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雲台春遊

字數:9892   加入書籤

A+A-




    “來來, 這是?我親手調的鮮春筍粥,你嚐嚐。”
    方靖遠十分殷勤地端上?熱氣騰騰的粥,送到嶽璃麵前, 因為做實驗一時忘形, 沒處理好硫化?物的氣味問題, 結果導致熏倒了一院子的人不說,連下班回家的嶽璃都被熏得吐了,嚇得心智大師趕緊告辭,跑得一點兒也不比霍千鈞慢,臨走還拿走了他一套新磨好的放大鏡鏡片。
    粥是?廚房每日?裏一直熬著的, 熬得軟軟糯糯,臨吃時現添加各種材料就可,既方便又養生, 連方靖遠這樣的廚房殺手隻會吃不會做的,都能?自己搭配出能?吃的鮮粥。
    從那次方靖遠生病發燒之後, 他們單獨開府,在府衙旁邊的“方府”就有了個小?廚房, 是?杜三姨的大弟子雲娘掌勺, 雲娘除了跟杜三姨學廚之外, 還去?醫學院旁聽了一陣子, 嚐試著做出來的養生湯和藥膳連錢太醫都讚不絕口, 在杜三姨的眾弟子之中脫穎而出,拿下了方府小?廚房的管理權。
    有雲娘打底,方靖遠才能?“親手”做出這碗色香味俱全的春筍粥,嶽璃本想自己吃,他偏要送到嘴邊,隻得就著他手裏的湯匙吃了幾口, “我好多了,沒事。就是?一下子沒想到,你在弄什麽東西搞得那麽臭?”
    方靖遠有些汗顏地說道:“今天?上?山去?正好看到寧道長給藥圃施肥,我見她用些煉丹的藥渣做肥料,忽然想起個肥料的配方,就拉了大和尚來做實驗。下次……我去?海清寺做實驗好了,大不了給大和尚那邊也安套實驗器材,反正最近的工坊出產的東西也多了。”
    “肥料?”嶽璃忍了忍壓下胃裏的翻湧,“能?增產的?”
    方靖遠點點頭,“是?啊,眼?下的地就這麽多,來的人越來越多,要不想辦法提高產量,就得去?跟人爭地……現在還不宜擴張太快啊!”
    嶽璃默然,從他手中硬拿過粥碗,說道:“那你就繼續去?研究,早些弄完,也好趕上?農時,莫要誤了春耕。”
    她出生之時是?嶽家最低穀的時刻,在流放路上?,幾乎無?一日?安寧,後來在南疆也要耕作求生,農活沒少?幹,自是?知道靠天?吃飯
    的苦處。如今方靖遠既然有辦法提高糧食產量,別說隻是?臭一點,就算再難,她也一定會支持。
    方靖遠很是?感慨,當初趙昚在指婚之前還暗搓搓地問過他,怕他不樂意。或許在臨安城很多小?娘子眼?裏,他和嶽璃並不相配,可在他看來,能?夠真正理解和支持他,並有著自己獨立事業的嶽璃,才是?能?有共同話題的伴侶。
    從物質豐富的21世?紀到這個戰火不斷,天?災連綿的時代,他居然能?終結自己的單身狗生涯,已是?萬幸。若是?能?等到大宋收複故土,中興昌盛,打造出一個傲立於世?界之巔的盛世?中華,也不枉他來此一遭。
    隻是?在此之前,他還得韜光隱晦,低調發展,免得像樊十三娘一樣,引人矚目後招來更?多麻煩。
    樊十三娘被迫離開海州後,就幹脆去?了明州,在那邊做生意開鋪子風生水起,隻因是?借助趙伯圭之勢而起,總有些風言風語,倒是?她本人毫不氣弱,聲稱絕不為妾,堂堂正正自立門戶,懟得別人倒也無?話可說。畢竟,她明麵上?隻是?趙伯圭的生意夥伴,並無?任何男女?私情。
    趙伯圭到底存了什麽心思,方靖遠不知道,但趙昚的信倒是?時不時地隨著被轉發來的彈劾奏折來一封,口氣一如既往,還時不時問他要些海州新出的書,賞賜也從未斷過,甚至還不顧朝中大臣的反對,給他落實了對山東地區的轄製權,倒不像是?有了什麽其他想法。
    反正他現在也顧不上?臨安那些人的想法,穩站穩打地先經營好海州,這幾個月辛棄疾將山東的齊魯書院也建好開始招生,一開始還有不少?世?家嘲諷他們這種書院是?貧民出身,什麽人都收,缺少?精英和文氣,就算辦也辦不長久。結果等方靖遠把海州雲台書院的課程和教案連帶圖書樓的藏書一起打包送了兩套過去?之後,主動上?門求學的才子就絡繹不絕,再沒人敢小?覷他們。
    而今年又到了解試之年,沂州和山東大部分地區所屬的京東路已被金國占據,並沒有送解的名額,而今年方靖遠以?海州為根基,開始經營京東路,如今又拿下了沂州,雖然膠東半島的幾
    個大城尚未攻下,可周邊的鄉村縣城都已經主動投靠,方靖遠也就毫不吝惜地將解試名額放寬至整個淮東和山東地區,趙昚便幹脆地給將海州劃入了京東路,任命他為京東路轉運使,將沂州和徐州、青州、密州等地都劃給了他。至於其中那些還在金兵手裏的州縣,哪怕是?名義上?的歸屬,也能?夠讓當地的士子歸心。
    畢竟,隻要有了大宋皇帝的許可和承認,他們就仍然是?大宋子民,可以?參加大宋科舉。人心所向,齊魯書院的名額愈發變得火熱,就連當地有些金國漢人官吏家中子弟,都有不少?偷偷前去?讀書,另行在沂州和大宋登記了戶籍想要參加今年解試的。
    這次京東路解試,方靖遠就是?名正言順的第一主考,雖說有辛棄疾壓陣做副主考,他還是?難免有些緊張,畢竟當初第一次當考官,雖然衝動了些冒出頭,可真正擔責任的還是?張玉湖,而現在,卻?要完全看他的了。
    海州雲台書院的學生不少?,但更?注重經濟實務,可臨安的會試首場要考的還是?四書五經,他若是?解送的舉人在這裏的考試成績再好,去?了臨安最終卻?通不過會試,不知朝中有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熱鬧。
    考題要按別人的方式來出,還完全不在他擅長的領域內,這就比較令人頭疼。
    他寧可搗鼓點臭臭的肥料,看著那些小?麥苗呼呼地長,都比挖空心思研究四書五經中的微言大義來得開心。
    可辛棄疾也說了,上?行下效,他若是?忽略策論和經義,帶歪了海州的學子們,那以?後他們去?臨安參加全國會試時會遭受很大的打擊。他不得不撿起從前世?就讓他痛不欲生的古文,在想辦法研究出題技巧的同時,還不忘了向趙昚抱怨。
    眼?下最缺的是?什麽人才?可不是?鑽研經學史書的大儒,而是?要能?精通水利、工程、算學、農業、經濟、戰略等等的專業人才。
    這些才是?眼?下大宋光複和中興最稀缺的人才,而不是?單靠道德經史,外行領導內行,以?至於南宋的將作監研究成果甚至還比不上?當初北宋年間。固步自封和思想封閉的禍根一旦紮下去?,以?後想
    要再扭轉局麵就難了。
    好在趙昚是?個開明的君主,從放開《大宋朝聞報》開始,就在引導朝臣、太學生和民間文人進行辯論,從選士取德還是?才那一期開始,到如今的義利之辨,已經不知換了多少?話題,隨著這些辯論,趙昚也能?看到朝野內外的思想變化?,在牢牢抓住自己的權利之餘,開放了太學和國子監的藏書樓,和大宋朝聞報一起,讓更?多的讀書人能?夠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更?多知識。
    現在他是?明白了方靖遠當初為何堅持要讓陸遊主掌《大宋朝聞報》,在這麽多人內外夾擊之下,陸務觀以?其強大的創作力?和多變的文風,還有不少?文友強援,以?寡敵眾,硬是?將這份早報辦的有聲有色,成了朝廷的喉舌不說,也成了趙昚的施政參考。
    當初方靖遠堅持開放官學,尤其是?社?學初級班,無?論以?後是?否參與科考,願意前來讀書識字的皆可由官府免費教學,照他的話是?“掃盲”班,讓更?多的人讀書識字,因為讀書使人明理,才能?更?好地掌握各種技術工作,創造出更?多的“生產力?”。
    趙昚並非未覺察到方靖遠的變化?,可這種變化?有利於他時,他並不願深究,甚至樂見其成。
    研究了一番方靖遠的訴苦抱怨和提議後,趙昚將他的問題幹脆地發往《大宋朝聞報》,讓天?下文人一同來討論,未來科舉的方向。
    是?以?經義策論為要,還是?以?時務經濟為重?算學和水利工程等專業科目,是?否單獨取仕,以?免錯失專業人才?
    一語既出,天?下嘩然。
    自隋唐開始,到北宋早年的科舉,其實並不止進士一科,還有明經、明法等貢舉科目,隻是?後來隨著科舉改革,取仕的原則一變再變,最終諸科皆廢,獨留進士一科,所謂“一切以?程文為去?留”注1),便形成了考生們嚴重偏科的由來。
    然而現在趙昚的一道聖旨,等於給那些不重經義而偏科的考生一條新的出路,自然為之搖旗呐喊,鼓吹不已。而另外那些已經在經義之路上?鑽研多年的考生,眼?看就要到收獲期,忽然得知要分出名額給那些偏科的考生
    ,自己的出路就少?了,自然心有不甘,紛紛開始上?書抗辯。
    雙方都是?飽學之士,甚至有不少?還是?在職官吏,因為雜科出身而長期被進士科壓製,眼?下見官家口風有變,也跟著爭取自己的權利。
    如此一來,從臨安到各路州府,都知道不管今年各路的解試如何出題,明年的會試題目肯定有變,絕不會似如今這般隻重經義策論,而輕忽律法判案和經濟時務等,有些消息靈通的,不免就將這道聖旨和傳說中開設八科授學的雲台書院聯係到了一起,懷疑此事就是?方靖遠攛掇皇帝開的頭。
    方靖遠是?真沒想到他的怨言能?得到趙昚如此慎重的反饋,直接引發群情激奮,開始熱烈討論來年會試的方向,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安撫自己治下的學子們。
    正好時值三月桃花盛開時,雲台山春景如畫,他便讓雲台書院組織了一場為期七日?的春遊盛宴,廣邀京東路學子前來以?文會友,正好借此機會給這些學生們講一下今科解試的方向和自己對京東路未來的五年規劃。
    請柬主要是?發給京東路的各家書院,畢竟目前在方靖遠名下京東路的州府之中,真正在他掌控範圍內的,也不過海州和沂州兩地,密州和徐州等地的漢人雖然有不少?心向海州的,但目前仍在金國統治之下,就算想來,也怕魚龍混雜,再鬧出行刺或故意擾亂之事來,反倒將好事辦成了壞事。
    所以?這次春遊宴完全按書院發送請柬,憑請柬方能?進入雲台山春遊赴宴,而每家書院的名額都不算多,一時間這雲台春遊的請柬竟成了熱門搶手貨,據說在海州新城的商埠中,有人倒賣的黃牛價竟然高達上?百兩銀子一份。
    霍千鈞聞言很是?不忿,然後就跑去?找方靖遠要請柬。
    方靖遠簡直服了他,“霍九郎,你若是?缺錢就直說,把自己降到黃牛那份上?,就不怕你爹知道了用家法抽死你?”
    “誰說我要拿去?賣了?”霍千鈞眼?神閃了閃,叫屈不已,“就不興我有朋友想來嗎?”
    “你的朋友?你在海州還是?山東居然還有朋友了?”方靖遠狐疑地打量著他,“我認識嗎?”
    霍千鈞猶
    豫了一下,還是?從實招來,“是?婺州陳汝能?,先前在太學時,你認得的。”
    “陳汝能??”方靖遠怔了怔,從記憶中翻出了這個對天?才少?年的印象,不由精神一振,“他來了海州?”
    霍千鈞點點頭,說道:“他今年也要應試,不過他的祖籍是?在婺州,到時候還要回去?的。最近聽說了海州的事,他和幾個同學就搭著商船來海州遊學,正好趕上?雲台春遊,可他們沒有請柬,隻好拜托我了。”
    “好吧,知道你交遊廣闊,人人來海州都先找你不找我,”方靖遠隨手拿了幾份請柬給他,又接著問道:“他們來了在哪裏落腳呢?最近海州的客棧幾乎都滿了吧?有住的地方嗎?”
    “有啊!”霍千鈞得了請柬,笑?嘻嘻地說道:“他們跟我一起住船上?呢!陳同甫陳汝能?的字)得知我們的新船是?經你之手改造過的車船,還站樁了火炮和弩機,就想著上?船見識一下,我就幹脆讓他們住船上?了,明天?正好帶他們去?桃花島見識一下猴王,也讓這些個太學生們開開眼?!”
    方靖遠見他一副暴發戶要炫富的架勢,也有些無?奈,“陳汝能?也就罷了,其他的學生,最好打聽清楚底細,桃花島裏麵的工坊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進去?的。”
    “我明白!”霍千鈞點點頭,連聲應了,幾乎連蹦帶跳地離開,就差翻幾個跟頭表示下自己的心情,簡直跟桃花島那隻大猿猴差不多了。
    見他如此高興,方靖遠也不好掃了他的興致,隻是?依然派人通知了嶽璃和隋暢,讓他們安排人手跟著霍千鈞上?船,盯著那些臨安來的太學生們,以?免出什麽岔子。
    他原本擔心的是?那些京東路的書院,會混進一些金國的探子來,雖說是?以?文會友,可北方淪入金國之手久已,如今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一出生就在金國統治之下,除了像辛棄疾之類父祖原本都是?大宋官員,心懷故國之下,教導他不忘根本,依舊心向大宋,很多人已經認同了金人的統治,若非金國有意控製科舉取仕中漢人的比例,隻怕現在金國的官員之中,漢人得占據一半以?上?。
    對於出生在金
    國的漢人,方靖遠並不排斥,隻要他們不是?來替金人做奸細的,他一概歡迎,本身雲台書院就是?開放教學,海州的百姓都可前去?學習讀書,類似後世?的開放式綜合大學和技校,若要是?從生源就按出生地劃分對立,隻會造成金國轄區內的漢人更?加失去?向心力?,如此開放包容,一視同仁,歡迎他們歸正大宋,為國效力?,才能?讓他們成為北伐的力?量而不是?阻力?。
    既要防備,也要爭取,若不是?有辛棄疾幫忙,方靖遠真是?一點兒也不想辦這件自討苦吃的事。
    自家人關?起門來吃吃喝喝遊山玩水的不香嗎?可他也明白,辛棄疾在山東要拉攏文人和士族,爭取地方豪強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就得借助他這次春遊活動和今年的秋闈,一旦讓那些世?家豪強的子弟都來齊魯書院和雲台書院求學,參加海州的解試,就等於將他們綁上?了大宋的戰車,以?後若是?再想投靠金兵,且不說他們管不管自家子弟的死活,那些金人也未必肯再相信他們。
    雖說這次春遊籌辦的時間不多,可京東路的十幾家書院都派了人來,加上?雲台學院自己的學生和一些通過各種關?係拿到請柬的人,到三月十八春遊雲台開始之際,人數竟有數千之眾,別說海州的客棧,就連附近幾個村和海清寺的禪院都有不少?人借住,聲勢之浩大,足以?同三年一次的秋闈前夕相比。
    甚至還真有些人打算來了就留在海州,等到秋闈考試過後再離開,以?免一來一回在路上?耽誤了學習的時間。
    持有請柬的學子,在春遊之前就可以?跟海州的百姓一樣,自由進出雲台書院選課旁聽,隻要不擾亂正常的課堂秩序和影響到其他學生,書院基本上?不會對他們加以?約束,甚至連書院的藏書樓都開放給他們閱讀,雖不能?像正式學生一樣借書,但現場閱讀和抄錄都在允許範圍之內,結果就造成了藏書樓這幾日?人滿為患,不光是?外地學生湧入,就連本地學生的危機感也大大提升,生怕自己讀書少?了沒有別人用功,最後在解試□□虧一簣,那才是?給海州丟臉。
    “有酒忘杯,有筆忘詩,弄
    溪奈何。”辛棄疾率先寫了一首《沁園春·弄溪賦》,“看縱橫鬥轉,龍蛇起陸,崩騰決去?,雪練傾河,嫋嫋東風,悠悠倒景,搖動雲山水又波……”
    旁邊的一人見狀,當即和了一首詞:“愛吾民、金繒不愛,蔓藤累葛。……涕出女?吳成倒轉,問魯為齊弱何年月。”
    “好詞!正合吾意!”辛棄疾聞之大喜,轉頭一看,立刻認出來人,當即大笑?道:“原來是?陳同甫!我還以?為是?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同甫此來雲台,是?不是?打算留在海州啊?”
    “原來你們認得啊!”霍千鈞連上?前說道:“同甫是?和幾位好友一同來海州遊學,恰逢盛會,我便帶他們來了。原來辛使君與他還是?舊識啊!”
    “見過兩位使君!”陳汝能?上?前向辛棄疾和方靖遠行過禮之後,方才說道:“學生在臨安就聽聞雲台書院與眾不同,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方靖遠得知霍千鈞要的帖子是?給陳汝能?的時候,就想起了辛棄疾。
    當時辛棄疾剛到臨安,雖然得到趙構的封賞,但還是?被投閑置散,困於臨安等待戶部安排職務。而陳汝能?和霍千鈞一樣,當時都十分仰慕能?於千軍萬馬中取得叛徒首級,奔襲數千裏從金國突圍回歸大宋的辛棄疾,得知他在臨安城外一處別院居住,就前去?拜訪。
    卻?沒想到雪天?路滑,要到辛家別院得過冰河雪橋,陳汝能?的馬忽然駐足不行,拒絕前進,陳汝能?幾番催促而不得,當即棄馬步行,前往拜訪,而辛棄疾正好欣賞雪景,看到他如此豪邁之舉,引為至交。兩人相見恨晚,當日?就開懷痛飲,共議天?下事,雖是?書生意氣,卻?也意氣相投,聯席夜話,通宵達旦,就是?從他們而來。
    隻是?後來兩人一個隨方靖遠北上?,一個還留在臨安太學,偶有書信往來,所謂君子之交,便是?如此。卻?沒想到一別兩年,竟在此刻重逢,陳汝能?是?故意隱瞞行蹤而來,辛棄疾則是?真正驚喜了一回。
    方靖遠眨眨眼?,有心留下這位辛大佬的知己,當即便說道:“同甫既然喜歡雲台書院,何不多留幾日??就算秋
    闈要回婺州應試,可以?到六月隨辛家的商船南下,決計不會耽誤。”說著,又拋出個重磅話題,“正好這幾日?留在海州,還可聽聽辛使君在雲台講課,以?後這些課程,不光要送往齊魯書院,還要將集結成書,發往臨安,正好你們幾個太學生在此,幫忙一起整理講義,不知可行?”
    陳汝能?原本隻是?想來遊學訪友,聽聞方靖遠和辛棄疾在海州和山東的事跡後,更?想來這邊見識一下,卻?沒想到三言兩語,竟然就被抓了壯丁留在雲台書院幹活。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考慮是?否拒絕,幾個同來的太學生已經驚喜若狂地行禮應允,“能?得使君看重,委以?重任,小?子豈敢不從?多謝使君!”
    好吧,他就應該知道,跟辛棄疾一路成為好友,還如此懂得經營賺錢的,都是?黑心的老板,一點兒也不會放過抓白工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辛大佬的好基友來了,也是個著名的嘴炮達人,罵遍朝堂的陳亮同學。
    小方:哦吼,有新人了!
    小霍:哦吼,和我一樣是辛大佬的粉絲哦哦!
    小陳:錯,我就是路過,來看看……
    辛大佬:走過路過不能錯過,既然來了,就甭想走了!
    注1:出自陸遊《老學庵筆記》卷五
    注2:辛棄疾《沁園春·弄溪賦》全詞:
    有酒忘杯,有筆忘詩,弄溪奈何。看縱橫鬥轉,龍蛇起陸,崩騰決去,雪練傾河,嫋嫋東風,悠悠倒景,搖動雲山水又波。還知否,欠菖蒲攢港,綠竹緣坡。
    長鬆誰剪嵯峨。笑野老來耘山上禾。算隻因魚鳥,天然自樂,非關風月,閑處偏多。芳草春深,佳人日暮,濯發滄浪獨浩歌。徘徊久,問人間誰似,老子婆娑。
    注2:陳亮陳汝能)《賀新郎·酬辛幼安再用韻見寄》
    離亂從頭說。愛吾民、金繒不愛,蔓藤累葛。壯氣盡消人脆好,冠蓋陰山觀雪。虧殺我、一星星發。涕出女吳成倒轉,問魯為齊弱何年月。丘也幸,由之瑟。
    斬新換出旗麾別。把當時、一椿大義,拆開收合。據地一呼吾往矣,萬裏搖肢動骨。這話霸、又成癡絕。天地洪爐誰扇鞲,算於中、安得長堅鐵。淝水破,關東裂。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