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虛虛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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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求你們了!開開門吧!再不開門我奶奶就要死了!”
    一個瘦小的男孩撲在城門上, 已經顧不得先前城牆上守軍的禁令,聲淚俱下地哀求,“求求你們了!不是說大宋的郎君最心善嗎?為什麽不能救救我們啊?!”
    “都退下!擅闖城門者格殺勿論!”
    城牆上負責守衛的辛長偉眼見城下的人又開始騷動起來,立刻一箭射到了城門口的地上, 正好落在一個想要衝到城門口的男子腳前, 那男子抬頭朝他望了一眼, 露出驚恐的神色。
    “殺人了!宋軍殺人了!”
    難民們原本就擠在城牆下等著上麵投下幹糧來, 人擠人人挨人,後麵的人根本看不清前麵發生了什麽事, 隻能看到城牆上有箭射下來時,前麵有人大喊殺人了,後麵的人頓時一陣慌亂。
    “這些宋人都是騙子, 騙我們說什麽大宋好,騙我們背叛大金,可現在呢?他們守在城裏有吃有喝,我們的房子和糧食都被燒了, 他們卻連城門都不讓我們進!”
    “反正都是一死,撞開城門, 進城才有吃的有獲利!衝啊!”
    “衝啊!反正都是死路一條, 衝進城還能活!”
    “就是死也要死在城裏!”
    有一個就有兩個,一傳十, 十傳百, 百傳千萬人,原本就掙紮在生死邊緣的難民們被這一支箭和一聲怒吼點燃了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恐懼和怒火,也顧不得前麵再有什麽刀箭,跟著人群朝著城門湧去。
    “開門!開門!”
    “開門!——”
    隨著一聲聲怒吼,難民們衝到了城門前, 奮力朝門上撞著,先前那個男孩卻已不知道何時消失在人群裏。就連先前帶頭說話的男子,也沒有衝在最前麵,而是將身邊的人不停地朝著城門推去,看著他們堵在城門口,擠得互相踩踏,愈發激起了火氣。
    “開門!開門——”
    人群中的幾人眼見城門口已經堵得水泄不通,慢慢朝後退去,將其他人推上前,自己則退到了最後麵,眼看著就要脫離這些已經被他們煽風點火攛掇起來的暴民,忽地聽到了幾聲利箭破空之聲。
    “宋軍殺人了!——”
    那幾人聽到城頭弓弦響起,先是一喜,隻要宋軍開始放箭殺人,那今日的□□和難民之死就注定會成為沂州的罪證,看那些刁民們還敢不敢再依附這些宋人。
    可不等他們的喊聲傳開,就覺得眼前爆開一朵血花,周圍的叫喊聲和驚呼聲瞬間遠去,他們瞪大了眼,望著城牆上站著的那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難以置信的眼神漸漸渙散,轟然到底時,死也不想相信自己竟然就這樣死了。
    “安靜!——”
    “所有人安靜!剛才被射殺的是金人奸細,他們故意挑動你們□□衝城,就是為了奪取沂州!”
    “若是沂州城破,你們所有人,和我們一起,都徹底沒了容身之地,就算不死,也會淪為金狗的奴隸!安靜下來,等候檢查,我保證,隻要不是金國的奸細,我們都會盡力拯救,絕不會放棄你們!”
    那聲音起初如雷鳴般轟然響起,鎮住了所有人的。他們抬頭望去,看到城樓上一位頂盔摜甲的高大漢子,猶如天神般站在那兒,手裏拿著個一尺多長形狀有些古怪的銅號,正是從那裏發出的聲音,字正腔圓,聲如洪鍾,哪怕在千萬人之中,也能清清楚楚地聽到他說的每一個字。
    “不要被金狗利用!不要衝動行事!”
    “城在,你們才能活,城破,大家一起死!”
    那幾個金國奸細驟然的死亡,嚇住了其他的人,原本被熱血衝上頭衝撞城門的人們,被城樓上辛棄疾的喊話鎮住後,先是被這從天而降的聲音嚇了一跳,再看到那滿地鮮血和死不瞑目的幾個人,漸漸清醒過來。
    “是啊,他們幾個不是一開始在最前麵喊得最凶嗎?什麽時候跑到後麵去了?”
    “他們是什麽人啊?誰認得?”
    “不認識,那個男人說他是蒙山人,可我也是蒙山的,以前從沒見過他啊……”
    “難道真的是金國奸細?”
    辛棄疾站在城樓上,後背也冒了一溜冷汗,這個時候,若是鎮不住這些暴民,情況就會朝著最壞的方向滑去。對著數萬難民他根本下不了殺手,那麽結果不是被衝破城門就是不得不將他們處置。
    幸好……方靖遠讓他帶著的這個擴音器……雖然像個有些醜的號子,可擴音的效果真不錯,說話時連他自己都被這聲音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也正因為如此,才能鎮住下麵的難民們。
    大多數難民是因為被人挑撥才會衝動行事,這會兒冷靜下來,卻有些茫然了。
    其中有人忍不住大著膽子朝城樓上喊道:“既然將軍殺了金狗,為何還不放我們進城啊?!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活不了了啊!”
    “求將軍救救我們吧!”
    “大家稍安勿躁,馬上會有人在城牆各處派發肉餅,今天特地趕製了一批肉餅給你們,需要排隊領取。”
    “大家看好城牆上的令旗,每杆旗下會下發兩百個肉餅,上麵會有人看著你們,若是有爭搶著或多吃多占的,則整隊人都不得食!”
    辛棄疾說得嗓子都幹了,好歹先前也準備了一部分幹糧,今天得知霍千鈞帶著輜重來援,才放下心來可以發放給城下的難民們。若是他們再晚來一日,這些難民們真的鬧起事來,還不知會如何。
    還好,霍千鈞來得及時。
    看到城牆上豎起的一杆杆軍旗,幾乎每隔十餘步就有一杆軍旗,上麵的軍士拋下個吊籃來,裏麵裝的是滿滿的肉餅,剛有人想衝上前去搶,就有利箭從城牆上射下來。
    “排隊領取,亂搶者格殺勿論!”
    這個時候,一口飯就是一條命,搶人口糧者,無異於謀財害命,這樣的人,留著也是浪費糧食。辛棄疾對百姓心軟,可對這些無賴和混子一點都不手軟,連著兩箭射倒了幾個想要插隊和搶肉餅的混子後,其他人都老老實實地排起長隊來。
    唯有如此,那些老弱婦孺才能有機會得到一口吃的,活下去。
    前幾日他不是不想這麽做,可那些金國的奸細未曾暴露,始終不敢打開城門,更不敢放出太多糧食,就算那時讓人排隊領糧,有那些金國奸細搗亂也難以施行。
    更何況,沂州城裏的糧食,也無法供給這麽多的難民。
    直到,海州的支援抵達。收到隋暢傳來的消息,得知是霍千鈞帶火器營護送糧草輜重過來支援,辛棄疾才徹底放下心來。
    有了火器營的支援,他才敢真正出城正麵應戰,不再讓那些金狗在齊魯大地上肆虐妄為,摧毀他帶人辛辛苦苦開墾出來的良田和村鎮。
    徒單習烈沒想到沂州城還有這種能擴音的喇叭,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就鎮住了被人挑唆的□□,而他派去的探子,幾乎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真是豈有此理!他們既然不敢出來,那我們就去——”
    霍小小不讚同地說道:“我們都是騎兵,善於野戰而非攻城,若是貿然攻城,必然傷亡大增……”
    “那又如何?我們大金的男兒,沒有貪生怕死之徒!”徒單習烈傲然說道:“你是被那些漢人養得沒了血性嗎?我大金鐵騎,從來不畏這些懦弱無能的宋人。你若是不敢上陣,就在後壓陣,看我如何殺敵!”
    說著,他又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還是說,你還向著那些宋人,不敢殺人?”
    霍小小冷哼一聲,說道:“既然你想去送死,去便是了,我不會攔著你。我會替你壓陣,也省得你兵敗之後,沒人給你收屍!”
    “我看你還是留著力氣給你那個哥哥收屍吧!”徒單習烈聞言愈發難忍,“那些宋人不過是仗著火器之利,隻要我們衝到陣前,他們又能如何?”
    “兒郎們,上馬!操刀,跟我衝——”
    他策馬而去,隻留下了十來個侍衛守著霍小小,是保護,也是監視。
    霍小小看著他帶著數千鐵騎朝著沂州城衝去,眼神暗了暗,麵上的表情卻依舊冷漠無情,似乎任何人,任何事,都已經無法引起她的情緒波動。
    一個侍衛小心地看了看她的臉色,問道:“公主,我們就在此等候將軍嗎?”
    “是啊,”霍小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他既然讓我替他壓陣,我們就在這裏看著,看看將軍如何能奪下沂州城。”
    她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卻有種別樣的魅力,而深邃的眼窩和高挺的鼻子,都有著完顏家典型的相貌特征,隻是更精致一些。那侍衛也曾見過其他幾位公主,卻從未見過一個與完顏雍如此相似的,更不用說她身上渾然天成般的氣勢,一改先前傳聞中那個又醜又膽小的疤麵女模樣,成為一個真正的金國公主,高貴大方,傲氣凜然,如同雪山上的冰蓮一般,嬌豔無籌,卻又高不可攀。
    “屬下遵命……”侍衛們暗暗交換了一下眼神,從皇帝陛下回信開始,這個曾經救出他們將軍的女子,就搖身一變,從敵人變成了自己人,還是高高在上的那種,先前他們有再多的懷疑和排斥,但經過這十來天的閃電戰和掃蕩,到了此刻,都對她心服口服,甚至都有些覺得自家將軍太操之過急,說不定穩一穩,公主殿下還能想出更多的辦法來攻打沂州。
    畢竟,就算在金軍之內,如此體恤下屬珍惜他們性命的,也隻有這位半道認回來的公主,其餘的任何一位將軍,都不會將普通士兵的生死看在眼裏。
    徒單習烈其實也沒有打算直接用人命去攻城,那樣的損失太大,他也耗不起。這些日子的勝利都是靠他們避開宋軍大部隊,以多勝少,倚強淩弱而得來的,真正對上辛棄疾的親軍時,他們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損傷。
    他隻帶了自己的親衛鐵騎,這幾千人馬都是他部族內的精兵,若不是為了借霍小小之力更進一步,他也不會如此冒險行事。
    如今眼看要大功告成之際,卻因為霍千鈞的一支援兵而退卻,如何甘心。
    當初在海州他本想借霍小小之手行刺方靖遠,那萬金懸賞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可若是能拿到方靖遠的人頭,他就不必在死守著濟南府這四麵起火的地方,可以回燕京為官。可惜海州防守嚴密,耳目眾多,他帶去的人都被嶽璃殺得殺傷得傷,若不是霍小小他也栽在了哪裏。
    現在就差一步,拿下沂州城,帶霍小小回京,他就可以再向上一步。
    徒單家族的能否換個地方,就要看他的了。
    “金兵來了!”
    聽到馬蹄聲如奔雷般響起,還在城牆下排隊的難民回頭一看,就看到天邊一片黃土飛揚,黑壓壓的鐵騎疾馳而來,城下的百姓嚇得魂飛魄散,都朝著城門處跑了過去,哭天喊地,誰也顧不得誰。
    可他們都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沂州守軍更不可能打開城門了。
    否則城門一開,金兵鐵騎追著他們衝進城去,那進城也一樣是死路一條。
    “天啊,老天爺這是要趕盡殺絕了我們嗎?”
    一些百姓絕望地幹脆跪倒在地上,手無寸鐵的他們,等到金兵鐵騎過來,根本毫無抵抗之力,就會被踩踏成泥或者當成瓜菜一般砍殺殆盡。
    “放箭!——”
    “開炮!——”
    城樓上忽地傳出兩個聲音,剛勁渾厚,沉穩有力,隨著這兩聲令下,城頭上猛然響起幾聲巨響,一排排長箭和鬥大的石球朝著疾馳而來的金兵鐵騎飛去。
    那些金國鐵騎先前一直在城外騷擾,辛棄疾頂多讓士兵們放箭驅逐,盡管在城牆上占有優勢,可射程同樣有限,畢竟大宋士兵的臂力和弓箭尚比不上金兵鐵騎。徒單習烈本想控製在宋軍的射程外,先以飛騎射箭收割一批難民,看宋軍肯不肯開城門放人。若是不肯,他們就直衝過去,頂多扛過宋軍一輪箭陣,以他們的馬速就可以抵達城牆之下,到時候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屠戮這些難民,看他們還能否忍住。
    戰爭,原本就比得是誰更能狠下心,誰更能殺人。
    可徒單習烈沒想到,原本最多三百步射程的宋軍,這次突然放出的是大殺傷性的遠程床弩,一排十八支箭,一架床弩就可以同時射出兩排三十六支箭,城頭上他們不知藏了多少架這種可怕的重弩,眼看著那比尋常箭支更粗更長的□□疾射而來,哪怕到五百步外絲毫不見減弱時,他方知上當。
    先前的示弱和隱忍,都是為了此刻的屠戮嗎?
    “分散!快閃!——”
    可是已經晚了,那一排排利箭,猶如割韭菜的鐮刀一般,所過之處,人仰馬翻,那箭勢之猛,甚至能穿透人的身體,有的撞在後麵的馬和戰士身上,有的則直接翻下去被釘死在地上。
    隻有在側翼箭矢範圍之外的人幸免於難,可聽到徒單習烈的命令,也不敢再向前衝,隻能分散朝兩邊奔逃。
    而後麵那些騎兵則忙不迭地勒馬後撤,可還是有些收勢不及的撞上了前麵倒下的人馬,或踩踏或跟著翻到,亂成一團。
    正值此時,後麵飛來的石炮剛剛好抵達。這些石塊大小不一,大如鬥,小如卵,從城牆上被石炮射出,雖然沒有□□那般穿透性的殺傷力,可這些都是經過處理的石塊,砸入騎兵陣中,落地開花,正好迸裂開的碎石都打在了馬匹的腹下,那是這些戰馬毫無防護最薄弱的部位,一旦被擊中,都痛得人立而起,將馬背上的騎士都跟著掀了下去。
    “撤!——快撤!——後撤!——”
    徒單習烈目次欲裂,哪裏想到辛棄疾竟然藏了這麽一手,那些在城下嗷嗷待哺的難民原本是他給辛棄疾出的難題,如今卻變成了辛棄疾留給他的誘餌,當他以為自己可以故技重施之時,就已經注定了這次的失敗。
    “哪裏逃!——”
    徒單習烈調轉馬頭,正準備逃走,卻忽然聽到一側傳來一人的厲喝聲,下意識地向下一趴,幾乎貼在馬背上,一支利箭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帶走了他的一綹頭發不說,後腦勺上還火辣辣地疼,用手一抹都是一把血。
    他心有餘悸地朝著利箭飛來的方向一看,竟是一隊宋軍的騎兵,打著“霍”字大旗,為首的那人剛剛將弓箭掛回馬鞍側鉤,有提起一把丈八長戩,朝著他這邊直衝過來,一路上所遇到的金兵,不是被他挑翻或劈落馬下,就是被他身邊的兩個刀手斬落馬下,一隊人呈三角箭頭陣型,直衝入金兵陣中,那些金兵被先前的箭雨和飛石射得亂了陣腳,一時間竟無人能擋。
    “霍千鈞!”
    徒單習烈恨得直咬牙,正準備上前迎戰,卻被身邊的親衛攔下,“將軍,眼下敵眾我寡,不能力敵,我們在此斷後,請將軍帶人先撤!”
    “請將軍先撤!”
    “不要放走了那條金狗!”
    霍千鈞一直盯著他這邊,他早就忍了一肚子的火氣,先前從千裏鏡中,就看到這廝竟然和霍小小在一起,想必那個被霍小小從嶽璃手下就走的金國貴族就是他了,撿了條命回去,竟然還有膽子來掃蕩山東的地界,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他就非要殺了這條瘋狗不可。
    那些金兵在起初的慌亂過後,除了失去戰馬和倒地不起的,都匯聚在了一起,擋在了徒單習烈身前,哪怕霍千鈞他們氣勢洶洶地殺來,殺了一撥又有一撥湧上來,一個個俱是悍不畏死,雙方漸漸形成了僵持之勢。
    眼看著徒單習烈被親兵掩護著就要逃走,霍千鈞心下大恨,虛晃一招策馬朝旁邊一躍,將那些金兵交給身後的騎兵,自己則從馬鞍另一側取出一把□□來,從腰間的鹿皮革囊中掏出兩枚彈丸填入彈倉,用火折子點燃引線,朝著徒單習烈射去。
    眾人隻知道宋軍的□□厲害,卻從未見過這等□□之力。這還是霍千鈞想著自己當初兩次險死還生,都是因為方靖遠給的寶貝,便求他幫忙給做了這種威力奇大的□□,隻可惜這種款式還處於實驗階段,尚未大批量投產和裝備,加上發射的速度並不快,大部分人還是更習慣於用弓箭。
    可現在的混亂之中,射程和準頭,霍千鈞覺得更適合□□發威,便果斷退出戰陣,在一旁朝著正策馬狂奔而逃的徒單習烈開槍。
    隻聽嘭的一聲槍響,在混戰中的金兵尚不知發生了什麽,在疾馳奔逃中的徒單習烈卻覺得背後像是被一塊巨石砸中,半邊肩胛骨幾乎都被砸碎,他向前一撲,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人也跟著昏迷過去,而載著他的戰馬被槍聲驚嚇,瘋狂地向前奔逃,眼看著就要將他甩下馬背,兩邊跟著他的親兵頓時大驚失措,策馬上前想要幫忙,卻又追不上那匹已經瘋了的戰馬。
    “將軍!快攔住將軍的馬!”
    前方有幾人正朝著他們這邊奔馳而來,正是霍小小和留守的十來個親衛,親兵看到他們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立刻大叫了起來求救。
    那些親衛見狀亦是大驚失色,誰也沒想到徒單習烈帶人去“偷城”竟然會落得如此狼狽的情形,他的戰馬本就是軍中最好的一匹馬,性子極烈,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人根本無法控製,可偏偏他本人現在已陷入昏迷,眼看著就要被那瘋馬甩下來踩死。
    “讓開!”霍小小忽地縱身一躍,從自己的馬背上跳到了徒單習烈的馬背上,一把抓住韁繩的同時,另一隻手拿著匕首,毫不猶豫地一把刺入馬脖子之中,隨後用力一劃,那匹瘋馬長嘶一聲,轟然摔倒。而霍小小已趁機抱著徒單習烈滾下馬背,躲了過去。
    等她將徒單習烈交給他的親衛,自己翻身上馬,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像是有感應般回頭望去。
    隔著滾滾紅塵,無數廝殺中的人馬,血流成河,她卻能準確無誤地看到那個手提長戩立於馬上的人,哪怕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她依然忍不住笑了一笑,然後,轉身,策馬,飛奔而去。
    “那金狗跑了,還追嗎?”霍初九殺退了幾個金兵,衝到霍千鈞身邊,見他看著徒單習烈被人救走卻勒馬駐足,忍不住問了一句。
    霍千鈞麵色複雜地搖搖頭,原本飛揚的眼神此刻仿佛已被血與火染紅。
    “窮寇莫追,剩下的這些人——都殺了!”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