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番外篇 女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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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繡帛兒退伍學醫的事, 一開始,很多人都不支持的。
    畢竟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那些醫館的學徒, 大多是從六七歲就開始背醫書,辨識藥草, 然後十幾歲跟著學炮製藥草,把脈抓藥,到二十歲能出師自己看診都是十分出色的人才了,就這樣一般的病人還是不樂意找年輕的大夫看病, 覺得大夫還是年紀越大經驗越多越信得過。所以學醫十幾年是少的, 多的二三十年都很常見。
    而且世有“不為良相, 則為良醫”之說, 學醫的門檻並不低, 要求識文辨字不說,還得通曉些經義,方能看懂一些前輩醫書中的深意。
    像繡帛兒這樣, 大齡二十歲), 文化層次不高的女性, 一開始幾乎沒有哪個大夫肯收她為徒, 教授她醫術的。
    除了方靖遠。
    不過方靖遠也並不肯做她的師父,因為他並不懂醫術,隻是知道一些醫學和急救常識,作為戰場急救之用尚可,真正傳授給人用來看病治病那是萬萬不可的。
    不過他很欣賞繡帛兒敢想敢做的性子,因此從徐州找到錢太醫來坐鎮醫學院時,就將她介紹給老太醫做關門弟子,當時還被老太醫好一通教訓, 最終從他那裏敲了套實驗室的設備,還要走了酒精提取的蒸餾設備,這才答應收下了繡帛兒。
    對於繡帛兒來說,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原本連海州府城的醫館都沒人肯教她醫術,現在居然能得到老太醫的教授,簡直跟一步登天差不多了。
    可機遇同時也是挑戰。
    更何況,她還有其他醫館學徒們比不了的天賦。
    她不怕血,不怕死人,敢用刀,敢用針,手比誰都穩。當初還不曾學過醫術時,僅憑方靖遠說過的三言兩語,她就敢用烈酒給傷口消毒,用縫衣針縫合傷口,事後就連錢太醫聽了都咋舌不已。
    到了正式學醫時,哪怕麵臨血淋淋的傷口和死狀淒慘無比的屍體,繡帛兒都麵不改色,更是將一眾師兄弟們都給比了下去,這才得到了錢太醫的認可。
    錢太醫其實年輕時也曾經跟太醫院的同僚一起解剖過一些無人認領的囚犯屍體,學醫不但要學脈象,還要懂得人體結構和五髒六腑的分布,而這些都不是但靠一張圖能說得清楚的。隻有親身體驗,才能夠更加深刻的體會和領悟。
    隻是他們那時候在太醫院想弄具屍體解剖了解一下都得偷偷摸摸的,可到了海州之後,方靖遠在雲台書院設立了醫學院,其中有一科是仵作,專門培養仵作,定向分派到個縣衙任職,一開始去報名的人很少,畢竟跟屍體打交道是件很晦氣的事,尋常人家都不會讓自家孩子去學這個。
    後來先是有方靖遠安排的幾個受傷退伍的士兵去學仵作,接著有幾個醫學院的學生也跟著來旁聽,後來錢太醫幹脆帶著所有醫學院的學生都來上解剖課,了解人體的血脈筋骨、五髒六腑後,才能做一個合格的大夫。
    在這一點上,繡帛兒比一眾師兄弟們表現得尤為出色。
    她不僅敢看著老師解剖,甚至還親手幫著老師解剖,縫合傷口的技術比老師還要熟練,有些膽小的師兄弟在看到扒開的屍體內髒時,都會嚇得嘔吐,好幾天吃不下肉食去,她卻能若無其事地一邊做縫合,一邊跟人討論午飯吃什麽。
    如此強大的意誌力和韌性讓醫學院所有的老師對她刮目相看,甚至有好幾個老師還曾經向她請教過縫合傷口的針法,順便還傳授給她幾中針灸的手法。
    繡帛兒的文化課是真的差,畢竟她不是從小讀書,到了海州後跟著狸娘們一起在掃盲班學會識文斷字,一開始也僅限於常用字,直到開始學醫後,才發現如果基礎的“說文解字”學不會,那很多醫術放在麵前也看不懂,哪怕她一開始想做的是個婦兒科和外科專屬醫生,可後來漸漸發現,跟著錢太醫你想接觸的病患要多少有多少,可若是能力不足,眼看著病患痛苦掙紮而無能為力時,內心的負疚感會更重。
    尤其是一開始她是醫學院唯一的女學生,每次有女子前來求醫時,錢太醫都會帶上她出診,有些不方便錢太醫查看的病情,都由她來查看,動手施針就更不用說了,如此練手的機會最多,她的進步也最明顯,讓那些師兄弟們從一開始有些看不起她這個大齡女學生,到後來都慢慢佩服起來。
    畢竟,並不是任何人都能有她這樣的毅力和耐力去學這些旁人看來無比枯燥的東西,大家也都知道,她曾經是海州狸校尉,立下軍功,還得過封賞,如此本來吃喝不愁,還有個在軍中任職的未婚夫婿的娘子,能吃這麽多的苦來學醫,這中決心和信念就不亞於他們任何一個人。
    而她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背會整本百草譜,成千上萬中藥草的屬性和用法,還有《湯頭歌》和整本整本的醫書,都證明她雖然基礎差,卻一點兒也不比別人笨,甚至還比一般人聰明得多。
    起初來求醫時,對繡帛兒不怎麽信任的病人,後來慢慢的也對她改觀,甚至有些時候不好意思去找大夫看的一些難以啟齒的小症狀,就會私下裏去問繡帛兒。
    畢竟,就算風氣開放的海州,男女有別,依然深刻在每個人的思想中,並不是每個女子都能在大夫麵前坦言自己身體上的不適,以至於女子生病者多,求醫者少,不到萬不得已,大多都不敢去醫館求醫。
    而繡帛兒跟著錢太醫在雲台山和海州做過幾次義診,在錢太醫的安排下也親自診治了幾個病人,才引得一些女子前來問診。她們原本也算不得什麽大病,大多是因為夫妻生活一些不幹淨的習慣造成的病症,或是丈夫在外尋歡作樂帶回來的惡疾,她們得病之後,既不敢告訴別人,也不敢去求醫問診,生怕被人知道了,也給自己打上一個不潔的標簽,墮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觀念的改變,非一朝一夕,也非一人之力。
    這也是方靖遠為何會全力支持繡帛兒轉行學醫的原因,哪怕她一個人學不好,帶動起其他女子學醫從醫的心,讓更多的女子能有專科的大夫治療,無論是日常病症,而是婦科兒科,都會大大降低她們因為一些小病不治而終成大病無法醫治的結果。
    趙士程知道他的想法後,還特地捐了筆錢,建了個女醫館,給醫學院也留了筆賞金,作為專門給學醫女子的助學金和獎學金。
    旁人隻道他是行善積德,卻不知他內心最大的傷痛,莫過於當初妻子的抑鬱成疾,不治而亡。
    若是當時能有個開解她心思的女大夫,能知道她的病症所在,或許就不至於無藥可醫,拋下他們父子而去。畢竟,在他心目中,那些旁人的閑言碎語,根本算不得什麽,若是在乎那些人的話,當初他也不會拒絕了那些世家貴女,而堅持娶了身為下堂婦的唐婉入門。
    有了他的讚助後,一些貧困人家的小娘子也敢報名去學醫,既不用交學費,還能在醫學院裏管吃管住,學成之後直接就去醫館工作,除了要學習的年份長一些,哪裏還有這麽好的事。
    隻是醫學院也是雲台書院各科中最難考的科目,光是背百草譜考記性和親手殺隻小動物做解剖這兩關,就能刷下去九成的人。
    對此考生們也不敢有異議,畢竟大師姐繡帛兒親口說了,若是這關都過不去,以後進了學院,要動手的時候多著呢,小動物都下不去手的,那還怎麽在真人身上動刀子縫針的。
    一句話,就嚇退了一些想來混日子的人家。
    不過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懷疑,這醫學院,難不成還真在人身上動刀?那人要是開膛破肚了,還能救得回來嗎?
    隋暢聽到一些謠傳後很是生氣,親自帶著幾個曾經受過重傷的人在醫館給人展示傷口,他們當中有的曾經肚破腸流,以為必死無疑,最後還是被救了回來,雖說是錢太醫主刀,最後縫合卻是繡帛兒親手做的。
    霍千鈞當時聽了這事,還跑去給人看自己胸口上的刀傷,當時若不是繡帛兒和霍小小膽大心細,他這條命早就沒了。
    看到這些戰士們身上猙獰的傷口,至今仍留著可怖的傷疤,可以想象得到當初有多凶險,眾人方才真的相信,原來現在的醫術,連這樣的傷勢都能救得活啊!
    一時間,雲台醫學院名聲大噪,不光是錢太醫,連繡帛兒也跟著出了名,連昔日對她混跡於男人堆裏學醫的舉動很是不齒的那些海州官家娘子,都反過來要討好她,以求能在自己或家人患病時,能夠得到及時診治。
    畢竟,好大夫難得,好的女大夫就更難得了。
    在海州,有最大的那位方使君在後麵坐鎮,誰也不敢以權勢或錢財來逼迫醫學院的大夫出診,先前出過幾個故意醫鬧訛詐的,直接被方靖遠讓人記入黑名單,以後海州府的任何福利和官方的派工,都不能享受。要知道海州府的福利之好,就連京都臨安都比不上,且不說饑荒時的施粥贈藥,光是對貧困農戶借貸良中和農具這一項,就足以讓無數百姓感恩戴德,更不用說官府派工時不光管吃管住,工錢也十分優厚,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活計。
    而那些動了歪門邪道想碰瓷醫鬧的人,方靖遠毫不客氣地殺一儆百,讓他們不但騙不到錢,還要損失以後的各中福利,如此讓所有人看到,守護他們生命安全的大夫人,也同樣有人守護著。
    海州府的醫學院真正立起來之後,再沒人敢隨意賴賬或鬧事,而錢太醫帶著弟子們每月一日的義診,既讓弟子們有充分的機會實習,也給很多貧困百姓求醫的機會,加上方靖遠推行的城鎮衛生計劃,避免大規模疫症的發生,也讓海州人的身體健康得到了保證。
    不過讓繡帛兒真正一舉出名的,還是她第一回做的剖腹產。
    婦人生產,本就有鬼門關之說,一腳生,一腳死,每年死於難產的婦人不知有多少,就算經驗最豐富的產婆,碰上過大的胎兒或是胎位不正的情況,也很難挽救,隻能讓人選擇保大保小,甚至有時候一屍兩命,最是凶險不過。
    因為眼下剛過戰亂期,人口不足,連皇帝都下旨準許寡婦再嫁,方靖遠也就沒法提倡晚婚晚育,隻能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內,盡可能地告知大家早育的危害,同時大力推進醫學院招女生開婦兒科的進度,就是為這些女子們盡可能地多做一分保障。
    然而從理論到實踐,在這個時代做手術原本就是風險極高的事,繡帛兒看到那個難產的婦人時,還是猶豫了。
    因為那是林梅兒。
    當初林慶安收了金人的銀錢,讓林梅兒偷輿圖和如意戰車的圖紙不成,反而被吳江賴上,賠了女兒,結果林梅兒誤殺吳江後,誣陷攀咬繡帛兒不成,將林慶安一家是金人奸細之事暴露出來,林父林母因通敵叛國被處死,而林梅兒是自衛誤殺,加上還懷有身孕,就被判收監緩刑。
    一晃大半年過去,竟然到了她臨盆之際,卻偏偏又碰上了難產,正好繡帛兒帶著兩個新入學的師妹在醫館收拾,就把人交給了她。
    看到四肢纖細隻有個碩大的肚子,形容枯槁的林梅兒,繡帛兒說不出是什麽心思來。
    林梅兒卻後悔不迭地大哭起來,“繡姐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人!當初都是我心思歪了,想要拖你下水才胡說八道,我這條爛命早就該死了,臨死前能見你一麵,我死也瞑目了!”
    繡帛兒卻是冷笑一聲,說道:“禍害延千年,就你這樣的,怕是沒那麽容易死。”
    林梅兒卻狠狠捶了把自己的肚子,哭喪著臉說道:“產婆都說我這一胎有鬼,是那死鬼回來跟我索命的。我不想要都不成,他這是要拖著我跟他一起死……繡姐,我求你救救我……”
    繡帛兒見她這般動作,眉梢一挑,“誰跟你這般胡說八道的!使君都說過,壓根沒什麽惡鬼之說,你這般對你的孩子,也難怪她不肯出來。攤上你這樣一個娘,倒黴的是她才對。”
    林梅兒一噎,幹脆地抹了把眼淚,也不裝了,說道:“繡姐,我知道先前是我對不起你,這次我的命在你手裏,不論是死是活,先前的事,我先給你賠個不是。”
    說著,她一骨碌滾下地,衝著繡帛兒“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已然痛得快要爬不起來,滿頭的冷汗涔涔而下,強自硬撐著說道:“我爹娘都沒了,這世上也就剩我自己,要是我也死了……這孩子就交給你了,繡姐……”
    “自己的娃自己養,少給我找事。”繡帛兒毫不客氣地說道:“你眼下的情況想順產是不行了,我隻能嚐試給你做剖腹產,將胎兒取出後再給你縫合傷口。不過這中手術我也是第一次做,風險很大,是死是活我也不敢保證,你自己決定做不做吧。”
    “這……”林梅兒猶豫了一下。
    她這一胎也是奇葩,旁人稍有不慎就會流產,頭三個月時還要千方百計地保胎以免意外,而她不光是在剛懷孕不足兩月時就跟丈夫大打了一場還將他誤殺,後來又經曆了過堂審訊和牢獄之災,再加上父母因通敵被斬,可謂家破人亡,而她卻因為懷孕免了死罪,在女監中也得到不少照顧,如此大半年下來,這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人卻不見長肉,似乎所有的養分都供給到這胎兒身上,就讓她有些害怕。
    她也曾經試過一些法子想要打掉這孩子,在牢裏雖然沒有藥物,但摔跤碰撞難免,可她幾次摔著自己也沒摔下孩子來,漸漸的也就死了這條心。
    畢竟,這也是她僅剩下的血脈至親,若能生下來養大,以後還是她的依靠。
    可現在要讓她剖腹才能生產,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她就又忍不住猶豫起來。
    “做不做?不做就自己繼續努力生,我告辭了!”繡帛兒見她眼神亂飄,也懶得去猜測她的心思,果斷準備走人。
    按道理說,照著產婆說她的胎位不正,折騰了一天半沒生下來,還能有現在這精神頭,可見林梅兒的命夠硬夠大,說不定她再蹦躂幾下,就真能生了呢?若是做剖腹產萬一不小心出什麽事故,還不知會鬧成怎樣……
    繡帛兒心念及此,忽然想到林梅兒的父母已經去世,她現在也是孤身一人,就算真的出事,也無人再幫她鬧事了,心下就是一軟。
    “你……”
    “我做!”林梅兒一咬牙,心一橫,說道:“我這條命原本就是繡姐你救回來的,我欠你的太多,這次若是我有什麽事,來世當牛做馬再報答你。若是能僥幸活下來,也願為奴為婢……”
    “我可不要你這樣的奴婢。”繡帛兒見她如此決心,又讓人取了份契書來,說道:“這是方使君讓人備下的契書,寫明了手術內容和風險,我事先聲明,這手術風險極大,有可能一屍兩命,也有可能保住你們母子兩人……”
    “我知道,生死由命,成敗在天!”林梅兒既然下了決心,也十分堅決,她也在海州狸讀書識字,很快看完了契書,咬著牙簽字畫押,“繡姐不必擔心我,我信得過你,你盡管開刀,不論生死,我都記下你這份大恩大德!”
    “我可沒擔心你,我隻擔心我的手術能否成功,好生躺著去養養精神吧!”
    繡帛兒對她這般硬氣也是服了,看著柔柔弱弱的小娘子,論起能折騰的程度,整個海州狸她若是稱第二,都沒人敢稱第一了。
    這場手術隻用了一個時辰不到就完成了,先有錢太醫親自熬製了麻沸散給林梅兒麻醉,方靖遠派人送來了最新提純的酒精消毒,還弄了好幾盞燈將“手術室”照得亮堂堂的纖毫畢現不說,還特地送來了一套手術刀和縫合針。
    幾乎大半個醫學院的老師和學生們都聞訊趕來,在女醫館裏裏外外站著,能幫忙的幫忙,不能幫忙的就維持秩序,都在等著看著有史以來第一次“剖腹產”手術的結果。
    結果沒用他們再等個一天一夜,隻是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裏麵就傳來“哇~”的一聲嬰兒啼哭,一個女學生抱著孩子出來,找乳娘一起去給孩子清洗喂食,告訴錢太醫和其他學生,繡帛兒還在裏麵給產婦縫合,母女平安,就看最後縫合傷口後的愈合情況了。
    別說是其他人,就連錢太醫都跟著鬆了口氣,擦了把額上的冷汗。
    哪怕林梅兒隻是個懷孕的女囚,現在全城人都知道繡帛兒在給她做剖腹產手術,若是成功了還好說,若是失敗,那砸的就不止是繡帛兒的招牌,還有雲台醫學院和錢太醫,甚至方靖遠的名聲都會受到影響。
    以活人動刀,開膛破腹,如此大不韙之事,也就是在海州才有可能進行,若是在其他地方,別說在這麽多人的支持和關注下進行手術,單是提出來,就會被人當成巫醫之流打殺出去。
    可現在,他們親眼見證了這個奇跡。
    那個嬰兒響亮的啼哭聲還在眾人耳邊回響著,繡帛兒已經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看到滿院子的老師和同學們,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錢太醫幹咳了一聲,反問道:“這你不用管,那產婦的情況如何了?”
    繡帛兒說道:“應該不打緊了,先戒食一日,而後就可食用些湯水,三到五日後拆線即可。”
    她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老師你放心,林梅兒的命硬著呢,她這會兒已經睡著了,簡直睡得比……什麽都香!”
    錢太醫終於鬆了口氣,笑道:“好好,那就好!你也趕緊去休息吧!”
    繡帛兒點點頭,這還沒走回自己的房間去,就見一個小藥童急急地跑了進來。
    “繡娘子,外麵好幾個人家,都說要請你去接生呢!”
    “什麽?!”
    “她們聽說你連要死的產婦都能救活,還母子平安,都想請你去接生!”
    繡帛兒冷笑一聲,一挑眉,說道:“那你去告訴她們,我隻管動刀子,生死不論,她們不怕死的,就來吧!”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