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穿書的第三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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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書寧在受傷的這一段時間裏, 除了手部的疼痛外,過得很是愜意。
蘇牧清因為他的父親出事,蘇氏群龍無首,他本來就是一個野心家, 所以一直忙著在蘇氏爭取話語權。
不管他父親最喜歡的是哪個孩子, 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都是他。
但是由於他父親給了很多私生子不少的權力, 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蘇牧清估計不會有閑工夫來打擾自己了。
至於鬱誠,自從那天在病房裏她和他把話說清楚後, 這個人就直接消失在了她的世界裏。
男女主也是,她出院以後,他們也從來沒有打擾過她。
現在她的生活, 可以說得上是自己以前夢寐以求的生活。
不用再擔心謊言會不會被戳穿,不用在擔心明天會不會發生意外, 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這一次受的傷, 還是蠻值的。
但隻是有些時候而已, 每次左手腕隱隱作痛的時候, 這種想法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雲書寧躺在陽台的搖椅上, 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小白趴在離她不遠的位置, 現在他們兩個在陽光下眯著眼睛的樣子, 居然有幾分神似。
到今天為止, 她左手上的傷口已經愈合, 已經可以正常的生活和工作, 隻不過還是有一條礙眼的傷疤擋在那裏。
醫生說過幾年後, 這道傷疤就會慢慢變淡變淺, 如果她介意的話,可以在過一段時間後,采用專門的醫美手段消除傷痕。
雲書寧抬起左手,在陽光下仔細地看著這道傷口,其實再過一陣子,隻要她不仔細看,可能根本發現不了這條疤痕。
她並不打算管這條傷疤,明明所有的傷痛她都已經受過了,那又何必把受傷的證據磨滅。
看著已經快到早上直播的時間,她慢慢悠悠地走到臥室裏,把前兩天買的手鏈拿了出來。
這個手鏈是一個簡單的純銀手鏈,看起來很簡潔,甚至找不到什麽吸引人的地方,可是雲書寧仍然把它帶到了左手上。
她選擇這條手鏈,就是因為它剛剛好能夠把自己的傷口遮住。
她自認為對人心比較了解,如果在久病後回來的第一次直播,觀眾們肯定會盯著她受傷的那隻手不放,說不定還會拿出放大鏡來研究她傷口上的紋路。
如果她如無其事的擋住了自己的傷口,讓他們沒有辦法看到,那他們會是什麽感覺。
愈遮掩,才會讓人們愈想知道、探究。
而且,這個手鏈即使再合身,也不可能像紗布那樣,把傷口擋的嚴嚴實實,隻要她在動作,肯定會在不經意間,就把傷口露出來。
她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她什麽都不能說,並不代表什麽也不能做。
她一邊想,一邊熟練地準備好了筆墨紙硯以及直播工具。
“啊啊啊啊啊,書書,你終於直播了,孩子等的花都要謝了。”
“天啊,我看到了什麽,真的不是我的幻覺嗎?”
“書書,嗚嗚嗚嗚嗚,你的身體現在怎麽樣了,好點了嗎?”
“都讓開,書書,我才是最愛你的那一個,你看我的黑眼圈,這都是想你想的。”
“書書,自從晚上的直播停了以後,我已經夜不能寐很久了。”
“書書,因為失眠,我的頭發都要成了地中海了,今天我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嗚嗚嗚嗚。”
……
因為雲書寧太長時間沒有直播,所以一開始,就有無數的彈幕在訴說自己的思念,也在表達自己的關心。
他們都知道書硯是因為手受傷了所以不能直播,他們一直很關注她現在的身體狀況。
還有一些失眠的人,因為前一段時間一直聽著書硯的直播入睡,所以他們被養刁了。明明聽以前的錄播也可以,但是他們聽錄播的時候,卻總覺得少了什麽。
所以,這幾天下來,他們隻能靠聽著以前書硯的錄音入睡,雖然也可以睡著,但是遠遠比不上書硯每晚上直播時的效果好。
這一天,看到書硯的直播後,他們這些靠著她直播才能入睡的人,直接沸騰了。
“很抱歉啊,休息了這麽久。”雲書寧一邊在鏡頭外研磨,一邊輕聲開口,聲音帶著歉意,“從今天開始,直播依舊,還是每周日休息。”
“書書,你不用道歉,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書書,你能回來我們就已經很開心了。”
“書書,隻要你一直直播,我就一直都在。”
雲書寧掃了一眼屏幕上的花式告白,輕笑著搖了搖頭:“有一段時間沒有練字,可能都有些生疏了。”
接著,鏡頭裏出現了她拿著毛筆,在紙上揮毫潑墨的場景。
說是揮毫潑墨可能有些抬舉她了,鏡頭裏的手,正在一筆一劃的寫字,橫平豎直。
可是觀眾們的視線,都凝聚在了另一隻空閑的手上。
那是一隻很美的手,指節修長,指尖圓潤,像是蔥白一般,隻看這隻手,甚至覺得手腕上的那隻手鏈,是在拉低它的顏值。
這隻手,要麽就適合什麽也不帶,自成一體;要戴的話,應該戴這個世界上頂級的玉石,隻有它們才能配得上它。
觀眾們關注這隻手,並不僅僅隻是因為不和諧,而是書硯她從來沒有戴過任何首飾。
而且,這隻戴手鏈的手,正好是她因為‘意外’受傷的那隻手。
可是因為手鏈非常貼合手腕,把那一圈遮得嚴嚴實實,加上書硯在寫字時,一直手腕朝下,左手很少有動作,所以他們瞪大了眼睛卻也什麽都看不出來。
等到粗粗地寫完幾個字,雲書寧無奈地開口:“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我才幾天沒有練字,現在寫字時,就覺得哪裏都不對勁。”她一邊說,一邊抬起手,又沾了點墨,“大家可不要學我,不管做什麽,堅持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她的動作,她的左手不能像剛才那樣保持同一個姿勢,左手動後手鏈也跟著動了動。
就在那一瞬間,早就緊盯著她一舉一動的網友們第一時間按下了截圖。
左手上,在手鏈的旁邊,是一條現在看起來很明顯的傷口,從愈合的傷疤上就能看出來當時的狀況有多危險。
不管什麽樣的意外,應該都不會傷到這裏吧?
這明明……明明一看就是自|殺才能有的傷痕啊。
他們有很多話想要告訴她,比如說她還有他們,又比如說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奇跡……
可是,他們看著鏡頭裏書硯認真到近乎執著的練字的樣子,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或許書硯從來都不需要這些沒有什麽用處的安慰。
鏡頭裏的她,看起來真的很熱愛生活,熱愛自己筆下的一字一句,一撇一捺。
所以,那個時候的她為什麽會想不開呢?
其實,好像也沒有那麽重要了,現在重要的是,書硯給了他們一個承諾,她會好好的活下去,認真地生活。
作為粉絲,他們相信她,也永遠是她堅實的後盾。
等到雲書寧練完字後,簡單地和觀眾們說了兩句,就下了播。
現在,隻要她有收入,她就會把當天的收入提出來,然後捐獻給相關的公益組織。
她一開始做這件事的時候,想的並不是要一個好名聲,她真的隻是想盡自己的努力,力所能及的幫助那些孩子而已。
所以,即使這件她捐贈的事情被曝光在了大眾麵前,等到這件事過去後,她的公益也依然不會停止。
至於捐款人那一欄,寫的還是賀硯的名字。
她知道賀硯現在已經可以斷定死亡,所以,她希望這些善行,能夠給他一個好一點的來生。
她能做的事情不多,也隻有這些了。
在很多時候,她都會對他感到抱歉,她為了活著,隻能利用他,現在為了活的好,還是要利用他。
她現在真心的希望,他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一生。
……
這幾天的時間裏,賀辰一直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忘記在病房門口聽到雲書寧聲音的心動。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厚重,那麽純粹的愛情,讓他僅僅是聽到她對小叔叔的那句似嗔似喜的話,就忍不住了想要看一眼那個時候她的表情。
是幸福、還是懷念?
這兩天裏,隻要一閑下來,他就控製不住地想,如果她深愛的那個人是他,他會怎麽做。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他的話,他會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的麵前,會讓她一直開心幸福。
他會給她世界上最好的、最完美的愛情。
如果她深愛的那個人是他,他一定不會像賀硯一樣,讓她傷心絕望這麽久。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賀辰攥緊手中的鋼筆,冰涼的觸感讓他從沉思中驚醒。
她是小叔叔的戀人,她愛的人是小叔叔,一直以來的悲喜也都是因為他。
而他,說到底,在她眼裏,可能隻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妄想要繼承賀氏的一個小醜罷了。
有的時候,他甚至有點羨慕鬱誠,起碼他可以把自己對她的喜歡,肆無忌憚地說出來。
可是他永遠也不能這樣,因為她是他名義上的小嬸嬸。
所以,他不僅要藏好自己的愛慕,還要用小叔叔的存在來安慰她,讓她好好活下去。
賀辰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可以控製自己情緒的人,即使是當初失去了林晚,他也能夠在徹夜的思念後,第二天雷厲風行地處理公司的事務。
可是現在,他看著桌子上寫的密密麻麻的文件,第一次生出了把它們扔下去的衝動。
他狠狠地合上了眼前的文件,要想讓雲書寧好好活下去,小叔叔就決不能出事。
不管是真還是假。
如果雲書寧知道了小叔叔現在基本上已經能夠宣告死亡,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甚至不需要想,就能知道。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怎麽可能會怕第二次。
“王助理。”想到這裏,他麵無表情地撥通了辦公室裏的座機,“你在網上散布一些賀硯依然活著的消息,要有理有據。”
“還有,順便在雲書寧的粉絲群裏透露一下,說她這次的自|殺是因為有人在她麵前,說賀硯已經死亡,不可能回來的謠言。”
“總而言之,我希望今天過後,輿論都認為賀硯活著回來的機會很大,懂嗎?”
他一個人,或許隻能讓雲書寧對這個消息半信半疑,可是當所有人都堅定地認為賀硯還能回來的話,那麽她隻會更加相信。
也會更加堅定的活下去。
對不起,原諒他隻能用欺騙的方式讓她好好活下去。
粉絲群裏,有一個人忽然神神秘秘地開口:
“你們看到書硯手上的傷口了嗎?”
“看到了,不管怎麽看,那一道傷口看著就好疼啊。”
“我有親戚在瑞茗軒工作,她說那個時候瑞茗軒裏的包間有好多好多血,包廂裏的那把刀就是那種比較鈍的刀,如果隻是意外的話,根本不可能造成這麽嚴重的傷害。”
“我可以作證,現在各大飯店裏的刀具和我們做法時用的刀根本沒有辦法比,傷到人的概率按理說不大。”
“而且看書書的傷疤,看起來不是很平整。”
“其實,總合了這麽多,書書這一次受的傷,好像根本不是她口中的意外啊。”
“其實,當天我的親戚還說了,她去上菜的時候,好像聽到了包廂裏有一個人對書書說的話,他說,賀硯早就已經死了,警方不給通報是什麽什麽,因為上菜的時間很短,所以她隻在門口聽到了一點點。”
他們都知道賀硯對書硯有多重要,也知道這種話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是誰這麽有病,當著書書的麵散播謠言!!”
“賀硯怎麽可能有事,所有人都等著他回來呢。”
“這一聽就是假的啊,書書該不會是信了吧?”
“謠言,肯定是謠言,我三表姐她對象就在警局工作,人家說了,賀硯是有一定生還幾率的!!”
“不管賀硯能不能回來,我們都要告訴所有人,尤其是書書,賀硯一定可以回來!!”
“什麽叫能不能,現在賀硯明明就在回來的路上了,他可能隻是迷路了而已!!”
隨著時間的推移,本來所有人都知道賀硯生還的幾率有多小,但是隨著一茬又一茬網友們的洗腦,後來,所有人都覺得,賀硯活著的概率很大。
你看,人家警方都是以失蹤定的案,你能比人家警察還懂?
後來,書硯的粉絲們麵基的時候,都會神經兮兮地問上一句話:
“你覺得賀硯還能回來嗎?”
“你這不廢話嗎?當然能!”
好了,這一定是粉絲。
書硯的粉絲其實能做的事情不多,他們不能幫助她早日走出失去賀硯的陰影,也不能給與多少金錢上的鼓勵。
他們隻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為她打造一個不會被戳穿的夢。
讓她帶著希望,好好生活下去。
……
雲書寧已經把學習繪畫作為了她生活中的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時,她總會格外投入。
即使是在手受傷的這段期間,她也沒有停下自己的練習,有的時候可能隻是簡單地畫一個線條,有的時候是大片大片的色塊。
她每周有兩次繪畫課,今天是周六,她準時地來到了繪畫館學習。
她所在的這個班級,是個小班,人很少,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女生和兩個男生。
隻是今天她進入班級後,眉間閃過一絲詫異。
這個班級裏,來了一個新的女生,並且她還認識她,是那天查稅的工作人員裏的一個,好像還是她的粉絲。
應該是巧合吧,雲書寧看著李莉見到她後,眼中一瞬間迸發而出的驚喜,無奈地想到。
“書書!”李莉知道這裏是教室,所以壓製著自己的興奮,看到她落座後,她快步走到了她的身邊,小聲地開口。
有的人見到了喜歡的偶像,可能興奮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有一種人,遇到了偶像,大腦會格外興奮,一直喋喋不休。
李莉顯然是後者。
“我因為進度沒有跟上,所以被老師建議調班的時候,我還有點不情願。”李莉激動的眼眶都變得有些紅了,雙手更是緊緊地攥在一起,“現在看來,我特後悔沒有早點聽老師的話。”
上一次她和雲書寧見麵時,因為她正在執行公務,所以不能太過顯示自己的喜好,本來處理完了事情後,她還能和她好好聊一聊。
結果那個時候的她被雲書寧說的話驚到了原地,連是怎麽出的門都沒有印象了。
想到這裏,李莉自以為隱蔽地掃向她的左手腕,意料之中的見到了那個熟悉的手鏈。
手鏈和現在市麵上的手鏈相比,會更加粗一點,剛剛好可以把手腕上的傷疤擋住。
李莉的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她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哭出來。
雲書寧對人的態度很敏感,她能夠感受到她純粹執著的喜歡。
她上輩子時,沒有幾個粉絲,所以,遇到這種真正喜歡她,而且固執地不要求回報的人,她會很開心,一點也不會覺得被打擾到。
歸根結底,她也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李小姐,好久不見。”她的目光放柔,輕聲開口。
如果鬱誠和蘇牧清待在這裏,他們會第一時間聽出她和稱呼他們時,語氣的不同。
她在喊他們時,聽起來格外生疏,眼神也是陌生的,讓人一聽就知道他們不熟。
可是在稱呼李莉時,她雖然也是用的這種客氣的稱呼,可是語氣中的笑意不自覺地透露出一股親昵。
李莉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她的態度,本來她還在想著自己是不是太唐突、太自來熟了,明明她們隻見過一麵而已。
可是看到她近乎默許的態度後,本來就活潑外向的她更是順著杆子往上爬,笑意盈盈地開口:“書書,你叫我莉莉就好了,我周圍的朋友都是這麽稱呼我的。”
她也不是那種一昧的自來熟,在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小心地觀察著她的神情,隻要她透露出一點不喜,她就會趕緊後退,給她留出一個私人的空間。
她隻是覺得她太孤單了,好像她的生活除了賀硯,就沒有其他人一樣。
她能做的事情不多,隻能盡力在見麵的時候,溫暖她一下。
雲書寧感受到了她身上洶湧而出的善意,細細分辨,她甚至覺得她對她有幾分……憐愛?
“莉莉。”她從善如流地開口。
聽到她的稱呼,李莉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她自來熟地和她說起了自己畫畫時,被老師打擊的醜聞。
“我發誓,我畫之前想的本來是畫一隻小鳥,可是畫出來後,所有人都覺得那是一朵枯萎的花,就離譜!”她皺著的鼻子,一臉控訴。
她本來就長著一張娃娃臉,眼睛圓滾滾濕漉漉的,配上她現在的表情,格外可愛,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他們還指鹿為馬,說我的鳥眼睛是花蕊,誰家的畫隻有兩個花蕊啊,還圓呼呼的。”
她一邊說,一邊注意著雲書寧臉上的表情,可正是因為注意到了,她才格外的為她傷心。
平時裏,她算是局裏的開心果,不管她說個什麽笑話,都會把同事們逗得哈哈大笑,就連不開心的朋友,隻要和她說上兩句話,也會重新變得活力滿滿。
可是現在,即使她已經盡力把自己的搞笑細胞發揮到最好,雲書寧也隻是露出了一個禮貌的笑意。
她能看得出來,她真的很認真地在聽她說話,可是,她好像已經失去了開懷大笑的能力。
其實雲書寧她現在確實沒有想那麽多,隻是李莉在形容她畫的畫時,讓她不受控製地想起了自己畫的那幅畫,她畫的明明是一個人在雨中奔跑,但是老師點評的時候,說這個人的舞姿有些僵硬。
一想到這,她隻有滿心的心酸,根本笑不出來。
李莉還想說什麽,就已經到了上課的時間,老師帶著畫板走了進來。
李莉戀戀不舍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在最後一秒,小心地看向她的左手腕,然後在眼淚流下去之前,快速地轉過了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雲書寧感受到了她最後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原來因為活動,手鏈變得有些歪了,露出了一半的傷痕。
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在受傷後,她第一時間想的是怎樣利用這道傷口,是怎樣把它的作用發揮到最大化。
所以,她才會婉拒了醫生的提議,想要留下它。
可是,感受到李莉真切小心的關懷後,她忽然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些自私。
明明在這個世界,還有那麽多的人關心她,在意她。
等到傷口再穩定一下,那個時候,她就去把這道傷口去了吧。
其實,繪畫課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除了老師的講解,剩下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己練習。
一開始的時候,練習的是線條、調色和構圖。
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在老師已經開始讓他們自己試著獨立完成一幅畫了。
因為他們還是新手,所以老師沒有要求他們把畫中的細節和線條畫到最好,隻要他們能畫好一個大概就好。
雖然台上羅列著他們今天需要畫的畫的放大版,隻要他們照貓畫虎就可以,但是這些學生們的筆顯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明明畫的是一幅春日裏海棠盛開、地上灑滿了粉色花瓣的景象,但是老師走下台,看了一眼學生們的作品,忍住想要吐槽的念頭,笑著開口:“嗯,挺有創意的。”
可不是嘛,黑色的樹幹,紫色色塊組成的花,看起來沒有一點遠近明暗的變化,活像是小說裏魔界的植物。
等到老師來到雲書寧的畫旁邊時,在其他人的反襯下,她對這幅畫非常滿意。
雖然她畫的花,更像是迎風獨立的寒梅,點點紅色在花枝上,有一種觸目驚心但是卻帶著一種別樣溫暖的感覺。
和雲書寧這個人,真的很像。
她也知道她的故事,所以才更能體會到她畫這幅畫的心情。
等到這節課結束後,雲書寧收拾好東西,把畫具放在這裏專門為學員留出的櫃子裏,像往常一樣準備回家。
“書書!”還沒有出門,她就被李莉給攔了下來,“這麽晚了,書書你想不想一起去吃個晚飯。”
她眨巴著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她:“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超好吃的火鍋店。”
雲書寧本來想拒絕,可是聽到她口中的火鍋兩個字,她猶豫了一瞬。
她好像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就再也沒有吃過火鍋。
火鍋這種東西,一直吃可能會膩,但是過一段時間沒有吃,就會格外的想。
“我自己一個人,也沒有人和我一起,一個人吃火鍋實在是太尷尬了。”李莉看到她好像想要拒絕的樣子,委屈巴巴地開口,“而且,我真的很想和書書一起吃飯。”
雖然有些不自量力,但是她真的好像把她喂得胖一點,現在的她看起來太過瘦弱,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跑一樣。
“好。”雲書寧輕聲開口,聲音裏帶著些許的無奈。
火鍋店裏,熱氣嫋嫋地升起,這個時候的雲書寧在煙火氣的襯托下,終於不像以前那樣虛幻的好像是一個泡沫,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消散。
李莉坐在她的對麵,考慮到她剛愈合沒有多久的身體,向來嗜辣如命的她,罕見地選了一個微辣的牛油鍋,還在征求了雲書寧的意見後,點了一個豬肚鍋。
接著,她像是一個東道主一般,問清了雲書寧不喜歡吃什麽後,一點一點把她喜歡吃的東西下到鍋裏,然後給她撈出來。
一頓飯的功夫,雲書寧幾乎沒有動過鍋裏的食材,她的蘸料碟裏,都是李莉給她夾的菜。
李莉真的是一個很能夠活躍氣氛的人,和她在一起,永遠也不用擔心空氣會太過尷尬。
即使她一直表現的沒有多少親近,她也依舊能一個人說的開心。
李莉其實一點也沒有覺得她一個人自說自話很尷尬,因為雖然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在說話,但是雲書寧一直在很認真地傾聽,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
雖然她看起來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她能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絲縱容,好像她不管說什麽,她都會坐在這裏,認真地聽。
“書書,你知道嗎?”她看著她,眼中忽然多了一種莫名的神采,“半個月後,祁知白要在京都開畫展,據說這次的畫展,是他這兩年的閉關之作,從來沒有對外展覽過。”
“書書,你知道祁知白吧?”李莉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突兀地問道。
“知道。”雲書寧其實並沒有太過關注這個世界的畫家,所以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世界的知名畫家。
她之所以認識祁知白,是因為他在小說裏出現過。
古早小說,大多數的異性對女主都很有好感,祁知白就是眾多異性中的一個。
其實,他連男配都算不太上,畢竟他的作用,很工具人。
祁知白是一個擅長人物畫的一個國際知名畫家。
他在女主剛和男主分手後不久,見了女主一麵,驚為天人,給女主畫了一幅畫。
在一年後的畫展上,男主發現了這幅畫,重金買了下來,然後從他口中知道了女主的消息。
雖然原著中,關於他的描寫並不多,但是她大概能夠知道,祁知白真的很有名,一幅畫作可以在拍賣會上拍出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高價。
如果是他畫作中的精品,那更是有價無市。
“我就說,學習畫畫的人,誰能不知道祁知白呢。”聽到她的回答,李莉一臉興奮,“那可是祁知白啊。”
“我曾經的夢想就是能夠親眼見到他的作品。”她支起下巴,臉上滿是夢幻的表情,“就是一因為看了祁神的畫,所以已經成年工作的我,才會鼓起勇氣,來到繪畫館學畫。”
說起她的這個繪畫上的偶像,李莉滔滔不絕,從他的畫法到他的進步,再到他這兩年畫法的精進。
“哎,就是這一次畫展的票太難搶了。”說到最後,她苦著一張臉,無奈地開口,“一共三輪的預售,兩輪過去了,我一張票都沒有搶到。”
聽著她對祁知白的憧憬,雲書寧罕見地對他生出了幾分好奇。
回到公寓後,她打開手機搜了一下這個名字,率先出來的,是一串長長的獲獎名單,國際獎項,國內獎項,隻要有他參與,那麽一等獎一定會是他。
等到接著往下翻,她才看到了他的作品。
她隻有一個感覺,就是震撼。
他的畫作好像經曆過很多次變化,一開始,他追求的是真實感,在這個時期他的人物畫像上,她能看出畫中人零散的發絲,能看到畫中人左眼角小小的痘痘,能看到他皮膚上的每一處紋路。
不是照照片的那種在真實,而是一種帶著震撼,帶著肆意的那種真實。
後來,他的作品開始重視起了整體的氛圍感,這個時候他作品中的人和物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有的時候分不清是人襯了景,還是景襯了人。
簡單地看完祁知白繪畫生涯中最具代表性的幾幅作品,雲書寧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李莉會這麽喜歡他。
這種作品,真的很難讓人不動容。
後來的時間裏,雲書寧總是重複的生活裏,忽然多了一個人。
李莉知道她總是待在家裏後,開始熱衷於把她拉出來,體會生活的樂趣。
但是她又很能把握好一個度,她來找她的次數,不會很頻繁,一周一兩次。
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她有什麽特異能力,每次她在家裏覺得有些無聊了,不一會兒,她就能收到李莉的消息,問她要不要一起出來玩。
人是離不開群體的,她自己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雖然覺得安靜舒適,但是總會在某些時候,生出一絲孤寂。
好像整個世界上,隻有她自己一個人。
有了李莉這個朋友後,她孤單的次數少了很多。
不過,即使她已經把她當成了朋友,在外出的時候,她依然會記得自己的人設,不會讓自己有太出格的舉動。
遇到一些特定的事情,她也會緊跟著做出符合她人設的表情。
比如說即使她可以吃茄子,但是隻要在外麵,她統一的說法就是不喜歡這道菜,香菜更是被她列為了不可能吃的食物。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和賀硯的飲食習慣,慢慢地在重合。
今天李莉邀請她去一家新開業的甜品店。
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走出了門。
等到來到開甜品店的那條街上,天空中忽然飄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雲書寧緩緩地停到了原地。
這麽大的雪,她曾經也見過,那是一個很寒冷的冬天。
孤兒院裏有一個孩子,叫曉雪,她是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才會被父母丟棄。
那個時候,她還很小,隻知道她的身體不好,但是不知道她到底生了什麽病。
她們兩個人差不多大,兩個人的床也連在一起,算是很好的朋友,後來因為她的身體原因,她開始斷斷續續地住進醫院。
在那一年的冬天,她們約好了要一起去看雪,但是在下雪的前一天晚上,院長媽媽告訴她,曉雪被人領養了,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院長媽媽以為她信了,其實她知道,曉雪她永遠的留在了下雪的前一天。
她再也看不到雪了。
那天的雪,下的真大啊,和現在一樣。
“白哥,你在看什麽?”錢樹坐在祁知白的對麵,看著他目光直愣愣地看著窗外的方向,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祁知白該不會是又看到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想要去體驗一番吧?
“繆斯,我的繆斯。”祁知白看著站在紛飛大雪裏的人,喃喃地開口。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她站在那裏,好像與整個世界都割裂了,全身都帶著一股深入骨髓的憂傷。
隻是看一眼,他就肯定,她就是他一直以來要找的繆斯。
“白哥,你確定?”在錢樹的角度,看不到他到底在看什麽,但是這不妨礙他一臉驚喜,“算了,那個人長什麽樣子?我這就去找她要聯係方式!”
雖然接下來他們要見籌備展覽的工作方,但是和祁知白的靈感比起來,這都算不了什麽。
要知道,作為祁知白的助手,他有多期待以前他的樣子。
在兩年前,祁知白平均一個月就能遇到一個屬於他的繆斯,那也是他作品噴湧而出的幾年,平均一個月就能出一幅近乎巔峰的作品。
那個時候,他最大的煩惱就是該怎麽把這些畫賣出最符合它身價的價格,還有就是和他那些用了一次就扔的繆斯們解釋,祁知白真的不是喜歡他們,他隻是想要把他們身上的特質畫出來而已。
可是這兩年,祁知白好像遇到了瓶頸,雖然這中間沒有斷過繪畫,雖然繪畫的技巧也一直在精進,可是他再也沒有以前那種好像一口氣畫上一天也不會感到疲憊的感覺了。
就好像他在這一段時間裏,忽然失去了表達欲,他畫畫,隻是因為必須畫而已,而不是他想畫。
祁知白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他所有的心神,都凝固在站在雪中的那個人。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穿著淺色大衣的身上,落在她漆黑的發絲上,落在她精致的眉眼上。
祁知白隻想把這一幕刻到腦海裏,看到她放下了手後,他驀的動了起來,小跑著來到了她的身邊。
本來一個能在畫室裏待上十幾天都不用出門的人,在這一刻跑出了百米衝刺的速度。
雲書寧漫步地往前走著,今天雖然下雪,但是天氣並不寒冷,雪花落在她的臉上,她感受到了一種溫柔。
一種屬於冬天的溫柔。
就在她快要來到目的地時,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我的繆斯,哦不,是那位美麗出塵的小姐,我能有幸和您說兩句話嗎?”
雲書寧看著停在她身前,氣喘籲籲的人,臉上帶著微微的疑惑:這是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