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穿書的第三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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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書寧看著停在她眼前的人, 黑色的頭發,深邃中帶著幾分東方的柔和的麵孔,明亮有神的雙眼中, 滿是驚喜和執著。
    “請問你是?”她困惑地看著他, 在大雪紛飛的冬日裏, 她的聲音聽起來帶了幾分縹緲和空靈,讓本來就被她驚豔到的祁知白看她的眼神更加炙熱。
    “今天能夠讓我見到你,一定是上天對我的恩賜。”祁知白看著她, 眼中滿是誠摯熱切的讚美,“原來上帝在造人的時候, 真的一不小心讓天使混入了其中。”
    “我曾讚美過百花盛開的春, 曾感慨於壯闊的山河,曾被秋日的落葉迷住雙眼, 可是直到我見到你, 我才忽然察覺……”
    憑著本能誇了一通後,中法混血的他忽然想起來,現在他所處的這個國家, 所有的人民都很含蓄, 可能不太喜歡他這樣直白的誇讚。
    於是他用自己懂得不多的華國詞匯,一字一頓地開口:“這位姑娘,你是我見過最美麗、最聰明、最迷人的女人,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如果不是他的眼睛看起來太過單純, 眼中沒有一絲雜質, 雲書寧都要以為他是一個在大街上就能隨意向女生搭訕的一個登徒子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能為你畫一幅畫嗎?”祁知白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 就像是一隻在她腳邊不停甩著尾巴的小奶狗。
    “對了, 我的職業是一名畫家。”祁知白說到這裏, 才忽然想起在自己沒有自我介紹,“我的華國名字是祁知白。”
    “白哥,你腿上裝了風火輪了嗎?”錢樹本來看到他動作後,就緊跟著跑了出來,可是他出來後,卻隻看到了他的背影。
    明明都是兩個戰五渣,為什麽祁知白會跑的這麽快?
    看到他身前停著的身影後,錢樹第一時間意識到了這就是祁知白的新一任繆斯,作為跟在他身邊四年的助理,他的第一時間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露出了一個和善可親的微笑。
    “這位小姐,您好。”他抬起頭,看到雲書寧後,臉上閃過一絲驚豔。
    他在祁知白身邊待了這麽久,看到過他無數個繆斯,有的熱情奔放,有的優雅端莊,有的活潑靈動,無一例外的是,她們都很美。
    不是那種膚淺的以容貌而判定的美醜,而是她們身上透露出來的特質,讓所有看到她們的人都自覺的發現,她們很美。
    本來,他以為見過那麽多人後,他已經不會再像一開始那樣,動不動就被驚豔到,可是他高估了自己。
    見到這個繆斯的第一感覺,不是被她的容貌驚豔,而是被她周身的氣質俘獲。
    其實冰山美人在這個世界上並不稀奇,祁知白在為知名冷豔模特米歇爾·伯吉斯畫畫時,他也在場,他當時隻覺得她很美,但是高高在上,不可接近。
    可是他身前的這個人,雖然身上的氣質也是冰冷的,眼中也透露著淡漠,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她卻帶給他另外一種感覺。
    那就是她雖然冰冷,但是溫柔,雖然全身上下都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但是眼角眉梢中,卻帶著一股近乎慈悲的感覺,他能清楚的體會到她藏在冷漠之下的悲傷。
    怎麽說呢,很矛盾,但卻在她的身上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
    雲書寧本來聽到祁知白的自我介紹後,愣了一秒,接著就被錢樹的話給打斷,她後半拍的反應過來,原來她麵前的人,居然就是當代國際的知名畫家——祁知白。
    其實她第一反應是不相信,可是看著祁知白眼中的誠摯,她忽然覺得,一個純粹的畫家,或許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你好。”不過已經經曆過這麽多的雲書寧,已經可以很好的控製住自己臉上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大驚小怪,身上的氣息也和沒有見到他們時一樣,沒有太大改變。
    “請問你們攔下我,有什麽事情嗎?”
    “其實是因為您的氣質太特別了。”錢樹已經靠這一套說辭,說服了以前祁知白遇到的無數個繆斯,“您身上的氣質,您的容貌,在我見到過那麽多的人中,依然罕見。”
    “我們祁知白畫家麵對您這樣的人,總是會抵擋不住想要把您畫到畫紙上的衝動。”他把一長串的誇讚說完後,終於進入到了正題,“所以,這位美麗的小姐,如果您有時間並且不覺得我們冒犯的話,能讓白哥以您為模特,畫一幅畫嗎?”
    模特?
    雲書寧的眉頭微微蹙起,她知道祁知白比較擅長畫人物畫,他最出名,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都是人物畫作。
    可是她實在想不到,為什麽他會選上她。
    “我很喜歡祁先生的作品,但是很抱歉。”她習慣性地想要拒絕。
    她並不排斥當模特這件事,也知道能夠給祁知白當模特是一件多麽難得的事情。
    原著裏,林晚之所以能夠得到賀辰父母的承認,一方麵是因為林晚經過兩年的曆練,自身已經變得優秀,成為了國內知名的設計師,另一方麵,就是因為祁知白給她畫的那幅畫。
    一個優秀的畫家,還是國際知名的畫家,不管是他這個人,還是他的作品,都會受到很多人的追捧。
    有的時候,買畫是一種風險投資,它帶來的利潤遠比很多項目來的要高。
    所以,賀辰的父母見到這幅畫,知道了祁知白對她的欣賞後,才會在她的努力下,慢慢地接受了她。
    由此可見,成為祁知白的模特是一件多麽讓人動心的事情,有多少人因為他的一幅畫,變得全球知名。
    而她的拒絕,隻不過是因為她知道,輕易得到的,總不會太過珍惜。
    而且以她現在的人設來看,拒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如果祁知白隻是隨口一問,她上趕著答應也沒有用。
    總而言之,如果他隻是一時興起,那她答不答應都不重要;如果他真的想讓她成為他的模特,那肯定不會輕易放她走。
    “小姐,您稍等一下。”看著雲書寧毫不留戀,想要離開的背影,本來以為勝券在握的錢樹趕緊開口,“您有什麽困擾可以告訴我,我會努力幫您解決的。”
    祁知白遵循著錢樹以前的叮嚀和囑咐,遇到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輕易開口,因為每次他隻要多說幾句,就會搞出來一段莫名其妙的戀情。
    所以,現在他在國際上的形象就是一個風流多情的花花公子。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是他已經學會了聽話,聽錢樹的話。
    可是看到錢樹慘遭滑鐵盧,求模特心切的他忘了以前他的祝福,可憐巴巴地看著雲書寧:“這位美麗的小姐,你真的不能成為我的模特嗎?”
    “我是真的喜歡您的氣質,喜歡您的容貌,喜歡您接住雪花時那一瞬間的溫柔和……”脆弱傷懷。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錢樹拍了一下。
    雲書寧張了張嘴,剛想書寫什麽,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刺耳但是興奮的尖叫。
    即使祁知白已經是現代最知名的畫家之一,但是認識他的人,遠沒有認識他畫的人多,所以他才能在這裏自然的和其他人交流。
    但是,麵對喜歡他的粉絲,那即使他圍的嚴嚴實實,粉絲也能把他認出來。
    十分鍾後,一行四個人整齊地來到了甜品店的包間裏。
    “天啊,我是在做夢嗎?”李莉捧著胸口,一臉夢幻地看著坐在對麵的祁知白,“我居然真的遇到了我的偶像!”
    祁知白其實是一個有點社恐的人,麵對他心目中的繆斯還好,憑借著他內心的興奮,他可以和她侃侃而談。
    可是麵對一些喜歡他的粉絲,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謝謝你的喜歡。”
    因為有李莉這個開心果在,四個人的見麵雖然有些尷尬,但是卻平沒有陷入僵局。
    最令雲書寧感動的是,即使祁知白是李莉的偶像,但是當她知道他想以她為模特畫一張畫像時,李莉第一時間看向她。
    知道她並不想當模特後,一點也沒有強求,而是笑著和錢樹他們岔開了話題。
    在她心裏,可能她的地位,比祁知白更重。
    錢樹也是一個老江湖,他聽到李莉左言右顧談其他的時候,接著就把話題給拉了回來。
    “雲小姐,如果您有什麽困擾,我們會盡力為您解決,這一次的畫對白哥來說真的很重要。”
    他知道這兩年,祁知白能遇到一個屬於他的繆斯有多難得,兩年了,他的作品一直在進步,但是卻少了以前給人帶來的那種第一眼的衝擊。
    如果一直處在這種瓶頸中,那麽……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這些年他的不容易,祁知白的不容易說了出來,到了最後,一個一米八的漢子,眼眶變得通紅。
    隻可惜他身邊有一個善於拖後腿的家夥:“小樹,我也還沒有這麽慘吧?”
    本來錢樹正沉浸在悲傷之中,聽到他的話後,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這麽努力,到底是為了誰!
    情緒被打斷後,他再也哭不出來,於是便一臉正色的向他們兩個人解釋祁知白現在遇到的問題。
    雲書寧本來對他們兩個的觀感就很好,因為即使他們在一定程度上算是有地位的人,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強迫她,隻是想用語言和利益打動她。
    “好吧,如果你們真的需要的話。”
    “雲小姐,您真的不再……”錢樹被她拒絕了這麽多次,都已經習慣性的繼續勸說了,沒有想到她居然會答應。
    “真的嗎?”他一臉驚喜,聲音不自覺地抬高。
    “但是由於工作原因,我可能隻有下午有空,周日一整天我都有事。”她把自己的要求都說了出來。
    “沒問題!”
    在她身邊的李莉聽到她的話後,忽然好想哭。
    不管在什麽時候,她好像都記得他們這些粉絲們,受傷了也在第一時間向他們解釋,不論遇到什麽工作,也會時刻記得直播的時間。
    還有,她好像已經把周日外出這一件事情,刻到了骨子裏。
    她從書硯的粉絲群裏知道,每周日是雲書寧去賀硯別墅的日子。
    她總是這樣,從來沒有在直播間裏吐露過她和賀硯的曾經,沒有講述過他們之間那一段美好的讓人落淚的感情。
    但是她已經把賀硯這兩個字,銘刻到了心上,不知不覺間,就會顯露她對他的愛和懷念。
    雲書寧和祁知白、錢樹交換了聯係方式後,就回到了公寓裏。
    今天的一天,過的實在有些離奇。
    她抱著迎上來的小白,想了很多。
    不過,做祁知白的模特,不是一件壞事,如果她真的能夠被他畫出來,她在世界上的知名度應該也會提升一大截。
    那樣的話,那些瘋狂的男配們要想動她,就會受到更大的製約。
    不是她太過小心,實在是在小說的後期,這些男配帶給了她太大的心理陰影。
    尤其是蘇牧清,雖然他現在忙著繼承蘇氏的事情,但是誰也不知道等他閑下來後,他會做出什麽事情。
    雖然她對他口中的喜歡保持懷疑,但是卻也不得不重視起來,因為在原著裏,他對女主的喜歡,好像也沒有多深刻。
    至於鬱誠,雖然她已經和他全都說開了,可是她也不知道那些話能夠牽製他多久。
    他們兩個的喜歡,對她而言就像是一把懸在頭上的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掉下來。
    在這之前,她隻能想辦法充實自己,讓他們不敢輕易對她動手。
    雲書寧每天下午,會去到祁知白暫居的別墅裏。
    很奇怪,他並不會像大多數畫家那樣,要求她做特定的姿勢,也不會讓她固定用什麽表情。
    他隻會讓她在客廳裏隨意的行走,給了她絕對的自由。
    祁知白畫人時,不隻是單純的畫這個人,他畫的還有這個人的過去,這個人身上的特質。
    本來,他在為每個人作畫之前,都會和她好好聊一聊,聊一聊她內心深處在想什麽。
    可是這一次,當雲書寧來到他的身前時,他看著好像帶著滿身風雪的人,忽然一句話也問不出來。
    但是由於雲書寧這個人太多出名,所以他即使沒有問,也能在網上查到。
    所以,第一天過去時,雲書寧就見到了一個紅了一圈眼眶的祁知白。
    後來,他對待她的態度,可以說得上是小心翼翼,生怕她有哪裏不舒服。
    今天也是一樣。
    “雲小姐,你這裏有果盤,你隨便吃就好。”看到雲書寧來到後,一向以畫畫為重的祁知白沒有第一時間拿起畫板,反而是像一個好客的主人,殷勤地接待著客人。
    “這邊是果茶,聽錢樹說華國的女生都很喜歡。”他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東西端到客廳的茶幾上,“還有一些堅果。”
    “雲小姐,你千萬不要客氣。”
    還好雲書寧已經習慣了祁知白的這種態度,她微微點頭,聲音溫和:“謝謝祁先生。”
    兩個人簡單地說了幾句後,祁知白就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開始在客廳裏畫畫。
    第一次的時候,她還很詫異,因為畫家繪畫時,一般都會有專門的畫室,但是不知為什麽,祁知白好像更加喜歡客廳。
    還是和以往一樣,雲書寧看到他進入狀態後,就隨意地站在落地窗前,看起了窗外的景色。
    這是一片別墅區,每棟別墅周圍的環境都很好,即使是在萬物凋零的冬天,風景看起來也別具一番趣味。
    這樣一看,這個別墅和賀硯那間別墅周圍的風景,倒有幾分相似。
    祁知白在落筆的時候,抬起頭看了站在窗邊的人一眼。
    畫家,尤其是擅長人物的畫家,其實對一個人的情緒很敏銳,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在這一刻,雲書寧身上浮現的悵惘和懷念。
    可能是因為這段感情帶給她的太過刻骨銘心,所以才會讓她這樣留戀,這樣深深地埋於心底,不願意和其他人分享。
    並不是說出來的傷痛才是傷痛,還有一種痛,可能讓當事人連說的勇氣都沒有。
    賀硯,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祁知白在落筆前,忽然冒出來了這樣一個想法,他想象不到,到底是一個多麽優秀的人,才會讓雲書寧這麽戀戀不忘。
    會讓她想要用餘生去等待。
    幾個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雲書寧準時前來告辭。
    正在祁知白收拾畫具的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一頭霧水地走到不遠處放置手機的位置,按理說這個時間,根本不會有人聯係他才對。
    “是祁大畫家嗎,我是林晚。”手機裏傳來了一個甜美的聲音,隻聽她的語氣,誰都會覺得兩個人的關係應該還不錯。
    “我是。”祁知白一臉茫然地應聲,“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我今天才從畫展的工作人員口中知道你已經來到了京都。”林晚站在賀辰辦公桌前不遠的地方,看著正在處理文件的賀辰,語氣變得更加的親昵,“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可以請你吃個飯嗎?”
    “畢竟,你可是我的月老啊。”
    祁知白聽得雲裏霧裏,不明白她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他聽明白了最後一句:“不好意思,我最近忙著創作,沒有時間。”
    “這樣啊,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手機裏的聲音聽不出任何被拒絕的不快,反倒無比貼心,“那祁大畫家加油,我可是你的忠實粉絲,期待你的作品。”
    掛了電話後,林晚嘟起嘴:“我就說,他現在肯定很忙,籌備畫展本來就很麻煩了,聽他的意思,現在他還正在畫一幅畫。”
    她緩步走到賀辰的辦公桌前:“沒有辦法了,本來還想好好謝謝他這個月老的。”
    “畢竟,要不是他為我畫的那幅畫,說不定我們現在還沒有見麵呢。”說起這件事,她的眼中滿是幸福。
    “沒關係。”聽到她的話,賀辰下意識地安慰,“等到祁先生有空後,我們可以再約他。”
    “到時候,我們一定要好好的謝謝他。
    這段時間,賀辰對林晚很好,比之前他們熱戀的時候還要好,隻不過,事無巨細的背後,他身上卻沒有了一開始對她掩飾不住的愛慕和熾熱,到更像是為了彌補什麽。
    林晚知道他的意圖,但是仍然照單全收。
    反正,隻要雲書寧還是賀硯的未亡人,那她就隻能是他的小嬸嬸。就算有一天,雲書寧喜歡上了其他人,那個人,也不可能是賀辰。
    “是工作上的事情嗎?”雲書寧看著掛斷電話後,祁知白的表情,猶豫地問道。
    本來她不應該問的,可是這個時候,他的表情看起來太過奇怪,一臉茫然的表情,加上無措的雙手,她這才忍不住問出了口。
    “不是。”祁知白猶猶豫豫地回道,“應該是粉絲吧。”
    由於他的繆斯實在太多,從剛開始畫畫時,他就習慣於從模特中找尋靈感,直到現在,他的繆斯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再加上他創作完後,一般就會讓自己徹底放空一段時間,所以,他對他的那些被稱之為繆斯的模特,其實也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雲書寧看著他猶豫的樣子,眨了眨眼,什麽也沒有說,而是像往常一樣道別。
    會有專門的司機送她回去。
    她大概做了祁知白五天的模特,等到第六天的時候,他告訴她這幅作品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等到時候再讓她看。
    雲書寧在這兩天做模特的時候,自然地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讓自己不往他的畫板上看一眼,所以就讓祁知白誤會她並不好奇成品。
    但是她也沒有辦法解釋,隻能接著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大不了等到展覽開始的那一天再去看,反正錢樹已經把展覽會的門票送給了她和李莉。
    放下當模特的事情後,她的生活又變得悠閑起來。
    ……
    “祁先生,這就是最後一幅畫了嗎?”明樂是這次祁知白展覽會的負責人員之一,後天就是展覽會開始的第一天,他必須再最後和祁知白確認一下。
    本來在這次展覽會的一開始,他們就按照祁知白的作品,給出了幾個展覽方案,祁知白選擇了其中一個。
    可是後來,在展覽位置已經安排的差不多的時候,他忽然說要留出來一個最受關注的位置,在這個位置上,放一件他最滿意的作品。
    可是展覽必須要有整體布局,一個位置改,那麽剩下的位置也要改動,所以設計人員加班加點,終於在展覽的前一天把這個最新的方案完成。
    其實他們並不覺得辛苦,因為祁知白能夠在他們這裏展覽,已經是他們展館燒了高香,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在盯著祁知白兩年後的第一次畫展,他們能夠爭下這次展覽,還是因為祁知白身上留有一半的華國血統。
    他們就是希望,祁知白可千萬不要再有什麽念頭了,不然他們真的連布置都來不及了。
    “沒錯,這就是最後一幅了。”這幅畫已經保養好了,現在上麵正蓋著一層布,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他看這幅畫的眼神,分外溫柔,還帶著一絲驕傲。
    這幅作品,可以說是他迄今為止繪畫生涯中,最優秀也最滿意的作品。
    他伸出手,把上麵的那層布掀了下來。
    空氣中先是一片安靜,好一會兒之後,才傳來了帶著驚呼的讚歎聲。
    其實,作為展覽會的工作人員,他們已經見到過很多祁知白用來展覽的作品,一開始,他們也會驚豔,也會讚不絕口,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雖然在見到作品的時候,依然驚歎,但是已經學會了忍耐。
    可是這一幅話,卻讓他們的大腦一片空白,忘記了所有的想法,腦海裏隻留下了一個念頭:真美啊,也好哀傷。
    “如果您還有這種作品的話,我們展覽會上,其實還可以重新調整,時間完全來得及。”或許是作品帶來的震撼太大,讓明樂頭腦一熱,不假思索地開口。
    聽著他的話,祁知白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這樣的作品,連他自己都不能複刻。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果再讓他見到雲書寧,恐怕他也畫不出這樣讓他滿意的作品了。
    “這是最後一幅了,把它掛上去就好。”說到這裏,他收回了那種帶著愁緒的深情,變得非常認真,“這幅畫你們運輸的過程中,一定要非常小心,千萬不要磕到或者是碰到。”
    “還有,你們應該知道油畫對溫度濕度和陽光都有要求吧,這幅畫你們一定要……”
    在運輸以前那些畫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這麽囉嗦過,如果不是因為明天還有事,他都想跟著這些工作人員回到展覽的地方過夜了。
    等到展覽人員終於從畫架上小心翼翼地把這幅畫取下來的時候,祁知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趕緊開口:“對了,這幅畫是非賣品,記得標注。”
    他要把這幅畫作為自己的私人珍藏,好好地留存下來。
    “好的。”明樂雖然有些惋惜這幅畫不能流傳出去,但是想想自己的身家,恐怕工作幾百年也買不起這幅畫,於是就想開了,“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標注的。”
    “這裏還有我為這幅畫寫的注解,你們也帶上吧。”祁知白從桌子上拿起一張信封,遞到了他們的手裏。
    ……
    隨著一天又一天的練習,雲書寧的毛筆字寫的越來越好,現在,簡單的臨摹已經不能滿足她了。
    她想著最近可以去報一個毛筆字班,繼續進修一下,看看能不能寫出自己的風骨。
    正在她從網上找相關的課程時,一個電話忽然打了過來。
    是祁知白。
    “祁先生,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手機裏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歡快爽朗:“雲小姐,要去我的畫展看一看嗎?”
    雲書寧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畫展,不是明天上午才開始嗎?”
    “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作品中的模特,你的話,今天就可以。”祁知白笑意滿滿地開口,“更何況,我怕你明天去參觀的話,會被那些看到這一幅畫的人圍起來。”
    有這麽誇張嗎?雲書寧眨了眨眼睛,還是沒有把這句話問出口。
    “很期待能夠見到祁先生的畫展。”
    雲書寧隨著祁知白,一起來到了已經裝扮完畢的畫展前。
    等到見到第一幅畫時,她就有了和在手機上看時完全不同的感覺。
    震撼,真的是震撼,不管是他擅長的人物畫,還是風景畫,看起來都讓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
    祁知白一邊走,一邊小心地觀察著她的表情,看到她眼中流露出來的喜愛後,忍不住揚起了唇角。
    身為一名畫家,他最喜歡的一個是完成一幅作品的過程,另一個就是看到看這畫的人,對這幅畫的喜歡。
    兩個人慢慢地走在這條走廊上,每到一幅畫前,雲書寧就忍不住駐足,停下來好好欣賞一番。
    等看到最後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看著在最深處的那幅畫,雲書寧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個人,是她嗎?
    好美啊。
    祁知白畫的,是那天她站在雪中的情景,紛紛揚揚的雪花下,站著一個仿佛並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
    光與情感與雪交織在一起,共同構成了這一幅美到極致的作品。
    明明這幅畫畫的非常真實,仔細看,雪花上甚至有六角形的紋路,連她被微風吹起的發絲都能看清,可是卻給人一種朦朧的感覺,讓人看不太清畫中人的神色,隻能體會到她當時的情感。
    偏偏落下的雪花中,不知是不是作者的故意,在她的身後凝成了一個翅膀的形狀,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但是當你看出來後,卻又一點也不會覺得違和。
    不得不說,他真的把當時她的想法全都畫了出來,她身上的悲傷、懷念,以及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
    因為她,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
    即使她隻是剛剛學習畫畫不久,根本沒有多少鑒賞能力,也能看出祁知白表達的情感。
    過了好一會,她才移開了視線,語氣中滿是讚歎:“真的很美,有一瞬間,我甚至懷疑,畫中的人,是不是我。”
    “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這樣美好的樣子。”祁知白聽到她的話後,看著她,無比認真地開口。
    雲書寧看了他一眼,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前一陣子,錢樹告訴她,不要太把祁知白的話放在心上,因為在麵對作品和他的繆斯時,他會在無意識間,把自己的情話技能拉到滿級。
    “謝謝你的誇獎。”她淡淡地回應。
    第二天,畫展準時開始。
    <國等各個國家,隻要是能夠搶到票的粉絲,不管有多忙,都準時來到了這次的畫展。
    還有一些各國的富豪們,有一些親身到場,有一些派自己的秘書或者是相關鑒畫人員來到了這裏。
    第一天,畫展還沒有開門時,外麵就已經排起了密密麻麻的長隊,等到一開館,這條長隊便開始慢慢向前移動。
    胡燕燕是華國美術學院的學生,也是祁知白的粉絲,知道他會在京都開畫展後,花了大價錢從一位搶到票的粉絲中把票買了過來。
    等到已進入展館,她就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震撼。
    這裏的每一幅畫,都值得上課時,讓老師拿出半節課的時間來講解。
    在祁知白現在這個階段,從他的畫中已經看不出任何技巧,他已經將技巧化為了無形,融入到了作品中的每個角落。
    在看他的畫的時候,她已經不想用自己學習到的知識去分析它,而是隻想沉醉其中,讓自己跟著創作者的靈感,好好的體會這一次心靈上的漫步。
    她一幅一幅,認認真真地看著。
    走到展館最深處的時候,她忽然覺得人群好像擁擠了很多,還偶爾會傳來一聲壓抑著的低呼。
    她有些不解地往前走了兩步,穿過人群,看到了放在最深處的那幅畫。
    祁知白為它命名為——《奇跡》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她完全忘掉了周圍的喧囂,忘掉了擁擠的人群,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這幅畫中。
    畫中人的悲傷、悵惘、懷念,一股腦的向她湧來,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就已淚濕眼眶。
    “不好意思。”
    等她被一個人撞到後,她才回過神來,有些羞赧地擦掉了自己的淚水,可是等她抬起頭時,她發現盯著這幅畫的人,有不少都留下了淚水。
    胡燕燕把視線重新移回到了畫上,她在這一刻,忽然迫切的想要知道畫中人到底是為什麽在悲傷,她當時在想什麽。
    她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了最前方,在這裏,她看到了畫作
    “這是一個失去了愛人的姑娘,她已經習慣了日複一日的等待……”
    在這些注釋的最後,有著一句話的總結——這裏有一個天使,在等待上帝賜下屬於她的奇跡。
    所以,這幅畫才會被起名為《奇跡》嗎?
    看完關於畫中人的解釋,她忽然忍不住眼中的淚水,這麽多年無望的等待,時間對於她而言,是不是一種煎熬?
    同樣看到注解的人還有很多,他們一邊流淚,一邊控住不住地往畫上看去,然後哭的更加厲害。
    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這樣的愛情,不是生死相隨,而是我願意一個人孤單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等待著罕見的奇跡。
    如果沒有等到也沒有關係,起碼在我活著的這幾十年裏,還有一個人能夠記住他,還有一個人能夠用自己近乎微薄的能力,為他祈福。
    “不好意思,這裏聚集的人群太多了。”展覽的工作人員看到不斷往這邊趕來的遊客後,不得已走上前去疏散他們,“看過這幅畫的遊客們可以去看一下祁知白先生其他的作品,為後麵的遊客留出一點欣賞的空間。”
    聽著工作人員的話,胡燕燕戀戀不舍地看了《奇跡》最後一眼,然後跟著人群離開了這幅畫前。
    走出這條不算長的走廊後,她低著頭,忽然看到了一隻拿著紙巾的手來到了她的視野裏。
    她抬起頭,看到了一個同樣眼眶通紅的金發小姐姐,她笑了笑,接過了紙巾。
    雖然她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流,但是她們卻有著同樣的心情。
    藝術沒有國界。
    除了這些專門為了欣賞作品而來的遊客,還有一些本著收藏和炒作為先的人來到這次展覽。
    祁知白這兩年的畫作確實精進了不少,但是在看前麵在這些作品的時候,懂畫的人已經估計出了如果他們買下這些畫所需要的大概價格,畫確實會隨著祁知白名聲的精進變得更加值錢,但是卻達不到他們的要求,即使升值,升值空間也有限。
    他們本來以為這次已經沒有什麽收獲了,直到他們見到了展覽最深處走廊的那幅《奇跡》。
    毫不誇張的說,即使是創作者祁知白自己,能再次創作出這麽震撼人心的作品的概率,都很低。、
    即使他們已經欣賞過上百幅世界名畫,看到這幅畫第一眼,仍然會沉醉其中。
    他們第一時間下了決心,要買下這幅畫。
    至於旁邊標的那個非賣品的標誌,被他們選擇性忽略了。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非賣品,不過是出的價格不夠高罷了。
    有些籌備的資金並不充裕的人,隻能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這幅畫,以他們的實力,也隻能看著了。
    修雅就是上司派到這次展覽上來買畫的人,看著周圍熟悉的同行們躍躍欲試的表情,她忽然有些恐慌:她真的能夠從他們的手中,把這幅畫搶下來嗎?
    和她有同樣想法的人,還有很多,他們在知道這幅畫的價值後,第一時間通知了自己的上司。
    畫展一共舉辦三天的時間,在第二天,《奇跡》這幅畫的話題就開始席卷了整個華國,等到第三天,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幅畫,也知道了這幅畫背後的故事。
    本來,愛情故事就是一個經久不衰的話題,不管是在哪個國家,使用哪種語言,都或多或少的有美好的愛情故事流傳至今。
    所以,當把祁知白為這幅畫做的注釋翻譯成各國的語言,發到各國人民熟悉的交友軟件上時,一段淒美深刻的愛情故事,在全球之中流傳開來。
    所有人都知道了在遙遠的華國,有一位天使一樣的少女,在等待著上帝為她賜下奇跡。
    如果真的有那樣的奇跡,整個世界的人,都會為她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