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八卦(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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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溫程入了山門, 走在連山宗不平坦的大路上。
    對於連山宗的地形, 估計沒人能比他更熟悉,他在這裏待了大半輩子。畢竟, 除了曾經在村子裏的那十年外,他的生活基本就沒有離開過連山宗的這塊地盤。
    如今又一次踏上這片山脈,溫程心中五味陳雜。
    “哎, 這位小師弟瞧著麵善, 可是昨日剛入的本門?”路過的一位素衣弟子停下腳步看了他兩眼,頓時眼前一亮,快走兩步過來叫住他。
    溫程滿臉疑惑:“確實是剛入門,師兄有什麽事嗎?”
    對方一聽,果然是新人, 連忙湊過來悄聲說道:“師弟這是要去早課?哎, 師兄是過來人,聽師兄的, 這早課啊,不重要, 抄抄寫寫都是沒什麽用的。新人呢, 還是趕緊學些真本領, 這才是最正經的。你知道嗎?師兄和好幾位長老家的女公子都有關係哦~”
    這位長得人模狗樣的師兄一臉得意的站在溫程身前, 還等著對方激動的給他獻殷勤呢, 沒想到……
    “借過。”溫程客氣的對他笑了笑, 繞過他準備繼續向前走去。
    “哎哎哎!師弟, 你該不會是不知道長老們的很少授課的吧?講課的都是長老們的弟子而已,你去早課隻會耽誤時間,新人是什麽都學不到的。有捷徑不走,你是不是傻呀?”
    攔路的師兄一看他什麽都不問,沒有預期的那樣對待他,有些不高興了,臉上一沉,嘴上就有些不饒人了。
    溫程沒有說話,隻是笑笑,抬腳走人了。
    走了一段距離後,溫程駐足回過頭,看著那人又繼續攔下一個新入門的弟子了,他的目光在那名弟子驟然放光的臉上轉了一圈,默默轉回身子,在心裏輕歎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在上早課的門口,易家兄弟和步爭都在哪裏等他。
    因為三人的容貌氣質都很出色,看著就不似普通人,所以周圍偶爾有人和他們打個招呼或是上前攀談的。
    “溫離來了。”易虞山碰了一下弟弟的肩膀,示意他心心念念的人來了。
    還在和新朋友說話的易闕山立刻抬頭,想久別重逢一般對著溫程喊道:“小離子,你終於來了,可把我急死了!”
    嗯……很好。
    溫程本來還想和他親近一下的,一聽這個稱呼,笑意不變,腳下卻是直接繞過他,走到易虞山旁邊,對著易虞山和步爭點了點頭,一個眼神都沒給某人。
    他暫時不是很想理會缺根筋的易闕山,他寧願和步爭站一起,起碼步爭表麵上毫無破綻,還是和以前一樣完美,雖然這種完美一點都不真實。
    在走進之前,他遠遠的看著步爭的長袖善舞,溫程的眼底不自知的劃過幾分失落,這不是他上一世喜歡過的人。
    也許,那個人隻是井中月鏡中花,夢幻泡影罷了。
    “小離子!”易闕山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溫程不理他,他理溫程啊!
    易闕山連忙扒開他親哥的身子,湊到溫程身旁,小聲說道:“我聽說,我們的早課都不是長老們上的,這效果會不會不好啊?我不是小看師兄們的能力,隻是……”
    溫程對他的欲言又止,眉梢一挑,問他:“你不是一直認為,易學和儒學道教都不一樣,注重的是天賦嗎?你天賦好,自學啊,還這麽在乎老師的能力做什麽?”
    然而,易闕山沒有被鎮住,反倒是在一旁偷聽的步爭有了片刻的怔愣,修長的手指在暗中收緊,隻有指甲掐進肉裏的疼痛,才能讓他時刻都保持冷靜。
    聽著耳邊易家兄弟俏皮的和溫程就天賦討論了起來,他沒有接話。
    其實,他才是天賦論的忠心擁護者。
    雖然,他並沒有天賦。
    ……
    早上,看著溫程和他道別後出門,陳秋棠繼續適應著作為盲人的黑暗,他現在已經能在屋內行走自如了,也算有一點進步。
    【大人,學周易,需要天賦嗎?】
    在陳秋棠順利的繞過椅子轉了個彎的時候,黑團子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問了個問題,順便化作外衫披在他的身上。
    “嗯?怎麽突然問這個?”陳秋棠下意識的抬手扯了一下黑團子化成的大氅。
    黑團子向來軟萌的語氣裏帶著明顯的困惑:【因為我看到了宿主問小易的問題,我也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易學,不,應該說修道最注重的是什麽?人想變得強大,真的是靠天賦嗎?如果是的話,那像步爭這種沒有天賦的人,選擇用這種手段去爭取,好像,也沒什麽錯……】
    畢竟,這種事情就是放在它的身上,它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去解決關於天賦的問題,真的是束手無策啊。
    陳秋棠眉眼溫和的笑了笑,覺得團子正在一步步長大,很是欣喜,他踱步到窗邊,感受著眼前朦朧到接近沒有的光明,並沒有直接回答它:“看來,你對步爭的感官是越來越好了,最近都在偷看他的行蹤?”
    【咳,咳咳咳咳,我這不是在幫大人監控宿主的主要關係人的行動嘛!工作需要,工作需要。】
    黑團子連忙對陳秋棠解釋,他可不是看步爭長得好看就想多看幾眼,真的不是。
    “步爭和歸藏宗的人聯係了?”
    【是的,咦,大人,我還沒說呢,你怎麽知道的?】
    黑團子回答完才發現,步爭的行蹤好像不是自己說的。
    陳秋棠抬起手,擋著窗外的陽光,眼前頓時連那細微的光芒都沒有了,寬大的衣袖垂了下來,碰到了他的臉上,有些癢,讓他又笑著將手放了下來。
    “這有什麽不知道的。他現在隻能依靠歸藏宗的承諾獲得他想要的,就算他真的對溫程有好感也沒用,歸藏的那位可不會心軟。溫程已經入了連山宗,如果步爭再不下手的話,他們眼中的小蝦米可就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一飛衝天了。”
    【那步爭他……】
    黑團子突然覺得有些難受,這種被人抓住軟肋的感覺,時刻提醒著自己的無能,真的讓人很不舒服。
    “這就隻能看他自己的了。如果他忍不住出手了,那我也隻能幫忙清場了。”
    他將臉轉向連山宗的方向,在心中暗自思索,就讓他看看,步爭這次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來。
    說不定,會給還在糾結的溫程一個驚喜。
    陳秋棠一手攬著袖子,一手撫著窗台,淡笑著看向窗台外空濛的景色。
    ……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
    “13號,你可要想好了。有時候,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你可沒有第二次機會。”
    黑夜是掩藏一切的好屏障,夜幕下發生過多少不為人知的陰險狡詐,使人看見黑暗就惴惴不安。
    白日裏一身貴公子模樣的步爭,現在麵對歸藏宗是使者,早已沒了從容淡定。
    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僅是強裝鎮靜罷了。
    “我……”步爭張了張嘴,卻沒能繼續說下去。
    他也想要溫程那樣的天賦,他羨慕溫程,所以,讓他去接近目標,這毫無問題。他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打探消息,刷刷好感度,這是他的工作。
    但是,現在卻要他去做這種可能毀掉溫程那一身令人豔羨的天賦的事情,他……
    他太清楚沒有天賦的下場是什麽了。
    他在猶豫。
    “13號!”來使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以此提醒他。
    他很看好這個孩子,若是這次的行動能成功,他就能獲得目標的天賦,得到宗主的精心栽培,以後的前途配得上他的努力。
    “……”步爭低下頭,看著攤開的手裏那張暗淡的符紙,萬般思緒縈繞在心頭,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
    “13號。”來使喊第三遍的時候,語氣變得輕柔起來,似在歎息。
    半晌,步爭動作緩慢的收攏了手掌,抬頭看了來使一眼:“嗯,我知道。”
    歸藏來使頓時鬆了一口氣,對他點了點頭,囑咐他早點回去,別被人發現了,然後激活法術,瞬間消失在他眼前。
    隻不過,在他消失無蹤的時候,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樹後,地上的一道黑影也跟著消失了。
    回到寢室,步爭看到易家的老小雖然苦著臉,卻依然坐在門口在抄書,好奇心壓倒了煩悶,他整了整心情上前問道:“你不是嫌棄師兄早課講得不好,怎麽還在寫作業,不是說不需要交嗎?”
    易闕山拿書捂著自己的臉,重重的歎了口氣,又放下:“是啊,我是嫌棄。但是,我可是一個有原則的人!課都上了,他讓我抄,我就抄唄,反正也費不了多長時間,就是手有點酸。”
    “你那是平時寫的少吧。”易虞山可一點都不慣著弟弟。
    溫程坐在最裏麵,手裏正拿著筆在那埋頭寫字,步爭回來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很快又垂眸抿唇,眉頭微皺,有片刻的神思不寧。
    他剛剛在練習萬物類象,無意中看見了步爭和歸藏宗的長老會麵,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但是,步爭的猶豫卻是他沒有想到的。
    這件事,上一世應該也發生過。
    那個時候,他們的關係比現在還要好,他想知道,在聽到這個任務的時候,步爭在想什麽,還有,他想知道,步爭會怎麽做。
    步爭……會對自己下手嗎?
    他不得而知。
    今夜,注定無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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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何清:這章我居然沒有出場!好生氣啊)
    溫程:大概是因為何叔形象不夠正麵。
    陳秋棠:也許是因為他太八卦了。
    黑團子:不不不,我覺得這隻是因為他沒給出場費。
    何清:……出場費多少,能不能給我打個六八折?貧道沒錢,傷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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