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羅馬十分寂靜。
    寂靜的街道, 全世界哪裏都一樣, 走在這樣的道路上, 會有一種全世界隻有自己一個人的錯覺，心中會莫名發散出各種悲喪的氣息。
    但是, 也有例外，比如他們。
    腳下的街道比較窄，三個人不適合並排走, 所以他們是前後一列。走在最後的陳秋棠看著前麵兩人一點都沒有猶豫的腳步，輕笑一聲。
    說起來，這個年齡階段的少年, 好像特別適合這類遊戲呢，因為他們有著獨特的冒險天賦還有無所畏懼的膽魄。
    就目前的狀態看來, 暫時沒有比他們兩個適應的更好的玩家了。
    甚至從之前黑團子那裏傳來的消息, 有不少國家的選手，在來到全息遊戲的第一時間居然不是做任務, 而是逛街, 而且他們明知有威脅。隻能說，愛好購物的天性, 在哪都是一樣的
    雖然陳秋棠很高興他們用這種方式讚譽自己的遊戲做得真實精致，但對手這麽不專心, 他也有一點點的不高興。
    “到了。”陳秋棠停在一棟建築的門口, “我進去匯報, 你們倆在外麵等著我, 不要到處亂跑。”
    “好的, 好的，沒問題。”兩人答應的很爽快。
    等陳秋棠的身影消失在門內，兩人那副乖寶寶的作態就完全變了個樣子。玄闕斜著眼，居高臨下的挑釁態度擺了出來，左涵山偏過臉，一副懶得理你的樣子也顯露無疑。
    “沒想到啊，獨行俠也有當跟屁蟲的一天。”脾氣永遠和表象不對應的玄闕，先一步開火了。
    年齡比玄闕還小的左涵山，脾氣也沒比對方好多少，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依我看，某人好像被我哥使喚的挺開心啊，都樂不思蜀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動腦經了。大腦都要僵硬退化了吧。”
    “嗬。”
    “嘖。”
    相看兩厭的兩個人，一者神職人員，一者吸血鬼，這暗夜下敵對的氣場，和他們的陣營分外的相符，偏偏兩人現在是隊友。
    想到任務，玄闕深吸一口氣，控製住自己：“顧全大局，暫時放過你，不過，你最好能做到你之前說的，去策反分化那群吸血鬼玩家。要是失敗了……”
    “我是不會失敗的。”左涵山直接打斷對方的失敗論，反過來嘲諷，“這些都是我的任務，那你能做什麽？跟在我哥身後當個拎包的小弟？我哥可是來遊玩的，怎麽，你也是來遊玩的？”
    “你……”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玄闕氣的差點拔槍，臉色鐵青的轉過頭，不去看這個人，省的自己想揍人，萬一不小心打死了，還給隊伍減員。
    “我還要聯係我的隊友，沒有那麽多閑情逸致！”
    “哦，原來是這樣。你就不好奇，我哥是怎麽聯係上我的？”左涵山一句話就勾起了玄闕的好奇心。
    他當然好奇。
    剛才在主教房間裏的時候他就想明白了，陳秋棠其實早就知道來人是左涵山，卻故意裝作不知道反而戒備的模樣，就是想看自己緊張慌亂的表情，這個惡趣味的男人。
    玄闕暗自磨了磨牙，這個仇，他記住了。
    但是，他究竟是什麽時候聯係的左涵山呢，他們之前的半天都在一起，也沒見陳秋棠打電話寫字條什麽的，所以，到底是用什麽聯係上的呢？
    “你會告訴我？”玄闕狐疑的看了對方一眼。
    雖然很想做知道，但是玄闕清楚他和左涵山的關係，他們兩個見麵，不開打就不錯了，可沒有親密到這種程度。
    “瞧你說的，我們現在屬於合作關係，這點小技巧有什麽不可以分享的呢？”左涵山長得也不差，笑起來臉頰還隱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一副低配版的微笑陳秋棠模式。
    玄闕之前就被陳秋棠的“合作論”給嚇到了，現在又聽到左涵山講合作，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他信，他就是個二傻子。
    十分鍾後，玄闕承認，他就是個二傻子，這麽簡單的方法他居然沒有發現。
    “在地位最高的npc處集合嗎？有道理。”玄闕摸著下巴，不自覺的點了點頭，“但是，這也需要不少默契吧？”
    “當然，還有能力。”左涵山很平靜的向自己的老對手現在的隊友，透露著關於以前從未有過的全息遊戲的技巧。
    “這裏的所有npc都非常的智能，你就是把它當成一個全新的世界都沒有問題，它足以支撐所有你能想象出的思維動態模式。”
    “並且，因為全息接觸到了全新的人類意識的領域，很多以往的常識已經不再有用。即使是想和這裏的人談一場戀愛，也不是不可以。我聽說，這次的某支隊伍的玩家，已經開始這樣做了。”
    “還有，現在醫學方麵正在試驗，將植物人的意識投放進全息世界裏，因為更加深入人腦的深層意識，他們或許能在這裏被喚醒也說不定。你母親……”左涵山沒有繼續說，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聽到這裏，玄闕渾身一顫，一直以來都是充滿高傲自信的眼中閃過水光。
    “你們在聊什麽？”陳秋棠從階梯上走下來，見兩人氣氛有異，隨口問了一句。
    “沒什麽。”玄闕抿著唇，低頭猶豫了一下，握了握拳，抬頭堅定的問眼前這位內部人士，“左先生，在這裏，植物人真的能被喚醒嗎？”
    陳秋棠看了眼身旁的堂弟，左涵山眨巴著眼睛，一副非常無辜的樣子，眉梢一挑：“隻能說，可以增大幾率。雖然已經有成功的案例了，不過，也不是百分百，當前還在測試階段。怎麽，你想替家人申請試驗名額？”
    “可以嗎？”玄闕滿眼驚喜。
    “當然……不可以。”
    陳秋棠看著他眼中那道光肉眼可見的消逝下去，肩膀聳動，止不住的笑出聲。
    “哈哈哈哈，你們這群少年人，還真是可愛！”
    陳秋棠輕笑著伸手，罕見的揉了揉玄闕毛茸茸的腦袋。
    這群少年，看不見目標的遠大，也看不見過程的艱辛，隻看得見成功時的輝煌和喜悅，然後他們每天都在為自己的夢想激情奮鬥，哪怕永遠到不了終點，也絕不改道。
    這份純粹，讓他都被感染了。
    陳秋棠想著，偶爾單純一點，也沒什麽不好。
    他青春期的時候，不是也曾經為了夢想離家出走過嘛，雖然因為師尊住的的地方實在是太偏遠了，他走了一整天也沒有走出去，最後無可奈何，他隻能停在原地等師尊來找他。
    他還記得，那天師尊找到他後，對他說的第一句是……
    「體力不錯嘛，是個做醫生的好材料。」
    完全沒有教訓他離家出走的不當行為，要知道，在那個年代，違抗師命可不是一個小罪名，那絕對可以被人定論成人生汙點，然後一輩子抬不起頭來的。
    現在回想起師尊那句略帶輕佻的笑語，陳秋棠眉眼更溫柔了，拍了拍兩人的背，收斂起來的本性漸漸露出。
    “走吧，兩位大神，這個世界就靠你們拯救了！”
    ……
    另一邊，研發組。
    “風不樂！”
    工作著的幾個程序員敲著鍵盤的手指一頓，偷偷向外瞥著，姚助理的聲線，研發組的成員們最近都快聽膩了。
    不知道老大又在和姚助理吵什麽，也許是在爭論，要給左哥的衣服加幾個袖扣？
    優雅的姚助理這次是一點都顧不得形象了，伸手拽著風不樂的領子，把對方從椅子上拎了起來，他看著風不樂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一樣，恨不得現在就把手上的這坨東西丟垃圾桶裏去。
    “喲，這不是姚堯嗎？來我的研發組幹什麽？”風不樂一點都不受影響，高姚助理幾十公分的他，特地彎下腰，好讓姚助理能拽到他的衣領。
    這個動作更是氣得姚助理想上拳頭。
    “你自己看看，你都幹了什麽！”
    姚助理眉宇間都在冒火，但鑒於這是在辦公室，他還是壓抑聲音著沒有大喊引人注意。
    “這是國與國之間沒有硝煙的戰爭，一不留神就有可能真的開戰。主場選在我們這，就是因為全息是自行運轉無人可以控製，他們要的就是絕對的公平。”
    你現在居然敢在後台插手，還往裏麵送東西！你是不想活了嗎？不想活了就和我說，我保證立刻把你揍到太平間，省的連累左先生。”
    風不樂這下就不樂意了：“喂喂喂，你什麽意思，我什麽時候連累左雅山了？你別隨隨便便就給人扣帽子啊。”
    “嗬。”姚助理冷笑一聲，放開他襯衫的衣領，質問道，“左先生和那個少年冠軍會被分到教皇廳，難道不是你幹的好事？在這次的對抗賽劇情中，哪裏有這個陣營？你敢說，你沒有往裏麵夾雜私貨？”
    “哦，你是指這件事啊。”風不樂見他鬆手，站直了身子，漫不經心的想了一下，然後，他一點都不走心的對姚助理露出一個恍然的神情。
    “這個還真的不是我幹的，也許是全息的係統主腦特別喜歡他，所以才給了他們特殊的身份。我們不是一開始就告訴他們了，身份都是隨機的，他們就算輸了想找借口，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切入點。”
    依著身後的轉椅，風不樂攤著手，一副為他們好的樣子。
    聽出他言外之意的姚助理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告訴他，“最後再警告你一遍，不要覺得自己技術好就亂插手，全世界的眼睛都盯著呢，要是被發現了的話，我可不會保你！”說完，轉身出了門。
    風不樂看著被對方輕聲關上的大門，吹了個口哨就坐回轉椅上，敲了幾下鍵盤，屏幕上出現一個文件夾，裏麵密密麻麻的圖片和視頻。
    一旁好奇的研發組成員偷偷湊著耳朵過去，就聽到幾句低聲的自語。
    “我截圖錄像都還來不及，哪有時間去後台搗亂啊，姚堯就會瞎操心。”
    偷聽的研發組成員：……
    他們一下子就懂了姚助理想要揍人的想法，突然有點心疼姚助理。
    真是辛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