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馬(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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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花殿
“嘶——你輕點!”斑禿的大白狐狸回頭不滿道。
正在給斑禿的大白狐狸上藥的阿醜手下又放輕了兩分,心疼地看著斑禿狐, “鳳王下手太沒輕沒重, 好好的一身皮毛都毀了,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養回來。”
不會薅狐狸毛,就放著讓專業人士來好嗎?
換專業人士來,保準薅得整齊,薅得均勻, 薅得看上去像是肥狐狸減肥瘦身成功,而不是像禽獸打架打輸被啄斑禿了!
“最近一個月, 王還是不要出門了,好好在寢殿中養毛吧。”阿醜說道。
斑禿狐本就心疼自己的毛毛, 聽阿醜這麽一說, 就更加生氣了。“死傻鳥,這筆賬我記下了!”雖然慫恿薅狐狸毛的是乖崽, 狐笙隻是聽命行事, 而且這件事情也是自己默許的,但是那又怎樣?壞脾氣的斑禿狐就是不講理地要把所有的賬都記在狐笙身上。
“這賬或許還要累計一下。”阿醜說道。
“什麽意思?”
“希望殿下說的是要一件純手工製成的披風,以鳳王殿下的手工,損耗方麵……”
臥槽!居然忘記這回事!
狐狸毛、鳳凰羽、螭龍鱗這些大妖怪身上脫落下來的東西, 本身便蘊含了極其強大暴虐的妖力,煉製手法稍有差池,當中妖力便會暴動亂流, 直接將材料毀得一幹二淨!
那隻傻鳥在煉器方麵本就一竅不通, 上次能順利編織出一條手繩, 那是鳳凰一族祖墳冒青煙,祖宗齊齊顯靈保佑狐笙這隻傻鳥呢!
這次傻鳥下決心要親手製出一件披風,那就好比一個1級新手煉器師不自量力地想要拿100級神級材料煉製出一件200級的極品神器,請問——
新手煉器師被炸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依傻鳥的實力,大概能炸個一百八十回不死吧?
傻鳥失敗一百八十回,那不就代表大白狐狸要變成斑禿狐一百八十回嗎?
“這妖界我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真要變成禿子了!
阿醜一把按下想要逃之夭夭的斑禿狐,慢條斯理道:“王稍安勿躁,薅毛也是之後的事情,還是先塗生毛膏吧。”
今天鳳王薅去的狐狸毛夠他研究個十天半月了,還有時間,不著急。
斑禿狐想想也是,於是又躺回了床上。
阿醜扣了一大塊藥膏糊在斑禿狐背上那一大片禿毛上,用手掌細細地揉勻開來。
斑禿狐回頭,濕潤的鼻子動了動,嗅了嗅藥膏的味道——
奇怪,這藥膏味道好熟悉,好像在什麽地方聞到過的?
是在哪裏聞到過呢?
沒等他想明白,阿醜忽然開口問道:“王,卸任妖王之位後,你打算去哪?做什麽呢?”
“嗯……卸任之後……與現在也沒什麽差別吧,換個地方繼續享樂。”
“就沒有其他事情想做嗎?”阿醜又問。
“應該沒有吧。”斑禿狐說道。
對於現在的生活,斑禿狐很滿意。
不用幹活、不必辛勞,每天隻需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對,是被阿醜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閑得無聊了,就去捉弄捉弄狐笙,或者出門逛逛街,撒撒幣,當當冤大頭。
唯一需要憂心的,就是額角上的這道被係統暗算留下的傷疤——不過這傷疤也快痊愈了。
斑禿狐發現,他每弄廢一個宿主,這道傷疤便愈合縮小一點。原本這道傷疤有一寸長,現在已經縮小到了一分五,想來再弄殘一兩個宿主,他這道傷疤便能痊愈了。
以係統對妖王信物的執著,不用他出去搜尋,係統便會帶著宿主自己送上門來。
想著很快便要弄死係統這傻貨,斑禿狐還有點舍不得呢!
“真的……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了嗎?”阿醜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雙眸緊緊盯著斑禿狐,專注而深沉。
斑禿狐對上阿醜那深邃的目光,腦中一道光閃過,猛然想起了自己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他還要給阿醜選一個媳婦呢!
一個宇宙洪荒最美最好的媳婦。
而最美的存在,不就是……
斑禿狐臉上驟然一熱,幸好有狐狸毛擋著,不然阿醜會發現,這隻斑禿狐狐臉像是著發燒一樣又紅又燙。
“咳咳……阿醜……”
“王?”
“塗好了嗎?”斑禿狐不自在地扭扭身體。
“……好了。”阿醜戀戀不舍地停下揉毛福利,離開的時候,手還很流氓地在斑禿狐尾巴上順了一把。
!!!
斑禿狐九條尾巴瞬時豎了起來。
“怎麽了?”阿醜疑惑,手蠢蠢欲動,豎尾巴的狐狸也好可愛,想日。
斑禿狐連忙將九條尾巴縮到身體底下牢牢壓住,頭深深埋在枕頭中,甕聲甕氣說道:“……沒什麽……”
尾巴……
那是敏感帶,不能碰的。
從前……從前阿醜也摸過,明明……沒這麽大反應的。
阿醜看見斑禿狐渾身肌肉緊繃著,兩隻耳朵高高立起,警戒而不安的模樣,眸光不由微微一沉,“王,阿醜疏忽了,尾巴根沒塗藥膏。”
“……不塗了!”
“那會禿哦。全身毛茸茸的,就尾巴根那裏禿了一大塊。”
像穿了件開襠褲。
斑禿狐猶豫一下,探出了尾巴,頭還是深深埋在了柔軟的枕頭之中,“你塗吧。”
阿醜將藥膏在手上展開、搓熱,輕輕按在了斑禿狐的尾巴根部,手接觸到的那一瞬間,斑禿狐尾巴明顯一抽,似乎是想逃避。阿醜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尾巴,另一隻手在斑禿狐僵直的背脊上溫柔地撫摸著,安撫道:“乖,不痛。”
才不是痛呢!
是……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斑禿狐按捺住掙紮的衝動,粗聲粗氣道:“別囉嗦,快點!”
“嗯嗯,知道了。”斑禿狐反應越是奇怪,阿醜動作便越是緩慢,慢條斯理地搓熱手掌,一下一下地在那尾巴根部那小小一塊地方揉捏安撫著,讓火熱的藥力隨著動作一點一點滲透。
斑禿狐呼吸越發急促,血液在沸騰著,酥麻酸軟的感覺自尾椎骨迅速傳遍全身,令他渾身發軟,柔得像一池春水。
感受著手下的□□從僵硬到柔軟,聽著斑禿狐那舒服到極致、抑製不住的“哼哼”聲,像是有一隻小小的白狐狸鑽進了他的心裏,探出了尖尖的爪子,在他心尖上輕輕撓動著,阿醜喉結上下滾動著,差點沒忍住一把撲過去壓倒這隻沒一點危機感的小狐狸。
隻是現在還不行,要吊一吊這隻狡猾的小狐狸的胃口。
這隻小狐狸比任何人都要貪圖享樂,但隻要願望一得到滿足,馬上便會翻臉不認人。
與其現在蜻蜓點水般讓小狐狸淺嚐閨房之樂,還不如吊著小狐狸的胃口,等著小狐狸自己心癢難耐,主動送上門來,到時候,真刀真槍來幹一場。
隻用手,小狐狸或許還能裝糊塗糊弄過去,但用上真家夥,小狐狸想裝傻那可沒這麽容易。
吃了肉,總要負責的。
手上動作驟停,斑禿狐略是不滿、略是邀請地回頭看著阿醜,“怎麽不繼續了?”
他眼梢微挑,纖濃的長睫下,一雙狐狸眼水潤多情,帶著魅惑迷離的柔光,屬於狐狸精的魅力盡情地散發著,馥鬱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著,無端令人有幾分醺醺然,狐狸說什麽,他便做什麽,把一顆心掏給他都成!
——狐狸……動情了。
“塗完藥了。”阿醜收回手,一本正經道。
“啊?……哦。”斑禿狐有些失望,一雙水眸瞬間黯淡下去——這麽快就塗完了啊?
“殿中藥味濃重,我去禦花園采些鮮花回來淨化空氣。”說完之後,阿醜腳步從容地走出了銀花殿。
斑禿狐一雙水眸一直盯著阿醜離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期待著,阿醜腳步卻停也不停,徑直走出了銀花殿。
“臭石頭!”
斑禿狐惱怒一爪子拍在柔軟的枕頭上,低頭看著精神抖擻的小小狐狸,咬牙切齒。
點火不滅,有沒有點基本的公德心?
恨恨趴下壓住精神抖擻的小狐狸,走就走,誰稀罕你?
躺下,睡覺!
可是越想睡著,身體那團火便越是旺盛,燒得斑禿狐躁動不安。
敏感之處被阿醜那般翻來覆去把玩了個遍,一腔春情被徹底撩撥了起來,單身五千年的處男狐狸的欲望,豈是那麽容易便能消下去的?
須知,狐性——好淫。
“不忍了!直接找阿醜瀉火……不對,是去他房間觀察觀察他的喜好,好幫他挑一個稱心如意的媳婦,沒錯,幫他挑媳婦去!”
光影一閃,斑禿狐已經變回了人形,抬腳剛想走出銀花殿,不知想到什麽,鳳簫又走了回來,站在鏡子之前,看看鏡中那彩虹般流光溢彩的七彩妖王,猶豫一下,手一揮,換了一身素淡的青衣。
同時,臉上那厚重的彩妝一一卸去。
脫去了濃妝華服,仿若洗淨了塵埃,無盡魅惑再無忌憚。
刹那間,天地失色。
世間所有的光彩,似乎都凝聚在了鳳簫身上。
鳳簫很美,美得強勢淩厲,美得驚心動魄,美得幾乎讓人窒息,仿佛能在初見的一瞬間,懾走人靈魂般的,近乎妖異的美。
——禍水,絕絕對對的禍水。
足以傾倒眾生的禍水,如今隻想傾倒一個人。
隻是這個禍水並不承認:“潛入這種事情,本就該低調行事。”
才不是因為臭石頭喜歡素淡呢!
空間一陣扭曲,下一瞬間,鳳簫已經消失在了銅鏡之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阿醜房間之中。
阿醜的結界雖然厲害,但是整座妖王宮都是鳳簫的,鳳簫想去哪,還不是像回家一樣容易。
睜開眼睛的那一霎那,鳳簫驚呆了。
這是一個毛茸茸的雪白世界。
地上的地毯是毛茸茸的,牆上的壁毯是毛茸茸的,垂下的帷幔是毛茸茸的,椅上的靠墊是毛茸茸的,床上的被衾也是毛茸茸的。
“原來……阿醜一直在暗戀我啊!”鳳簫叉腰得意,不然怎麽會收集他脫落的狐毛,精心製作成各種家具物什填滿整個房間呢?
他還奇怪呢,脫落的狐毛怎麽都不見了,原來是被阿醜偷偷藏了起來。
白天跟他在一起還不夠,晚上還要跟他的毛茸茸在一起,阿醜就這麽離不開他嗎?連睡覺都要抱著他的毛茸茸,聞著他的氣息入睡?
真是的,一點都不矜持,像個變態癡漢。
讓其他人看到了,還不得嚇死。
為了世界和平著想,他就勉為其難,將阿醜這個醜八怪收入後宮吧。
實現阿醜的心願,也當是給阿醜這千年來的盡忠職守的獎賞吧。
鳳簫唇角微揚,似有無盡歡喜瀲灩其中。
他懶洋洋坐在床上,隨手抓過床上的枕頭抱在懷中,仔細看著,“這毛……好像是我一千年前脫下的……一千年前就開始了嗎?”
低頭,鳳簫如玉般的臉頰貼在柔軟的枕頭上,輕輕蹭了蹭。
忽然,鳳簫眉頭一皺,“這是什麽味道?好熟悉?”
鳳簫在枕頭上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似乎不久前剛剛聞過?
記憶飛快翻滾著,兩個月前的一幕場景迅速被翻了出來——
“你身上塗了什麽?”
“是藥味嗎?”小山醫師問道。
“你去拿藥前還沒有的。”鳳簫說道。
小山藥師恍然大悟,道:“是小學徒打翻的藥膏味吧,我記得他送的好像是……癸亥九十九。”
癸亥九十九。
——青爐房唯一的黑色藥瓶。
——唯一的脫毛膏。
癸亥九十九藥味清淡,容易被其他味道遮掩,但是藥味十分持久,百年千年也不會散去。
為什麽他脫下的狐毛會有脫毛膏的味道?
鳳簫一把扯過翻飛的帷幔,放到鼻尖下仔細一嗅——
八百年前脫落的狐狸毛,有脫毛膏味道。
抓過椅子上的靠枕,五百年前的,有脫毛膏味道。
打開櫥櫃,拉出一件披風,三百年前的,有脫毛膏味道。
再拉出一頂帽子,一百年前,有脫毛膏味道。
無數驚濤駭浪在腦海中翻滾著,鳳簫幾乎是顫抖著,將手臂伸到了鼻子底下。
濃鬱的百花香味——這是生毛膏的味道。
鼻尖動了動,迅速排除了香味的幹擾,那一絲絲淺薄的藥味鑽入鼻中——是癸亥九十九的味道。
或許……或許另有隱情……
或許……阿醜是無辜的。
鳳簫強壓著胸中翻騰的怒氣,召喚出了金色沙漏,飛快地回溯起了時光——
偏僻無人的宮室之中,一雙熟悉的手飛快捏動靈訣,一個無形的結界張開。
各色的瓶瓶罐罐擺了一地,一隻手拿起黑色的瓶子,小心翼翼地將瓶中液體均勻地滴到了每一個瓶子之中。
晃晃瓶子,讓瓶中兩種液體完全混合。
看著一地的瓶瓶罐罐,那人滿意一笑。
畫麵在此定格。
那一個笑容,像是在嘲笑鳳簫的愚蠢。
“阿!!!!!醜!!!!!!!”
紅蓮業火拔地而起,瞬間將宮殿轟然燒成灰燼。
遠在禦花園采花的阿醜心中一悸,糟了,他房中結界被破了!
王知道了?
下一瞬間,灼熱的火焰利箭穿透空間直接射到了他的麵前。
王真知道了!
阿醜連忙側身一躲,那火焰飛矢像是裝了gps定位係統一樣,在半空急停,拐了個彎又朝阿醜追來。
“你還敢躲?!”鳳簫暴怒的聲音自天空傳來。
阿醜抬頭一看,一身青衣、不施粉黛的鳳簫站在火焰之中,仿若火焰化成的戰神,渾身散發著淩厲殺氣,凶極,亦——美極。
阿醜微微一呆,下一瞬間,赤紅飛矢直接穿胸而過。
鳳簫愕然地睜大眼睛——射、射中了?!
“鳳簫……”阿醜苦笑著看著雲端之上的青衣妖王。竟然……這麽被滅……真是丟臉啊!
阿醜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什麽,聲音輕若蚊吶,“抱歉啊。”
像是點燃一張紙,胸口火焰在飛速蔓延著,不過眨眼便將阿醜燒成紙灰。
鳳簫降下身形,捏起地上一塊紙灰在指尖搓開,冷笑,“嗬,竟然是紙人傀儡!時見,好,好得很!”
與此同時,仙界,靈硯宮,禁地。
時見仙尊猛地睜開眼睛,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苦笑起來。
糟了,玩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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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當當~阿醜死啦死啦死啦~因為看沒上妝的大白狐狸看呆了沒躲過攻擊被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