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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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家中坐, 鍋從天上來!
    鳳簫隻是碰巧路過了那個小鎮, 不幸被卷入了景行的天劫之中;為了救那小鎮的居民,鳳簫沒法及時抽身離開, 不得不出手幹預景行渡劫, 幾扇子扇飛了天雷。
    鳳簫才見了景行一麵,怎麽就被當成了殺人凶手了呢?
    鳳簫覺得,他要在腿上寫上一個大大的“冤”字!
    不過,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
    幸好鳳簫插手天劫之時, 用的不是本來麵目,否則, 讓長天劍宗道遠知道, 獨子的死與妖界妖王有關,一個陰謀論下去, 仙界和妖界說不準便要大幹上一場。
    “你如今的偽裝之相是不能用了。”時見說道, 昨夜他收到飛劍傳書後,第一時間便將靈硯宮勢力範圍上下排查了一遍,將所有見過鳳簫這具馬甲的人的記憶消除,替鳳簫掃除了後患,未避免錯漏,時見又跟鳳簫確認了一遍, “仙界有多少人見過你現今的模樣?”
    鳳簫一一說了出來, 時見對照一下自己昨晚清除記憶的人數——很好, 沒有一個疏漏。鳳簫的行蹤算是暫時瞞住了。
    時見又問:“你可有準備第二具偽裝之相?”
    偽裝之相, 高級馬甲的別稱。
    不同於幻術, 隻是蒙蔽他人的感知,對於一些修為高深或專修眼術之人不怎麽管用;偽裝之相是一具真實的、獨立的肉身,有自己的形體、相貌、聲音、修為、氣息……穿上便可隱藏真實身份,瞞天過海,任別人怎麽查探也看不出破綻,就算是自己親媽站在麵前,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不過,偽裝之相煉製所需材料極為珍貴,煉製手法繁複特殊,所以,流傳在世間的偽裝之相極為稀少。
    而且,偽裝之相有一個致命弱點——不能接觸碧玉蛛。
    因為煉製偽裝之相必備的一味材料——纏絲草,與碧玉蛛相生相克,一旦接觸,偽裝之相的皮膚上便會出現綠斑,數日才消。
    鳳簫對著時見搖了搖頭,他向來都是甩手掌櫃,哪會那般謹慎地備上第二具偽裝之相?
    “那我現煉製一具吧。”時見說道:“我先以幻術變幻你的形貌,暫時遮掩過去。在新的偽裝之相煉製好之前,王,要暫時委屈你在靈硯宮待上一段時間。”
    如今鳳簫妖力盡失,若頂著通緝令上的臉出現在仙界,一首《涼涼》沒唱完就涼涼了。
    鳳簫也不是腦殘,事情輕重還是分得清的,一口便應下了。
    時見又道:“‘王’和‘鳳簫’這兩個稱呼太過顯眼,暫時也不能用。不如我就叫你……”
    一聽到時見要給自己取名字,四千年前小狐狸與書生初見時,那一聲“禿子”如驚雷驀地在鳳簫腦海炸響,鳳簫身體一緊,連忙道:“叫我阿狐。”
    “阿狐?”
    “小時候師父便是這般叫我的。”
    小時候——那是他未曾參與的過往。
    時見低垂雙睫,掩去了眸中暗色,若無其事問道:“鳳王殿下也曾這般叫你?”
    “那隻傻鳥都叫我死狐狸、臭狐狸的,哼,傻鳥真沒禮貌。”鳳簫撇嘴。
    時見:……
    一口一個傻鳥瞎眼鳥的你,好像也不怎麽有禮貌?
    “所以現在隻有我叫你阿狐了?”時見又問。
    鳳簫嗯了一聲,而後,略有些疑惑地看著時見——在他這一聲“嗯”後,時見身上的氣息,肉眼可見地歡快了許多,不知是不是錯覺,鳳簫仿佛看到了時見背後,有粉紅色的小花花旋轉綻放著。
    不就一個名字,至於嗎?
    自然至於!
    時見看著鳳簫,眉目柔和。
    鳳簫本可以隨口胡謅一個名字將他打發過去,但鳳簫沒有。
    鳳簫告訴了時見他幼年的名字,允許他稱呼他的乳名,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叫他“阿狐”的人,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時見唇角含笑,霎時,春暖花開。
    景行之死疑點重重,鳳簫時見泡在溫泉中討論推測一番,又將六界知名人士一一拉了出來,猜測誰是殺害景行的凶手——
    “道遠那劍瘋子對獨子那般看重,派下界保護景行的都是高手,能在照麵之前一擊殺死這些高手,令他們無法傳回影像告知長天劍宗……凶手修為高深莫測,至少,也應該是你我這級別的存在。”
    “護衛死後沒多久,景行在凡人城鎮之上渡飛升天劫……這時間點,有幾分微妙啊。”鳳簫托著下巴,越是回想,鳳簫越是覺得景行當時渡劫渡得很是倉促,一點準備都沒有——渡劫的地點沒準備好,渡劫的陣法沒有,護身的法器沒有,劍修的本命劍都不在身上——這種情況下若還能渡劫成功,天劫爸爸的臉往哪擱?
    “他不像是在渡劫,反倒像是……逃命?但是……”
    “我看見景行的時候,周圍並無其他仙人。隻有一城鎮的凡人。”如果有同等級的存在在左近,肯定瞞不過鳳簫的感知。
    “除非……”
    “除非那凶手十分擅長隱匿之法。”時見補充道。但據時見所知,六界各方大佬中,沒有一個是擅長躲躲藏藏的。
    “換個思路,景行死了,對誰最有好處?”鳳簫凝眉思索著。
    瞥了時見一眼,鳳簫心頭靈光一閃:“景行死了,對你們另外三個宗門、不,是對你靈硯宮最有好處吧?”
    仙界四大宗門——全是劍瘋子的長天劍宗、全是石頭精的靈硯宮、全是神叨叨的洞幽派和差點全都死光光的玲瓏閣。
    其中,洞幽派隱居避世,不問紅塵;玲瓏閣數千年前一場大戰,跟狐笙一樣,死得隻剩下鎏芳主一人。
    所以,仙界四大宗門,其實該說是兩大宗門才是。
    靈硯宮與長天劍宗分庭抗禮,長天劍宗的少宗主死了,最開心的應該是靈硯宮。
    ——黑綠蔥精黑習慣了,一有什麽不好的事情,鳳簫第一時間往綠蔥精頭上甩。
    ——以最大惡意去揣測看不順眼??)的蔥,這是狐之常情。
    時見失笑道:“把你腦子裏的話本劇情清一清。”
    長天劍宗和靈硯宮根本沒衝突好嗎!一個是劍修,一個是筆修,所行的“道”都不一樣,完全沒有利益糾葛。靈硯宮下手暗害長天劍宗圖什麽,圖那一墳墓劍塚)的破銅爛鐵仙劍)嗎?
    “那就是長天劍宗的內部爭鬥了。你也說了,長天劍宗很多弟子嫉妒景行,或許是他們為上位害死了景行這個少宗主。”話本看多了的鳳簫又提出了一個可能。
    時見說:“長天劍訣需道心澄澈、心無雜物方可練至大成。”翻譯一下——在長天劍宗中,有殺人能力的,沒這心思;有這心思的,沒能力殺人。
    “那還能有誰呢?魔尊屠神?殺了長天劍宗少宗主,意圖挑起仙魔大戰?不對,如果是他,他早就站出來承認了。鬼王歸輪?鬼界乃死生之界,他沒動手的理由。靈界?靈界那些花花草草一腳就能踩死。人界?人界比那些花花草草還要弱雞……”
    鳳簫將四界一一懷疑了一遍,又一一否定,想得眉間都刻上深深的褶皺。
    線索太少,他根本猜不出誰是凶手。
    猜不出來,鳳簫也不猜了,先把這事情擱置一旁,現在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塗毛毛。
    沒錯,洗完澡,泡完泉,按完摩,接下來是梳毛毛和塗毛毛。
    “我來塗吧。”時見殷勤地伸出手。
    “滾!”鳳簫一巴掌拍開時見的手,被坑一次是瞎,被坑兩次那就是蠢了!
    時見知鳳簫心結所在,放柔了聲音,“你身上的惡業已代謝完畢,我還有何理由對你下毒?”
    “你覬覦我毛毛!”鳳簫惡聲道,那一屋子證據還擺在妖王宮呢!
    鳳簫這個理由正正戳中了時見的死穴,時見還真沒法昧著良心否認。
    看了一眼戒備萬分的鳳簫,時見幹脆一把搶過鳳簫手中的生毛膏,扣出一大塊塗到自己頭頂上——若生毛膏真的有問題,那就讓他變成禿頂油膩男吧!
    鳳簫一雙狐眼驀地睜大——
    一巴掌直接呼過去——
    “我隻帶了一盒!!!!”
    翠竹林靜謐清幽,竹林中有一小小六角亭,亭中有石桌,桌邊有兩個人,正相對而坐下著棋。
    一人年歲稍長,約莫二十七八歲,正垂首看著桌上的棋局,皺眉沉思著;另外一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正托著腮看著翠竹林的景色,很是無聊的樣子。
    “有了,我下這裏!”青年冥思苦想許久,總算想出一招妙棋,自信滿滿地落子,得意洋洋地抬頭看著對麵的少年——這下該輪到你苦惱了吧?
    沒想到少年隻是瞟了棋局一眼,隨手一子便又讓青年的臉皺成了包子。
    少年看了看抱著腦袋絞盡腦汁思考的青年,歎了口氣——明知不敵,師兄為何總喜歡找虐呢?算了,反正也沒什麽事情,陪師兄玩玩吧。
    少年托著腮,無聊地看著風景,忽然,他目光一凝,驚愕叫道:“師兄!師兄!”
    “別催我,我就快想好了。”
    “不是!師兄你看看那邊,那個是不是時見師叔祖?”
    “師叔祖有什麽稀奇的。”青年盯著棋盤,頭也不抬地說道。
    “師叔祖背著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少年驚叫道。
    青年抬眸一看,正好看見不遠處青磚路上,時見正背著一個少年緩緩走來。
    青年看了看一臉驚愕的少年,想了想,恍然大悟,站起身走到少年麵前,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中蹲下,“師弟不用羨慕,師兄背你。”
    少年:……
    “不用不好意思,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像師弟這樣沒長大的小男孩,喜歡被成熟男子背一背,感受一下父兄寬厚的肩膀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真……真的正常嗎?”少年遲疑道。
    “嗯,很正常。”放心吧,師弟,師兄不會嘲笑你幼稚的!
    “哦……”少年收回目光,總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青年見少年端坐在石凳上一動不動,以為是少年臉皮薄不好意思,也不再強求,坐回了原位,繼續想下一步該下在哪裏。
    少年神思不屬,目光總是克製不住地瞟向青磚路上,背著俊俏少年郎的時見師叔祖。
    這一瞟,便又讓少年驚叫起來——
    “師兄師兄!”
    “又怎麽了?”青年語氣很不好地問道,他剛有點思路,被少年這麽一鬼叫,全忘了!
    “時見師叔祖臉上有巴掌印!嘶——那個少年居然打了師叔祖!嘶——還打?!”師叔祖居然不還手?!看模樣還有幾分樂在其中???!!!
    青年抬頭望了一眼,正好看到少年一巴掌拍在師叔祖的腦袋上。
    “大驚小怪什麽!”青年狠狠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腦袋上,“砰”的一聲,直接把少年的腦袋拍到了石桌上。
    青年:該!讓你打斷我思路!
    少年揉著發紅的腦門抬起頭來,委屈巴巴道:“師兄就不覺得奇怪嗎?”
    “兄弟間打打架有什麽奇怪的?”
    “男子漢,心胸放寬廣點。別總計較這些小事情。”
    少年:………………………
    少年:……這些事情很正常嗎?
    少年:難道,真是我大驚小怪,腐眼看人基了?
    少年:但我跟我哥之間沒這麽膩乎的啊!
    少年懷疑人生之際,又見兩個師兄手牽手走過——手牽手!十指相扣的那種!
    不知師兄們說了什麽,一個師兄還把手放在另一個師兄的胸口上,來回摸著,笑得一臉蕩漾!
    少年:(°Д°)
    “感情好的兄弟都是這樣,見多就習以為常了。”青年平靜道。
    少年:??!!!!!
    少年:我跟我哥原來感情不好,對不起!!!!!
    時見仙尊頂著一個巴掌印,背著一個俊俏少年郎招搖過市,靈硯宮不解風情的石頭精們習以為常,沒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麽破衣服的感情,唯獨一個人,看到了空氣中飄蕩的粉紅色泡沫。
    不,不是一個人,是一棵草。
    ——含羞花精,重珂。
    ※※※※※※※※※※※※※※※※※※※※
    告訴小天使們一個超級無敵大秘密——
    作者名點進去有驚喜的!!瘋狂暗示←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