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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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見想給鳳簫講故事,自然不是什麽《我的時見甜甜甜》這種名字小清新內容很黃暴的小黃書, 而是正經的故事。
——有關鎏芳主的故事。
雖然時見對鎏芳主沒啥意思, 但同為仙界四大門派, 時見對玲瓏閣及閣主鎏芳主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玲瓏閣乃是仙界少見的純陰門派,一手幻術神乎其神,堪稱獨步天下。
玲瓏閣不禁男女情愛, 但祖上有訓,玲瓏閣閣主需得是純陰處子之身, 太上忘情,得悟玄妙。
三千年前, 上一任閣主絮晚當權之時, 玲瓏閣爆發了一場內亂,據說是三大長老聯合起來, 以“失貞”為由, 欲褫奪絮晚閣主之位。
絮晚閣主斥之為無稽之談,反將三大長老打為叛逆份子。
玲瓏閣自此分裂,三大長老與絮晚閣主各領著自己死忠,與對方死磕。
玲瓏閣位於仙界天外天, 有無數幻陣守護,尋常仙人連靠近都難。而玲瓏閣戰鬥方式,又是以幻術為主, 幻術乃是精神世界的比拚, 於悄無聲息中藏殺機, 在鬆懈舒適時奪性命,對現實的影響極為微小。
因此,仙界各方勢力對玲瓏閣的內亂一無所知。
等到大家察覺不對,闖入天外天救援之時,已經晚了。
玲瓏閣已成死地,三大長老與絮晚閣主同歸於盡,玲瓏閣毀於一旦,隻剩下絮晚閣主最小弟子——鎏芳主一人僥幸得活。
但鎏芳主因遭受強力幻術攻擊,識海受創,變得癡癡傻傻,猶如稚兒。
玲瓏閣滅亡的真相,還是他們從鎏芳主支離破碎的呢喃中拚湊出來的。
長天、洞幽、靈硯三派商量之後,決定將鎏芳主交給靈硯宮照顧,玲瓏閣天外天以秘法封印,等鎏芳主清醒之後,再將玲瓏閣交還給鎏芳主。
“所以你和那鎏芳主是青梅竹馬,日久生情?”鳳簫斜眼看時見,眼神很是不善。
“我那時已一千多歲,青梅竹馬晚了點。”時見說道。
“那日久生情?”
“照顧她的不是我,是我師兄逝水。”
逝水,時見的師兄,靈硯宮現任宮主,如今正在閉關之中。
鎏芳主神誌不清時,正是由逝水照顧。
而時見,當時的他在靜心台下閉死關。
當時的他,紅蓮惡業纏身,心魔如影隨形,日日在耳邊引誘呢喃,道心瀕臨崩潰,千年修行即將毀於一旦。
不得已,時見師尊將他封印在玄冰之中,鎮壓在靜心台之下,閉死關凝心靜神,驅逐惡業,淨化心魔。
當時的他,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哪有機會跟鎏芳主青梅竹馬,日久生情?
若要說日久生情,也該發生在師兄逝水身上。
但是大家也知道,靈硯宮弟子本質就是石頭精,天生沒長情愛這一根筋,鎏芳主這麽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日日杵在眼前,逝水愣是把她當成了個瘦弱的小弟弟,半點旖旎的念頭都沒有。
“後來呢?”鳳簫問道。
“等我出關時,鎏芳主已經清醒,回了天外天玲瓏閣,連個照麵都沒打過。”
“再後來,師尊仙逝,師兄繼位,我出關祝賀,聽說她也來參加了繼位大典,但我沒注意到,許是擦肩而過了吧?”
“至於‘師兄’這稱呼……她在靈硯宮待過一段時間,隨了序齒。不過是一個稱呼,跟‘仙友’、‘道友’沒什麽區別。”時見說道。
自那繼位大典之後,仙界便有謠言說,鎏芳主暗戀時見。
但時見冤枉啊!那時候的他,真的連鎏芳主是誰都不知道!
之後,鎏芳主一有空便往靈硯宮門前湊,有靈硯宮出席的場合,一眼就能看到鎏芳主的身影。
鎏芳主還曾在筵席上含羞帶怯地問逝水,時見師兄可有來參加宴會?一聽說沒有,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如是再三,除了靈硯宮的石頭精們,誰看不出鎏芳主喜歡時見?
鎏芳主暗戀時見的傳言自此越演越烈,連遠在妖界的鳳簫都聽到了。
“她對你一見鍾情,情深不渝,連女兒家的閨譽清白,矜持臉麵都不要了,綠蔥精,你感動嗎?”鳳簫平靜的聲音下,掩藏著翻騰醋海,一個不小心,那就是船毀人亡的慘劇。
時見求生欲何等強烈,自然是不敢動。
連連說了好些甜言蜜語,將大狐狸從頭到腳變著花樣誇了一通,又用大狐狸調教出來的手法點揉按捏,好好盤了一把大狐狸,總算哄得大狐狸開心,順順利利地進了十霄殿,爬上了大狐狸的床——
別誤會,他們什麽都沒發生。
他們隻是在講故事。
純潔地講不純潔的故事——
《我的時見甜甜甜》
時見再次發誓,他一定要弄死重瑾。
時見說起那段往事的時候,長天劍宗道遠宗主,與洞幽派知微道君也提起了三千年前玲瓏閣覆滅一事。
話題是這樣開始的,知微道君和道遠宗主排查起了楊柳仙子的閨中密友,看誰嫌疑最大。
楊柳仙子閨中密友不多,很快便都盤了一遍。
——都清清白白,看不出異常之處。
這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以凶手的謹慎,就算有首尾,也早被收拾幹淨了。
他們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查一查罷了。
他們的重點,還是放在楊柳仙子身上。
“鎏芳主先前提過,想去探望楊柳。”知微道君忽然說道。
道遠宗主眸光微動,說道:“想必甘露仙正在為楊柳仙子療傷,不宜打擾。”
“確實如此。”知微道君說道:“我還告訴她,楊柳栽在千靈池邊,有露華一旁相助,不日即將蘇醒。”
“你懷疑她?”道遠宗主問道。
“你不懷疑?”知微道君反問。
“洗硯之陣中,她看似處處在幫時見,但實際上,她的所作所為,卻是把罪名往無名氏身上釘。”道遠宗主說道。
洗硯之陣中,鳳簫還沒暴露身份的時候,鎏芳主與重珂一唱一和地扒下了鳳簫無名氏的馬甲;
分辨無名氏與凶手兩隻手不同之處時,鎏芳主含羞帶怯地瞥了時見一眼;
聽說楊柳仙子還活著時,鎏芳主有一瞬間的驚懼;
還有那少年對鎏芳主的處處針對,處處意有所指;
……
道遠宗主不是瞎子,他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記在了心裏。
“能在一瞬間殺掉景行身邊護衛的,除了絕對的實力,隻有絕對的幻術。”道遠宗主說道。幻術交鋒,時間無度,生死隻在一瞬間,護衛或許連求救信號都來不及發出。
“那夜陪在幻彩仙子身邊的是誰,尚未可知。”知微道君說道。以玲瓏閣的幻術,造一個能以假亂真的幻象瞞過幻彩仙子,不是一件難事。
“同去靈硯宮,是巧合還是算計,亦未可知。”道遠宗主說道。他和知微道君約定好去靈硯宮逼時見交出無名氏,“剛好”就在路上遇到也要去靈硯宮的鎏芳主?巧合太多,就顯得可疑了。
“那少年曾說過一句話,令我很是在意。”知微道君說。“他說:‘好朋友死了,你不僅笑得出來,還有心情倒貼男人談情說愛,心真大。’”
便是這句話,讓知微道君懷疑起了鎏芳主。
“道遠宗主,你可還記得絮晚閣主?”
“上一任玲瓏閣主,鎏芳主師尊?”
“她是因何而死?”知微道君又問道。
道遠宗主微微皺起了眉頭,絮晚閣主的死,有些不光彩。玲瓏閣祖上有訓,玲瓏閣閣主需得是純陰處子之身,心如止水,太上忘情。絮晚閣主卻被三大長老揭發“失貞”之罪,由此引發玲瓏閣內亂,閣中弟子為維護各自師長,自相殘殺,兩敗俱傷。
“鎏芳主親眼目睹玲瓏閣慘狀,還有心情追尋男女情愛,心確實大。”知微道君說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玲瓏閣之禍,可不是“蛇咬”可以比擬的。正常人目睹這一樁禍事後,應該對感情慎之又慎,嚴重點的,或許還會對感情畏之如虎,退避三舍。
鎏芳主倒心大,看起來一點心理陰影都沒有,談情說愛爛桃花,一見鍾情追男人,追得細水長流、人盡皆知,仿佛玲瓏閣的祖訓是空氣,仿佛玲瓏閣的覆滅是玩笑。
“等等!”道遠宗主雙眉一鎖,“‘失貞’,是她自己說的!”
她是玲瓏閣唯一幸存者,玲瓏閣到底是怎麽沒的,是因為三大長老與絮晚閣主之間的內鬥,還是因為其他原因,除了鎏芳主,誰也不知道!玲瓏閣死得隻剩下一個鎏芳主,她到底是真的幸存者,還是其他什麽身份,誰也不知道!
真相到底如何,死無對證!
而玲瓏閣覆滅之後,她入靈硯宮,死死糾纏著靈硯宮仙尊時見不放,究竟是真的愛慕,還是另有所圖?誰也不知道!
長天劍宗少宗主景行被殺,被吸幹氣運!
洞幽派掌門弟子楊柳仙子被害,同樣被吸幹氣運!
“如果不是巧合……玲瓏閣、靈硯宮、長天劍宗、洞幽派……她是想將仙界四大門派一網打盡?!”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道遠宗主腦海之中,“氣運?!吸食氣運!她是傳說中的……”
“道遠宗主!”知微道君驀地抬高聲音打斷道遠宗主的話,陰著臉看著他,沉聲說:“你可還記得數千年前,鳳族之禍?”
話說得極慢,一字一頓,每個字都仿佛有千鈞力道般,字字沉重,字字淌滿鮮紅。
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道遠宗主瞬間怔住了。
鳳族之禍?
記得,怎麽可能不記得!
七千年前,逆天餘孽在妖界出現,妖界妖心惶惶,草木皆兵。
龍族懷疑逆天餘孽藏身在鳳族千鳥州之中,於是,龍族聯合眾族圍剿千鳥州,將所有鳳凰屠殺殆盡。
所!有!
一個都沒留!
連剛出生的雛鳥都沒放過!
炙熱的血液滲透了千鳥州的每一寸土地,染紅了每一條河流;鳳族的冤靈哭嚎著,在上空徘徊不去,遮天蔽日;灰黑色的怨氣猶如濃霧籠罩西方,令西方毒瘴密布,寸草不生……
西方千鳥州,徹底成為了死亡禁地!
鮮血、廝殺、仇怨,懷疑、猜忌、背叛……
那段時間,是妖界最黑暗、最混亂的時候。
每天都有妖枉死,每天都有家覆滅!
濃重的怨氣,直衝天際,甚至衝破了空間壁壘,傳到了仙界,黑壓壓的怨瘴猶如地獄重現,令仙界所有人都為之驚懼。
道遠和知微都是親眼見過那場慘烈的屠殺,親眼見過那一場黑暗的混亂。
逆天一族留給六界的陰影實在是太大太大,恐懼就像是刻在骨子裏,刻在了每一滴血液中,哪怕隻是聽到這個名字,都會引起一陣地動山搖般的恐慌。
在這恐慌之下,曾稱霸妖界一時的鳳族抵擋不了,仙界四大門派也抵擋不了!
“他們一族已經沒了,徹底沒了!”知微道君麵色凝重說道。
“祖先能滅他一次,我們便能滅第二次!”道遠宗主雙目赤紅,驚天的殺意鼓噪著、沸騰著,“不管她是不是,敢來,我就殺了她!”
“千靈池,就是她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