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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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 把鬼哭鶇送到林楚身邊,是個無比機智的決定。
    雖然司青玄還不知道林楚那邊的具體狀況。
    司青玄穿過朦朧的白霧,等回過神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又漫步至了那座輝煌的神殿之上。
    係統讓他來“借光”。
    具體該怎麽操作, 卻什麽也沒告訴他。
    司青玄定眼, 抬頭看向空中的光海——那裏的霞光變化萬千,波光如浪潮般湧動著,一耀一閃, 明淨絢麗。圓融的一輪月亮高升於光海之上, 屹立在整個神殿的最頂端,更像是某種威儀顯赫的圖騰或象征。
    但這份威儀從不排斥司青玄。
    相反。每次司青玄靠近,光海都會予以歡欣的呼應。
    司青玄想著借光的事,往光海的方向抬起手。一道光……一道由破碎的星子所組成的溪流般的光溫馴地從空中墜落,像條白色的絲帶那樣,緩緩纏上了司青玄的手腕。
    司青玄成功借到了光,隨即毫不留戀地扭頭離開。
    他身上掛著的懷表正滴答滴答地不斷走動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回懷表走針的速度, 比上回他和束宴接觸的時候要快許多。
    等他沿著原路返回, 身邊的迷霧漸漸散去, 黑暗又再次包圍了他。不過,他手腕上的那根白色絲帶在微微發光, 光芒雖不耀眼, 卻神奇地照亮了他周身大概兩米的範圍。
    懷表依舊在他身上, 沒有回到幻境書庫裏的跡象。
    “係統,在嗎?”司青玄謹慎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在呢在呢!】係統風風火火地上了線,回答道, 【借光很成功呀,至少您現在不會被那些黑色的、淤泥似的玩意兒迷惑心智了。】
    “那些黑色的玩意兒到底是怎麽回事?”司青玄皺了皺眉。
    【那是人類靈魂汙穢的聚合體。由各種負麵情緒積蓄而成的沼澤。這玩意兒不算是詭異生物,隻能算是詭異生物在集體捕食後留下的汙染物質……一旦沾染上一點,就會被拽進最深沉、最可怖的噩夢裏。】
    【我相信您也感覺得到,從噩魑的捕食、再到異化,甚至於這些汙穢殘留物的聚合……說不是人為安排好的,我都不信。】
    所以,這裏的黑暗物質,是被人特意設計好的陷阱。一旦有人僥幸從樓上逃了下來,這層樓的黑暗空間就會直接把人給吞下去。
    從陷阱的布置順序來看,幕後之人似乎默認逃生者會從較高的樓層往較低的跑……這說明,幕後黑手想要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在高樓層活動。
    換句話說,這次的事,很有可能是衝著他或者照臨來的。
    司青玄揉了揉眉心,問:“那我們現在是在什麽地方?”
    為什麽他還是沒從這片黑暗裏出去?
    【說起來,我也有些奇怪。】係統說道,【咱們好像還在夢境裏——但這似乎是別人的夢境。】
    司青玄:“……”
    所以他現在還是入夢狀態?
    難怪懷表還在一直走針。
    他入的是誰的夢?
    是林楚、照臨,還是——
    【我們身在夢境邊緣。您先走幾步看看?景象應該會變得不同。】
    司青玄試探性地抬腳往前走了幾步。
    果然,大概三十秒後,他身邊的黑暗迅速褪去。他感覺自己像是闖入了一副圖畫或是一部電視劇那樣,周遭忽然變得有聲有色了起來。
    雖然有景物、有顏色和聲音,但他似乎是站在一片有些荒蕪的花園裏。抬頭一看,是一麵泛黃的、邊緣有些許風化的牆壁。
    牆角處還畫著幾道蠟筆留下的痕跡,那簡陋而滑稽的塗鴉,一看就是出自孩童之手。
    司青玄扭頭,隱約能瞥見四周高高的鐵絲網,以及幾棟被漆成白色但看上去更像灰色的屋舍。
    遠處的走道上有幾個來來往往的人,都穿著一身白色的製服,男的剪著清爽的短發,長發的女性則將黑色的發絲規規矩矩地盤在腦後。
    他們臉上都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起來心情平和而愉悅。
    司青玄不確定他們能不能看見自己。
    他俯身,試圖去撿地上的一塊石頭,指尖卻直接從石頭上穿了過去。
    【這裏是夢境,一切都是虛幻的。】係統說道,【在找到夢境的主人之前,您不能隨意更改這個夢境,也無法影響夢境的進程。】
    司青玄站在花園裏,那些人的視線掃過有些光禿的樹叢,卻沒在司青玄身上停留一秒,仿佛沒看見他似的。
    ……行吧。
    看來他隻是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
    或許,比起在夢境裏扮演一個角色,做一個安靜的旁觀者會輕鬆很多。
    司青玄歎了口氣,看了眼手上的月相表。月相表上還有大塊的剩餘時間,且走針的速度十分穩定,暫時不必擔心。
    於是,司青玄跟上那群人的腳步,穿過花園,在走進其中一棟灰色建築前,他在路邊發現了一個宣傳欄。
    宣傳欄上寫著的名字是“花花育兒園”。
    雖然整個宣傳欄選用了鮮亮的顏色,風格也極為童趣,但上麵標誌著的育兒園簡介清清楚楚地說明,這裏實際上是一所孤兒院。來到這裏的孩子大多遭遇了不幸的事故,無人照顧,或者幹脆從出開始就是孤兒。
    忽然,從某棟教學樓般的建築裏,一陣軟糯又有節奏的歌聲響了起來:
    “灰色的雲,紅色的雲,編織在東方窗台上的花朵啊,轉身迎向黎明。”
    “今晨的花盛放,昨天的花也曾盛放/新鮮的花,枯萎的花,花朵在黎明。”
    聽起來像是育兒園的園歌。
    司青玄聽著歌聲,走到了其中一個教室的窗邊。
    裏麵擺著一排排的小圓桌,每張桌子上都放著點心和一盒草莓牛奶。看起來尚且年幼的小蘿卜頭們坐在圓桌後,個個目光純淨、皮膚白嫩,正搖頭晃腦地跟著老師唱園歌,隻是那首園歌的歌詞聽起來總有些古怪。
    大部分小蘿卜頭的注意力都在麵前的點心上。為了這頓點心,他們唱歌唱的很賣力。
    但,在這種場合裏,總會有與眾不同的存在。
    一個男孩兒坐在角落裏,五官精致、皮膚白皙,黑曜石般剔透的眼睛裏有種不符合年齡的沉默和安靜。
    他叛逆地把自己的半個身體扭向了一旁的窗戶,寧願看天看雲,也不肯和他身邊的幼崽們一起唱歌。
    司青玄:“……”
    不用糾結,司青玄一眼就認出了這貨是照臨。
    一首園歌唱畢,原本站在最前方打拍子的老師似乎注意到了這個孩子的“獨樹一幟”,老師走過來,溫柔地問道:“小臨怎麽不跟大家一起唱歌呀?”
    “不想唱。”男孩兒回答道,幼嫩的嗓音裏有種異常的沙啞,“我沒興趣。”
    “小臨是對今天的點心不滿意嗎?”老師蹲下身來,耐心地說道,“那我們把點心換成小臨最喜歡的小熊餅幹怎麽樣?小臨和大家一起唱歌,老師就滿足小臨的願望。”
    “……我不想吃,我也不想唱歌!”男孩兒的臉色變得更臭了,“走開,你們都走開!”
    轟地一聲,熾熱的火焰洶湧燃燒,以防禦的姿態將男孩兒整個包裹起來。
    老師臉色蒼白,差點摔倒在地,幼崽們被火光驚嚇,瞬間哭叫起來,像是一群雞仔似的踉蹌著聚在一起,瑟瑟發抖。
    “小臨,快住手,你要燒到同學們了!”老師滿頭冷汗地喊道。
    “撒謊。我的火從來不會燒到我不想燒的人身上。”男孩兒看著教室門口那些哭泣的孩子,似乎也有些動搖,但還是咬著牙撐了下去,火光燎人,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騙子,撒謊精,你們都給我滾開!”
    老師的眼角抽動了一下,很快,他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耐。他說道:“第十七次社會化實驗終止……d013號又失控了。”
    就在下一秒,教室的天花板上打開了幾個小小的洞,裏麵伸出幾個銀色的金屬噴頭。
    “呲啦”一聲,水流伴隨著濃烈的煙霧從噴頭裏冒了出來。
    老師麵無表情地把哭泣著的幼崽們都推進教室裏——幼崽們的哭聲更響了。
    然後他退出教室,關上了門。
    隔著玻璃窗,司青玄看見白色的煙霧四處彌漫,不過十幾秒,吸入了煙霧的幼崽們很快失去了知覺。
    照臨挺得久一些。他不斷喘著氣,身邊的火焰似乎能察覺到主人的憤怒,不斷跳動著,甚至顯現出了滾燙岩漿般耀目的亮橘色——但最終,他還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火焰也隨之熄滅。
    隨後,幾個穿著防護服的人打開了教室的門。他們直奔照臨身邊,衝著他的脖子打進了一針散發著點點藍光的液體,然後給他穿上布料柔軟卻堅韌的拘束服,這才把他抱出教室。
    原本教幼崽們唱歌的老師站在披著白大褂的一男一女身邊,抱怨道:“這是第十七次了……我就沒見過這麽頑固的實驗對象!無論怎麽做,他都能看穿我們的目的!可他身上的天賦明明是獄火,又不是什麽精神係的天賦,他是怎麽做到的?是你們在洗腦的過程中出了什麽問題嗎?”
    “他畢竟是特殊的,洗腦手段對他造成的影響有限。他身上的靈氣正在快速提升,各項指標也已經創下了新紀錄。d013是實驗所迄今最優秀的研究成果。他很有潛力,甚至有希望跨越s級大關……”戴著眼鏡的研究員對老師說道,“就憑這些,你也該對他耐心一點。”
    “合著天天冒著被燒死的風險接觸他的人又不是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老師翻了個白眼,“我不明白,實驗所的‘黃昏計劃’不是為了培育出能弑神的覺醒者嗎?為什麽還要給實驗對象進行社會化訓練?”
    “不是‘進行社會化訓練’,而是‘保持社會化訓練’。”研究員淡淡地說道,“當初實驗體流失,讓他作為一個普通的孩子在人類社會裏成長到六歲。如果現在再按照實驗室的那套來,他很快就會瘋掉——這是棵沒長成的幼苗,我們折斷它或是移植它,是為了讓這棵幼苗長成我們想要的樣子,而不是直接讓它腐爛枯萎……何況他還年幼,按照兒童的心理發展規律,這段時間恰好是關鍵的人格塑造期。我們要慢慢來,讓他接受實驗所,接受自己作為實驗所的一員活下去。這樣養大的孩子,可比接受過深度洗腦的成年人還要聽話。”
    “他隻是武器。”老師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你們卻要培養他的人性?”
    “覺醒者這種群體已經超越了我們的現有科學認知,我們無法使用科技手段完美地控掌控他們。而冰冷的武器是最難控製的——今天,他會將矛頭指向我們預設好的敵人,明天就可能會反過來攻擊我們。”研究員用筆在文件夾上敲了敲,“我們要培養的是弑神的戰士。至少,他必須對人類保持忠誠。”
    “可是他今天差點燒死我!”老師接著抱怨道,“你確定這孩子不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
    “得了吧。抱怨也該有個限度。如果不是看在你的天賦是親和力的份上,你根本沒有機會獲得這份工作。”研究員拍了拍老師的肩膀,“況且,這都十七次了——如果他想殺了你,你早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不是嗎?他對人類同胞抱有超常的同理心,這是道德水準較高的孩子才會有的表現。”
    最後,研究員深深地看了老師一眼:
    “讓你來引導這個孩子,你該學會知足才對。”
    老師抽了抽眼角,想起實驗所裏流傳的關於另幾個實驗品的傳聞,忽然覺得脊背一陣冰涼。
    和那些噩夢般的傳聞相比,照臨的確是顯得可憐又可愛。
    ……
    司青玄站在遠處,把這幾個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沉默著,眸光低斂,心中洶湧而出的情緒與其說是怒氣,不如說是戾氣。
    “發生在這裏的事……都是真的?”
    【理論上是的。】係統似乎也有些震驚,沒緩過神來似的喃喃道,【原來這小子的背景這麽複雜。不對啊,他們剛才說什麽來著,他們要弑神?還搞了什麽黃昏計劃?】
    “諸神黃昏,北歐神話裏的諸神滅亡之日,也意指無法逃脫的命運。”司青玄用緩慢的語速解釋道。
    【哼,讓諸神滅亡,想得到是挺美的。】係統說。
    司青玄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也是邪神陣營中的一員。算起來,也是這個計劃的誅殺對象。
    但對這個狗屁計劃無感。他更想知道在照臨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現在回想起來,照臨身邊確實沒有親人。但他在和照臨接觸的時候,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任何異常——
    不,不。
    異常還是有的。
    照臨對人際交往有種深刻的冷淡,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冷漠。一開始司青玄覺得這是由於照臨性格高傲,但後來才發現,並不是這樣。
    他隻是不習慣與誰建立親密的情感關係。
    相較而言,他也比常人更敏感、思慮更多。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司青玄既能感覺到他的無微不至,又能隱隱感受到他超常的獨占欲。但偏偏照臨這個人是個究極矛盾的人——每次他察覺到自己對司青玄的占有欲超越了“正常的界限”,他就會像被警鍾敲了腦袋那樣主動反省,和司青玄道歉,表示決不再犯。
    ……然後下次再犯。
    長此以往,循環往複。
    最後司青玄和照臨雙方都快習慣了。
    照臨對司青玄私生活的入侵,其實反倒帶給司青玄一種安全感。
    那句俗話是怎麽說的來著?
    沒遇見你之前,我不知道什麽叫寂寞;可是遇見你了,我就知道了。
    所以司青玄才對當初分手的事那麽火大。
    現在他進入了照臨的夢境,在裏麵看見了個小小的照臨。照臨的秘密終於要完整地暴露在司青玄眼底,想必也和當初的並不告而別有著密切的關係……
    但司青玄心中並沒有多少探究的。
    他唯一關心的,是照臨的狀態。
    ——一個六歲的孩子,忽然被帶進實驗所這樣的地方,他要以怎樣的勇氣和毅力,才能堅持不向這些冷酷的研究員們妥協?
    就在這時,夢境忽然變化了起來。
    這回,故事的場景不再停留在那個虛假的育兒園裏了。
    實驗室,隔離區,黑色的柵欄。
    所有的實驗對象都有一間單人房。極少數的人和照臨一樣,身上牢牢地裹著拘束衣,躺在白色平台上動彈不得。有無數的器械正在監控著他們的生理體征。
    多走幾步,司青玄感覺自己仿佛進了一個精神病院。
    這些實驗對象的精神狀態大多都不怎麽正常。有對著天花板愣愣地發呆的,有捧著詩集一邊朗誦一邊跳舞的,有把自己包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的,還有精神分裂似的用兩種不同的聲音自己對自己說話的……
    天賦的開發往往會造成理智的崩潰。可以說,這些實驗品們都已經一腳踏在了深淵的邊緣。他們就跟繃緊的弦一樣,屬於人類的理性隨時可能徹底滑坡。
    等他們徹底發瘋了,那他們也就直接“報廢”了。
    司青玄不明白照臨為什麽會被分到這種地方來。
    但等他走到屬於照臨的房間門口時,他忽然就明白了這一點。
    照臨的房門上寫著字,“實驗體d013,危險級別:紫色”。
    一路走來,司青玄看見了許多實驗對象的危險級別,大多在藍色、黃色這兩色之間,紫色的極少。
    看得出來,紫色的危險程度比黃色、藍色的更高。
    這也意味著,照臨被視為“破壞力超群的實驗對象”。
    連為他提供日常生活用品的看守員打開他的牢門時,臉上的表情都是戰戰兢兢的。
    “一個孩子……危險等級怎麽會這麽高?”一個新來的看守員有些驚訝地問自己的同事。
    資曆較老的看守員滿臉麻木地說道:“為了回收他,我們至少犧牲了幾十個士兵。大部分都喪生於他的爆發的能力之下。現在,他剛覺醒,還沒度過靈氣紊亂期,隨時有可能再次失控。”
    看守員指著照臨說:“他的火,一旦被點燃,除非確定敵人徹底死亡,否則火焰就不會熄滅——我都說了這麽多了,你還認為他是個弱小的孩子嗎?”
    新來的看守員:“……”
    司青玄沒有搭理他們。他毫無障礙地穿過了牢門,走到實驗台邊。
    男孩兒臉色蒼白地躺在那兒,烏黑的額發被冷汗浸濕,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在做噩夢。
    ……他陷入噩夢時神情不安的模樣,直至很多年後,也沒什麽改變。
    司青玄忽然很想把他身上的拘束衣給解開,然後帶他走。
    男孩兒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他掙紮著,睜開自己疲憊的眼眸。
    在那雙黑得純粹的眼睛裏,司青玄居然隱隱看見了屬於自己的倒影。
    男孩兒的視線牢牢地盯著司青玄。
    司青玄:“……你看得見我?”
    男孩兒眨了眨眼,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
    司青玄轉身,又看了身後的兩個看守員一眼——明明他就站在看守員麵前,但那些看守員還是跟瞎了似的完全忽視了他。
    司青玄緩緩勾起了唇角。
    “看來……隻有你能看到我。”
    男孩兒微微皺著眉,似乎在思考司青玄這句話的意義,眼神也逐漸警惕了起來。
    “防備心挺重啊。”
    司青玄始終沒忘記,他身在照臨的夢境裏,所以眼前這個看似可憐的孩子就是照臨本人,隻是他現在沒有完全清醒過來——這時候不欺負他,什麽時候欺負?
    “別擔心。我不是鬼,更不是怪物。”
    司青玄微笑著,慘白的燈光照射在他身上,也遮掩不住他群青色眼眸裏流轉的瑰麗,僅僅從他的外貌上來看,他確實不像是什麽惡鬼。
    “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邪神罷了。”
    他說完這句話,男孩兒的眼睛微微瞪大,原本就被汗水浸潤的眼角連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司青玄對男孩兒的反應非常滿意,忍不住露出一個暢快的笑容。
    “知道邪神是做什麽的嗎?是誘人墮落的。換句話說,我生平一件善事也不做,專幹壞事。”司青玄神秘兮兮地說道,“隻有最壞的孩子,才能把我召喚到他的身邊。”
    “你想要出去嗎?讓我來幫你吧。”
    “我幫你……讓這些傷害過你的人永遠消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