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兩個人都沒有再聯係, 就仿佛那一夜那段對話隻是一場荒唐的夢境。
    但有些事彼此卻心照不宣。
    周五, 一中放榜的日子。
    作為省示範重點中學, 一中每次大考都會把全校排名粘貼在宣傳欄上。
    此時，宣傳欄外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
    “我的老天爺啊, 這幫人是瘋了嗎？考試怎麽沒看見他們這麽積極！”顏彤彤簡直無語，前麵被圍的裏三層外三層，別說擠進去個人了，蒼蠅腿都插.不進去。
    她踮著腳往裏頭張望，又氣又急, 滿頭的熱汗, 都這樣了還分出功夫扯著旁邊人的胳膊問：“岫岫，你找了嗎？看見你名字了嗎？”
    現在已近黃昏, 但太陽的光線依舊強烈, 也不知道是自己心裏燥熱的, 還是這麽多人擠在一起給悶的, 額頭上也逼出了一層汗, 後背上也濕.漉.漉的一大片, 校服粘在皮膚上，說不出的難受。
    “沒看見。”
    別說看見人名了, 她連那張排分表多大都沒看全, 眼裏隻有滿場攢動的人頭，剛瞧見一小角，下一秒就被個人頭擋住了。
    宜岫受不了了，她伸手擦了下鼻尖, 皺眉扯了下顏彤彤，“要不咱們撤吧，這麽巴望著也不是辦法……等他們都散了再來？”
    她實在不習慣這麽多人。
    “不行！”顏彤彤轉過臉，就差跳腳了，“我現在整個心都是提著的，七上八下你知道嗎？我媽可說了，這次考試要是我退出全校前一百，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話剛落完音，人群的最中間忽然鑽出來一個腦袋，兩個人嚇得同時往後退了一步。
    那個腦袋上的倆大眼睛看見她們也是明顯的嚇一跳，等反應過來，才笑嘻嘻的舉著手機搖了搖：“別擠了，諾，我都拍到了！”
    “太棒了林木舟！”顏彤彤激動的差點抱住他親一口，擠過去抱著手機，從一百名往前找，在第九十四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再往上，八十三的位置是林木舟。
    “還好還好，沒掉下去，”顏彤彤心裏一顆石頭落了地，又翻到表格最前麵，下一秒就興奮的尖叫來：“哇！岫岫！你考第一了！年級第一！”
    年級第一？
    宜岫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這次的英語卷子不算難，靠著季成樾考前的那本筆記雖然大部分知識點都複習到了，但她的英語該渣還是渣，隻能說相對考好了那麽一點點。
    所以絕對不可能一飛衝天把季成樾都給擠下去。
    “不信你看嘛！”顏彤彤看懂了她的表情，把手機遞過去，宜岫接過，果然，第一名上赫然寫著她的名字，班級第一，全校第一。
    她又快速往下找那個人的名字，其實根本不用翻，季成樾就緊挨著她的下麵，班級第二，全校第……十七？
    十七？怎麽可能！
    宜岫一下子呆掉了。
    林木舟一看她表情就猜到了，也是一臉不相信：“我剛看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季成樾啊，傳說中的季神啊！那個常年霸占全年第一的學神大佬竟然掉下來了，還一下掉那麽多名，不可思議……不過也情有可原，我之前就說他那個複習月的狀態不對嘛……”
    林木舟後來說什麽宜岫已經聽不清了，她腦子裏不停的隻回蕩著一個聲音：季成樾掉到了年級第十七。
    而他成績下滑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他考試月的心情低落，也很可能是因為他花了大把的時間給她整理那本英語資料？
    但是不論哪種原因，都跟她有關係。
    宜岫重新點開
    圖片，對比了一下那人和她的總分。
    雖然年級名次懸殊有點大，但總分隻比她少了十一分，平均一下每門課也隻比她低一到兩分。
    但是她英語這一次考的算不錯也才堪堪得了九十分，這樣算的話，那人其餘幾門單科還是比他低很多。
    靜默了一會，宜岫用林木舟的qq把圖片傳給了自己，把手機遞過去，問林木舟，“季神現在還在班裏嗎？”
    “沒有呢，剛還看見他……”林木舟回憶了一下， “哦，就那個經常來我們班找季神的，好像是十班信息課代表吧，胖胖的那個，叫什麽來著……”
    “戴鑫嗎？”宜岫猜測著說。
    林木舟一拍大腿，終於想起來了，“對，就是他！季神被他喊出去了，往籃球場去了。”
    籃球場上熱鬧非凡，雖然已經放學很久了，但還是圍坐了不少人，宜岫走到觀眾席，好不容易找了個位置坐下。
    抬頭，隻一眼就在人群裏找到了季成樾。
    可能是天太熱了，他把校服直接脫了，隻穿了一件白色的無袖背心，背心的下擺還被撩起一半，能夠看到他腰上健壯的腱子肉，腹肌線條利落幹淨。
    這是和平日裏完全不同的季成樾，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野性。
    靜默。
    靜默之後是從腳下升騰上來的滾滾熱氣，宜岫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然後是脖子，耳尖……
    熱度來的太快，一下子湧在了嗓子眼，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趕緊別開眼睛，用手在耳邊不停扇風。
    背包裏有水，她擰開，喝了一大口，那股燥熱感才稍稍減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坐在她旁邊的幾個女孩子忽然尖叫了一聲，手不停的往前指，宜岫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不遠處站著的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正目不轉睛的朝著這個方向看。
    四目相接。
    宜岫的臉很快泛起一陣紅，隻是這一次她掐著指間，強迫著自己沒有立刻偏頭。
    對視了幾秒之後，季成樾把籃球傳給了隊友，交代了幾句，就筆直的朝這邊過來了。
    “在等我？”頭頂上響起一片聲音，像笑又不像在笑，帶著一股子慵懶的卷音。
    宜岫忽然想到那天晚上電話裏，他也是像現在這樣，在她耳邊這麽短促的輕笑了一聲。
    臉頰很燙，她下意識的用手背蹭了一下，然後點頭。
    眼前暗了一下，是那人彎了腰，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
    可能是剛打過球，他身上帶著淡淡的汗味，但好在不難聞，隻是陌生的氣息籠罩在身上，宜岫還是有點不習慣。
    “是，我有事情問你，”她稍稍往旁邊坐了一點，指了指前麵那群打籃球的人，”你們什麽時候結束？”
    “快了。”
    季成樾額頭上都是汗，頭發也濕漉漉的，漆黑的眼睛盯著自己，宜岫被那眼神盯的有點囧，還是忍不住低頭，目光不偏不倚，就落在他撩起的白色背心的下沿。
    那裏，是他線條利落的霸道腹肌……
    眼睛一燙，宜岫飛速抬頭，又對上了那雙漆黑的眼睛。
    耳邊是剛剛那群女孩的竊竊私語，說的什麽聽不清，她現在腦子很亂，臉也漸漸燙人。
    宜岫緊緊握著手裏的礦泉水告訴自己別緊張。
    頭頂上樹葉被吹的沙沙作響，被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盯的，季成樾感覺喉嚨都有點發癢。
    她很白，是那種泛著紅潤的健康的膚色，此時此刻，臉頰紅撲撲的，一雙
    眼睛眨巴著，讓人很想上去咬一口。
    之前那股似有若無的桃子香氣又飄起來了，季成樾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告訴她：“這一場，大概十分鍾就結束。”
    “好，”她點頭，那句“我等你”還沒說出口，手裏的礦泉水就被人抽走了。
    速度太快，宜岫都沒來的及反應，愣了半天才抬頭，兩個眼睛瞪的大大的。
    她眼睜睜的看著季成樾把水擰開，對上嘴，猛灌了兩大口……
    ！！！
    眼前是上下滾動的喉結，她震驚的好半天沒說出話。
    那瓶水被喝了大半，季成樾才重新擰好還給她，瓶身往她發燙的臉頰上一貼，眼睛笑出了弧度，“怎麽這麽看著我？”
    驟然而來的冰涼感讓宜岫忍不住的縮了下脖子，她伸手把水搶回來，整個都像是著了火。
    之前那次是他不知道，可是這一次……明明水少了這麽多，他不可能不知道！
    “你！”她啞著嗓子，半天沒說出來完整的話。
    季成樾看懂了她的眼神，笑了一聲，眼角翹起，整個人都帶了點痞氣。
    過了一會他開口：“怎麽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半天之後宜岫才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簡直不可置信，“上次你……知道？”
    季成樾沒回答，隻是笑著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吹了口氣：“等我。”
    宜岫隻感覺耳邊一陣癢，半邊臉都跟著麻了，腦子裏缺氧一樣暈暈乎乎的，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鎮定下來。
    再抬頭，季成樾已經重回隊伍了。
    可她卻因為剛剛那句話攪的心裏不得安寧。
    那瓶水還被她緊緊的捏在手裏，提醒著她某個事實，她呆愣愣的看了一會，下一秒像被火燙著了似的扔遠了。
    整個人也像受了什麽刺激一樣往後退了幾步，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火急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