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岫聽明白了, 臉不知不覺就紅了, 好在天太黑, 無人看到。
    她把頭重新埋在他胸口上，聽著耳邊有力的心跳聲, 好半天之後，有些別扭的說：“季成樾，你到底還要抱多久……”
    “嗯，”他抬起頭，看著樹梢的一角, 彎了眼角, 輕聲回答：“還要一會。”
    很坦蕩的聲音。
    還要一會是多久？
    宜岫正要問，忽然聽他說：“舍不得放開, 怎麽都抱不夠。”
    她的臉蹭一下就熱了, 腳尖都跟著繃直了。
    感覺到懷裏人的僵硬, 季成樾低頭, 一聲輕笑, “宜老師, 你在害羞嗎？”
    “什麽宜老師！”她瞬間臉紅，想到那晚他回複qq消息也是這樣, 說什麽晚安宜老師。
    胸膛上的熱度一點點熨上臉, 但也抵不過腰上覆著的那雙手帶來的灼熱感，宜岫在他懷裏小小的掙紮了一下，低聲辯解，“是你抱的太緊了……”
    才不是害羞！
    季成樾用下巴一下一下蹭著她柔軟的發頂, 笑了，半晌，摟他腰的手鬆下一些。
    宜岫喘了一口氣，眼睛微微上揚，盯著他的喉結發呆：“我以前隻知道你懟人厲害，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他眨眨眼，未免有些好笑。
    “沒想到你情話也說的這麽……”
    頓了下，她輕輕吐出一口氣，索性閉上眼睛。
    “這麽動人……”
    很久都沒有回應，時間似乎靜止了，宜岫睜開眼，有些奇怪的抬頭。
    眼睫毛輕輕刮過下巴，有點發癢，季成樾看著那雙濕.漉.漉的的眼睛，喉嚨也跟著癢起來。
    “隻要你願意聽，”他低下頭，覆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那些動人的情話這輩子我都跟你說一遍……”
    心跳好快，仿佛要爆炸了一樣。
    宜岫忍不住抓緊那人校服的下擺，心裏很緊張，緊張的都不知道要怎麽去接下這句話。
    下一秒，她感覺有什麽溫熱的東西輕輕擦過她的臉頰，一路下滑到脖子裏。
    淡淡的呼吸打在耳垂上，她一僵，開始掙紮，“季成樾，你別亂來！我還沒答應你……”
    就剛剛那一下，她半邊身子都麻了。
    “嗯。”他靠在她脖子上上輕輕的嗅，終於知道那股濃鬱的桃子味來自哪裏。
    是衣領裏麵。
    好香。
    起了一陣風，夜風微涼，喚回理智。
    宜岫耳朵逐漸發燙，伸手輕輕推了他一下，但是沒有用，那雙手還是摟著她的腰一刻都沒有放鬆，不過好在他沒有再進一步。
    片刻後。
    宜岫小聲說：“下周換位置，你……是不是想跟我做同桌？”
    “嗯。”他隻有一句。
    頓了兩秒鍾她詢問：“可不可以不要？”
    他沒動，依舊貼在她脖子上，聲音淡淡的隻問：“原因呢。”
    因為上課會忍不住偷看你。
    但是這句話絕對不能說，宜岫頭枕在他的肩膀上，想了想說：“因為我跟顏彤彤打賭，如果你跟我同桌，我就得給她帶一周的早餐……所以，我倆還是不要同桌比較好。”
    “就這樣？”他輕輕的笑。
    宜岫用指間輕輕蹭著他的衣領，點頭，“就這樣。”
    “好。”
    這麽快就答應了？
    這次反倒是宜岫吃驚了。
    “但是
    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季成樾很快說。
    “……什麽事？”宜岫有點緊張。
    他笑，“還沒想好，想好了告訴你。”
    “……”
    什麽意思，她好像還沒答應吧！
    隻這句話還沒問出來，季成樾已經鬆開了她，宜岫看見他退遠了一點，又站在了那處光源能照到的地方。
    片刻後，他盯著不遠處吹皺的湖水問，“宜岫，你想考好考哪所大學了嗎？”
    她怔了一下，飛快抬頭。
    樹影婆娑，少年就站在湖水旁邊，眼睛裏印著不遠處路燈的光，安靜而美好。
    眼睛有些發燙，宜岫不自在的別過視線，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q大。”過了會補充，“數學係。”
    “好。”
    宜岫心底一顫，像有什麽輕輕劃過她的心髒，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隻覺得這一刻心裏很安靜，也很放鬆。
    有時候她也會很奇怪，明明眼前這個人剛交識不久，但依舊很默契。
    就像剛才，雖然隻回答了一個字，但她還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很晚了，送你回去？”季成樾看了下時間說。
    宜岫點頭，沒拒絕。
    高三還在上自習，為了防止被校警看見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他們特意從樹林裏穿過，繞上小路。
    這條路很偏僻，也很狹窄，但好在月亮出來了，淡淡的月光撒在路上，雖然黯淡，但依舊能夠看見路。
    兩個人走的很慢，也很近，偶爾衣角會撞在一起，摩.擦出一點曖昧的聲音，每當這時候宜岫都會下意識的往旁邊讓半步。
    頭頂上忽然一聲輕笑。
    宜岫抬頭，雖然季成樾沒有轉頭往這邊看，但僅是個側臉她也能判斷出他在笑。
    “你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宜岫抿唇，指間不自覺的纏繞了一下，感覺有點囧。
    下一秒，一個有力的手臂忽然的挽住了她的肩，往他身邊一帶。
    “站過來點，掉下去會崴腳。”
    宜岫愣了一下，才伸手把他推開，心跳很厲害。
    但這一次沒有再往旁邊讓。
    相顧無言，又走了一會，季成樾忽然停了下腳步說：“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宜岫看著他，“什麽聲音？”
    她往前看，不遠處的涼亭裏，是兩條糾.纏.的人影。
    這一刻，宜岫想起了之前在廁所裏無意中聽到的話。
    ……
    你知道學校後麵那條小路吧，晚上千萬不要去那，尤其是晚上，有人幹壞事！
    切，說的跟真的一樣，你見過啊？
    我是沒見過，但你別不相信！上次掃地阿姨在那裏撿到了好多那個東西！
    嘖，那個量。
    ……
    宜岫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人都是發僵的，直到有人輕輕拉了她一下，她回神，聽到季成樾輕聲在耳邊說：“走嗎？”
    她立刻點頭。
    一聲尖叫。
    前麵那個女孩跳起來了，顯然是發現了他們，宜岫下意識的回頭。
    下一秒手腕一緊，就被季成樾拽走了。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宜岫偶爾抬頭，能夠看到季成樾微微發紅的耳尖，那種夜風都吹不散的紅。
    他也在害羞。
    快到徐宅的時候，宜岫停住，略有些尷尬的咳嗽一聲說：“就送到這吧。”
    “好。”季成樾輕點了下頭，頓住腳步，不再往前。
    宜岫慢慢往前走，走到前麵路燈下麵的時候她回頭。
    那人還沒走，影子被路燈拉的很長。
    他雙手插在兜裏，倚靠在牆邊，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見她轉身，才從牆上站起來。
    四目相接。
    隔著三盞路燈的距離。
    月光黯淡，夜風陣陣，這樣的夜晚讓她有種衝動。
    她轉身，跑過去，站在他身邊。
    跑的太急，身上出了點汗，
    兩鬢的發絲黏在臉頰上，她伸手拂開，微微喘著氣喊：“季成樾？”
    “嗯？”他低下頭。
    “是你吧。”
    她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
    季成樾沒說話，黑漆漆的眸子盯著她，並不知她問什麽。
    “有一次我回家，看到有個人影站在這裏，就這個地方，”她指了指路燈，聲音低下去，“第三盞燈的下麵，也是這樣，插著兜靠在牆上……”
    她頓了下，那些曾經的疑惑忽然在這一刻全都解開了。
    “後來每晚回家我都會特意留意，那時候我還很納悶站在這的是什麽人……”她聲音很低，帶著艱澀，“是你吧。”
    每晚送我回家的人，是你吧。
    沒有應答，宜岫把頭低下去，垂著眼睛，聲音有些悶：“為什麽……”
    她說為什麽，卻又實實在在問不下去為什麽，因為想問為什麽的事情太多，不知道從哪件事說起。
    為什麽不告訴她？為什麽隻是遠遠的跟著？她故意疏遠他的那個月他說他很失落，那……那麽多個晚上他又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護送著她的呢？
    眼前有點模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是心裏忽然很難受很難受，難受的想要掉眼淚。
    這種情緒從來沒有過，以前挨打的時候沒有，被嗬責訓斥的時候沒有。
    可是在這個晚上，在她好不容易發現了這些秘密的時候，在她終於感受到了那份來自季成樾式小心翼翼的喜歡的時候。
    來勢洶洶。
    讓人無力招架。
    顏彤彤之前說，很早就發現他喜歡自己，當時她還不甚在意，如今細細的想才發現原來他的喜歡是這樣。
    沒有山盟海誓，沒有昭告於世，甚至連告白都含蓄的不像是告白。
    但就是這種藏在生活裏細枝末節裏的喜歡，堆積在這個夜裏，壓的她喘不過氣。
    很久都沒有聲音，宜岫眨了眨眼睛，眼前又能看清了。
    她抬頭，一臉溫柔。
    “一輩子太長了，”她笑了一下，“我怕你會等著急。”
    季成樾沒動，靜靜的看著她的眼睛，竟然有些無措起來。
    “如果……”
    她猶豫了一會，但很快又勇敢的說出口。
    “如果等這次比賽結束，你還喜歡我，我們……我們就在一起吧！”
    說完從包裏把那本英語筆記推過去，然後踮起腳，摟住了那人的脖子。
    紅著臉，很輕很輕的在他耳邊說。
    “晚安，季神。”
    季成樾呆愣了幾秒，反應過來之後隻覺得整個心都像泡在了水裏，柔軟的一塌糊塗。
    再抬頭，宜岫已經走遠了，背影在黑暗中逐漸濃縮成一個點，直到那個點再看不見了，他才轉身。
    夜風陣陣，指間生涼，可心裏卻是暖呼呼的，他深呼一口氣，也不知怎麽的，明明是一樣的空氣，今晚怎麽分外甜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