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岫, 你怎麽能這麽淡定？”顏彤彤不能理解, 竟然會有人麵對這麽大的猛料時還處變不驚。
    “不是我淡定, 是你們太八卦。”宜岫把手機交還過去，回頭繼續做卷子。
    第二節下課要做廣播體操, 宜岫卷子沒做完所以拒絕了和顏彤彤他們一起下樓。
    等做完了站起來，班級人已經去了大半，還有一小半三五成群圍在一起，指著門口竊竊私語。
    搞什麽？
    她抬頭看，就見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女孩子站在班級後門, 看到她的一瞬間, 發呆的視線有了焦距，彎眉笑了一下。
    “找我？”宜岫走過去,
    “嗯, ”甘恬輕點了下頭, 指了指她身後, 商量的口吻：“……能換個地方說嗎？”
    和第一次見麵時有所不同, 今天她沒化妝, 頭發也是鬆散的，嘴唇發白。
    身後那些嘈雜的聲音又響起來, 宜岫頓了一下, 點頭，“好。”
    天台上，風很大。
    甘恬把帽子摘了，淩亂的發絲揚在空氣裏, 她把抓在手裏很久的一瓶水遞出去，看著對方，依舊笑眼彎彎。
    宜岫盯了一會那瓶水，但沒接。
    “有什麽你可以直說。”
    她不喜歡繞彎子。
    甘恬的眼睛飛速的眨了兩下，似乎很意外的樣子，但還是溫和的笑了一聲，把水放下了。
    猶豫了一小會，甘恬說： “貼吧的事情……你知道嗎？”
    “如果你說的是今早上的爆料的話，那麽我知道。”她並不隱瞞，聲音裏卻透著淡淡的疏離。
    似乎隻是知道，但也隻止於知道，並不上心。
    甘恬笑笑：“你比我想象中坦誠很多……”
    還是那種溫和的笑，淺於表麵，不達眼底，就像是在鏡子前臨摹過很多回，每個笑容的弧度都是一樣的。
    這種笑容初次見會覺得友善，容易親近，看多了卻覺得很假，也很裝。
    讓人猜不透她真正的情緒。
    宜岫也終於明白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所產生的莫名抵觸感從何而來。
    潛意識裏，自己並不喜歡跟看不透的人打交道。
    不遠處的紅旗已經升起來了，廣播裏正在放著廣播體操，聲音洪亮，遍響校園。
    宜岫把視線從遠處收回，落在甘恬身上，聲音沒什麽波瀾，“如果你找我我來就是聊這些廢話，抱歉，我很忙。”
    她並不屑於隱藏情緒，喜歡你和不喜歡你一目了然。
    對方可能是第一次被這麽直白的拒絕，表情有些錯愕，連臉上長掛的笑容都有些龜裂。
    話點到為止，宜岫轉身，還沒兩步，一雙手橫在了她前麵。
    很煩。
    這個人。
    “甘恬同學，我想你找我之前可能沒打聽清楚，我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她偏頭，臉上帶著明顯的不悅。
    橫著的手臂被收走了，這一次擋在她眼前的是整個身體。
    “那天晚上是你吧。”甘恬站在她跟前，收了笑，聲音很冷的說。
    宜岫偏頭看著她，能夠看到對方的太陽穴隱隱在動。
    像是在壓抑怒火。
    “你和一個男生走在一起，那個男生我認識，叫季成樾是吧，雖然月光黯淡，但是我還是認出了你們……”
    頓了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惡毒，“我不信你沒看見是我。”
    “看見了。”
    這一聲，毫
    無猶豫。
    一聲冷笑。
    這一次別說笑容，她直接連怒氣都不壓製了。
    “承認了？”
    承認你媽！
    宜岫懶得理她。
    她覺得自己腦子有病才會用這麽寶貴的時間跟這人在天台上猜來猜去。
    她快步往前走，沒出去半米就被人拽著胳膊拖回來，宜岫抬手揮開，這一刻不是一根煙能解決的了，她覺得心裏的煩躁已經到了臨界點，對方再糾纏她可能克製不了要動手了。
    她深呼了一口氣，捏了下眉心。
    雖然不屑於解釋，但還是耐著性子開口：“我隻說一次，貼吧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敢興趣，你的事情我也一樣不感興趣，所以……”
    “你要是再跟我倆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拎著你就往樓底下摔。”
    頓了下，她沉聲說：“你要想明天貼吧爆貼是這個，盡管試試。”
    這聲警告很有用，宜岫看見對方顧忌似的往後退了一步。
    半晌，甘恬說：“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個人。”
    沒完沒了還。
    “我有什麽理由這麽做？”她皺著眉，有些無語。
    “因為你是我的替補，”甘恬眼神銳利，“我想你應該知道了，是，我是靠我爸爸進的學校，我也是靠他搶了你的名額，如果我出事了，你自然……”
    “打住！”宜岫苦笑不得，頓了下直接氣笑了，“同學，你要是把你腦補的功夫花在學習上，真不至於每次考那麽點分。”
    “我沒跟你開玩笑！”甘恬眯起一隻眼睛。
    “我也沒和你開玩笑。”
    宜岫冷聲打斷。
    她從來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如果對方一直糾纏不休的話，她不介意破個例。
    “甘恬，我從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不是好人，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人，”她低聲警告，“麻煩你在惡意揣測別人的時候先把事情調察清楚了，你說的那頂帽子太大了，我扣不上。”
    說完，轉身就走。
    從沒有被人這麽無視過，甘恬抓緊手裏的那瓶水，咬牙。
    直到那個背影快到樓梯口了，她才喊：“你就不怕我去學校告發嗎？”
    沒有回應，那人連腳步都沒有頓一下。
    “我會向學校告發！大半夜和男生私會小樹林，你又是什麽好東西！”
    她狠聲：“我要讓全校看看年級第一究竟什麽品性！”
    “我什麽品性還輪不到你來管。”宜岫轉身，聲音很冷。
    簡直是有毛病。
    瘋狗嗎？逮到誰就咬。
    “不嫌事大你就去告，”頓了下，她冷笑，“說真的，之前我還挺同情你，現在，我隻想說你自作自受！”
    宜岫的影子已經消失到在樓道裏。
    甘恬隻覺得心裏的怒氣快要衝破五髒六腑溢出來了，她把手裏的礦泉水狠狠摔出去，砸到門上，一聲巨響。
    “你們知道嗎，貼吧帖子被人撤了！”
    下午第一節課後，顏彤彤又在嘰嘰喳喳。
    宜岫抽出數學教輔打開，對著卷子畫出因為概念不熟錯掉的定義。
    “那人權利還挺大的，這才多長時間呢，帖子就被清了？”
    “也許是學校清的也不一定，”趙潔也加入了八卦的行列，開始揣測，“畢竟這種事情影響校方聲譽！”
    “有可能……”顏彤彤頓了頓說：“不過學校也太明顯偏袒她了吧，這都
    有圖有真相了，她還好好的呆在學校裏，就這事，影響多壞啊，要換其他人早勒令退學了……哎，岫岫，你怎麽看？”
    宜岫根本不想理她，繼續背著概念。
    不一會，有人敲她桌子，她偏頭，是班級的一個女生：“宜岫，班主任讓你去她辦公室一趟。”
    “好。”宜岫收了筆，站起來。
    辦公室裏，李鴻悅正在看教案，見她來了神情驟然一冷。
    宜岫走過去：“您找我？”
    “解釋解釋，這段監控怎麽回事？”
    李鴻悅把一本教輔扔在她身上，她指著電腦屏幕，這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
    宜岫偏頭看。
    視頻定格在十分十五秒的位置，光線很暗，畫質模糊，但依舊能看到兩個人影從後山的小樹林裏出來了。
    身形雖然迷糊不堪，但是看兩人的身高還是能判斷出來是一男一女。
    動靜太大，周圍的老師都忍不住側目。
    宜岫把那本教輔撿起來，按回桌子上，淡淡的問：“老師要我解釋什麽？”
    李鴻悅用手指一下一下戳著桌麵，聲音整耳欲聾：“周五晚上，八點到九點之間，你和一個男同學在樹林裏做了什麽！那個人是誰！解釋一下！”
    “哦，”宜岫聲音冷淡，“沒什麽好解釋的。”
    李鴻悅點點頭：“那就是承認了？”
    “宜岫，”頓了下，她有些痛心疾首，“我以前覺得你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壞，最起碼，作為一個女孩子，你不會幹出這種丟人的事情！”
    “丟人？”宜岫都樂了。
    她眨眨眼：“老師您說說，我丟誰人了？”
    “你還敢說！”李鴻悅用手指一下一下戳著屏幕，“這個人不是你嗎？啊？是不是你！你半夜三更的跟一個男生在小樹林裏做什麽？還要我說出來嗎！”
    宜岫點點頭：“老師您這演技可以。”
    “什麽？”
    “我說您這演技啊，不當演員當個老師真是可惜了！”
    李鴻悅簡直不可思議，用手指著她，聲音又飆起來了：“宜岫！你這什麽態度！”
    “您再大聲點，最好讓全校都聽見。”宜岫感覺那聲音太炸耳朵，往後退了兩步，笑著說：“我剛還納悶呢，怎麽那貼吧的帖子剛刪，你就急匆匆的來找我，一來就發這麽大通火，怎麽，甘恬同學那點破事自己擔不下去，這麽著急找人當替罪羊了？”
    “我今兒要是從這出去了，貼子得換新的了吧，我想想啊，標題應該是這樣：爆貼女主原是其他人，學校已經實錘，親眼看見某女被帶進辦公室厲聲斥責，有圖有真相……”
    她輕輕的笑，語氣卻冷著：“嘖，李老師，真的，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演。”
    李鴻悅看著她：“你別跟我在這胡攪蠻纏！”
    “好，那咱有事說事，”宜岫收了笑，指著那屏幕，“其實我很想問問，天這麽黑，畫質這麽模糊，您光靠這麽個背影憑什麽說是我？”
    “有同學舉報。”
    李鴻悅把教案摔在桌子上，瞪著她。
    “哦，有人舉報的那更好了，”宜岫說，“那您把她找過來，我倆當場辯一辯，看看到底誰撒謊。”
    “我們校方有保護知情者的權利，那個人的名字我們不方便透露！”
    李鴻悅聲音冷冽。
    又是校方。
    又是應學校要求。
    宜岫無語的捏了捏眉心，很無辜的說：
    “學校能保護那個人的名
    字，也能保護我這個受害者吧？”
    她眨眨眼睛，“這樣吧，要麽今天您請她來跟我當場辯一辯，要麽……您現在就去升旗台上當著全校人的麵跟我道歉。”
    “你說什麽！”李鴻悅簡直不可置信。
    “我說……”頓了下，宜岫又笑起來：“我說李老師您年紀大了，別一天到晚都為學生怪辛苦的，有時間把耳聾治治，順便把眼睛也治治吧，看人都看不準了。”
    李鴻悅從座位上蹭一下站起來，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現在給我請家長來！”
    “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