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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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啊?]
張嬰呆滯地看著廣袤無垠的茫茫大草原, [係統你還在?我不會又穿越了吧。]
[我,我也不知道啊!]
光團具現化出一個問號,[你睡覺時, 我是看不到外麵的。]
“呼……”
張嬰左右看了看,發現附近全是一輛輛沒有套馬的小馬車,他稍微鬆了口氣, 應當隻是意外而不是被綁架。
[你能聞到鹹陽宮的方向嗎?]
張嬰左右張望了一下,還好今夜星光亮眼,不會太令人害怕。
光團左右轉了一圈,[勉強, 能感受到遠處有人煙。]
[也行。]
張嬰一屁股坐在馬車上, [你找找方向,用大狼犬把我叼回去。]
[啊?宿主,做不到啊!]
光團晃了晃,[宿主, 你沒發現你長高, 還變胖了?大狼犬就算能叼起你,跑起來的時候你雙腿肯定會拖地。這樣會受傷……]
“這樣啊。”
張嬰摸了摸下巴, 確實,小孩子本就長得快, 他從認識嬴政後吃了很多營養品, 身體一度在追長, 差不多有一米,再讓大狼犬叼著衣襟跑確實不太安全。
這附近的車也挺大,讓大狼犬拖著不現實。
張嬰環顧四周, 目光落在不遠處馬車的車簾和鉤子上:“我還有個辦法。”
[是何也?]
光團連忙湊過來, [啊……宿主, 有救了。有救了。]
張嬰探頭:[怎麽說?]
[宿主,主係統果然沒有忘記我們,他發布任務了。嗚嗚嗚……]
張嬰眼前一亮。
他立刻點開係統麵板的[!]符號。
任務:讓李信發出一聲感慨:“生子當生張嬰呀!”
獎勵:筋骨貼7貼貼貼,哪裏痛就貼哪裏!)
張嬰:……
[你是認真的嗎光球,這任務從上到下看,哪裏對我有幫助?]
張嬰憋不住了。
他可以看淡任務,看淡獎勵,但不能接受太過離譜。
[你看看這任務。李信?!這誰來著……哦,是那個兵敗楚國的將軍。我的天,你告訴我,要怎麽讓一個鐵血將軍,生出這種奇葩的感慨?搞不定。]
[宿主,你要自信啊!你連秦始皇的胡須你都薅下來……]
[嗬嗬,別瞎扯。你和我說說能怎麽做?去打李信兒子的臉?還是背誦唐詩宋詞?你再看看我這破身體,總不至於讓我去力能扛鼎吧!
等會,之前係統給了辣椒雞丁,該不會覺得可以用華夏美食征服將軍吧?!哈哈……李信是吃貨轉世?還是飯桶轉世?!會因為我飯菜做得好,就覺得生兒子,不如生個廚子?]
張嬰語速快得像機關槍。
他目光直直地看著光球,看著光球暗淡,大黃犬的耳朵也耷拉下來。
[宿主,宿主對不起。我去和主係統申請更換任務。]
[嗯。]
張嬰深吸一口氣,不再看光球,他跑到其他馬車上搜集能用上的布料、小木塊。
這些馬車近距離看,發現它們不光樣式不一樣。
不同馬車上的圖紋也截然不同,某些看起來還有些像家徽。
這該不會是打仗途中,直接從其他六國皇宮收繳來的吧。
張嬰也不在意,隻把能用得上的都扒拉下來。
等他將東西整合、編織得差不多,光球也回來了。
[宿主!主係統說了,任務每月可以主動刷新一次。下個月月初,我來弄好。]
[嗯。]
光球害怕張嬰生氣,便命大黃犬殷勤地小跑過來,繞著張嬰的腿又是蹭又是轉,之後才道:[宿主,你這是在做什麽?]
[這個。]
張嬰拿起手中的布條和小木板,來到大黃犬的身側,[你蹲下來,我綁緊一點。]
[宿主?]
張嬰沒有繼續解釋,而是悉心將布袋和小木板弄緊。
之後再直起身,擦了把臉,一個蹬腿便騎在了大黃犬身上。
[走!準備回家!衝衝衝!]
[嗷嗷嗷……宿主你可真聰明!衝鴨!]
[哇哦……等等,別太興奮,我沒搞韁繩,哇我去,慢一點!]
……
……
李信帶著數十人,跟著嬴政將鹹陽王城外圍轉了一圈。
宮廷衛兵來回巡查,期間不下五名斥候回來匯報,並未察覺到王城外有幼子足跡。
嬴政的臉色越發難看。
李信禦馬上前兩步,拱手道:“陛下。或許小公子並非自願離開。”
“你是說宮內有賊子。”
嬴政的手指猛地拽緊韁繩,他看向趙文,“封鎖四城城門,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唯。”
趙文連忙領命,想著陛下真是關心則亂。
這一條命令早在一刻鍾前便下達過。當然,趙文也沒有膽子在這個時候提醒。
“隴西侯,勞煩你進一步去西麵探查。”
嬴政看著四周烏壓壓的宮衛,以及越來越響亮的馬蹄聲,“趙文,你去北麵,扶蘇你去南麵。若真有賊子。他們見這麽多人搜查,必不敢輕舉妄動。
未離開鹹陽城,必然隻能躲藏在這內外牆的暗處。兵分四路,同時搜查。”
“是!”
李信領命之後,立刻向著西邊方向前進,同時命令手下盡快搜救小皇子。
駿馬奔馳了一會,他身旁的副官忽然湊過來道:“將軍,那位不是小皇子。”
“嗯?不是?”
李信呆了一下,“……那是哪位公子的,小皇孫?”
“都不是。”
副手語速很快地將從宮衛那打聽來的消息說了一遍,“隻聽說是一位備受陛下寵愛的臣之子。但因巫祝奉子的身份,不知是哪位貴族家的孩子。”
“巫祝奉子?”
李信對這個稱呼並不陌生,他家也有一個類似情況的孩子,即將年滿十四,“這還不好猜?巫祝奉子從大巫祝回歸的前兩月,也是不可與真正親人見麵。所以隻需看鹹陽哪家貴族對他有所避諱,不就成?”
副將苦笑一聲:“怪就怪在這裏。好像都沒有避諱。”
“都沒有?”
“是,不過雖然沒避諱,但這兩月與張嬰接觸過的家族也少。”
副將語速很快地開口道,“因為張嬰一直待在宮內。”
“原來如此,看來真不是皇子。”
李信微微頜首,想起副將之間的介紹,“這又是豆腐,又是踏錐。多半是個小甘羅。日後指不定是什麽造化,不過與我們不是一路人。”
“將軍所言甚是。”
兩人閑聊了幾句,李信忽然勒住韁繩,看向急匆匆趕來的斥候:“可有消息?”
斥候搖搖頭,同時拱手道:“暫時未發現蹤跡。不過後麵寒公子追來,說是有情報要與將軍分享。”
“公子寒?”
李信聞言一愣,片刻後,他滄桑的臉上閃過一抹了然,嗤笑地扯了下頭盔,“就說我不……”
他話還沒有說完。
身後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以及一聲清脆的“隴西侯”呼喚。
李信嘴角一抽,皇子們成年了就是麻煩。
他扯著韁繩,調轉馬頭,故作不知地拱手道:“寒公子,找臣有何事?”
“李先生何必如此客氣。”
公子寒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盈盈月光下,越發襯得是個俊秀的美青年,“當年在朝陽殿,多虧隴西侯仔細教導,這才令我在春狩上奪得魁首。”
李信:……
能把大鍋飯課程,說得好像一對一的私教課,也是一種本事。
“寒公子客氣,隻陛下有命在身。”
李信也不想得罪公子寒,隻拿嬴政出來當借口,“臣得先去……”
“李先生,我聽聞你想訓練騎兵?”
李信一頓。
他目光陡然銳利,不卑不亢地回應道:“寒公子,軍中事務並未有向皇子匯報的先例。”
公子寒表情一僵,他原本隻是想趁機挑起話題,再那東西與李將軍示個好。
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敏感,幾乎將“退退退”三個大字刻印在臉上。
“李先生誤會我也。”
公子寒很快收斂好表情,語速很快地點題,“父皇之前命我負責收繳天下兵器。我原是想將兵器全部都融為銅鼎、銅人,永鑄九州。
但在少府檢查兵器時才發現,許多收繳上來的兵器竟是新製,融了未免可惜。
我又聽聞李將軍想針對匈奴,打造一支新軍,這才來問問隴西侯,需不需要這這一部分兵器。若是需要,我立刻前往少府,命他們送往九原。”
李信身側的副將聞言,眼底滿是無奈。
公子寒自信滿滿地說完,一抬頭,恰好與李信漫不經心的眼神對上。
公子寒心生奇怪。
李信缺兵器,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他甚至知道對方此次緊急前來鹹陽,不乏有求助父皇給予一定的資源幫助的願望。
但為何麵對他主動送上兵器,對方依舊是不鹹不淡的態度?
“李將軍。莫不是為了避嫌?”
公子寒見事態不如他想象的那樣發展,蹙了蹙眉。
但想到偷偷扣在手中,已然快成大麻煩的兵器,他忍不住補充,“將軍放心,日後我絕不會拿此事要挾將軍,若將軍還擔心,我當即去與父皇說清楚……”
“寒公子。”
李信無奈地歎了口氣,扭頭看公子寒,“你可去過大秦北方的兵器庫。”
公子寒聞言一怔,心下緊張,麵上黯然道:“我雖未曾去過,但也知道北方戰事不休,兵器損耗極大。應當是有不少缺口……”
“不是,我的意思……”
李信不想繼續與公子寒唧歪,他開門見山,“六國兵器製式你可見過?”
公子寒一愣,搖了搖頭。
李信滿臉無語。
不說要做到像扶蘇那樣,能文善武,能打得羌族聞聲而逃,闖下赫赫名聲。
起碼對大後方的重要輜重要有所了解。
一個戰場都沒去過,對兵器庫什麽都不了解的皇子,居然也妄想用一拍腦袋想出來的法子來拉攏武將?
李信都不想多費口舌解釋,隻敷衍道:“寒公子不如向扶蘇公子請教。臣先行去尋人。”
“什麽!”
公子寒不敢置信地看著掉頭就走的李信,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放下。
須臾後,他麵色鐵青地拽緊成拳,猛地扭頭看向內侍。
“難道我永遠比不上扶蘇?”
“奴,奴……”
內侍哐當跪在地上,這時,策馬而來的門客聽了下來龍去脈,麵色猶豫地看向公子寒。
“說。”
公子寒冷冽地看向門客。
“這,六國兵器尺寸各不相同,像是登雲梯等攻城部件都無法通用,直接送去九原,也無法起作用……”
門客小心翼翼地回答,他萬萬沒想到,敏而好學,甚至連秦國各個兵器尺寸都清楚的公子寒,居然會不知道這麽一個簡單的常識。
公子寒:……
“為何不……”
公子寒臉上又是紅又是黑,忽然覺得偷偷自學的自己有些蠢笨,居然會犯下這種沒常識的錯誤。
他單手扶額:“罷了。不過是敗軍之將。收繳上來的兵器,再找其他方式處理。”
“寒公子,治粟內史,已經否決其改良為農具的建議。”
門客遲疑了一下,開口道,“這事……其實公子扶蘇也有在盯著,是否要將其推給……”
“閉嘴!”
公子寒的臉色陰鬱下來,陰冷地看著門客,陰陽怪氣道,“你也認為,我比不過大秦朝上下都看好的繼承人。”
扶蘇想要處理什麽政務,處處有資源。
而他想要得到一件差事,卻得費盡心機。
門客悚然一驚:“不敢。某不敢。某繼續找,繼續找。”
……
與此同時,跟隨李信離開的副將時不時回首看公子寒。
等李信再次騎馬停下時,這位副將才猶豫著上前。
“有話直說。”
李信看不得手下這模樣,眼眸眯了眯,“你這表情,是對公子寒的事有所質疑?”
“這……屬下並非此意,隻畢竟是秦王子,將軍這般不留情麵……”
“你懂個甚!”
李信自幼跟在嬴政身旁做宮廷侍衛,他見多了野心家,以及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下場。
他警告道,“陛下很忌諱這些事。除了扶蘇……反正其他皇子,我們武將絕不能靠近,沾之必死。寧可被發配邊疆駐軍,也不能瞎參和皇家事。”
說到這,李信輕輕歎了口氣。
陛下經曆過親人數次造反,所以宮內皇子,除了扶蘇,其他皇子皇女手上基本沒有政務和權利。
也不知這公子寒怎麽領到這一份差事,不容小覷。
“是,屬下明白。”
“不管明白還是不明白,我剛剛說的那一句話給我背誦一百遍,以後見到皇子靠近就……”
李信說到一半,忽然看到不遠處的叢林閃過一道極快的黑色陰影。
目測其身形,酷似野狼之類的野獸,唯一奇怪的是那頭野狼上仿佛還馱著一個包。
李信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
待得黑影離開。
李信回憶起那個凸起的包,總覺得有什麽微妙的地方被他忽略過去。
“將軍!”
片刻後,李信抬頭,看向從三個方向跑來的斥候,見他們臉上並無喜色,心底一沉,“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三個斥候集體搖頭。
李信凝眉深思,不過三歲大的孩子,就算拚勁全力跑也不可能跑太遠。
一定是有什麽被沒被看到。
跑遠了卻沒有足跡……
“是不是,始終沒有過稚子足跡!”
李信猛地抬頭,聲音陡然變大,“是否有許多馬車輪軸的印記。”
三位斥候連連點頭。
其中一位斥候開口道:“正是如此,李將軍,此處附近距離有養馬,以及安置馬車的……”
“養馬,馬車。”
李信腦海中飛速閃過一個念頭。
但因為有些不可思議,所以他看向另外兩個斥候,求證道:“你們之前有沒有發現野狼的足跡,或是蹤影?是否是向著鹹陽宮的方向。”
兩個斥候若有所思,對視一眼,左邊的斥候道:“正如將軍所言,我沿途都發現有狼犬奔跑的足跡。”
右邊斥候也跟著說:“回將軍,不敢確認狼犬是否是向著鹹陽宮的方向飛奔,但我之前問過這一路的士卒,他們都說沒見過小孩,但隱約見過叢林中有狼犬身影一閃而過,背部還拱起一塊,似乎是背著狽。”
“狼……狽?對,就是這個。”
李信翻身上馬,語氣帶著點讚歎,“若我沒猜錯,那小子應當是騎著狼、不是獵犬尋路回家。”
副官聞言很是震驚,皺起眉:“將軍。那可是連你們都捕捉不到的速度,稚子豈能有那麽高超的騎術駕馭獵犬?”
“所以我想親眼見證!”
李信目光灼灼,從未和下屬說過,他自從兵敗,又見識過羌族匈奴的強大騎兵後,一直有養騎兵的野望,“稚子能有這般騎術,必有蹊蹺。若能找到訣竅,若這樣的騎術可以普及在軍中,豈不是絕妙!駕!”
……
……
一路急行軍的張嬰,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當成狽。
張嬰之前還在和係統念叨要安全前行,但稍微適應速度後,他體內的冒險因子成功激發。
那種從心髒深處爆炸出來的疼痛與拉扯感。
這風馳電閃的酸爽實在是太棒了!
距離係統說的目的地越來越近,張嬰已經看到了火光。
但他心底甚至隱隱生出一種再多溜達幾圈的念頭。
然後在他扯住大狼犬時,忽然聽見“噠噠噠”的馬蹄聲=。
沒多久,看見不遠處一排身著黑甲鐵騎飛速衝了過來,須臾間,便拿弓箭對準著他,將半包圍起來。
張嬰一驚。
係統更是第一時間將張嬰給甩下來,齜牙咧嘴,身體徹底擋在張嬰麵前。
不過很快,黑甲衛幾乎同時放下手中的弓箭,並且分開一道裂縫。
“噠噠噠”伴隨著緩慢的馬蹄聲,身著束腿短袍,騎著馬的嬴政緩緩出現。
“仲父!仲父!”
張嬰心下鬆了口氣,第一時間來到嬴政身旁,揚起濡慕的表情,輕輕地扯了扯對方的褲腿,“仲父!阿嬰好想你!阿嬰……”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嬴政猛地單手給提留上馬背。
“你豈可亂跑!”
嬴政麵色鐵青,他高高揚起了巴掌,咬牙切齒,“你可知尋你多久!”
張嬰暗道不好,這是屁屁不保的節奏啊!
“哇哇哇!仲父,阿嬰不知!阿嬰睜開眼,就,嗚嗚嗚……就什麽都不認識!嗚嗚……要不是大黃,大黃找到我……阿嬰害怕再見不到仲父了!……”
見勢不妙,張嬰隻能先哭為敬!
嬴政:……
眼見張嬰越哭越凶,到後麵居然渾身顫抖地抱住他的胳膊,怎麽甩都甩不掉,宛如受了驚嚇的小貓。
他的巴掌揚起來,又放下,再次揚起來。
扶蘇忽然上前一步,低聲說:“父皇。這其中或是有其他原因。”
嬴政若有所思地看了扶蘇一眼。
“咳。”
嬴政也順著扶蘇給的台階下,聲音依舊冷冽,“不是你主動亂跑?”
“真的不是!仲父,我就爬上馬車睡著了……”
“哼。”
嬴政聽到這,便猜到來龍去脈,眉頭緊鎖,“這麽大的動靜都醒不來,警惕心太差,回頭給找個武學師傅,好好練練。”
張嬰鬆了口氣,立刻露出憨憨的笑容:“都聽仲父的。”
嬴政卻沒有看他,反而看向扶蘇:“你既無事,先帶他練練拳腳。”
“唯。”
張嬰見父子兩人氣氛有些微妙,連忙道:“仲父!阿兄很忙啦,不可能有空……”
“豈會沒空。”
嬴政似笑非笑地低頭看張嬰,點了點他的眉心,“今日起,他暫搬與你同住,總該付出點。”
張嬰一臉呆滯:……
嬴政示意扶蘇帶張嬰先行離開。
之後,他看向趙文:“處理好首尾。”
“唯。”
趙文默默為今日喂馬的粗心內侍點蠟。
不過想想,因為對方一時疏忽害得全宮上下膽顫心驚,也確實該罰。
……
……
張嬰離開沒多久,李信才駕著馬,快馬加鞭地匆匆趕來。
他見到熟悉的黑甲衛,立刻轉向豎著王旗的方向。
臨近王旗約五米時,李信翻身下馬,恭敬地小跑到嬴政麵前,拱手道:“陛下。”
“隴西侯。”
嬴政心情不錯地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那混賬小子已尋到。”
“啊是……”
李信聞言一喜,他立刻環顧左右,卻並未看見希望見到的身影,李信忍不住道,“陛下,不知那小子是如何尋到的?可是騎狼犬而來?”
“好似……不知。”
嬴政聽到這話也是一愣,他回想時隻記得狼犬齜牙裂目護著張嬰的樣子,“不過那小子身後確實跟著一條忠心的黃色狼犬。”
李信越發肯定心中的答案。
他剛準備繼續問,手臂就被嬴政重重地拍了拍。
“來與我說說九原的事。今夜,我們好好秉燭夜談。”
李信一頓。
暫時按下詢問的心思,順從地點點頭。
反正那小子人不會跑,等以後有機會。
……
……
七日後,辰時。
宮女將張嬰拉扯起來,悉心洗漱,然後遞給他一個熱乎乎的罐子。
原本還在打哈欠的張嬰瞬間清醒,左右看了一眼,低聲說:“扶蘇阿兄他……”
“公子還在洗漱。”
“好。”
張嬰迅速將密封熱好的辣椒雞丁塞進黑色的布袋子。
宮女剛將張嬰的發髻弄好,簡單吃過膳食。
晨起鍛煉,又重新收拾好的扶蘇,邁步進來。
他腳步在門口一頓,餘光瞥了一眼用來裝竹簡的黑色布袋,又落在張嬰稍顯緊張的臉龐,收回視線。
“走吧。”
“是!”
張嬰頓時開心起來,今天也是偷渡成功的一天,快樂。
他們從長安鄉出發,很快抵達西南學室。
張嬰與學室裏同窗們打了個招呼,然後往桌子上一趴,時不時打個哈欠。
已經和扶蘇住在一起差不多七日。
除了第一日,他已經過分疲勞,早早休息之外。
之後的每一天,他都得麵對始終保持著微笑臉的扶蘇阿兄,聽對方說鬼故事。
就是那種,小孩子不慎走失後發生的各種恐怖故事。
什麽嬰兒鬼,替死鬼,冤死鬼……
扶蘇描述得聲情並茂,每天講兩個。
張嬰聽得五官亂飛。
聽到現在,張嬰都隱隱認為,七天前自己能僥幸活著回來,已經耗盡了人生所有的幸運。
思及此,張嬰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再次起來。
他抖了抖,重新伸手摸了摸趴在他腿旁的大黃犬。
昨天的鬼故事太嚇人。
令他大白天都有些慌,便將毛茸茸給拖著一起來壯膽。
……
剛剛走進門的項羽,一眼瞅見張嬰主動過來打招呼,仿佛對暗號一樣。
“帶了嗎?”
張嬰瞥了烏一眼,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黑罐子:“在這?”
項羽挑眉,這才注意到滿臉蒼白瑟瑟發抖的張嬰。
“他有何好怕?”
項羽皺起眉,摸了下張嬰的小腦袋,“要不,我揍他一……”
“不不不。”
張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都不知道怎麽和烏熟悉起來的。
兩人是飯搭子?
那也不對啊,每回都是他蹭自己的辣椒雞丁,要不是看對方雖性格孤僻,但也認真教過他好幾招防身術,還幫忙引開過扶蘇的注意力,“吃還堵不住你的嘴麽。”
“嗤。”
項羽挑眉,單手扯了扯張嬰的臉頰,“小子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說是這麽說,但他並沒有多生氣。
不過當項羽意識到自己笑了時,立刻又沉下來,不搭理張嬰。
張嬰也不搭理對方。
毛病,每次都是這樣,笑著笑著忽然就生悶氣。
這麽怪癖的性格,難怪在學室獨來獨往,孤僻得很。
此時正是騎射課,學室裏隻有他們兩人。
張嬰是身材太小,夫子不讓他去上。烏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反正忽然又一天開始也不去。
張嬰將辣子雞丁,還有烙餅都拿出來。
他先給大狼犬撕了一塊烙餅,然後自己放辣子雞丁塗抹在烙餅上。
熱乎乎的烙餅,夾著油酥香辣的雞丁肉。
真香。
……
項羽單手耷拉在案幾,仰著頭,臉上露出無趣的表情。
直到蹭了一勺辣子雞丁後,眼底又隱隱閃爍著快樂和不舍。
他扭頭,正準備對張嬰說什麽,忽然注意到旁邊這一隻站起來一米多高的大狼犬,準確點說,項羽目光集中在懸掛在大狼犬身上的布袋和小木板。
項羽瞅了一眼,覺得有些微妙。
他又瞅了一眼,再仔細瞅了好幾一會,忽而瞳孔一縮。
“你!”
他忽然握住張嬰的肩膀,力量大到張嬰忍不住尖叫一聲。
要不是附近的同窗都去上騎射課,隻怕早就引起眾人圍觀。
大狼犬烙餅都不吃了,用大腦袋將項羽頂開,對他齜牙。
“你作甚?”
張嬰沒好氣地看著對方,“我餅差點掉了。”
辣椒雞丁越吃越少,心疼啊!
“我。不是,你……”
項羽不停地撓頭發,他被一件猜測困擾,又覺得有些驚喜。
他幼時是見過大黃犬腰間木板的花紋,那是獨屬於趙國李家的家族徽記。
聯想一下張嬰的身高,大黃犬的身高,以及那被布匹捆綁的木板位置,這多半是可以讓人踩上去,是可以運用在騎射上麵。
七國戰亂時期,隻有趙國坐擁數萬騎兵軍團,在騎射方麵頗有一絕,有點關於騎射方麵的獨門絕技,說得通。
還有對方這奇特的,偷偷藏起來吃,明顯不符合老秦人的調料口味。
這小子該不會和他一樣,是某大貴族的後裔偷偷溜來鹹陽讀書。
他猛地扭頭看張嬰,眼底閃爍著精光:“我明白了,我們是一樣的。”
張嬰迷惑地看著對方。
明白了什麽?
“你……”
項羽在鹹陽始終沒有歸屬感,陌生的名字,四處皆敵的老秦人。
陡然看到一個可能的同盟,還是個自己最認可、惋惜的聰明小朋友,那驚喜可想而知。
項羽儼然有一種當老大哥的責任感,他迫不及待地認真邀請,“今日長輩正好在家,走,隨我回一趟家用膳。”
說罷,他單手攬著張嬰的肩膀,興衝衝地就往外麵走。
“等等。”
“不遠,就在隔壁鄰街。”
張嬰:?
這是遠不遠的問題嗎?
我為啥要去見你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