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人定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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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宅書房裏,蘇驚棠和蕭景珩並肩坐在桌前,麵前放著紙筆,前者正在研磨,後者頗有興致地看著她桌上的話本子的書封。
    窗外,溫尋抱臂而立,目光陰沉盯著蕭景珩的一舉一動,隻要他手放的位置不對,他立即進去斷他手腳。
    “我有一個法術,可以看到你將來會遇到什麽樣的姑娘”蘇驚棠頭也不抬地說。
    蕭景珩看著她的側臉,興致滿滿:“還有這樣的法術?”
    “就像你們凡間算命的,我掐掐手指,能得一二。”
    “如何算?”
    她將筆放進他手裏,指了指白紙:“你在此時放下一物件,或者畫上一物,隻要與你相關的即可,我能拿它為媒介來推算。”
    “我初次聽說這樣的算命方式。”蕭景珩笑容滿麵,提筆作畫。
    蘇驚棠讓出位置,在他身後看著,看得昏昏欲睡。
    半個時辰後,窗外的溫尋看著畫上的人物,臉黑成鍋底。
    蕭景珩護住畫作,笑道:“若是損壞,朕便向驚棠姑娘告你的狀。”
    軟塌上,蘇驚棠睡得迷糊,翻身的時候,身上蓋著的蓮蓬衣滑落。
    “驚棠姑娘,我畫完了。”蕭景珩輕聲喚她。
    要不是答應了蘇驚棠今日不進書房,溫尋一定要過去將蕭景珩丟出牆外。
    “唔……”蘇驚棠閉著眼睛嘟囔,“烤好了嗎?”
    “烤雞?”溫尋問。
    “嗯……一隻。”
    “等我。”溫尋身形一閃,消失在窗外。
    他們之間相處如此熟稔,想必已認識許久,蕭景珩心中酸澀,想著要是早點來塢縣就好了。
    蘇驚棠揉了揉眼睛:“溫尋……”
    “他去買烤雞了。”
    “嗯?你畫完了?”她有點蒙。
    “你來看看。”蕭景珩領著蘇驚棠走到桌前。
    紙上的姑娘穿著白色繡花鬥篷,手捧著一束花,側頭看著路的另一邊,朱砂筆在她眉間畫上一朵紅梅,成為了黑白紙上唯一的亮色。
    蘇驚棠認得出來,那是她自己。
    “你畫的我?”蘇驚棠指腹滑過畫紙,擔心墨水未幹,隻沿著邊緣遊走,滿心歡喜,“從未有人畫過我呢。”
    “你要是想,我以後每日都能畫你。”他認真看著她,看得她紅著臉往旁邊挪了兩步。
    他這個意思是隻要她跟著他回去,以後每天都給她畫畫嗎?
    畫雖好看,也不能因此賣了自己。
    不過,除了溫尋,還是第一次有男人這樣跟她說話。
    不行……她已經接受溫尋的喜歡了,可不能因為別人的甜言蜜語紅了臉。
    “我來寫故事。”蘇驚棠坐到桌前,拿出一遝紙,看著畫上的自己,腦子裏空無一物,“要不然你再往裏麵添點東西?”
    蕭景珩提筆在畫中姑娘的腰間畫了一枚玉佩,正是他自己腰間常戴的那個。
    她將玉佩的模樣刻進腦子裏,閉上眼,丟開他的過往,尋找他未來的景象——
    龍椅上的帝王不苟言笑,手拿著厚厚的奏章,群臣言語激昂,帝王怒摔奏章;
    祭台前的帝王成熟俊逸,手握著古老的燭台,身邊站著一位傾國傾城的姑娘;
    花園裏的帝王溫柔如風,手牽著貌美的姑娘,數著落梅幾朵,摘著芍藥幾支。
    蘇驚棠緩緩睜眼,提筆寫下:始衝五年,甲寅月,帝於塢縣遇魁首,一見傾心……
    短短幾段話,囊括了皇帝和平民女子從相識相知到相守相離,再到分分合合的曆程。
    “你看,你的故事裏沒有我。”蘇驚棠放下筆,望進蕭景珩眼睛,目光誠摯,“我的故事裏也沒有你。”
    “我看你案上放了厚厚一遝,可見你平日常寫故事。”蕭景珩指了指角落裏那一疊關於淩奈和南繡桐的故事,“因此你可以信手拈來,無須我畫什麽、拿什麽。”
    “你不信我?”蘇驚棠拿起紙張,一字一句皆來自她腦子裏的畫麵,她將它們拚湊成了完整的故事梗概。
    “我信你,隻是我更相信人定勝天。”蕭景珩背著手,望向窗外,“身為帝王,若隻指著上天改天換地,江山早已覆滅,堅信人定勝天,更容易衝出逆境、重建光陰。”
    蘇驚棠看向外頭,溫尋不知去哪兒,她迷迷糊糊記得,自己叫他去買烤雞了,但她那時未清醒,記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可是我有喜歡的人,我喜歡他很久了。”
    蕭景珩莞爾點頭,並不驚訝,隻認為是她為了拒絕自己找的借口。
    “你現在不喜歡我,沒有關係,以後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你可以喜歡任何人,我不會強求你。
    “我從沒想過將你帶入那個金色的籠子,你適合青山綠水,適合自由如風,不適合循規蹈矩,不適合安靜如石。
    “隻是心有不甘,也不想留遺憾,所以要讓你知曉,因你活潑良善、靈動可人,如茫茫雪地一點梅,所以我心歡喜,喜塢縣、喜百姓、然後悅你。”
    這一刻,年輕帝王的眼裏不再是江山社稷,隻有眼前璀璨如星的姑娘。
    姑娘覺得,若是沒有溫尋,她恐怕會淪陷在他的攻勢之下。
    沒有人會討厭悅耳的話。
    但她不能成為一個因甜言蜜語而失去理智的人。
    她可是萬眾矚目的天靈公主!
    可當她對上她真摯的模樣,她竟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忽然,一隻燒雞橫在他們之間,擋住了她的視線。
    “你要的燒雞。”溫尋半蹲在桌案上,踮著腳尖,不悅地盯著蕭景珩,手裏提著香噴噴的燒雞。
    一滴油落下,蘇驚棠趕忙後退:“溫尋,你太壞了!”
    “我再來晚一點,你就要被他拐跑了!”
    “你這樣一點都不聽話,法力恢複之後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溫尋嫌棄臉:“誰睡醒了要吃燒雞指使我去買的?”
    蘇驚棠伸手去搶燒雞,溫尋拿著燒雞退出窗子,她趕忙追過去:“站住!燒雞留下!”
    溫尋一邊逗弄蘇驚棠,一邊看著蕭景珩離開,這才把燒雞給她。
    “他走了。”溫尋看著蕭景珩的背影。
    “噢……”她跟著看過去,被溫尋一把按進懷裏,遮住眼睛,“你幹甚?”
    “他跟你說了什麽?”
    她拉開他的手,眉飛色舞:“說了好多呢,他說喜歡塢縣喜歡百姓,但是更喜歡我。”
    “誰信,隻有他那種後宮佳麗三千的人,才能在認識女人沒幾天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沒有一張能說的嘴,如何哄好後宮的女人?”
    “第一次有人向我表明心意,我聽著高興不行嗎?不像有的人,嘴裏沒一句好話!”蘇驚棠瞪了他一眼,燒雞都不要,提裙跑了。
    溫尋晃了晃燒雞:“雞不要了?”
    “你自己吃吧!”
    當天晚上,溫尋想進蘇驚棠房門和她共同入夢,蘇驚棠鎖死房門,不讓他進。
    他想不明白,除了在蕭景珩表白時遞了一隻燒雞過去,他還做錯了什麽?
    難不成她因為蕭景珩的表白心動了?
    她說他平時說話不好聽,莫不是嫌棄他了?
    他好像……沒有認真跟她說過喜歡她……
    溫尋站在蘇驚棠房門外,死死咬住牙,耳朵泛紅。
    這樣的話,怎麽說得出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