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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靂都,正月十五。
即便是在沒有人情味的靂都,這一天也象征著團圓。
靂都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說說笑笑。
不少人都在盤點自己曾經的光輝時刻,不是拿到了幾個人頭,就是把某個正派修士嚇得魂飛魄散。
魏寂很奇怪,他們為什麽不去回憶一些快樂的事情
後來想了想,就明白了,他們的可能根本就沒有什麽快樂的時光可供回憶。
下雪了,天黑的時候,雪已經積了很厚,踩上去咯吱咯吱響,一步一個腳印。
紋鍾在這個時候,要去看望厲王。
厲王沒有親眷,其他人都是對厲王避而遠之,沒有命令,絕對不會找厲王。
紋鍾不同,紋鍾會在過節的時候探望厲王,和厲王說一說她對厲王的擔心。
這可能就是為什麽,紋鍾能夠在眾多公子中,獨得厲王青睞。
魏寂作為紋鍾的貼身侍奉,跟著紋鍾到了厲王深殿。
尚未進入深殿,紋鍾忽然警惕了起來。
魏寂也聽到了不尋常的聲音。
平日裏,厲王都是開著窗戶的,即便是深夜,也不會把窗戶完全關掉。
這一次,深殿所有的窗戶都關得嚴絲合縫。
忽然間,屋內傳來了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
一想到落天鏡還在裏麵,紋鍾立即警覺起來,到深殿門口,一腳將大門踹開來。
們一開,紋鍾就看到了蒙著麵的人,正在六角矮柱上拿落天鏡。
厲王躺在地上,一旁是濃烈的驅靈香。
聞到驅靈香之後,紋鍾靈力沉浸。
然而紋鍾並不退縮,抽出匕首,朝蒙麵人刺去。
紋鍾行動之快,魏寂都看不清她的身影。
蒙麵人用一柄長劍,一看就是其他宗派的人士。
交手之後,紋鍾發現自己可能並不是對方的對手,就率先掐斷了驅靈香,消磨時間,等待靈力恢複。
魏寂的骨灰項圈也被紋鍾解開,不多時,魏寂就能調出徹曉劍。
魏寂仔細大量了蒙麵人的身形,看起來,像是韓琦。
紋鍾在應對之餘,還吹響了警戒哨,很快,就會有人趕來。
魏寂上千,幫紋鍾應對蒙麵人。
當魏寂出手的時候,蒙麵人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吃驚。
怎麽魏寂會幫助靂都人呢?
很快,蒙麵人也明白了魏寂的用意,現在需要及時撤退。
於是,蒙麵人不再戀戰,轉身跳上窗戶。
紋鍾靈力恢複八成,正要追上去,魏寂橫身擋住。
蒙麵人恰巧扔出了一支飛鏢,刺進魏寂的肩頭。
魏寂應聲倒地,紋鍾也不再追賊,急忙帶著魏寂療傷去了。
晚上,月亮很圓。
紋鍾幫魏寂解開了肩頭的衣服,拔出了飛鏢,上了藥,包紮完好。
魏寂麵色蒼白,對紋鍾點頭致謝。
紋鍾低聲說:「抬起頭來。」
魏寂便抬起頭來,但是眼眸還是垂著的。
「看著我。」
魏寂抬眸,看著紋鍾。
紋鍾平靜的麵龐上,有一雙熱烈的眼睛。
「我曾經聽說過定風宗魏寂。清冷寡言,虔誠淡泊。我想問你,你生來就是這樣的嗎?」
「不是。」
「那你小的時候,是什麽樣的?」
「我們為什麽不說一說,我們殺過多少人?」魏寂問。
紋鍾攤開手:「這不用說,我殺的人,
數不勝數。而且,這些事情,我每年都會和我的部下們說,你在這裏,我想說一些,你們稱之為美好的事情。」
「我的童年並不被普通人稱之為美好。」
「那我也要聽。」
「我生在普通人的家庭裏,破魔之役之前,我的親人全部喪命於戰火。以為惡神發現了我的憤怒,要吸取我的憤怒作為力量。但是及滄師尊發現了我,幫我驅逐了惡神,帶我上了定風宗。然後就是日複一日的修行。」
紋鍾托著下巴,「無聊。你和周夢,都是一個是濟滄坐下的入室弟子,為什麽。你們兩個的性情,天差地別?」
魏寂看了看紋鍾,「同一父母的孩子,還不盡相同。我們隻是同一師父而已。」
「我聽說,你和周夢,曾經,有那麽一陣子,有一腿。真的假的。」
魏寂一怔:「為什麽忽然問這個。」
紋鍾壞笑道:「如果你真的能喜歡上女孩子,我覺得我足足能配你。」
魏寂低頭:「我心性清冷,修行之初,就舍棄了孤獨感,故而,我並不會為誰留戀,也談不上與誰結為仙侶。」
紋鍾不屑地搖頭:「那你就棄道重修,把你的什麽孤獨找回來!不如,你就留在靂都?你不用割舍什麽情愫,直接就能修道。」
魏寂想好了回答的方法:「女公子將我留在身邊,不就是為了讓我留在靂都嗎?難道,我說不想留在靂都,女公子還能放我回去不成?」
「跟聰明人講話,最舒服了。所以啊,我帶你棄道重修,你就在我身邊,好好侍奉我,還不好?」
魏寂微微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說:「棄道重修,要先破戒。我的戒,就是孤獨。但是我從來不覺得孤獨,也沒有人會讓我覺得孤獨。所以,棄不棄道,要看機緣。」
「就連那個周夢,也不會讓你覺得孤獨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幫你殺了她,讓你感受感受孤獨。」
「這是個無限的深淵,女公子。修飾一旦摒棄了一種情愫,就再也不能體驗到這種情愫。而想要重新找打這種情愫,就要去體驗這種情愫。找不到,卻要去找,這難道不是悖論嗎?」
「你們正道的事情,就是麻煩。不就是動情嘛,有什難的。」
紋鍾彎腰,在魏寂的箭頭吻了一下。
魏寂隻是冷冷地看著紋鍾,並沒有任何驚詫。
紋鍾翻了個白眼,「你還真是如傳說中的清冷。」
「你呢?」魏寂問。
「什麽?」
「你的過去,你的童年。」
「很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和我的雙胞胎妹妹住在了一具身體裏。她叫溪午,我叫紋鍾。溪午不聞鍾,有我沒她,有她沒我。她一出來,就是大殺四方,我呢,就跟著享福,吃吃喝喝看熱鬧。」
魏寂這才略顯驚詫。
「嘔吼!魏寂,這事情比我親你都有效啊,很少見你動容的哦。」
魏寂問:「別人知道嗎?靂都的其他人,知道你一體雙魂的事情嗎?」
「知道啊,大家都知道。」
魏寂皺起了眉頭:「這麽說,身為紋鍾,你的武力,比較弱。據我所知,靂都,是弱肉強食的。你是紋鍾的狀態下,難道,就沒有人打你的注意?」
「不會啊,我隻要一流血,溪午就會出來,然後忠誠地履行厲王的命令,大殺特殺。所以,一旦遇到危險,溪午就會出現,再不濟,我會劃傷我自己,讓溪午出現。等到血止住了,溪午就會躲到後麵去,我就到前麵來啦。」
「你們的意見,總是統一的嗎?」
紋鍾點點頭:「不完全是。但是對於你,我們是統一的。」
魏寂隻說:「我的榮幸。」
驟然間,魏寂拔出了紋鍾身上的匕首,劃破了紋鍾的手,讓血液流了出來。
幾乎同時,紋鍾猛然起身,握住了魏寂的脖子:「修士,我勸你不要亂來。」
「你是溪午。」「我是。」
魏寂:「你隻是一介莽夫,怎麽會成為厲王最信賴的人?」
「你管不著。」
「看來,紋鍾是一個優秀的權謀家。」
「我勸你不要隨便動她,不然的話,我會讓你死的很醜。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吵了,我們有掐死這個小白臉。我現在需要止血,我不想和別人說話!快點幫我止血!」
魏寂立即將旁邊沒有用完的止血藥給紋鍾敷上。
剛開始,這具身體的呼吸,還粗狂有力,現在,迷之笑容就又出現在了這張臉上。
「你的膽子還挺大,居然想到用這樣的辦法來試探我。怎麽,看到溪午了,害怕不害怕?」
魏寂一邊給她上藥,一邊說:「相比於一個莽夫,我更害怕一個權謀家。你說的,可能不是你想的,你表現出來的熱情,可能隻是你達到其他目的的手段。」
「話沒有必要說得這麽清楚。」
「所以,女公子對厲王,到底是什麽感情呢?真心崇敬,還是?」
紋鍾起身,俯視魏寂,臉立即陰鷙了下來:「我可以因為你剛剛說的這幾句話殺了了你。」
魏寂閉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紋鍾附身,抬起魏寂的下巴,「我很討厭這種感覺,孤獨的感覺。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我在想什麽,無人分享,無人交談。我嫉妒你對孤獨的淡漠。」
「如果有可能,我可以教你如何舍棄孤獨,不過,會很疼。」
「不需要,我需要我的靈魂完完整整的。溪午也不會同意的。」
紋鍾走開了,她沒有舍得殺了魏寂,因為這是唯一了解她的人。
魏寂起身,扶著肩膀上的傷口,緩緩向前走。
抬頭,看不到了紋鍾。zbr>
又走了兩步,再抬頭,又看到了紋鍾。
「你走得太慢了。」
魏寂邁出了大步子,隻是,身體一動,肩膀就疼,雪地又滑,魏寂一落腳,就要摔倒下。
微微蹙起的眉毛讓紋鍾心頭一顫,急忙回來扶著魏寂,兩人緩緩向前走去。
兩人經過醫師院的時候,聽到了哭喊聲。
「千萬不要把他的皮,四公子,讓我來吧,我正在學捏皮,您就放過我師弟吧!」
魏寂一下子就聽出來,這是李玄靈的聲音。
「你的小師弟,要去看看嗎?」紋鍾問。
魏寂看到關情的靈力,知道關情也在,就微微搖了搖頭,「日後未必會再見,就不見了吧。」
紋鍾帶著魏寂,離開了醫師院。
李玄靈在盡力拯救成雪,他現在正在被架在扒皮架子上,等在被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