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幕緣茶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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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並非楊禦成第一次與雙源尊者相見,也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天師陳惜命。
    他出生辦滿月的時候這圓臉老頭正好就在滿盈城,瞧著喜慶便順道湊來吃了頓酒。打小就膽大的楊四爺還怒號著尿了他一身。
    現在想來一切似乎都是有意為之,不過對於這位能夠在庵中算盡天下事的老妖精倒也算不上什麽艱難的挑戰。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現在對自己的態度,以及父親與他的諸位好哥們對自己的隱瞞與控製到底跟他有沒有直接關聯。
    這般明晃晃地喊我過去,是準備揭曉謎底,亦或是提出什麽全新課題了麽?
    絞盡腦汁琢磨了半天,拉著阿閃的小手與趙撫蘭一同來到會麵地點,楊禦成才釋然了。
    確實得叫上我。
    “怎麽,忘了我這個人了麽?”琴弦平複,尋香微微一笑,媚態橫生。
    “最近事情有點多…”楊禦成與青尾小鳥點頭致禮之後撓了撓後腦勺。
    他還真給忘了。
    “嘿嘿,小楊,好久不見了。”老天師嘻嘻哈哈地湊上來抓著楊禦成的手就是一頓亂甩:“哎呀,當年你還是那麽一小坨,唰得一下都長成這麽大隻了…帥,哈哈,真帥!”
    “呃…天師閣下…”楊禦成無奈地被老天師抓著亂晃不止,莫名覺得和自己預想中的場景不太一樣,又說不上來自己在期待什麽。
    您這般高來高去的傳說人物,怎麽出場時的魄力連自家徒弟一半都不到呢…
    “逆徒!”撒開手,陳惜命忽然換了副不豫麵孔,扭過頭去努著胡子盯向趙撫蘭:“你剛才算我了是不是?哪有算自家師父的?更何況還是拿老子給你的東西算老子…”
    “呃…師父…”趙撫蘭醜臉擠作一團,擰巴了半天之後躬身敬了個禮:“您吃了沒?”
    “哼!”訓斥一聲輕輕揭過,老天師又將那張讓人頗感親切的圓臉轉了回來:“哎呀,真帥,可比你爺爺帥多了!”
    “呃,好像見過我的人都說我長得像楊守心…”楊禦成撓了撓臉,也不知該怎麽接話。
    “嗨,他們那都是模糊一瞥,我天天瞅能看不出來麽?”老天師捋了捋胡子:“輪廓骨相都有七分相似,血脈相承嘛,沒辦法的事…不過你與他在眉眼唇刻之間多了七分桀驁,少了三分優柔,一看就是個幹大事的好麵相。”
    您說是就是吧。
    “行了,您先忙著,我去談正事了。”楊禦成歎了口氣,招來阿閃拍了拍她的肩膀:“阿閃,這是你師爺,師父的師父。”
    “師爺!”阿閃燦爛一笑。
    “哎呦!乖孩子,好孩子,哈哈哈哈!”陳惜命呱唧一下抱起小阿閃,好是一頓彩虹屁。
    楊禦成與趙撫蘭對視一眼相互點頭,苦著臉繞過天師一脈合家歡,跟著悠悠起身的尋香與青尾小鳥向著茶室內側走去。
    “三柱已成,雲響當亂,大勢走向倒是跟箴上差不了多少…”陳惜命抱著阿閃顛來顛去,也不管她伸出小小魔手狂拔自己的寶貝胡子,轉過臉來衝著趙撫蘭笑道:“小五家的女兒很聰明,你有把握勝過她麽?”
    “有了老四…呃,有了禦成與極乾之後我還算是有些把握。”趙撫蘭拖了條板凳過來疲憊坐下:“有些時候我會想,其實拋開立場我們都是可以做朋友的…像三皇女,像魔教聖女,說實話她們都是挺不錯的家夥。”
    “你可以退,這是我們留下的爛攤子。”陳惜命嗬嗬一笑:“路雖然都是自己選的,不過那隻是命數擺出來的固定選擇…有人維係未必要有人摧毀,有人破壞也不一定得有人抵抗。”
    “我不能停下,至少那些人命…那些無辜死去的靈魂不是謊言。”趙撫蘭歎了口氣:“絕不能任由那項法案通過,這世界經不起折騰了。放任瘋狂與混沌肆意擴散,最後隻有毀滅一途。”
    “規則,這就是你得出的道…”陳惜命點了點頭放下阿閃:“時代終將屬於你們,如何抉擇想必也不是我們能夠隨意擺布的了。”
    阿閃眨著眼睛,不解地望向突然陷入苦悶沉默之中的一老一小。
    “所以,你站在哪一邊?”陳惜命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向趙撫蘭沉聲問道。
    “陳露凝。”趙撫蘭緩緩開口:“雨太過無情,星隻為自己閃耀,至於風…楊守心錯了,大錯特錯…隻有雷鳴之路在我看來才是最正確,損失最小的答案。”
    正確答案啊…陳惜命笑了。
    你們不是我們,也不會走上我們的老路…不過現在,還是先讓年輕人們苦惱一下吧。
    天師不語,反手從懷裏掏出一大袋子各色糖果塞到了阿閃手上。
    …………
    “陳惜命與寒霜程會將整座雲響州當作棋盤落子博弈,以決出未來的大勢定數。”
    “我見到子鼠了,他讓我給雪尋帶句話。”
    內室之中兩人同時開口,趴在一邊的大白狼動了動耳朵,青尾小鳥在它頭上蹦來蹦去。
    “雙源已至,雲響亂象升級,四十二獸的事情已經沒那麽重要了。”各自沉默了一陣,尋香撚起煙管悠悠回道。
    “趙家的老爺子,是叫趙絮仇來著吧?他讓我去殺了蒙世國。”楊禦成抬眼淡淡說道。
    “小小的魔教宗主而已,還是個癆病鬼,殺了就殺了,不必一一向我匯報。”尋香秀眉一挑,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神幕閣的封印已經解除,那雪…那天象…這幫人想的不是及時止損,而是趁勢爭鬥麽?”楊禦成抱著膀子哐當一下將腳跟拍到桌麵上。
    “我說了,這裏的事情我不關心。”尋香呼出嫋嫋青煙,將煙管隨手在桌角磕了磕:“我們隻是雇傭關係,一直如此…需要人生導師麽?外麵就坐著一位呢,全天下最好的那一位。”
    “我隻是覺得你可能會感興趣。”楊禦成擰了擰脖子:“遭遇太多,問題太多,風來州的日子好像都是上輩子的事了…我真的不太理解你們這些彈指幾十年的老妖怪心裏都在想什麽。”
    “我不是你媽。”尋香眼簾低垂。
    “我從來沒把你當成母親,也沒把你當成什麽可以依靠的東西…”楊禦成深深皺眉:“你派活,我來做,就這麽簡單。”
    言下之意:你要是再敢亂說騷話,老子直接把你的腦袋拽下來當球踢。
    小黑貓甩了甩尾巴打了個嗬欠。
    這倆人每次見麵都這樣。
    “哼哼…”尋香微微一笑:“看來還是挺有精神的,怎麽樣,很疼麽?”
    “還好。”楊禦成嘟囔一聲,又扭了扭脖子。不止是紅眼小子那淩厲一刀,強行透支作戰的決策也對他的身體造成了無比沉重的傷害。
    黑焰白滯靈力三係全部宕機與蔓延至經絡各處的刺痛不談,此時的楊禦成整個左半邊身子都開始有點不聽使喚了。
    就連方才與老天師拉扯時對方有意無意灌注進來的一絲溫和氣息都沒起什麽作用,反而是原本被麻木掩蓋的疼痛愈加明顯了。
    當然了,間宮忌也沒好到哪去,現在還癱在床上昏迷未醒呢。
    “讓我看看。”尋香探出素手,楊禦成乖乖放下雙腳坐好,滿臉無奈。
    有點像你媽強行給你擦臉那種感覺。
    “哎呀…”尋香眼皮微微一顫,露出了極為少見的驚訝表情:“你,活不了多久了。”
    說出來的話就沒那麽溫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