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開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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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時59分37秒,女人頭頂上方的白色雲朵漸漸被馬格利特藍色的光芒穿透,成為白色天空中矚目的存在,一個被拉長了100倍時間還原的nadh分子完成了,由煙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的晶體構成式清晰地閃耀在雲朵上,光芒穿透了臨近的上百個雲朵,給他們也披上了薄薄的馬格利特藍色光芒。
    這個溫和的女人成為《生命的起源》魔術裏第一個完成分子合成的魔術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這個被藍色光芒圍繞的開拓者,看向了這個與耐心博弈成功的女人,藍色的光芒在他們眼裏顯得更加耀眼。
    nadh分子逐漸往下掉落,圍繞在女人四周緩慢的旋轉著,藍色的光芒開始逐漸轉移到女人背上的引力微管,光芒附著在引力微管的每一個關節,將關節清晰的骨骼輪廓勾勒得十分清晰,那是生命體經過40億年的沉澱才擁有的美麗脊柱形態。光芒逐漸被每一個關節所吸收,凝聚到透明的關節內部成為一個個藍色晶體懸浮在每一個關節中心,脊柱似有了靈魂附著在女人的後背。
    係統提示女人,她已完成nadh能量搜集可以離開現場。她很是遺憾的向多巴胺護衛隊道別,並表示有他們的陪伴是她今天最開心的事。她起身就要離開,沒想到因為盤坐的時間比較久,腿部酸麻的她踉蹌了幾下,眼看著就要摔下台麵,離她最近的朗旦立即上前去扶住了女人。
    女人失去了重心,身體後仰之後又前傾了去,雙手和整個身體重重的趴在了朗旦的手臂上,而她的麵具因為來回震蕩,從臉上滑落了下去。朗旦一隻手扶著女人,另一隻手撿起了麵具,雖然他無意侵犯女人的隱私,但他在起身遞給她麵具的時候,還是不小心看到了女人的真容。
    女人醜陋的麵容立刻讓他想起了無意間在網絡上看到的占美的照片,他吃驚的顫抖了一下,屏住呼吸問到:“占美?您是占美夫人吧。”為了不顯得冒犯,他特意加上了尊稱“您”。
    女人重新站穩,接過了麵具低著頭很快帶好了麵具,向朗旦點了點頭,輕輕的說了聲謝謝,抱著她的電子寵物離開了。勝利者的離開姿態與失敗者的離開姿態完全不同,她仍然以完整的人形站在一朵雲上,她的白衣與雲朵融為一體,從遠方看僅能看到引力微管中的晶體散發出的小小的藍色光芒,她的離去顯得美麗、縹緲而低調。
    望著占美離去的背景,朗旦竟有些留戀的說道:“沒想到她就是占美,原來這裏的美都是因她而顯得如此溫和而舒適。肯定是因為你的命格,”朗旦看向了知陌,“我們才能在命格本體前體驗這個魔術,這樣美的感覺,真奇妙。”
    知鳴也目送著這位帶領他經曆一場生命還原之旅的老師,他轉頭疑惑的看向朗旦問到:“小龍叔,你不是說她很醜嗎?我一直把她想象成一個很凶神惡煞的女人,沒想到她本人這麽溫柔。我真喜歡她,她確實配得上‘美’這個命格。”占美一直低著頭很快戴上了麵具,所以他和知陌並沒有看得很真切。
    朗旦回答聲有些吞吞吐吐:“我又沒見過她本人,隻是聽別人在說她醜得不堪入目,沒想到她這麽溫和,還是個老師,學問還不賴,對生命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挺…”朗旦將“喜歡她”幾個字吞進了肚子。
    知陌也長歎了一口氣:“哎,看你這個學渣把他都誤導成什麽樣子了!占美可是位德高望重的生物學教授,一般人要聽她講課都要排長隊的。今天我們也是有幸才能麵對麵的聽到她這麽惟妙惟肖的講述,還是這麽基礎的生命起源,三生有幸訥,三生有幸訥。”
    隔行如隔山,在朗旦眼裏,她隻是一個有著美命格而長相醜陋的不堪之人;但在學者眼裏,她是一個雖然長相醜陋但學識淵博的老師,是每個人都想追尋的對象。占美在兩部分人的眼裏出現了消極和積極的極端分化。
    朗旦憨厚的笑了笑:“嗬嗬,原來是這樣,難怪我這個聽不進學的人也坐在這兒聽她講完了。我還記得她說的‘嬰兒就是…生命…還原史’,這個觀點頂好!原來我小時候不好學,感情不是因為我學得不好,而是老師教得不好呀!”
    知陌打擊到:“然而,並不是。哪怕是她從小教你,你也不一定能學好,你就沒學習天賦,就是個學渣。”
    朗旦帶委屈的哦了一聲站了起來:“你們的那啥…atp…還有四個多小時,我可坐不住就不陪你們了,我跟雪…ad到外麵逛逛去。”雪墩兒聽到要離開這裏,猶豫了兩下,站起來之後又優雅的躺了下去,身為知羽的保鏢,它當然一步都不能離開。
    朗旦自打沒趣的一個人離開了,途中碰到了說書人師父,師父對他練功懈怠又數落了一番,他的數落隻有短短的兩句話——生命無常之事不過一二,真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這讓朗旦覺得師父心裏始終有一個東西放不下,而且這個東西很大很大,比西瓜還大,為了這個西瓜,他可以放棄一切。
    就在朗旦離開不久,知鳴眼前出現了一個立刻讓他鬥誌滿滿的人——知啟。
    知啟的旁邊並沒有別的人,他的聲音似一個成人冷冷的說道:“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你好久了!”他在占醜離開的合成基台上坐了下來,並很快完成了引力微觀的連接。他沒有遮擋信息的意思,而是故意讓知鳴看到了他的能源類型——細胞色素氧化酶。
    知鳴他的回答很具挑釁的味道:“我還需要你找?你不是有通天的本領?”他並不知道細胞色素氧化酶的合成時間,所以他不知道會與眼前這個“敵人共處一室”多久。
    知陌看著兩人爭鋒相對的場麵,已經明白知鳴因為昨天惡作劇的事情對知啟產生了敵意。他聽著知啟的聲音與唇齒有細微的出入,看出對方使用了變身器,並且注意到孩子穿著的魔術師服精致程度很高,又在這麽小的年齡一個人挑戰魔術,他判斷對方是出自一個家庭優越並且熱愛探險的獨立性很強的孩子。
    他目的明確,從昨天到現在都在對自己和知鳴進行挑釁,也就是已經大概摸清了自家的底細,一個孩子有這麽深的心機,著實有些膽顫。一個白狐已經夠難對付,現在又莫名多了一個孩子,他隻希望孩子是因為覺得有趣才和這般針鋒相對,如果真的是因為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這般針對,作為鄰居,有虎狼隨時把自家門口盯著著,自己成了兔子,也不知是一隻狼還是一群狼,兔子窩,危矣。
    他越想越覺得這孩子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類,家裏的各種安全要提上日程,包括網絡的,物理的,人生的。他已經做好了決鬥的準備,要是他傷到家人一分一毫,一定滅了他。知陌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他閉著眼,假裝睡著了。
    知啟優雅的盤坐在合成基台上後,從麵具裏直勾勾的盯著知鳴,仍然冷若冰霜的說道:“你知道為何我為何不能輕易找到你。”
    知鳴當然知道,在這廣袤的沒有標記的天空裏,還被屏蔽各種電子信號,他的黑客技術在這裏起不到半點作用,應該是占美效應將他吸引了過來。雖然敵人的黑客技術讓他刮目相看,可是他自信在生物學知識上不會輸過他,他並沒有看向知啟,而是輕蔑的說了一句:“細胞色素氧化酶,你知道是什麽東西嗎?”
    知啟轉頭不再看他,冷笑了一聲說:“細胞色素氧化酶,線粒體中的最重要的第iv複合酶,於1926年被德國生理學家奧圖·瓦伯格發現它是一種存在於細菌或線粒體上的大型跨膜蛋白複合物,在細胞呼吸中處於細胞色素係統的末端,
    它可以接受來自四個細胞色素c的四個電子,並傳遞到一個氧氣分子上,將氧氣轉化為兩個水分子。在這一進程中,它結合來自基質內的四個質子來製造水分子,同時跨膜轉運四個質子,從而有助於形成跨膜的質子電化學勢能差,而這一勢能差可以被三磷酸腺苷合酶用於製造生物體中最基本的能量。夠了嗎?不夠我還可教你更多。”
    知陌閉著眼默默的聽著,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在生物學上是不會認輸的,對手的回答數據詳實邏輯清晰,已經超過了知鳴,他感到戰爭即將爆發。
    知鳴並沒有如知陌想象的爆發起來,而是平靜的說道:“庸俗,教科素般的科普描述也配在美麗的藝術世界麵前述說嗎?”知鳴以鑽牛角尖的回答獲得了暫時的勝利。
    知啟閉上了眼:“沉默才是對這片世界最好的讚美。”
    知陌感到空氣中有莫名的冷氣,兩人的冷戰開始了。按照魔術設計的規則,細胞色素氧化酶的生成時間並不短。在長達近兩個小時時間裏,知鳴和知啟就如磐石一般一直保持著最優雅的盤坐姿態,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任誰也不希望在耐力和優雅上輸給對方。
    受到開拓者——占美的鼓勵,有更多的人成功獲取了能量,藍色的光芒零星的在天空裏閃爍著,兩人也仍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躁動,仍然是鎮靜的坐著,連心跳和呼吸都被強烈的意誌所鎮壓著。
    時間被冷戰拉得更長了,知鳴目不轉睛的盯著計時器,它每跳動1秒,仿佛就要經曆生命還原所需的170年,直到知啟完成能量搜集已過了119萬年。在知啟成功獲得細胞色素氧化酶能量再次引起天空騷動時,他沒有投去讚許的目光,隻是呼吸變得急促了一些。知啟傲嬌的哼了一聲,氣勢磅礴的離開了。
    在知啟離開後,知鳴仍然堅定的坐著,直到看著他乘坐雲朵離開魔術主場看不到一點影子,他才喘著粗氣將朗旦給的兩顆能量糖全部似惡鬼一般狼吞虎咽,倒在了合成基台上呼呼的睡著了。極具浮誇的冷戰就這樣結束了,在他們心裏不知誰是贏家誰是輸家,或許都是贏家,或許都是輸家。
    時間來到了15點13分33秒,離他們的atp分子合成結束時間還有2小時37分21秒,離開始合成已過去了2小時56分12秒。幸得占美的溫馨陪伴和知啟惡意的挑釁,3個小時過得很快。知陌一腳將知啟剛才坐的合成基台推了很遠,他不希望再有人來打擾他們。
    他將剩下的兩個基台挪到了緊貼的位置,將知鳴的身體往基台的中心挪了挪,又將知羽的溫室往知鳴的方向挪了挪,自己則背靠在知羽基台的邊緣坐了下來。此時的空間由剛才的等腰三角形變成了兩個並排的圓成為天空世界裏其中的一個中心。
    知陌用雙肘撐在了基台邊緣,閉著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吐了出去,全身很快放鬆了下來。他閉上了眼,聽著地上的小球與砂礫摩擦產生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感到自己也是其中一顆,與牛奶河裏上億顆砂礫發生著碰撞。他又覺得自己是一個砂礫,和上億沙礫一樣靜靜的躺在溝壑裏,被人踩踏隆起後,後又被小球很快的驅趕到溝壑裏。
    他睜開了眼,迎麵撲來的是皚皚白雲,一朵朵清晰的白雲,數量巨大,層巒疊嶂,如妻子活著時經常穿的泡泡裙,妻子嬌小精致的臉龐突然浮現在他的眼前。
    很奇怪,在妻子離去後,他並沒有十分想念,隻有當兒子頑皮時他才驚歎於妻子教育孩子時所擁有的強大智慧。妻子在時,總能很好的將孩子的頑皮扼殺在搖籃,而現在的自己卻隻能任頑皮在產出後火速爆發,最後總是以冷戰方式結束,就像剛在知鳴與知啟之間的冷戰一樣,任誰也不忍讓誰,直到太陽落下第二天醒來又繼續生活。
    看著眼前呼呼睡著的知鳴,妻子在他麵前優雅舞蹈的姿態更加明晰,就在那層層白雲間,她輕盈的跳躍著,旋轉著,笑容印在了每一朵越過的雲間。
    當年,還是戀人的兩人從電影院觀影出來,曲垚臉上掛著羨慕的表情學著男女主人公在空中跳躍的樣子舞著輕盈的步伐跳躍在知陌前麵,影片是宮崎駿的《哈爾的移動城堡》,學的場景是男女主人公剛見麵時逃脫敵人追捕的名場麵:英俊的男主身著華服摟著擔驚受怕的女主一躍而上,躍入晴朗的高空。
    男主實施了魔法,牽起女主展開的雙手如鳥兒的飛翔姿態,在空中邁出了大膽的步伐快速向前移動。女主的裙擺飄蕩在空中,他們邁著一致的步伐,如在藍天白雲裏跳著優美的華爾茲。看著曲垚雀躍的樣子,知陌決定送給她一場空中華爾茲。
    沒過幾天,也是在一個晴朗的下午,藍天白雲,他帶著曲垚來帶到了當年α城至高點——α旋冰場。他們乘坐高速電梯來到了離零標高27米高的跳台,當曲垚出電梯的瞬間她就被漂浮在空中的朵朵白雲吸引住了,她很快跑到了雲朵中間,在雲朵裏麵開心的旋轉起來,雲朵隨著裙擺的氣流也慢慢盛開出一朵雲花。
    知陌慢慢走近了她,學著電影裏的男主人公從後背僵硬的牽起了曲垚的雙手,慢慢走近雲朵,走出實體的跳台。曲垚變得害怕起來,再往前走可就要掉下去了!
    知陌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把腳伸出來,繼續走”。
    曲垚畏畏縮縮的伸出了腿,踩在了空氣裏,她似乎觸碰到了什麽,可腳下仍然空空如也,幾十米以下人們的滑雪世界清晰可見,她大膽的伸出了另一條腿,在知陌的牽引下往前走。
    她很快反應過來這就是前幾天電影裏的經典場麵,此刻她感到世界上所有的浪漫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融化著她的心。她掙脫了知陌的雙手,開始在空中盡情的舞起了洛神之舞,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知陌在洛神之舞中陷入了短暫的休憩,他把時間定在了離分子合成前五分鍾——17點45分54秒。當鬧鍾響起,知陌醒來,兩個孩子都不在最初的位置,原來合成基台如atp生成機製一樣,是會旋轉的。
    他喚醒了還在熟睡中的知鳴和知羽,準備迎接最後的勝利。
    這場與耐力之間的博弈,終於要輪到屬於他們的勝利時刻,並且這份快樂將是雙倍的,知羽和知鳴的勝利之光將同時降臨。
    知鳴興奮地從基台上站了起來,他將衣服整理了又整理,期待而又緊張的盯著眼前的計時器,此刻的計時器已經轉為倒計時,數據顯示還有3分21秒。他又望了望正上方的雲朵,雲朵裏的腺嘌呤與核酸和兩個磷酸基團已經相連,清晰可見,就剩最後一個磷酸基團在慢慢的向它們靠近。
    他發現除了六邊形和五邊形的藍色,三個十字形的磷酸基團還分別顯現出了桃紅色、淡粉色和淡紫色。淡紫色的磷酸基團慢慢向大部隊靠近,幾乎就要靠近。離結束還有不到一分鍾,他在計時器與雲朵之間來回切換,心跳速度急劇上升。隻剩最後的幾秒,他幾乎喊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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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點20分54秒,知羽和知鳴的atp分子幾乎同時合成。兩片雲朵同時發出燦爛的光芒,由腺嘌呤+核酸+磷酸基團的晶體構成式清晰地閃耀在雲朵上,光芒穿透了臨近的上百個雲朵,給他們也披上了薄薄的馬格利特藍色和桃紅色、淡粉色及淡紫色光芒。相比nadh分子所形成的光芒,atp的光芒更多多彩,也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atp分子逐漸往下掉落,圍繞在知鳴和知羽的溫室四周緩慢的旋轉著,斑斕的光芒開始逐漸轉移到引力微管,光芒附著在引力微管的每一個關節,將關節清晰的骨骼輪廓勾勒得十分清晰,那是生命體經過40億年的沉澱才擁有的美麗脊柱形態。
    光芒逐漸被每一個關節所吸收,凝聚到透明的關節內部成為一個個藍色、桃紅色、淡粉色和淡紫色晶體懸浮在每一個關節中心,脊柱似有了靈魂附著在引力微管內部。
    這是他們在目能所的範圍內看到的第一次斑斕光芒的閃耀,也許就是本次【生命的起源】魔術中第一個獲得atp分子能量的勇士。論人類的耐力,沒有事物能超越生命的演進;論在場的所有魔術師的耐力,沒有人超越了他們,他們就是開拓者。
    作為地球獨有的生命,它起源於宏偉的爆炸,卻一直在低調的克製與壓縮中發展,衍生出了獨有的生命繁衍機製。
    生命說,因為要呼吸,所以我衍生出了植物;生命說,因為要樂趣,所以我衍生出了動物;因為要奇跡,所以我衍生出了人類;生命有足夠的耐心去衍生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有一天生命說,我要安寧,所以我滅絕了人類,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