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祭靈人忍悲拜天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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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張景聖宅院。在斑駁月光的映照下,陳舊破落的茅草窯廈清晰可見。一束淒冷如冰的暗淡燈光伴著男人淒切的哭訴聲,從窯廈木格窗子內隱隱透出,催人腸斷,令人哀傷。
窯廈內迎麵桌上,在“慈父張景聖之位”牌位側旁,端放一座新製的靈牌,上書“伯父張景龍之位”七個黑字。靈牌前香爐內三柱新香危杆高聳,煙霧繚繞。
臂戴烏紗、一臉哀傷的張石憲麵對一座新製靈牌垂手而立,淚眼婆娑:“伯父啊伯父,俺爹離開我們已整整一百天了,孩兒我漫山尋遍不見尊顏,真沒想到您老一生含辛茹苦,正直善良,最後也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伯父,爹爹,你們死得好慘,死得好冤啊!好端端一個家說散就散了,往後這日子可叫俺孤兒寡母怎麽過啊!嗚嗚嗚嗚……”
裏屋一張大木床上,躺著久病不愈、氣息奄奄的溫秋槿,她不住地呻吟,竭力挪動一下板滯的身軀,滿臉淚痕,聲音沙啞:“憲兒啊,前街恁妗妗都跟我說哩,恁爹和恁伯廝跟著到開封府去幹大事兒咧,半道上讓那魔鬼給纏上了,正說著得找個陰陽先兒過來給使個破法……恁妗妗都去大半晌了,你快去看看回來沒!”
張石憲止住哭泣,扒著門縫望著裏屋病床上的老娘,橫抹一把淚眼轉身欲出,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張石憲慌忙打開屋門,見門外站著的竟是女友張素花和她姑表姐王凝改。
張石憲看到王凝改的腿部裹著厚厚的紗布,一瘸一拐的,急忙幫著把王凝改攙進屋裏,小心翼翼地扶坐在凳子上,然後以詫異的眼神望著二人關切地問:“素花,恁姐倆半夜三更……渾身是傷……到底這是咋回事呀?”
“哎呀,可了不得了!恁姐夫在洛陽貼廓巷開的那個小店兒,被、被那國民黨警察給查封了!”王凝改一把推開迎麵遞來的茶碗,上氣不接下氣顫聲哭訴道,“還聽說營救恁伯恁伯母沒得成功,還不知二老屍首顛來倒去到底是弄回來沒有啊?”
躺在裏屋床上的溫秋槿聞聽此言竟騰地一下折身坐起:“恁、恁說啥?屍首——他伯跟紅娥……哎呀我的天哪!這、這老天爺咋就偏偏跟俺老張家過不去咧……”說到這裏,竟然氣塞咽喉,脖子一仰,再次直著身子仰躺床上。
“哎呀我的好姐姐呀!俺伯跟伯母那屍首……不是叫咱的同誌營救出來,胡亂找個地方給、給偷偷埋葬了嗎!可、可是……恁怎麽在老娘麵前,該問不該問的……嗐!”張石憲懊惱地扒住門縫望望裏屋病床上的老娘,連連搖頭,一臉不快。
“大娘——大娘——”張素花姐妹自知冒失暗暗吐舌,慌忙跑進裏屋,圍攏床前,端水喂茶,大呼小叫,好一陣子才把老人家喚醒過來。
正當屋內又哭又喊、一片慘然之際,隨著“吱扭”一聲室門開處,前街葛春玲領著一個黑袍道士一前一後走進窯廈外間。
“大姐快看請誰來咧!”葛春玲說著,徑直推開裏屋木門走到溫秋槿床前,指著身後的道士介紹說:“俺專程跑到黑沙崗給恁請來這位道爺,人家可是明朝朱洪武的後裔,現任hen省‘白仙廟道’道長,名氣老大老大啦!要不是俺跟人家結住親家,二家旁人八抬大轎罄罄兒都請不到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