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再訪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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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遵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是烽火台的守將,哪怕有數千人圍攻,自己也有信心守上十天半個月。可就是這麽一個銅牆鐵壁的堡壘是怎麽在毫無抵抗的情況下被擊破的呢?真是令人費解!
這時紅輪西墜,趙遵心中惦念著大河灘牧場解救辛遜的事,於是快速下山回到了集合地點,然而到了約定的時間,一個人都沒見回來。
趙遵又等了半個時辰,直到天快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才遙遙的看到兀哈伊支等人騎著馬從山後回來,離近了趙遵發現兀哈伊支和陳鐸馬背上各敷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
“這是……”趙遵不解的問道。
陳鐸從馬上下來,蹲在地上大口喘氣:“哎呦,可累死我了!我們巡山的時候看到這倆小子鬼鬼祟祟的,喊他們過來搭話,二人撒腿就跑,我們就追啊!沒想到倆小子跑的比兔子還快,追了倆時辰才把人逮住!”
趙遵把兩個人從馬上放下來,借著火把的光亮看去,竟是兩個隻有十四五歲的少年,其中一個眉清目秀是個小姑娘,兩個人眼中充滿了恐懼,身子不停地的抖動著。
趙遵打量了兩個少年一番,他們穿的破破爛爛,但一眼就能看出是牧羊人的打扮,趙遵和顏悅色的問道:“你們是牧羊人?”
兩個少年卻像沒聽見一樣,隻是發抖一句話都不說,“問你們話呢!是不是放羊的!”陳鐸一臉凶相的大吼一聲。
這一嗓子真管用,那個男孩怯怯的點了點頭,趙遵從包袱裏取出了一件衛軍軍官的軍服:“我們是朝廷衛軍軍官,來大青山調查烽火台守衛失蹤之事,你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兩個少年顯然認得大周軍的軍服,男孩道:“軍爺,我們是來找我爹的,他失蹤了!”
“失蹤!”這兩個字一說出口,趙遵立刻留心了,“你們的父親也和大青山守衛一起失蹤了嗎?”
男孩搖了搖頭:“我爹已經不見了一個多月了!”
“一個月了?這大青山人跡罕至,草也不肥,你爹來這兒幹什麽?”陳鐸不解道。
男孩道:“我爹是西山溝子的牧羊人,一個月前出來放羊就再也沒有回去,我們在附近的草原上找到了羊群,才來大青山找他的!”
兀哈伊支撓頭道:“這孩子,問東答西!你爹為什麽來大青山,什麽目的!”
“我爹和大青山烽火台的隊長是兒時的朋友,我們家日子過得緊,那個伯伯經常幫助我們家,山上缺什麽東西就叫我爹送上去,他拿糧食跟我們換!”
趙遵懷疑道:“烽火台的供給由郡府統一調撥,衣食不缺,你爹能給他們送什麽?”
“幹狼糞!”
陳鐸驚訝道:“幹狼糞?”
兀哈伊支解釋道:“烽火台遇到敵情點燃烽火向遠方示警,烽火就是往火堆裏添置幹狼糞,隻有點幹狼糞,煙才能又濃又黑,遇風不散,別的東西都不能替代。”
男孩點點頭:“我爹在草原上收集狼糞,陰幹了送到烽火台換糧食,我家裏裝幹狼糞的袋子也不見了,我想我爹準是到烽火台來了。可是烽火台的守衛說沒見過我爹,我和我妹以為爹在上山的時候出了意外把山搜了好幾遍還是沒見人,再到烽火台問的時候,軍爺們就變臉了,拿鞭子打了我一頓,說我們再敢去,就拿箭射死我們!回到家等了幾天,我娘想我爹病倒了,我們兄妹才壯著膽子再到大青山碰碰運氣,沒想到剛進山就遇上了你們的馬隊,我以為你們是來殺我們的,才拚命跑的!”
趙遵奇道:“你爹不是和大青山守衛隊長是發小嗎?難道不是認識你?”
男孩道:“我跟我爹來烽火台好多次,這裏的守衛我每個都認識,平時他們對我可好了,可這次我沒見到伯伯,而且打我那幾個人我以前都沒見過!”
趙遵說:“沒見過的人?大青山烽火台經常換防嗎?”
兀哈伊支站出來說道:“這個情況我們在城裏就打探過了,烽火台的守衛是軍中肥差,軍餉是普通士兵的數倍,而且吃穿用度都是全軍最好的,沒關係根本混不進來,失蹤的這支守衛隊已經三年沒有換防了,一個新人都未添,大多是服役數年老兵,隊長級別也很高是百夫長。這些人的家眷都在城中,出事以後家眷們天天到太守府門前鳴冤哭鬧,葉太守抓了幾批,後來又都放了。”
陳鐸突然激動了起來:“趙兄弟,烽火台的守衛絕不是幾天前始終的,至少在一個月前就被歹人調包了,打這孩子的幾個人就是襲擊烽火台的真凶,他們假扮守衛!”
陳鐸想到的這些,趙遵自然也想到了,他望向雲中郡的方向,憂慮的說道:“雲中郡這裏的水很深呢!我覺察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目前我方軍力全都龜縮在雲中城和新牧場兩個地方,其他據點全都放棄了,歹人的活動空間無限放大,他們可以做任何事,而且不擔心被發現,這太可怕了!”
過了一會兒趙遵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小兄弟,放心吧,烽火台的守衛和你父親一起被歹人挾持了,我們現在就去解救他們,你回去告訴你娘,讓她安心。”
男孩點點頭,怯生生的問道:“我能幫上什麽忙嗎?”
陳鐸大笑道:“你還是半大孩子能幫什麽忙,快帶你妹子回家吧!”
男孩子走後,趙遵他們不在停留,快馬向大河灘牧場而去,一路上如入無人之境,幾十裏的路程一個人都沒遇到。
北護軍擅長野戰,李黯派來的十幾個士兵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他們在趙遵的帶領下潛入牧場。
“散開!”
說一聲“散開”,十幾個人立即分成了數個小隊,分頭搜索整個牧場,趙遵則來到了昨夜發現屍首的河灘,結果屍首已經不見了,在他走後肯定有人清理了痕跡。
小半個時辰之後所有人都回來了,“娘的!這牧場鬧鬼了不成?所有襲擊者的痕跡都被抹去了。”陳鐸罵道。
兀哈伊支卻說:“同樣是突然襲擊,烽火台和牧場的情形卻截然相反,烽火台是個堅固的堡壘,卻被輕易突破而且守軍沒有抵抗就被俘了,牧場防禦不嚴守衛空虛,十幾個護院卻殊死抵抗後全部被殺,圍欄被攻破之前他們有充足的時間逃走,可他們為什麽不跑呢?”
趙遵突然說道:“襲擊烽火台和牧場的是兩股不同的勢力,他們行事風格迥異,才造成了如此大的差異!”
陳鐸驚道:“兩股勢力,匈奴人嗎?”
趙遵搖頭道:“還不清楚,兩股勢力都未露出水麵,但是有一點可以斷言,他們的實力遠超過我們之前的預計。”
“趙兄弟,你看!”趙遵正獨自擔憂,一個小兵突然搖晃著他的肩頭喊道。
趙遵順著小兵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揦子河對岸很遠地方亮起了一點光亮,“是火光!”兀哈伊支驚道。
趙遵麵露疑惑,火光為什麽出現在了對岸,難道……難道辛遜落難到了河西。趙遵回想了兩天來自己刺探牧場的情形,東岸的歹人確實不多。
趙遵說出了自己的推斷,眾人都覺得有這種可能,但陳鐸有他的疑問:“是有這種可能,可是你們聽這條河水流多狂啊,辛遜一個買賣人,滿肚子生意經的人,體格不見得有多好,他能遊過去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說著趙遵就開始脫衣服。
陳鐸忙攔道:“這次說什麽也不能讓你去了,沈賀你的水性最好,你去!”
沈賀也是北護軍的一名年輕軍官,他熟識水性,大江大河也能遊個來回,揦子河雖然凶惡,卻也不看在眼裏。
沈賀脫了個光膀子一頭紮進河裏,隻見他幾個沉浮便接近了河中央水流最湍急的地方,沈賀迎著激流連衝了數次,每次都被水流衝向下遊,岸上的人看的心驚肉跳。
“快回來!”趙遵大喊著把沈賀招了回來,沈賀遊脫了力,被幾個人從水裏拖上來,趴在岸上大口喘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好半天才開口說道:“水下麵全是大石頭,亂流多,遊……遊不動!”
陳鐸覺得很沒麵子,罵了一聲:“沒用的東西!”自己赤條條的跳進了水裏,他的泳技遠不及沈賀,全憑著一股子猛進,到河中央已經沒勁了,被河水衝的來回打晃。可陳鐸性子倔,任趙遵喊破了喉嚨就是不回來。
真是個愣頭青!趙遵正自氣悶,卻見正在浮水的陳鐸突然在河中打起了轉,隻掙紮了幾下便徹底沉入了水中。
“不好!水底有漩渦把人吸住了!”沈賀大叫著就要下水救人,卻見陳鐸悄麽聲的從下遊十幾丈遠的地方冒出了頭,他在河中央猶豫了一會兒徑直遊向了對岸,這次很順利。
等他掉頭再回來的時候,趙遵發現陳鐸在水中前進的姿勢非常怪異,不像是在遊泳,倒像是在水中走路!
“怎麽回事?”陳鐸剛一上岸,兀哈伊支就迫不及待的上去問道。
陳鐸撓了撓腦袋:“我讓激流卷到了水底,稀裏糊塗被卷著往下遊走,我還以為這次要被淹死了,結果沒衝出多遠後背就撞到了石頭,我掙紮著猛地衝向水麵,竟從水裏站了起來。原來水下有一條石條鋪得暗橋,直通向對岸,雖然水流也不小,但是個男人就能趟過去!”
兀哈伊支指著對岸說道:“夏季東岸水草豐美,牧人在這片草甸子上牧馬放羊,到了冬季牲畜會轉移到山林背風的一麵,這座水下暗橋夏季沒入水中,冬天枯水的時候才會露出水麵,方便牲畜們轉移!”
趙遵看了看暗橋,又回身看了看牧場中打鬥最為激烈的地方,再看看發現辛柯屍體的地方,幾乎在一條直線上。
“我明白了,牧場護衛拚死抵抗是為了給大少爺爭取渡河的時間,辛柯和辛遜關係莫逆,熟知大河灘牧場的一切,他猜測辛遜可能逃亡到了河對岸,準備渡河前去查訪,結果被歹人截獲被殺,屍體就在暗橋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