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石姚二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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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鶴坊位於洛陽城西,遠離繁華的街市,坐落在一片竹林中,三麵環湖,僻靜的不像一家妓院。千鶴坊是天下獨一家,最不像妓院的妓院,這裏不但接待男客,還對女人開放,當然女客來這兒的目的大多和男人不同,相同的是他們的身份都很尊貴。
在千鶴坊不但可以品嚐到全天下的珍饈美食,還能喝到各地佳釀和海外美酒,更難得的是一年四季都有溫湯藥浴,這對體虛懼寒的人來說是巨大的誘惑,各種精致的裝潢,不計成本的營建,單單是食材的采買和薪柴的購進就是一筆巨大的開支,更別說還養著數不清的清倌紅倌。
如果說你有足夠的金錢,以上這些或許你可以做到,但千鶴坊的樂師、舞姬和音樂的底蘊是無論如何也學不去的,一入千鶴坊就如同進入了百鳥林,到處都充斥著美妙的歌聲和琴聲,讓人流連忘返。
來這兒的客人,無法用“嫖客”來稱呼,他們一個個溫文爾雅,來千鶴坊也不都是為了滿足欲望,很多人來此是看中了千鶴坊優雅的環境,商人們來此買賣議價,官員們到處交換政見,關上門他們可以暢所欲言毫無顧忌。
千鶴坊素來以保守客人秘密著稱,每一個單獨房間的牆壁都有一尺半那麽厚,房門是用一種極輕的軟木料打造,隔音效果極佳,別說談事了,就算裏麵打架外麵也聽不到分毫。這還不算那些明裏暗裏的保鏢護院,想在千鶴坊偷聽別人的談話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也是千鶴坊如此昂貴的原因之一,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千鶴封閉的房間裏不知發生多少了肮髒罪惡陰謀算計。
趙遵來到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千鶴坊門前樹影婆娑,兩隻巨大的燈籠在微風中晃動,光線時亮時暗。趙遵在稍遠處駐足觀察,客人稀稀落落,大多數是坐馬車來的,也有個別騎馬的,還真讓趙遵發現了女客,也許是天黑離得又遠,看這些人的衣著也不顯得特別華貴。
趙遵走出了藏身的陰暗處,門前迎客的夥計立刻發現了他,夥計迎了上來,語氣恭敬,但不卑微的說道:“貴客,小的是新來的,客人們的臉還記不太熟,您……”
小夥計歲數不大,但通達人情世故,他不認識趙遵,卻不敢盤問,於是自貶讓趙遵主動亮明身份,這種應急能力不是一天能練出來的。
趙遵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他從袖子裏拿出了金冊請柬,一個字沒有說,“原來是趙侯爺,小的們眼拙,您別見怪!”小夥計沒有接趙遵的請柬,卻準確的猜出了他的身份。
趙遵有些好奇:“你以前見過我?”
“小的哪有那個福分,隻是近兩個月本坊隻送出這一份請柬,不用猜也知道您是誰。”
趙遵恍然大悟:“這麽說來,趙某還是挺榮幸的。”
小夥計陪笑道:“咱們坊隻選像您這樣的尊貴客人,怕閑雜人等進了園子掃了您的興,最近沒有外埠調入京城的官員,酷暑時節遠道的客商也少,所以有些清淨。”邊說邊把趙遵往裏請,趙遵進入千鶴坊內頓時被別具匠心的亭台樓閣震撼到了,不由感慨:“這麽好的地方怎麽沒建在長安呢?”
小夥計道:“不瞞趙侯爺,小的也好奇這是,東家的心思咱猜不透啊!不過這些年陛下眷顧洛陽,住在洛陽的時間甚至超過了長安,托他老人家的福咱們的買賣越做越好了。”
小夥計一直把趙遵帶進了千鶴坊深處的一棟燈火通明的樓閣才離開,千鶴坊迎賓的大廳令趙遵這個見過大世麵的人也不免皺起了眉頭,這裏沒有老鴇、沒有濃妝豔抹的歌舞伎、甚至連一個管事的人都沒有。二樓上隱約有樂曲和人的談笑聲傳來,但沒有人指引。
正為難之際,有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趙侯爺!”
趙遵猛一回頭見一個中等身材的黝黑漢子站在背後,一臉熱情的笑。趙遵打量了他一番,沒有印象:“您是……”
“小民叫石癸,江夏人士,做珠寶生意!”
一報名趙遵更糊塗了,自己記憶中和做買賣的沒什麽交情啊,石癸是做生意的人精,善於察言觀色,見趙遵一怔,立刻明白了。
“兩天前我在東城與人交易,恰逢趙侯爺比武擂台上大放異彩,至今不能忘懷!”
“哦……”趙遵臉上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石癸善解人意,低聲問:“侯爺是頭一次來千鶴坊?”
趙遵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石癸一拍胸膛,很仗義的說道:“侯爺,別看我是個外鄉人,但除了上貨走貨,一年倒有八九個月窩在洛陽,石某仰慕侯爺,如不嫌棄今天我給你當一次引路人,各種開銷都算我頭上!”
趙遵聽他口氣不像單純的商人倒有幾分黑道大哥的意味,趙遵不想和這種人有過多牽扯,剛想出言婉拒。石癸卻有說:“千鶴坊不同其他,這裏麵道道挺多的,侯爺第一次來要沒個人領著恐怕一整晚都要在這樓裏瞎溜達啦!你我反正都是一個人,結個伴也不顯得孤單不是!”
石癸的話說到這份上了,趙遵實在不好駁他了:“初次見麵不好讓石兄破費,我請客!”
石癸道:“皇帝重農抑商,我們這些買賣人雖然有錢,但走到哪兒都低人一等,幹點啥都得低三下四拿錢鋪路,被有權勢的人壓榨!憋屈啊!您出手教訓了那姓丁的,咱看著別提多解氣了,就憑這一點我就該請客!今夜保侯爺你滿意!走走走,上樓……”
說著二人上了二樓,趙遵立刻聞到了令人垂涎的美食香氣,這一層終於看見人了,十幾個小姑娘捧著食盒穿梭往返,不知把菜肴送到什麽地方去。石癸告訴趙遵,這一層是就餐的地方,趙遵這才注意到二層中有那麽多隔斷間,同時也有普通的席位,任客人挑選。
趙遵盡量不想驚動旁人,石癸卻為了巴結趙遵,執意請客,請就請吧他還不肯去單間吃,最後二人挑了一個靠近樓梯的席位坐下。石癸是商人,吃飯的功夫也不想錯過結交朋友的機會,吃著飯眼睛卻一直往樓梯口瞅。
趙遵無奈選擇背對著樓梯,好在千鶴坊的美食確實誘人,趙遵才不至於太過苦悶。就在快吃完的時候,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石癸見到來人,眼一下子就亮了,站起身來大喊:“哈哈,我當時誰,原來是老姚你這個倒黴蛋啊!來來來,吃我口剩飯!”
趙遵回頭一看,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白胖子,胖子上樓第一眼就看到了石癸本想逃走,但石癸眼尖沒能逃了。
胖子歎了口氣:“娘的!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怎麽偏偏遇見你了!”說著做到了石癸他們這一席,“挖苦一兩句就完了,說多了我可翻臉!”然後很不見外的點菜要酒,看樣子和石癸非常熟絡。
“這位是……”趙遵對這個人比較感興趣,問石癸。
“他啊,不是說了嗎,倒黴蛋姚琮,荊楚之地數一數二的大富豪,我好哥們!今天咱們又多一個伴!”
趙遵奇道:“荊楚富庶,姚兄是當地首富可以說富可敵國,石兄為何以‘倒黴蛋’相稱啊?”
石癸剛要開口就被姚琮捂住了嘴巴:“你出不了人聲,還是我自己招了吧!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最近姚某點子背,賠了不少錢,心裏鬱悶本想到千鶴坊來散散心,沒想到遇到了老石這個長舌婦!真是流年不利啊,改天一定到蒼雲宮祈福轉轉運才行!”
趙遵安慰道:“做生意嘛有賺有賠,姚兄不必太過掛懷,以免傷了身子。”
一旁的石癸忍不住了:“不是做生意賠了,是在賭場上輸了個手斷腳斷,老姚差點沒投了河!”
“你!”姚琮大怒,“老石,你非揭我短,逼我上了吊你就好過啦!”
石癸大笑:“拉倒吧,虧那點錢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可能有點肉疼,上吊不至於!哎,對了,老姚都聽說你賭輸了錢,究竟怎麽回事啊?今天趕巧了,有酒有菜,不如說出來給咱們祝酒興!”
姚琮看樣子和石癸的私交確實很好,這樣也沒真生氣,喝了一口酒才說:“唉,別提了!兩位可知道兩天前東城的那場比武?”
石癸和趙遵互望了一眼,石癸向趙遵打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說破,“略有耳聞!”石癸裝模作樣的說道。
“我的賭場設了賭局,老姚我看走了眼,押錯了寶!結果一賠九、一賠三十,總共賠了九萬多兩,金子!”
石癸一口酒全噴了出來:“九萬兩黃金!老姚,那是真肉疼啊!”
趙遵問:“姚兄開的哪間賭坊?”
石癸搶著說道:“最大的那家,‘射水澗’!好名字,錢都打水漂了!”
趙遵一下子非常尷尬,石癸卻不知情,繼續問道:“一賠九,一賠三十都能搏到,看樣子下注的人很多啊!”
姚琮哭喪著臉說:“哪有很多啊,下重注的就兩位,一位是新任的議郎班閏班侯爺,另一位就是當事人之一的趙遵趙侯爺,他更狠一賠三十,一個人就下了三千兩的重注!可把我坑苦了!”
石癸一臉驚訝的看向趙遵,姚琮見他臉色不正,剛要問,趙遵無奈一笑:“在下就是趙遵!”
“你……”姚琮大驚失色,一下子站了起來,倒退了好幾步,“兄弟,不帶這麽和哥哥開玩笑的!”
石癸說:“誰給你開玩笑了,這位就是趙侯爺,那日比武你沒到現場,我可是從頭看到尾,如假包換!”
“哎呀!看我這張臭嘴!我實在是不知道,我……”姚琮的驚慌不是假的,莫名其妙得罪一位冉冉升起的政界新星比賠那九萬兩黃金更令他不能接受。
石癸也不了解趙遵的真性情,怕他記仇,在一旁勸道:“老姚不認得趙侯,說那話都是無心的,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怎麽能不往心裏去啊!”趙遵一句話,姚琮臉都白了,趙遵見狀忙解釋道,“不不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的意思是說既然大家都認識,我怎麽好意思拿姚兄這麽多金子,明天一早我就派人把錢送回去!”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