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虛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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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遵離家之後少有這麽享受過,忍不住閉上眼睛舒服的隻想睡覺,過了一會兒“嘩嘩”兩聲出水聲響起,趙遵睜開眼睛見石癸和姚琮站在齊腰深的水中向岸上的一個人鞠躬,神情極為恭敬。那個人卻看都沒看二人,而是死死盯著趙遵,趙遵的目光和他對視在一起,發現對方同樣很年輕,不超過三十,個子高挑長相十分俊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人盯著趙遵看了幾眼,什麽也沒說,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然後徑直去了遠處的一個小一點的溫湯洗澡去了。
趙遵感到莫名其妙,但這個人的眼神異常的犀利,散發著和他年齡不相符的霸氣,趙遵想問石癸這個人是誰,石癸卻早一步衝趙遵搖了搖頭,示意他千萬別開口,然後不管趙遵樂意不樂意,硬是拉著他離開了溫湯池,換衣服的時候,石癸才道:“趙侯,這個人您也不認識?”
趙遵點了點頭,石癸歎了口氣:“趙侯,入朝為官第一要務就是拉幫結派搞關係,您沒什麽根基一上來就給按了個要職,多少人眼饞心懷嫉妒憋著給你使壞,你還心安理得獨坐堂中,可知‘關係不通百戰無功’。”
姚琮道:“能做到兩千石高官的人要麽在宦海沉浮幾十載,要麽有父祖引路,無論走哪條道爬上來的,對官場了解的都已經十分透徹。而趙侯入仕的情況可以說大周朝獨一份,從軍界步入政界,隻憑皇帝一道旨意,中間環節是缺失的,您的快點補回來才是。”
趙遵見他二人說的誠懇,點點頭:“以後我一定注意,兩位老兄還沒告訴我這人究竟是誰啊?”
姚琮道:“這個人可了不起,家世顯赫本領還大!羽林軍的當家人,羽林中郎將常言,大司馬驃騎將軍常威的長子!”
趙遵一驚:“是他……”
石癸道:“天下精銳盡在皇帝親軍虎賁和羽林軍,兩軍的統帥都是極其厲害的人物,關樾和常言是年輕一代將軍中的翹楚,論軍功和聲望常言略輸關樾,可是在洛陽論實力,常言要甩關樾幾條街。”
姚琮道:“皇帝差他守衛東都,即便皇帝回歸長安,常言仍留在洛陽,百姓戲稱他為‘洛陽侯’,如今常言的勢力已經遍布洛陽的各個角落,很多人仰其鼻息。”
趙遵道:“我怎麽聽說常家兄弟的名聲不太好。”
石癸和姚琮互望了一眼,石癸道:“侯爺是從哪聽來的?據我所知常言頗有君子之風,自重身份從不欺淩弱小。”
姚琮道:“常羽好色世人皆知,但是他人長得俊又能說會道,很多不潔的女人上杆子倒貼,鬧出不少緋聞,這方麵常言就好很多。”
趙遵不可能告訴他們段鬆夫婦的遭遇,石癸滔滔不絕道:“這個人一定要搞好關係,他可是新生勢力的代表,以他為首的一大批青年軍官和郎官們劍露鋒芒,隱隱有與開國功勳派分庭抗禮之勢!”
趙遵問:“關樾呢?他可曾與常言結黨?”
石癸道:“一山不容二虎,關樾和常言分領皇帝親軍,本就是對立爭鬥關係,二人多次在公開場合下唱反調,雖說沒鬧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但一見麵準沒笑臉,而且關樾和常言武藝超凡,很多好事的人總拿二人比較,預測二人終有一戰!”
姚琮道:“關樾為人低調,有幾分像呂大將軍,他的未來不可限量,因此是多方拉攏的對象,但他從不表明自己的立場,是個極有心計的人。”
趙遵說:“驍騎軍說到底是從羽林軍分離出來的,常言算得上我的半個上級,是該和他打個招呼。”
姚琮大喜:“您這麽想就對了,不過今天不是時候,改天我置辦一份厚禮再登門拜會比較妥當。”
三人草草洗完便到了千鶴坊最深處的建築群“燕歸巢”,女人們居住的地方。這裏到處都能聽到女人的歌聲和樂曲聲,“趙侯,進了這裏咱們就得分開了!”石癸道。
趙遵奇道:“為何?”
石癸道:“這是千鶴坊的規矩,除了大廳聽音樂賞歌舞,就單間會客和度宿約姑娘兩個選擇,我和老姚都約了相好不能誤了時辰。趙侯第一次來千鶴坊,不如先到大廳觀舞聽曲,以您的才俊肯定能遇上稱心的美女!”
趙遵道:“千鶴坊說到底不過是個高檔的窯子,怎麽聽你們的意思不是客人挑妓女,反倒像妓女挑客人!”
姚琮道:“這就是千鶴坊與眾不同的地方,女人一旦進了這兒,終生就有著落了,不用像外麵的妓女一樣出賣身子攢錢養老,千鶴坊的女人個個精通音律,一輩教一輩,可以終老在此。他們不用一味地討好客人,反倒喜歡裝清高吊你胃口。”
石癸補充道:“不過女人終究逃不過虛榮之心,都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帶什麽首飾,吃什麽果品,都要拿出來炫耀對比一番,贏了的趾高氣昂,輸了的顏麵掃地。這些女人雖然不能像正常女子一樣成婚,但暗中也互相攀比各自相好的成色,相好的男人是大官是將軍,那是自己美貌才華的最好證明。不少曾經的花魁,為了保持的這份虛榮甚至不惜倒貼,最後人財兩空,倒是那些無欲無求的女人最後還能落個安度晚年。”
趙遵恍然大悟:“千鶴坊坊主好精的算盤呐,不管清倌紅倌積攢下多少錢,隻要不外嫁早晚花在坊內,一分錢都帶不出去!這一招把客人和妓女們拿的死死的,代價不過是一文不值的虛榮心!”
石癸道:“管他呢,掙錢花錢在哪都一樣,千鶴坊的姑娘確實與眾不同,等用過了才知道。”說罷塞給了趙遵一個錦袋。
“這是什麽?”趙遵想要打開來看,石癸卻按住了他的手,神秘一笑:“還能是什麽?虛榮心唄!你帶在身上自有妙用!走啦啊!”
石癸和姚琮走了,又隻剩下了趙遵一人,一臉無辜的站在分手的岔路口。到目前為止,趙遵沒有見到一個主事,甚至沒有人主動和他說一句話,如果那個奸細真的在藏在千鶴坊,隻要他沉得住氣恐怕到死都查不出是誰。
“嘻嘻……”幾個路過的少女舞妓看到趙遵一臉無辜的站在樓口,紛紛掩口而笑。
“笑什麽!客人來了,也不知道迎接!”一個美妙的聲音從趙遵背後傳來。趙遵回頭一看,是一個年齡稍長的歌姬,約莫二十四五歲,鵝蛋臉,個子幾乎與自己齊平,在女人中極其罕見,是個長腿美女。
幾個少女並不怕她,其中一個打趣道:“無鹽姐,你剛才比我們笑的還厲害!既然是客,你自己接便是了,別處處都讓著姐妹們!”說罷幾個少女笑成了一團。
高個美女氣的伸手去掐少女的臉:“小蹄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呀!”少女們嬉笑著跑散開,趙遵夾在當中好不尷尬,高個美女大大方方的給趙遵施禮:“對不住了,幾個妹妹年紀小不懂事,您別見怪!”
趙遵慌忙還禮:“不敢不敢,幾個姑娘天真爛漫甚是可愛,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
趙遵無奈的把手一攤:“我第一次來,不……不認識路……”
高個美女先是一愣,然後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直笑的滿臉通紅,她也試著忍住笑,可憋了兩次都失敗了,最後連趙遵都跟著一起笑了出來。
好不容易她才止住了笑:“貴客,我叫江無鹽,是千鶴坊的樂師和唱師,不知您要到什麽地方,我給您引路。”
“江姑娘不必客氣,我……我實不知該上什麽地方去……”
江無鹽見趙遵窘態百出,好懸又要笑場,強忍住說道:“既然貴客漫無目的,不如就到大廳聽歌看舞吧,正好我也要到那裏去!”
趙遵來千鶴坊是為了調查匈奴奸細一案,一開始就陷入僵局,趙遵一點度宿的意思都沒有,去聽歌舞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歌舞表演的大廳極盡奢華,各種燈燭照的亮如白晝,今天似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表演,倒像是排演和練功,樂師和伴舞穿的相對隨意,千鶴坊的歌姬輪番上場一展歌喉。趙遵終於見到了其他客人,有二三十個人,坐在台前聽歌賞舞。
江無鹽把趙遵帶到大廳,又幫他找好位置,方才離開。這會兒獻唱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白淨女子,此女頗嫵媚,歌舞時不斷和台下相熟的客人拋媚眼,極盡撩撥之能事。台下幾個商人模樣的年輕人被迷的神魂顛倒,一曲唱罷掌聲雷動。
這時一個年長的女人在台下念道:“莫公子贈金十兩、馮大人贈金鐲一對!”
歌姬臉上露出無比喜悅和自豪的笑容,對著台下施禮,“不害臊!唱的像鴨子一樣,還好意思出場!”趙遵聽到不遠處一個同樣歌姬打扮的女人說道。
“就是!幹脆就去做皮肉生意,打什麽唱歌的幌子啊!”另一個女人附和道。
趙遵暗歎,苦命人何苦難為苦命人啊!生活在妓院這種地方已經很可悲了,這些女人卻還在鬥。
得了賞歌姬退場,緊跟著舞台上忙活了起來,鼓樂師傅換成了一批年長的老樂工,伴舞的舞姬穿得花枝招展,不用問下一個獻唱的歌姬地位非同一般。
果然一個極美的黃衣女子出現在了舞台上,她一出現不但客人們露出愛慕的目光,連同為歌姬的那些女子都露出了崇拜的表情。黃衣女一開口,趙遵就被驚到了,她的嗓音太柔美了,看不見的音律在她口中似乎變得有形有質了,每一個發音都是甜的,趙遵暗道此女的歌喉不亞於雨荷姑娘,千鶴坊真是臥虎藏龍啊。
一曲唱罷,趙遵和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意猶未盡,良久都沉浸在回味當中,不知過了多久爆發出了驚人的掌聲,不少人都站起來像她祝賀,禮物賞賜更是豐厚。
黃衣女子洋洋得意,突然看到了樂師群中的江無鹽,臉上露出了一抹陰險的笑。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