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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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人看了看趙遵:“漢人大官,你們的善意來的晚點了!我的族人每年給你們送去多少救命的良藥,你們那些做藥材生意的商人一個個吃的肥肥的,卻想盡辦法壓榨我們的血汗。我的族人用性命換來的良藥被你們用極低的價錢騙去致使我族同胞疾苦!我在巫都的時候就聽說了這件事,這次我到卑水縣就是來找你們漢人討回血汗錢的!”

    趙遵不卑不亢:“不知頭人想討要多少,怎麽個討法?”

    頭人沉聲道:“我要你們漢人補償二十年的雙倍差價!不然……”

    趙遵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壓著火說:“收藥的價錢不高,我不否認。但漢商的利潤也不像你想的那麽高,山高水深運輸困難,不知在哪兒出點閃失就血本無歸了,路上人吃馬喂哪哪都花錢,頭人要他們補償兩倍的差價,先不說合不合理,就是把卑水縣翻過來也賠不起啊!”

    頭人一甩手:“生意賠賺是你們的事,補償一文都不能少!”

    “頭人,你的要求我們無法滿足!”

    頭人冷笑道:“想賴賬那就不用談了,你不給我們自己去拿!卑水縣沒有,我們就去邛都,去成都!”

    一直沒開口的蕭烈忍不住了:“你以為幾十萬大周精兵是吃閑飯的嗎?要打仗,你們不也得死人嗎?”

    頭人猛地站了起來:“我們苗民武士也不是孬種,以前是我們輕信你們漢人,傻乎乎被你們騙了那麽多年,今天一並和你們算賬!你們的縣城不會張腿跑了,可我們的家園你們找不到!一次不行,我打你們兩次,兩次不行打三次,總有一天能打下來!”

    蕭烈和頭人都是大個子,吵吵起來的架勢好像兩頭瘋熊,連外麵的衛士都驚動了,不停往竹樓裏張望。

    趙遵把蕭烈拉開,平和的對頭人道:“我了解你現在的憤怒,也相信苗部有能力攻克漢人的州縣,可之後呢?你們要在漢人的城市裏做生意和耕種嗎?不會,那不是你們的生活方式,就像漢民對苗寨沒有奢求一樣!但是仇恨一旦種下,戰火就難熄滅了,死人、災荒、城鎮村落凋零,漢人可以不要你們的藥材可以退守成都,越嶲郡的苗民去哪兒?吃鹽恐怕都困難吧!”

    頭人運了運氣:“你少拿打仗唬我!沒你們我們照樣活得很好,我們的藥在吐蕃也很受歡迎,賣給他們我們同樣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越嶲郡才建立幾年,以前的千百年裏這個地方都是我們的天下!我們苗部和吐蕃、羌人聯合起來,哼哼,輸贏還未可知!”

    趙遵的心咯噔一下子,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藥價補償隻是個幌子,頭人如此強硬的背後,是吐蕃和羌人的挑唆和支持。封不遺正在前線和羌人主力作戰,若苗部在背後發起突襲整個戰局都將發生傾斜。

    趙遵道:“頭人就沒得談了嗎?”

    “不答應賠償就沒得談!”頭人一指門口,“你們守信用,我不能不仗義,走吧,不送!”

    蕭烈氣的當場就要發作,趙遵卻禮貌的一拱手:“咱們走!”

    “慢!”苗女突然攔住了他們,轉頭對頭人喊了幾句,頭人激烈的和她爭吵,苗女絲毫不落下風,吵了好一陣苗女拉著趙遵的胳膊離開了頭人的竹樓。

    “姑娘,你這是……”蕭烈出了竹樓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們是我的朋友,誰都別想趕你們走!”苗女的真誠讓趙遵動容。

    “為我們和你們的頭人起爭執不好吧!”趙遵道。

    “他是讓最近投奔來的漢人蠱惑了,說什麽要和漢人爭一爭,我勸了好幾次他都不聽!你們不用理他,安心待在寨子裏,我保護你們!”

    蕭烈試探性的問道:“姑娘,你和頭人是……”

    “他是我大兄!”

    苗女將他們安排在一處僻靜的地方休息,自己就走了。蕭烈檢查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偷聽,才對趙遵說道:“此女留下咱們有何企圖?”

    趙遵道:“蕭兄,哪有那麽多的企圖,我看此女天真爛漫,不通世事像個孩子一樣,能有什麽壞心思?可能隻是想款待朋友,你多慮了!”

    蕭烈道:“你的安危比什麽都重要,頭人的態度非常堅決,再待下去沒有意義了,萬一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把你扣下做人質……”

    趙遵揮手道:“扣就扣,我還真不想走!剛剛那頭人說的話二哥都聽見了,夥同吐蕃、羌人與我大周為敵不是空穴來風,背後一定有人挑唆!”

    蕭烈道:“但凡聽說這種事我怎麽總往漢奸身上想啊,匈奴有個中行鄢幾十年來和咱們為仇作對,苗疆首領一改前態恐怕也是咱們的好同胞躥騰的,你說他們怎麽這麽恨自己的母國,一個個的都是禍根!”

    趙遵道:“中行鄢我逮不著,在苗疆為禍的家夥我可不能放過,二哥,咱們把他挖出來!”

    苗女在寨子裏忙了小半日,回到自己竹樓的時候驚奇的發現門前圍了不少人,原來趙遵和蕭烈在樂嗬嗬的向寨子裏的人發放帶來的禮物,有漢地的刺繡織物、美酒和稀缺的鹽。蕭烈力氣大,兩條扁擔扛來二百斤的東西無償發放給寨子裏的人,不久東西就發光了,趙遵從竹簍的最底層取出一個布包,交到了苗女手上。

    “送給我的?”苗女打開布包發現是一口新鐵鍋,非常高興。

    “上次追你的時候砸壞了鐵鍋,你氣的和我玩命,我以為你特別需要它就選了個差不多的補償你!”

    苗女把鐵鍋抱起來,拉趙遵進屋,趙遵原以為她是想用鍋煉藥或者煮一些特別的東西,沒想到她要鍋隻是為了學習做飯。

    趙遵不懂得做飯,但看她加料烹飪的樣子就知道指定好吃不了。

    “我的小姑奶奶,飯不是這麽做的,哎哎哎!不能攪在一起,那不成泔水了!”蕭烈是個會生活的人,善於烹飪,在他的指點下苗女總算做熟了一道菜。

    苗女非常高興:“在巫都的時候我就想學做飯做衣,可總有人攔著不讓,我這才偷偷跑來投奔哥哥,可這裏的人也不教我,真氣人了!我自己又太笨怎麽都做不好,還以為是石釜不好用這才跑去偷鐵鍋。對了,今天晚上有篝火會,我帶你們去!”

    這一帶的苗部有拜月的傳統,每當滿月之夜他們都會在寨子裏點起篝火,載歌載舞通宵達旦。在軍中篝火烤肉,徹夜飲酒作樂也是常有的,但苗部的篝火會卻大不相同,人們在晚飯後開始陸續集合到寨中的空地,在篝火邊圍成一圈打著拍子唱歌,高興的話可以自由舞蹈,沒有人笑話誰跳的好與不好,大家都由心而發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

    他們並沒有因為趙遵和蕭烈的漢人身份而孤立歧視他們,那些受到禮物的人紛紛前來感謝,有的還回贈了禮物,一群人圍著趙遵他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完全不顧及頭人的冷眼。

    趙遵聽不懂他們的話,但被氣氛所感染忍不住跟著一起笑,苗女在一旁幫忙翻譯,不過她的漢話水平一般,有時驢唇不對馬嘴引得趙遵發笑,苗女也笑,場麵美得很。

    頭人和幾個年長的老者坐在篝火的另一邊說話,頭人看到趙遵和妹妹有說有笑,皺起眉頭對身邊的武士耳語了幾句,兩個武士提著巨刃走到篝火旁舞起了苗人武士獨有戰舞。

    趙遵從未見過男人跳舞,那是一種粗狂又充滿力量的美感,“不錯,真不錯!”趙遵忍不住發出讚歎。周圍的苗民也看的熱血沸騰嗷嗷直叫。

    “大姐,這二位的硬功是怎麽練出來的?還有你的輕功和我們的路數完全不同!”

    “硬功?輕功?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麽,我們苗部的武士從出生就經過挑選,隻有體格健壯的才有資格成為戰士。他們習練各種戰鬥技之外,每天還要飲用百花水,還要在秘製的藥浴中浸泡整個時辰,如此反複數年十數年他們的皮肉筋骨變得堅不可摧!”

    趙遵撇了撇嘴;“你也天天泡……”

    苗女臉一紅:“不一樣!我又不是打仗的武士!”

    蕭烈道:“按你的說話苗兵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苗女道:“白花難求,秘藥中的珍惜藥材即便苗疆也不易找尋,因此隻有最優秀的武士才配這樣培養,少的很!不過我們苗民久居深山與野獸毒蟲為伴,體格比你們種地的漢人壯多了。”

    二人說話的功夫,兩個武士戰舞也跳完了,兩個人把刀往地上一杵,對趙遵勾勾手,又指了指自己巨刃,動作極為輕蔑充滿了挑釁意味。

    趙遵剛想起身應對,蕭烈從背後按住了他的肩膀:“我來!”

    兩個苗人武士見蕭烈出陣也不多說,其中一個把刀甩給了蕭烈,蕭烈穩穩接住,翻轉手腕甩了幾個刀花,武士見了點點頭,準備退下給他騰場子。

    “慢著,一把太輕了,再來一把!”另一個武士聽不懂漢話,看向了苗女,苗女一番解釋那武士才把自己的刀給了蕭烈。

    “嗯,差不多了!你們開眼!”

    苗人武士的巨刃是一種儀式性的兵器,非實戰武器,一把足有五十斤,他們常年帶在身邊習慣了它的分量,但舞起來也隻能用特殊的手法,正常刀法應有的劈砍動作即便是雙手也不易做出來。

    蕭烈卻不同,他雙手揮動巨刃當真像戰場廝殺一樣耍起了刀法,步伐穩重揮刀分寸拿捏到位,點到即止不斷演變刀法路數,苗人都看呆了全都站了起來,全場鴉雀無聲,隻聞呼呼的刀鋒破空之聲。

    篝火中的火焰被刀鋒帶得忽明忽暗,趙遵偷眼觀瞧頭人的麵上全是震驚之色,心中好笑,不怪你沒見識,實在是蕭烈的功夫太棒。趙遵心裏有個譜,他認為蕭烈的能為遠超自己勝過常言,是和關樾一級的人物,那是萬裏難挑一。頭人向自己挑釁簡直自取其辱。趙遵又暗道僥幸,得虧有二哥跟著,不然憑自己的本事也不是甩不動一把刀,但場麵和效果比現在可差太遠了。

    一套刀法練完,蕭烈催動內力全身的肌肉突出了一大圈,上衣衣襟和大臂的布料全給崩開了,露出壯碩的身軀,“當當當!”他將兩把巨刃對撞三下,巨大的轟鳴震得不少人都捂住了耳朵。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啊!”蕭烈將刀插在地上,放聲大笑。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