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人事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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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壽初見趙遵時被趙遵裝出來的霸氣所震懾,一時失了方寸亂了手腳,現在趙遵變得和藹可親又和馬濤攀起了關係,張壽的心神穩了,足智多謀的腦袋立刻就回歸了。

    “趙大人,符水道的總壇青雲觀蓮花池中數百朵並蒂蓮齊放,信徒以為是天降祥瑞紛紛到觀中瞻仰祈福,教主黃裳真人便以並蒂蓮為引召開了符水道的盛會,講經、祈福、舍符水治病救人,信徒響應雲集成都造成了這一景象。”

    趙遵突然露出了不悅的表情:“這些道士不交稅不服役,住著深宅大殿,田產無數雇人來給他們做飯燒水,簡直是社稷的蛀蟲!死在路上那些百姓都得算在他們頭上,州牧該當下令抓捕教頭,驅散堵門的愚民,恢複秩序!”

    馬濤臉上的肌肉輕輕抽動了兩下,趙遵的話說到他心坎裏去了,他做夢都想把符水道這個跗骨之蛆根除,可他不敢,他不知道百姓會在他和黃裳真人中選擇效忠哪一個,他甚至不敢相信身邊的人,近些年他時常躲在後宅遙控政局,又提拔重用張義等一批外埠武將就是想脫離符水道的監視和控製,可哪有那麽容易。

    張義忙解圍道:“趙大人愛民如子是百官的典範,但本朝以道教為國教,皇家提倡消弭過剩的欲望,道家的無為寡欲非常貼合這一主旨。而且符水道也確實對益州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百姓信仰至深,官家也不好強令禁止,不然激起民變危險更大。”

    趙遵憤恨的歎了口氣:“你們這樣姑息,早晚要出大事!算了,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我也不想多管,別讓成都陷入混亂便好!”

    馬濤道:“隔三條街有本官一處別院,趙大人不嫌棄的話暫住在那兒,也好派人服侍!”

    “我來成都的事還是不要讓更多人知道的好,不過馬大人您是朝廷親任的州牧,趙遵自然會站在你這邊!”說罷趙遵作了一揖轉身告辭。

    張壽代馬濤送趙遵出府馬上跑回來:“主公,要不要派人跟上他!”

    馬濤瞪了他一眼:“跟他?你有這個本事嗎?”

    張壽搖了搖頭:“主公,他說站在咱們這邊,是真心話嗎?”

    馬濤站起來,望著外麵說道:“不管是不是真心話,目前封不遺的大軍在隴西受困無力入蜀,益州的兵權還在我的手裏!二弟想要奪權那是癡心妄想!”

    “對,和羌人的戰事最好永遠耗下去!”封不遺剿滅了西羌,凱旋之師摟草打兔子說不定順手就把益州平了。若打了敗仗,為挽回麵子也有可能南下收回益州彌補損失,最好的情況就是張壽所說的這樣久拖不決,朝廷需要益州穩定。

    “見到益州王了?”吳蘭在兩條街外等著趙遵,趙遵點點頭。“感覺怎麽樣?”

    趙遵淡淡的說:“自以為是的蠢貨!現在和羌人開戰,他認為朝廷需要一個穩定的益州,因此不會對益州下手!是,朝廷需要一個穩定的益州,但益州之主是你馬濤還是馬銘並不重要!”

    吳蘭道:“精辟!不過我還是覺得馬家哥倆內鬥,最後我師叔漁翁得利!”

    “可令我不解的是馬濤對符水道對黃裳真人好像一點都不擔心,麵對蜂擁進城的十數萬信徒也不打算阻止,而且我感覺馬濤他知道弟弟反叛的原因。”

    吳蘭道:“馬銘的地盤兵力都不足以和自己的哥哥對抗,馬濤閉門不出應該在找一個點,一個不戰而屈弟之兵的點!”

    “對了,我去得急逼得緊,馬濤倉促來見,之前他似乎是在沐浴,穿的袍子上還有水漬!”

    吳蘭看了看天:“晌午沐浴?”

    “我也很奇怪,而且他的身上還散發著一絲藥味?”

    吳蘭加了注意:“具體點,那種藥?”

    趙遵苦笑道:“我粗通藥理,把藥材拿手裏看著還能認識,單憑鼻子聞可分辨不出來!”

    吳蘭一撩袖子,內兜裏丸散膏丹一應俱全:“常見的藥物都在這兒了,找個僻靜的地方你仔細分辨。”

    趙遵大笑:“吳道……吳兄,就知道你躲在山裏不會那麽本分,煉藥製丹的老本行沒落下!”

    吳蘭道:“你可別誤會!我隻是不想荒廢了師父傳給的手藝!”

    吳蘭把身上帶著瓶瓶罐罐統統拿出來,為了避免誤導和暗示,吳蘭並沒告訴趙遵這些藥有什麽藥效,不管是治頭還是治腳的,讓趙遵挨著聞。聞到第六瓶的時候,趙遵突然猛嗅幾下:“像……很像!”

    吳蘭接過藥瓶,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去最近的藥鋪買來了幾樣藥材,故意切成碎末讓趙遵看不出它們原本的樣子。

    趙遵在七味藥中辨別出了兩味有他在馬濤身上聞到的味道。

    “隻有這兩味?”

    趙遵點點頭:“隻有辨認出這兩味,若還有其他的草藥,也不會是主藥!”

    “不應該啊!”吳蘭驚疑不定。

    “怎麽了,要有什麽問題?”

    吳蘭道:“這瓶藥是我師父煉製過的藥性最強的春藥!你辨認出的這兩味藥材是其中的輔藥用量極少。用得少不是因為它們的藥性不強,恰恰相反是它們藥勁實在太猛了,通常用在牛馬這類大牲口身上發情配種,人的體格用量稍大就承受不住。你能聞到馬濤身上有這兩種味道,說明用量已經相當大了。”

    趙遵道:“這也不奇怪,馬濤上了年紀,又有幾個老婆,用點藥也是人之常情。”

    吳蘭卻說:“馬濤在年輕時便與我師父師叔相識,非常要好。我師父在丹藥醫術上的造詣遠勝我師叔,馬濤做了益州之主後遇到疾病都用我師父醫治,因此我師父掌握了馬濤很多私密事。大約二十年前,羌人犯邊規模空前,搶占了數座邊城,馬濤親率大軍星夜兼程兩晝夜趕到戰場取得大勝。但他不是武將出身,馬上功夫差得遠,連日在馬背上疾馳,屁股著力的方法不對傷了根本,留下了病根,我師父悉心醫治了一年有餘終沒有起色。”

    “什麽?你是說馬濤他……他已經不是男人了?”

    吳蘭點點頭:“有其物卻無其用,這也是馬濤再無所出的本源,試想一個不舉的男人沐浴時用那些烈性春藥做什麽?”

    趙遵吸了口冷氣:“你能確定嗎?”

    吳蘭道:“這種隱疾是男人最避諱的事,這世上恐怕除了馬濤本人和幾位夫人外,恐怕隻有師父師叔和我知道。”

    趙遵皺眉道:“符水道的妖人在城裏肆虐,馬銘的兵馬在城外虎視眈眈,馬濤他一個不能行人事的廢人躲在後宅用春藥洗澡,這廝搞什麽鬼!”

    趙遵和吳蘭同時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趙遵突然開口道:“馬奇的病情……”

    吳蘭道:“我正想和你提起此事,馬奇是馬濤與原配所生,嫡出又是獨子,本應是州牧不二的繼承人,可惜他是個傻子。兒時馬奇的症狀還不算嚴重,可後來越來越不妙,我師父在益州那些年幾乎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醫治馬奇身上,可無論用什麽辦法用什麽藥物,都無法讓他恢複正常人的心智,後來馬奇愈發暴力發病時無差別的攻擊身邊的人,甚至用石頭活活砸死過一個侍女。師父隻能用藥物抑製他發病的次數,但收效不大,時間久了馬奇的病沒有起色,馬濤開始抱怨師父,懷疑師父的本領,二人終於翻臉鬧得不歡而散,師父這才離開益州出走長安。”

    “那馬奇有沒有可能留下後代?”

    吳蘭道:“按理說傻子頭腦不靈光,但體格卻和常人無異,留下後代的話也有可能是健全人。但馬奇的症狀非常嚴重,傻不說,還常常陷入癲狂傷害他人,據我師父說在馬濤曾經給馬奇找過不少女子試圖延續香火,可馬奇狗屁不通還把一個女孩的臉給咬壞了,打那時候起馬濤也就死心了,不再說類似的嚐試。”

    趙遵皺眉道:“馬濤不能生育,馬奇又是傻子,州牧傳承是個大問題啊!馬濤是怎麽打算的?”

    “這些年來馬濤一直很注意休養生息,因為那方麵不行,清心寡欲又有方士獻丹送藥,有傳聞他不飲水隻喝人奶,總之想盡一切辦法延年益壽!所以年逾六旬保養的卻像四十幾歲的樣子。同時他不惜血本為兒子治病,有馬府的下人透露,馬奇的病症得到了控製,再沒出現暴力傷人的事情,整日安靜的坐在房裏。”

    趙遵奇道:“你師父盡心醫治他二三十年都無法使其病狀減輕,他離開益州後馬奇的病情該加重才是,誰人有這麽大本事壓製住了馬奇的癡狂?”

    吳蘭道:“這正是劫症所在!讓一個不可能治好的傻子變得安靜,隻有一個辦法,給他服用麻藥!”

    “麻藥?”

    “幾味帶有麻性的草藥可以煉製成麻痹手腳甚至全身的麻藥,煉製的手法非常多,幾乎每個方士都會,但藥量控製有些講究,用多用少全憑施藥者的經驗,稍不注意受藥者就有生命危險!”

    趙遵道:“你師父是用藥的大行家,不會不懂麻藥吧!別人可以用麻藥抑製住馬奇的狂性,他不行嗎?”

    吳蘭道:“我師父當然會,但麻藥這東西害人呐!用久了人會腦袋麻木四肢無力變成不會動的‘活死人’!馬奇畢竟是馬濤的親生兒子,怎能讓師父把麻藥用在兒子身上。”

    趙遵說:“那奇了,不讓你師父用,讓別人用?”

    吳蘭道:“能把麻藥用的這麽好這麽準的,除了我師父就隻有師叔一個人!他善於蠱惑人心,不知道給馬濤灌了什麽迷魂藥,竟然不顧及自己兒子的性命!”

    趙遵思考了好一會兒:“馬濤修道煉丹延續壽命,又請你師父給馬奇治病,不就是想最大可能的延續自己家族這一支對益州的統治嗎?可在馬奇身上亂用麻藥,與他的初衷完全相悖,一個不注意讓馬奇死在他麵前了,後繼無人就隻能眼睜睜把州牧的位子讓給旁人了!所以,他允許黃裳真人這麽幹的目的,還是為了傳承!”

    吳蘭撓了撓腦袋:“不問問我師叔,恐怕咱們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答案!趙侯爺,我在山裏多自在,你非把我拉到這亂世中和你一起煩惱!唉……”

    “跟我去青雲觀走一趟吧!”趙遵半開玩笑的對吳蘭一笑。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