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草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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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遵道:“你會把他們賞賜給有功之臣做奴隸做苦力,讓他們生不如死!”

    “你知道就好!”說完左賢王打馬就走。

    趙遵想了想,從車上翻了下來,對不遠處的蘭頓喊道:“給我匹馬!”

    蘭頓牽了一匹母馬給他:“你最好不要離開大王的營區。”

    “為什麽?”

    蘭頓冷冷地說:“你殺了我族多少優秀的戰士,他們的家人恨你入骨,你自己沒數嗎?”

    趙遵回懟道:“你們匈奴人殺的漢人少嗎?”

    蘭頓一愣,好像在自己心裏漢人就該被殺被抓被掠奪,這是很正常的行為理所應當就像打獵一樣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可突然有一天漢人打到了匈奴人的地盤上來殺了匈奴的子民,自己卻無法接受。

    趙遵見他不說話好像在想什麽,騎上馬跑出去十幾丈了突然勒住韁繩回頭說:“慢慢就會習慣了。”

    蘭頓脊背一陣發寒,趙遵的話不是威脅,很快就會變成現實,匈奴人的黑暗時刻不遠了。

    接下來幾天趙遵就像幽靈一樣在左賢王的隊伍裏遊蕩,時而駐足觀看孩子們嬉戲,時而跟隨放牧的隊伍去看成群的牛羊。與周人惡戰一場左賢王的部眾也頗多傷亡,對趙遵並不友善,但真正和趙遵對過陣的並不多,看到遠遠跟隨在趙遵身後的蘭頓,沒有人敢去傷害這個漢人。

    “左賢王,您想利用這個人與大周皇帝談判留下他的性命,我們都讚同,因為這遠比殺死他泄憤有價值。可您為什麽要待他為上賓,任由他出入營地觀察我們的生活,將來他回到了周庭把他看到的一切告訴大周皇帝,我們還有何秘密可言!”

    傍晚大營的的草地上點起了數不清的篝火,忙碌了一天的匈奴人開始圍坐在一起吃喝聊天度過一天中最美好的時段。左賢王營地裏坐的自然都是全力頂端的人物,白鹿王是左賢王的發小,他見左賢王對趙遵如此放縱,表示了自己的擔憂。

    他一開口其餘的貴族也都表示讚同,有人立刻提議把趙遵關押起來,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左賢王卻說:“我們在放牧,放牛牧馬有什麽可隱瞞的,關於我們的實力、風物、戰法早就有探子匯報給周朝的皇帝了,就如同我們在漢地的細作一樣。以往幾十年我們都是這樣做的,但這一次河朔會戰我們明知周軍的分路、兵力、路線,調集了整個族群的力量結果麵對麵打輸了,你們知道原因嗎?白鹿王,你知道嗎?”

    白鹿王搖搖頭:“老臣和周庭打了半輩子仗,從未有如此慘敗,好像……好像突然之間我們就打不過他們了。老臣萬分不解。”

    東黨王也道:“臣的好友脫脫單於參與了河朔之戰,據他說周軍沒有使用特別的計謀,隻是將部隊擺在那兒,大單於集中全部兵力就是衝不動,還被人家反包圍追殺千裏一敗塗地。大單於徹底喪失了鬥誌,整日和女人作樂,手下的將軍們也都對與大周作戰產生了悲觀情緒。以前這麽些年,我們和漢地的幾代朝廷都是這麽打的,次次都勝,怎麽偏偏這次輸的那麽慘?臣也想不明白。”

    左賢王有問其他人:“你們都不明白?”

    大夥都搖頭,左賢王歎了口氣:“我也不明白,所以啊,我才留下這個幾乎憑借一己之力毀了咱們的周庭將軍,或許從他身上我們能找到答案。”

    正說著趙遵從遠處溜達了過來,篝火上正烤著肥羊煮著羊奶,女奴拿著小刀切割了用銀盤子送到貴族們麵前的小墊子上。

    趙遵不管不顧的走到火旁,抄起木勺喝了幾口羊奶,見女奴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搶過她手裏的小刀切了一條烤的外焦裏嫩的羊腿,找個空座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嚼。周圍人見他這麽放肆眼裏都冒出火來了,恨不得生吞了他。趙遵隻當沒看見,吃完之後在別人的墊子上把手上的油擦掉,然後揚長而去。

    “看看看看,視我們如無物!”白鹿王火冒三丈“不殺他可以,但得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我們大匈奴的漢子都是站著尿尿的爺們!”

    左賢王勸道:“算了吧老哥哥,他是大周皇帝的外甥,皇親國戚自身有貴族的傲氣,再說戰場上又沒人真正製服了他,他能服氣嗎?”

    蘭頓一天中有一半都跟著趙遵,他已經不再負責照顧他的安全,蘭頓隻是想了解這個可怕的敵人。趙遵對這個如影隨形的家夥也不討厭,想要什麽缺什麽的時候就開口向他要。

    “我怎麽感覺你想砍我呢?”趙遵沒有回頭隔空對蘭頓說。

    蘭頓自嘲道:“我早就想砍你,可未必砍得著。”說完轉身走開了。

    牧群正在轉場,每天都在前進,人們幕天席地。趙遵認準了他躺過的平板車,草原上沒有路,雨後泥濘難行,因此匈奴人轉場用的車輪子巨大,一人還高。趙遵剛繞過一個車輪,突然一道寒光抹向自己的脖子。趙遵輕鬆躲過,緊跟著又是一刀紮趙遵心口,趙遵一把扣住了行刺者的手腕,將他從藏身的暗處扯了出來。

    “是你?”

    一張稚氣未消的俏臉出現在了趙遵麵前,她是趙遵昏迷前最後的記憶,特別深刻。趙遵不想傷害她,放開她的手腕叫她離開。少女卻不依不饒,又揮刀行凶,這下把趙遵氣壞了,心說好一個不知好歹的丫頭,不讓你吃點苦頭今後焉有我的安寧之日!

    在少女驚懼的目光中,趙遵用指尖淩空捏住了她的匕首,中指一彈匕首遠遠地飛入了草叢裏。然後趙遵開始無恥的“調戲”她,在她胳膊腿上戳戳點點。少女又羞又臊,想解下腰間的馬鞭去抽趙遵,結果卻發現手已經不聽使喚了,片刻之後她隻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你……你會妖術!你是漢人的巫師!”少女哪知道這等高深武術,以為趙遵施了法術將自己定住。

    “你的刀法有蘭頓的影子,你跟他學的嗎?”

    少女一共出了兩刀就被趙遵看出了自己招數的淵源,這更加堅定了少女對趙遵身份的猜想。

    “是又怎麽樣!他不肯好好教我,我隻學了一點!”

    趙遵對這個刁蠻女孩沒有好感:“我與你有什麽深仇大恨,兩次了,你見麵就掄刀究竟為何啊?”

    少女怒瞪二目:“你殺了我哥哥,我要報仇!”

    趙遵愣住了,他回想起自己剛知道父親死訊時候的狀態,表情、言語、行為和這個匈奴少女一模一樣,隻是趙遵看不到敵人,而少女卻活生生的看到了發生一切。

    “你……你要做什麽!別碰我!”趙遵的手緩緩伸向了少女的胸口,少女以為趙遵欲行不軌驚聲尖叫了起來。

    結果趙遵的手在她胸口上方停了下來,緊跟著一絲暖意從他的手心湧入自己胸膛,四肢百骸舒暢無比。少女可以動了,她一個踉蹌後退了幾步,眼神中充滿了結締,想要發怒又忌憚趙遵的“妖術”,又氣又急還不敢放肆,少女臉上的表情非常可愛。

    “你很厲害,但我還是要報仇的!”少女倔強的說。

    “隨便吧!”趙遵靠著平板車躺下,閉著眼說,“戰爭是你們挑起來的,後果必須自己承擔!殺人的人也是被殺的人,被殺人的子嗣也會變成殺人的人,直到一方毀滅,這不是你們想要的嗎?”

    少女哪懂得這些深奧的道理,氣哼哼的走了。

    不知又走了多少天,終於左賢王的人馬停下了,開始在安營紮寨。這時一直處於隊伍較前位置的趙遵才發現原本幾十萬人的龐大隊伍早已經分散出去,這個地方有河流有牧草留幾千人牧馬,那裏不錯有肥美的草甸留幾千人放羊,他們不放過任何一處水草豐美的地方。然而那些地方規模太小,容不下左賢王自己龐大的牧群。

    匈奴有類似中原分封的製度,權力並不統一,左賢王一下有諸多小單於和小王,再往下有千夫長、百夫長,每個貴族都有劃分好的牧區和牧群,平時各自安好,戰時統一聽左賢王指揮,按功勞分配劫掠所得。如遇天災人禍,左賢王要主持大局帶領他們共渡難關。作為共主的左賢王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也會抽取各部所獲像漢人收稅一樣。

    為了確保權威,左賢王的實力遠高於他治下的各股勢力,同理,大單於的兵力超過最強藩王左右賢王的總合還多,因此雖然被呂翔和封不遺打疼了,但大單於的實力還是高於左賢王。

    “這片草場對於我們而言也很陌生,幾條大河在此匯聚,水草豐美又有高山阻擋風雪,是越冬的好牧場。但北邊和東邊都有彪悍的民族,為了這片上蒼賜予的寶地,不知爆發了多少次流血衝突。若不是被逼急了,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來這裏放牧。白災之後戰場上又失利,實在不宜再動武了。”趙遵正在站在一邊觀望匈奴人搭帳篷,一個沒見過的有幾分斯文的年輕匈奴貴族來到他身後,說出了這番話。

    趙遵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左賢王繳獲了右路軍的輜重甚豐,隨便拿出一些收買附近的部落便可消弭爭鬥。”

    年輕的匈奴貴族一愣:“你果然很聰明,唉!我大匈奴竟落魄到了要向外邦異族送禮才能換取和平的地步!我輩無能愧對先人啊!”

    “你們在河朔敗了,雖然傷到了筋骨,但國運沒有衰敗的跡象,仍可與大周抗衡。忍得一時還有重振雄風的機會,左賢王能伸能屈有大智慧!”

    年輕貴族聽完對趙遵施了漢禮:“多謝指點。”趙遵微微點頭還禮。

    年輕人走了,趙遵感覺有點好笑,自己一個俘虜在匈奴卻受到了禮遇,敵人竟對自己用了漢地都不常見的古禮,這樣的敵人可敬。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