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木欄大會

字數:4932   加入書籤

A+A-




    數千裏外的大單於王庭又變回了往日的歌舞升平,河朔會戰雖然損失巨大,但大單於的威信還在,各部都有損失大家都在夏季休養生息,沒有內戰和紛爭。
    “大王,我父兄被漢人擄走好幾月了,母親和嫂子以淚洗麵,王叔和漢人究竟要談到什麽時候?”胭脂找大單於抱怨。
    “王叔派去的使者已經往返一次了,談判嘛,有來有往討價還價,為多爭取點利益回來。”大單於躺在一個少女的腿上吃著她送到嘴邊的葡萄,有點敷衍地說。
    “一個千戶侯能換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換幾個人回來就不錯了!大王千萬別聽左賢王的,他就是借故排除異己,不想讓忠於您的人回來……”
    “行啦!知道啦!”大單於十分不耐煩,胭脂還要多嘴,大單於猛地坐起來瞪著她,胭脂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已經失寵了。
    “多事!”看著昔日愛妻的背影,大單於毫無憐憫,轉過臉來一臉壞笑的玩弄身旁的少女。
    “大單於!”“大王!”
    大單於的兩個親信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一個胖一個瘦,看長相就不是良善之輩。
    “交代你們的事辦妥了嗎?”大單於將伺候自己的少女打發走,問兩個親信。
    胖子道:“大單於,我們和冬哈布朗一起動身,一直尾隨在他們後邊,同時到的洛陽,同日回到的草原。”
    瘦子怕同伴出風頭,搶著說:“我們見到了您安插在漢地的細作,他把洛陽城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我們,大周的皇帝好像在清除一些反對他出兵的貴族,殺了不少人!”
    胖子又補充道:“負責談判的人是大周皇帝的近臣蔡攸,看樣子劉衡真的很在意左賢王手裏的那個人。”
    大單於慵懶的半躺在虎皮毯子上,默默地聽完了二人的匯報,久久沒有表態,隻是看著自己微微晃動的手指發呆。
    “大單於……”
    大單於歎了口氣:“你們說大周皇帝把那些人放回來對咱們有什麽好處?他們回來隻會對左賢王感恩戴德,埋怨我指揮不力!若他們不回來……”
    兩個奸臣立刻明白他的意圖,胖子說:“左賢王主持談判大局,如是談崩了,這些人的家眷便會仇恨左賢王,更加效忠於您!而且咱們可以趁機蠶食這些貴族的勢力彌補自身損失!兩全其美!”
    瘦子道:“小人聽說大周皇帝對俘虜采取懷柔政策,這些人就算放回來以後也不跟咱們一條心了,不如趁早除去!”
    胖子又道:“若談判成功,大周皇帝真的答應了更多條件,再得到好處左賢王肯定不會給咱們了,壯大他的勢力對我們威脅越來越大!”
    瘦子“恍然大悟”:“我說他怎麽這麽大方給了咱們一些戰利品,原來是為了讓大單於您允許他主持談判,更好的為自己謀利!”
    大單於歎了口氣:“可是我已經答應他自主談判就不能再插手了,一旦過度幹預談不攏他可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胖子想了一下:“談判得有籌碼,左賢王手裏籌碼很多,但主要的隻有一個,沒了那名周將他還拿什麽談?”
    “你這不是廢話嗎?人在王叔手裏,怎麽沒?派人去殺,萬一露餡這些部族群起而攻本單於還有命嗎?”大單於怒道。
    瘦子落井下石道:“就是!聽說那周將非常厲害,等閑的也殺不了他呀!”
    胖子突然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小人推薦一人,既可以殺死周將,又可以撇清您的關係,還那麽合情合理誰也找不出毛病來!”
    “哦?還有這樣的人,他是誰?”
    胖子說出了四個字:“左穀蠡王!”
    已經入夏,但草原上的夜仍舊涼爽宜人。趙遵躺在草地上看著夜空出神,羽鮮送給他的匈奴女人陪在身邊。經過兩個月的相處趙遵發現這是個“幹淨”的女人,她膽怯不敢說話,把趙遵上上下下收拾的很幹淨,然後安靜的跟著趙遵,趙遵問她什麽她答什麽。
    女人的身世淒慘,幾歲的時候父母就在部族中的仇殺中遇害,好在被羽鮮的嶽父收留,和羽鮮的妻子一起長大,沒和外人接觸過,因此單純的像個孩子。羽鮮的妻子就像她的姐姐,姐姐讓她伺候這個漢人,她就盡心竭力,從沒想過未來。好在趙遵是個文雅的好人,而不是暴虐的酒鬼,隻憑這一點她就很滿足了。
    “趙將軍!”一個月未見的羽鮮登門拜訪。
    趙遵見他麵帶憂容,問:“出了何事?”
    “木欄大會要開了!”
    “木欄會?”
    羽鮮解釋道:“我們民族有個傳統,在春夏之交各部聚集在一起商討族群的大事協調紛爭,因為會場有木欄圍攏,故而得名。”
    趙遵奇道:“此乃盛會,你為何發愁?”
    羽鮮道:“盛會?草原上的盛會也不會安寧,有仇怨的部族派出優秀武士挑戰對方,趁機除掉對方最優秀的年輕人,若不應戰將被視為懦弱被人瞧不起。”
    趙遵道:“你擔心有人會加害左賢王?他可是匈奴的根基,誰感動他?”
    “以前的曆次木欄大會都是大單於親自主持,而今年大單於突然宣布不參加木欄會,匈奴這麽多部族,他偏偏用左穀蠡王代其主持,不得不令人懷疑!”
    趙遵曾聽師父說起過,左賢王和左穀蠡王之間有很深的仇恨。果然羽鮮解釋道:“你該知道草原上有搶親的習俗,我父王年少時桀驁頑劣,有一次搶了另一個貴族的新娘,這個女人是左穀蠡王的女人。兩個部族為了此爆發了曠日持久的大戰,最後大單於親自出麵平息的戰火。雖然我父王歸還了喜娘,賠了牛羊,但左穀蠡王仍視我父王為敵,雙方經常發生摩擦。老單於為此傷透了腦筋,把左穀蠡王的派到了西邊,不讓二人見麵。數年前老左穀蠡王死了,新王即位正是當年新娘的兒子,他更是因母親被辱而仇恨父王,大單於如此安排不懷好意啊!”
    “左穀蠡王實力遠不如你父,當著匈奴貴族的麵怎敢謀害股肱老臣,況且還有中行嫣和蘭頓這樣的高手保護,料也無妨。”
    羽鮮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是我太多慮了。”
    “你也去木欄大會?”趙遵淡淡的問。
    羽鮮道:“父王上了年紀我實在是不放心……”
    “何時出發?”
    “後天。”
    “小妹!哥哥是去參加木欄大會,不是去玩!你聽話留下在牧場幫你嫂子,我半個月就回來!”羽鮮苦苦勸說桑暮歌不要跟自己去木欄大會,當然他的努力是徒勞的。
    桑暮歌自幼喪母,是左賢王親自帶大的,她的性格潑辣敢愛敢恨,絕不會放任父兄冒險而自己獨坐家中。
    出發的日子,兄妹二人吃了早飯動身去鹿米烈部匯合蘭頓,剛離開營地就遇到了等候的趙遵。趙遵已經換掉了漢人的服裝,徹頭徹尾的變成了一個“匈奴人”,頭上的氈帽擋著半張臉,不熟悉的根本認不出來是誰。
    “趙將軍你這是?”
    趙遵輕夾馬腹追上二人:“我待的也煩了,想去看看你們的盛會,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羽鮮大喜。
    三個人到鹿米烈部叫上蘭頓及隨從一行十幾個人趕了五天路到了左賢王的大營,又走了三天才到木欄大會,一片群山中的廣袤草地。
    匈奴各部大多數已經到了,左賢王的部曲甚眾占據了大會三成的地盤,大單於沒有親來,代表他的是叔爺,在族中威信頗高,掌管祭祀,左賢王也敬他三分。
    其餘各部按照來的先後依次安營紮寨,木欄會按照慣例舉行三天,前兩天各部貴族坐在一起談論部族大事。趙遵無事可做站在營門前觀察過往的匈奴人,趙遵發現匈奴也和漢地一樣有地域差異,最明顯的是編發的製式和飾品的材質。匈奴人看上去不比漢民高大,有些明顯身懷硬功,肌肉結實的像石頭,趙遵卻感覺不到他們的內息。
    左賢王的死對頭新任的左穀蠡王是個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城府頗深,初見時和左賢王有說有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久別的叔侄。作為木欄大會的主持,這兩天到處可見左穀蠡王忙碌的身影,營地裏和營地外都沒有太多軍隊,威脅不到左賢王龐大的隊伍。
    當然木欄大會營地也有令人懷疑的地方,趙遵注意到左穀蠡王帥帳邊上有一個很不起眼的單人帳篷,每天中午都有人送一隻烤好的整羊進去,卻從不見有人出來。一隻羊就算是羊羔也有十幾斤肉,一個人怎麽吃得下。可帳篷小的住不下第二個人,趙遵好奇裏麵住的是人還是養了隻老虎。
    趙遵在草原上住了幾個月,續了胡須相貌上變化很大,匈奴話說得很好,又穿了匈奴人的衣服,混在匈奴人堆裏也分不出來。
    第三天午後重頭戲開始了,左穀蠡王殺了幾千隻肥羊宴請所有人,來了個千羊宴,看來木欄大會很圓滿。
    趙遵作為羽鮮的隨從也在受邀之列,酒酣之際匈奴人的比武開始了,各部中的佼佼者踴躍參加,這是露臉的機會,打贏了為部族爭光還能得到賞賜,打輸了也不枉此行。
    然而一番混戰中卻唯獨少了左穀蠡王的部下,作為主持人左穀蠡王理應抓住這個露臉的機會,果然亂戰之後左穀蠡王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