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狡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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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他會不會不來啦!”劉貞熬了大半夜,困得打了個盹,但眨眼的功夫便驚醒了。
    段鬆和江無鹽正在下棋,江無鹽一笑:“今天不來明天也是會來的,倒是妹妹你太著急了。”
    劉貞臉一紅,可想到趙遵出征前的諸般怪異舉動,又歎了口氣:“唉……”
    江無鹽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關心的問:“妹子,你這是……”
    劉貞道:“他變了,對我冷的像冰!”
    江無鹽不信:“趙將軍對素不相識的人都能誠心以待,何況是你們相愛多年,我猜趙將軍以為自己北伐一戰生死難料,這才疏遠你。他們這些大男人拚命前總喜歡了無牽掛!”
    江無鹽的話說的合情合理,劉貞也曾這麽勸自己,段鬆見妻子沒有下棋的興致了,扔了手裏的棋子,說道:“無鹽說的沒錯,這次真的太險了,運氣差一點他就不回來了,等見了趙遵,哥哥一定狠狠教訓他一頓。”
    “嘩啦!”門被人推開了,“大哥,無鹽……嫂子!”趙遵真的來了,哪怕天都快亮了,趙遵還是認為自己該第一時間來見大哥段鬆。
    段鬆抱住了趙遵:“臭小子,這次可把哥哥嚇死了,你嫂子哭了好幾場,還好你命大!”
    趙遵一笑:“我還以為哥哥是為我擔心,原來是不想讓嫂子落淚啊!”
    段鬆一聲歎息:“你啊,沒個正型!”
    江無鹽笑道:“趙將軍就是這樣一會兒是道德楷模,一會兒頑皮搗蛋!夜這麽深了,你肯定餓了吧,我這就去準備酒菜,你們兄弟好好說說話!”
    趙遵攔道:“別!嫂子,我在皇宮吃了一肚子山珍海味,現在可沒有餓的意思……”趙遵東一句西一句的胡扯。
    江無鹽道:“咱們的趙大將軍是喝多了,屋裏還有個人呢,你沒看見啊!”
    趙遵哪能看不見劉貞,他是故意躲著她:“哦……三妹在啊!”
    劉貞看到趙遵心中燃起了一團火,可趙遵一聲“三妹”令她的心涼了半截。以前兩個人恩愛的時候,趙遵喚她“貞妹”,二人起爭執鬧別扭的時候趙遵便直呼其名“劉貞”以表現自己的不滿。“三妹”這個稱呼,完全不帶一絲情感,隻體現二人結拜的情誼,劉貞在趙遵心中的位子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江無鹽看向段鬆,段鬆輕輕地一擺手,他太了解趙遵了,趙遵看似開朗健談,其實內心倔強非常,很少打開心扉,逼得越緊他的口越緊。
    “說說吧,這半年把我們急得要死,你在草原可開心?”段鬆半開玩笑的說。
    趙遵很自在的坐在榻邊,講述了出塞後發生的諸般故事。“天呐,太驚險了!”江無鹽握著段鬆的手裏全是汗。
    段鬆道:“你小子真是命大啊,太冒失了!如今回朝皇帝讓你做五官中郎將也算是一種褒獎了,雖然俸祿不及太守,但天天陪伴守護在皇帝的周圍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美差啊!”
    過了好一陣,趙遵突然說道:“大哥,驍騎軍沒有了,二哥他又成了白身,雖然咱們有花不完的金銀,但終不是了局啊!”
    “你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二弟他並不喜為官,隻要能幫著你就行啦!”段鬆隱約感覺到趙遵話裏有話。
    果然,趙遵道:“大哥,我已經在朝中站穩了腳跟,沒有人敢輕易動我,我也不像從前那麽不受約束,處處受人監視。如今我最擔心大哥您的身份,萬一……,所以……所以我想安排你們去兗州,那裏是我的家鄉,州郡裏不少官員都是我的親朋故舊,照顧二哥一官半職不成問題,有大哥在背後出謀劃策,用不了幾年便可掌控地方上的權力,我也多了個外援,多份底氣!”
    段鬆“明白”趙遵的用意,趙遵是二皇子的表哥,二皇子又是自己的仇敵,這個死結解不開。段鬆也不想趙遵夾在中間為難,點點頭:“大哥聽你的,隻是你我兄弟又要分離了。”
    劉永和段鬆之間有殺妻之恨這件事,段鬆隱瞞了所有人,江無鹽和劉貞這麽親近的人都不知情。江無鹽對趙遵突然讓他們離開感到很奇怪,卻也沒有反對,畢竟這裏有她很多不願回憶的人和事,換個地方隻要有段鬆陪伴又有何妨。
    劉貞突然站起身來,吼道:“你憑什麽趕大哥大嫂走,我們的事不用你管,大哥,嫂子,你們明天就跟我走,我養得起你們!”
    江無鹽道:“妹子,趙將軍這麽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孩子們會長大,總不能每天都待在家裏不見世麵啊!”
    “可……可你們都走了,剩下我一個人……”
    “哪裏是一個人,不是有人陪你嗎?”江無鹽扯了扯趙遵的衣袖,讓他說句話。
    “是啊,三妹嫁人之後相夫教子,一家其樂融融怎會孤單寂寞呢?”
    “啪!”趙遵臉上結結實實挨了劉貞一巴掌,“趙遵,你沒良心!”然後哭著跑了出去。
    “你呀你,貞兒為了你不知哭過多少次,聽聞你出了意外險些也跟你去了,你怎麽能……,快去追上她啊!”江無鹽又急又氣。
    趙遵卻坐了下來:“讓她去吧,這樣也許更好。”
    “你……”江無鹽氣的甩袖子去追劉貞了。
    “三弟,你不能瞞哥哥,到底出什麽事了!”段鬆已經感覺出趙遵安排自己離開不想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大哥,兄弟我厭倦了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公卿貴族披著華麗的外皮,暗地裏淨幹些醃臢齷齪之事,反而是我一直以為野蠻成性的匈奴人,他們率直憨厚,真誠待人。說真的草原上這半年是我最自在的時光……”
    “別說了!”段鬆歎了口氣,“哥哥最怕的就是這個,當初不讓你入仕為官就是因為你太有正義感了,朝堂是片渾水,而你終究難於他們同流合汙。也罷!哥哥們去給你打前站,現在不是時候,你找機會再脫身吧!”
    段鬆看到了趙遵頹然的樣子,卻沒有注意他最後堅毅的眼神,“隻是……隻是,真的要撇下劉貞嗎?你舍得?”段鬆最後給趙遵來了個靈魂拷問。
    趙遵走到了窗前,看著即將破曉的東方:“也許我很愛她,但……但也許我不是一個好歸宿……”
    “啊,終於又回來了!”趙遵坐的官船抵達了碼頭,他放棄大隊先到了長安城外的老鎮河觀見到了老觀主和小道士。在小道士的指引下,趙遵在竹林中找到了一個小丹房。
    雖然有了趙遵這個大金主的資助,但老觀主卻沒有張揚,隻是添置了一些日用之物,並沒有花錢整修廟宇。即便如此比起從前兩天餓三頓的日子,師徒二人也很滿足了。
    丹房也是放棄的老屋改造的,比鎮河觀更不起眼。吳蘭早先去信給趙遵已經確認了老道的身份,他的確是黃裳真人的師兄,道號一平。不過一平老道身中劇毒僥幸活下來,但神誌已喪,頭腦昏聵與三歲孩童無異,記不得自己的一切,連照顧自己的徒弟也不認得了。
    “主公!”吳蘭見到趙遵第一反應就是下跪。趙遵的出現讓他絕望的眼神中又有了神采。
    趙遵忙上前一步攙住了他:“吳道長,你一身出家人的打扮,我凡胎肉體可禁不住你一拜啊!”說著望了望院子裏隻剩下半隻的烤野兔和一麵牆的酒壇子,“吳道長的日子過得很滋潤啊!”
    吳蘭臉一紅:“您還不了解我嗎,這身衣服隻是個幌子罷了!”
    “老道爺怎樣了?”
    吳蘭歎了口氣:“身子倒還健朗,可還是什麽都記不起來。”
    趙遵打量了一下破爛的丹房皺眉道:“這也太寒酸了清苦了,不如回觀上和觀主他們一同居住,加蓋間房子並不難啊!”
    吳蘭道:“我發現師父還保存著對丹藥之術的記憶,我問他配方他不記得,但我煉藥的時候故意放錯一兩味藥或搞錯順序,師父卻立刻能指出來,我以為可以借著煉丹幫他恢複神誌,於是才搬來舊丹房,每天煉藥刺激師父。”
    “有效果嗎?”
    “唉,毫無起色!”
    趙遵拍了拍吳蘭的肩膀:“都已經好幾年了,你要慢慢接受老道長再也不會痊愈這個現實。”
    吳蘭道:“我早就有覺悟了,隻是盡人事罷了!其實這樣對師父也未必是件壞事,忘記那些背叛傷害安穩的度過餘生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趙遵道:“黃裳老道死後你的變化挺大啊。”
    吳蘭道:“師叔一生精明,卻被家仇所累,師父一世癡迷爐火之術,最後卻落得中毒險喪的下場,為惡之人終不得善終!”
    “老道長交給觀主他們師徒照看,吳蘭,你跟我走!”吳蘭就等他這句話了,道袍一脫回屋換上早已準備多時的俗家衣服。
    進城之後吳蘭像換了個人,走路也有勁了,眼也有神了,“哈哈,吳蘭啊,幸虧你師父糊塗了,不然看到你這樣非打斷腿不可!”趙遵搖頭苦笑。
    吳蘭道:“我入道是為了生計,吃不了那苦!”過了一會兒,吳蘭低聲問:“主公,你剛回長安呐?”
    趙遵道:“是啊,午後才下船。”
    吳蘭一愣:“您去道觀是為了專程請我?”
    趙遵看著他:“不然呢?”
    吳蘭臉上盡是不可思議之色:“吳蘭何德何能啊!”
    趙遵道:“你這個人膽小怕事,是非不明,身為出家人“酒色財”你樣樣都愛,當真是道德敗壞!”
    吳蘭頓感無地自容,嘟囔道:“我也沒那麽不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