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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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炬飯都不吃了忙跑去抄祖訓,弄得劉衡和趙遵哭笑不得。封夫人是個本分穩重的女人,在一旁伺候劉衡飲酒,趙遵自從上次被劉衡吼了一頓,反而感覺和皇帝的關係親近了,那是自家長輩訓斥晚輩才有的表現。
    “你打算打什麽旗號去河東郡,別看河東郡離京城挺遠,可很多貴胄的食邑都在那兒,有什麽風吹草動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臣打算布衣私訪才好體察民情。”
    劉衡點點頭,封夫人卻擔心道;“炬兒頑劣,又不通人情世故極易闖禍……”
    當娘的哪個不擔心自己孩子,趙遵安慰道:“臣會帶一名得力幹將,我二人保著三殿下料也無妨。”
    封夫人道:“炬兒仰慕趙將軍已久,跟你出去也是放心的。”
    又過了一陣,趙遵試探性的說:“陛下,臣跟著鮑相學習二月有餘,想到地方上試煉一下,出門一趟不容易,臣想順路晉城一帶走走。”
    劉衡舉到一半的酒杯又放了回去,看了趙遵好一會兒才說:“好啊,河東郡物阜民豐,你們多轉轉不限製在一地。”
    “喏!”
    轉天天不亮,趙遵典鳶早早等候在劉炬的府門外,苦侯了半個時辰眼看天都要亮了,管家居然傳話說劉炬還沒起呢。趙遵鼻子都氣歪了,親自把劉炬從榻上掀了下來,出城十幾裏劉炬還再打哈欠,一問之下,原來劉炬抄寫祖訓直到深夜,趙遵真是哭笑不得。
    盛夏已過正是出行的好時節,劉炬天性好動,但心卻善良,見可憐人就慷慨解囊毫無金錢概念,典鳶更不濟,看什麽都稀奇,一口胡腔引人矚目。趙遵這個受慣了別人照顧的人反過來還得關照他倆。
    這一日他們到了絳邑地界,三個人在官道旁的酒肆裏美美的吃了一鍋狗肉,因為正當飯口狗肉煮的軟爛入味,劉炬吃的讚不絕口,隨手掏出幾十個錢打賞。小二沒見過這麽多賞錢,猶豫半天沒敢拿。
    “六子,客人賞你就拿著。”掌櫃的一臉和善,他的店在官道的交匯處,方圓十裏獨一份的買賣,生意興隆。他見幾個客人氣度不凡,這時食客們也走得差不多了,於是坐下來陪趙遵幾個人說話。
    “幾位不是本地人吧?”
    趙遵道:“我等從長安來。”
    “哎呦,京城的貴客,到我們絳邑是投親還是奔友啊?”
    趙遵一指劉炬:“我們少東家剛成年,缺乏曆練,東家叫我們陪著出來見見世麵,今天剛來到貴境。”
    掌櫃笑了:“京城什麽世麵見不著,跑到咱這窮鄉僻壤的瞧什麽?瞧人窮嗎?”
    趙遵故意壓低聲音:“家門口手緊,出來手鬆!”
    掌櫃眼珠一轉:“哦?哈哈哈,明白了!老弟,你討了個肥差!”
    趙遵環顧了一下四周,已經過了飯口酒肆裏隻剩下了他們一席,這才“放心”的說:“掌櫃的,咱想換些錢。”
    掌櫃一愣:“換錢?怎麽換?”
    趙遵從袖兜裏掏出了一把小金錁子,掌櫃看了一眼忙把趙遵的手蓋住:“客人,財不外露!這是官道邊上人多眼雜,露了白不怕賊惦記啊。”
    趙遵笑道:“光天化日,怕什麽?我們仨也不是文弱書生,敢拿出來就不怕賊惦記。”
    掌櫃說:“金子是上幣,你們出門在外帶金子可比銅錢方便。”
    趙遵歎了口氣:“道理我懂,可……可這位爺走到哪兒都撒錢,出門沒幾天銅錢都花光了,總不能讓他撒金子吧!”
    掌櫃挺同情趙遵,帶這麽個敗家子出來操碎了心:“我這兒一天也掙不了多少,隻能給你換一點。”
    趙遵抱拳道:“多謝掌櫃相助!”
    掌櫃把幾天掙到的幾百錢換給了趙遵,趙遵掂了掂沉重的銅錢:“唉,夠花一陣了!掌櫃,咱這兒離縣城還遠嗎?”
    “不遠,往東二十五裏就到了。”
    趙遵問:“路上還有大的酒肆飯館嗎?我還想換一些銅錢,您說的對,金子這東西不能常拿出來,換成小錢雖然沉點可踏實啊!”
    掌櫃說:“往前走一程有個鎮子叫十八裏鋪,是個大鎮店,幾趟大街買賣興隆,你們不急著入縣城的話可以在那裏留宿,不過你們想換錢可要小心,鎮上有一幫潑皮偷雞摸狗到處滋事,你們躲著點呀。”
    “多謝掌櫃提醒。”
    出了酒肆趙遵用淩波教的方法一一檢驗酒肆中兌換的幾百錢,挑出了近百枚偽錢,有些銅錢上已有磨損的痕跡,可見已在市麵上流通了很長一段時間。
    “當地人也難辨真偽,真假混用。”劉炬將一枚偽錢拿在手中不斷拋投的空中,“市麵上用的近一半為偽錢,說明偽錢不是零散投放的。”劉炬的聰明不輸兩個哥哥。
    趙遵似乎想到了劉炬所說的源頭,十八裏鋪是縣城外最繁華的街鎮,趙遵故意拖慢腳程在鎮中的酒館歇腳到入夜。
    “小二,結賬!”
    趙遵用偽錢付了酒資,小二隻點數完全不去檢驗真偽。
    “小二哥,夜裏咱這鎮上有什麽樂嗬的去處嗎?”趙遵壓低聲音問。
    “有啊,鎮東門有妓院,新到的揚州姑娘跟水似的……”
    “咳咳”趙遵真怕劉炬吵著要去,幹咳兩聲,“咱們趕了一天路,腰酸腿麻有心無力了。”
    “如此啊,後街上有個賭坊,客人可以去試試手氣,那裏人挺多的,縣裏的老爺們也常來玩。”
    趙遵心說問對地方了:“不知賭局大不大,太小了可沒意思。”
    小二說:“可大可小,賭坊主是縣裏的大財主從未有拖欠賭資的事發生,信用好得很,客人可以放心玩。”
    天黑之後街上幾乎沒有行人,但賭坊裏卻截然相反,人越聚越多。來這賭坊的以附近做工拉車的居多,也有一些富戶鄉紳前來消遣。劉炬以前出宮都打著皇子的旗號道地方上前呼後擁,撈不著在民間行走。賭坊這樣的地方他還是第一次進來,見到各色人物各種賭具,劉炬兩隻眼都不夠使了。
    “殿下,會玩骰子嗎?”趙遵壓低聲音問劉炬。
    “會啊,甩手扔便是了,全看運氣。”聽了劉炬的回答,趙遵放心了,把晌午兌換來的全部銅錢都交給了他:“殿下,玩得開心。”
    劉炬可高興壞了,見一桌賭得熱鬧湊過去就押注,這桌賭局參與的人都是附近的勞力,賭的小,但人多熱鬧,劉炬不管這些上來就押一百錢。周圍五個錢,十個錢押注的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劉炬果然不負趙遵所望,半頓飯的功夫近一千錢輸了個精光,同桌的賭徒見來了不懂行的“肥羊”,一個個跟著莊家下注掙得盆滿缽滿。
    “表哥……,我……”劉炬情緒低落的來見趙遵,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趙遵隨手抓了一把金瓜子遞給劉炬:“怕什麽,有輸有贏嘛!玩得開心。”
    劉炬把金子往賭桌上一拍,全場沸騰了,剛剛用銅錢下注的時候賭場的莊家還故意演演戲有輸有贏,見了金子立刻使出渾身解數,劉炬一局也沒贏,連續幾把一把金瓜子就輸沒了。
    “表哥……我,我又輸了,咱們走吧!”劉炬有點泄氣了,垂著頭去找趙遵。
    趙遵拍著他的肩膀說:“自己丟的麵子自己找回來,這點錢算什麽!接著賭!”趙遵又抓一大把金瓜子給劉炬去下注。
    這麽說吧,劉炬連續一個時辰輸光了趙遵他們一半的盤纏,莊家異常興奮,臉上的汗像下雨一樣,臉紅撲撲的。
    “又光了?”趙遵笑著問劉炬,劉炬臉也憋得通紅,氣呼呼的不是很服氣,趙遵又抓一把金瓜子給劉炬,這時看熱鬧的有幾個起哄道:“咱們十八裏鋪幾十年沒遇上這樣的豪客了!不過這麽涓涓細流的時間久了也沒意思,你們敢不敢來把大的,讓咱們開開眼!”
    “大的?好啊!”趙遵把錢袋子裏的錢全都倒了出來,黃澄澄金子映照出了每一個貪婪的臉孔。
    “表哥,錢都花了,我們怎麽辦?”劉炬覺得趙遵此舉有點過分了。
    趙遵微微一笑:“小小賭局有何懼哉!你接著下注。”
    “還是我啊?”劉炬有點怯了。
    趙遵推了他一把:“去,該怎麽玩怎麽玩,有我呢。”
    莊家幾乎樂出聲了:“買大的買小!”
    劉炬看了眼趙遵,趙遵微微點了點頭:“我……我買大!”
    “嘩啦啦!”所有賭客都把身上的錢押在了小上,眾目睽睽之下莊家將兩枚骰子投入碗中,骰子飛速的旋轉碰撞,很快一枚停了下來。
    “哈哈……”點數是一,押小的賭客欣喜若狂,全都伸長脖子湊近去看第二枚骰子的點數,卻沒有人注意趙遵的一隻手悄悄地放在了木桌上。
    一番旋轉之後骰子終於落定,六點!全場一片啞然,“七點,七點大!”劉炬興奮跳了起來,“表哥,我們贏了!”
    “我就說吧,人的運氣不可能一直背,一把就把輸掉的錢全收回來了,還大賺了一筆,收錢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