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順藤摸瓜擒殺盜匪 同仇敵愾聯鬥凶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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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看熱鬧的人,一見出了人命,嚇得大呼小叫,一邊高喊著“不好了,有人被殺死了”,一邊紛紛走避,四散而去。
劉勝、楊方大驚失色,急跑到楊俊身邊道:“邱亮一死,事情可鬧大了。盡管他不是被你所殺,但看熱鬧的人未必如實傳揚,看來咱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時,隻見麻三猴子匆匆跑了過來,蹲在邱亮的身旁,放聲哭道:“邱亮,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說出那晚跟你喝酒的事情,楊俊就懷疑不到你身上;懷疑不到你身上,你就不會跟他打架;你不打架就不會死在這裏。邱亮,你死的好慘啊!”哭了一會,猛地站起身子,指著楊俊道:“姓楊的,若非你苦苦相逼,邱亮焉能遭此慘禍?哼,你且等著,我這就給邱亮他爹送信去!”說完,掉頭就走。
楊俊冷冷說道:“麻三猴子,你放火驚死我母,我還沒騰出功夫收拾你,你竟敢向我示威起來,真是找死!”忽然拔出插在邱亮胸口的鋼刀,反手向麻三猴子後心擲去。這一刀去勢甚猛,竟從麻三猴子的後心直穿過前心。麻三猴子大叫一聲,撲通摔倒在地,兩腿一蹬,立時斃命。
劉勝、楊方大吃一驚,楊方道:“大哥,你也太暴躁了,怎麽把麻三猴子也殺了?你頃刻之間弄出兩條人命,這下可闖大禍了!”楊俊道:“邱亮一死,我已是百口莫辯,就是不殺麻三猴子,邱家也不會與我善罷甘休,即是這樣,還不如連馬三猴子一塊殺了反倒痛快,大不了拿我的命換他們的命罷了!”劉勝道:“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已是無法收拾,咱們快回家與大哥二哥商議對策吧。”
楊氏雙俠和楊月正自坐等消息,忽見劉勝三人慌裏慌張的走進屋來,心中很是詫異。楊嵩問道:“看你們神色慌張的樣子,莫非出什麽事了嗎?”劉勝道:“我們已把事情查明,來咱家放火盜物之人並非邱亮,而是一個叫做麻三猴子的人幹的,隻是……隻是他和邱亮都死了!”楊氏雙俠神色一變,忙問道:“怎麽,邱亮和麻三猴子都死了?究竟是怎麽回事?”當下劉勝把事情發生的經過說了一遍。
楊氏雙俠一聽之下,皆是吃驚非小。楊嵩埋怨楊俊道:“邱亮的死盡管也與你有些關係,但官府最多不過判你個誤殺之罪,但你殺了麻三猴子,這罪責可就大了,若教官府拿到,非問你個掉頭之罪不可,孩子,你也太衝動了!”劉勝道:“大哥,事已至此,你再埋怨也沒用了,眼下最要緊的是該如何救楊俊的性命。”楊嵩看了眼楊泰,問道:“二弟,你看這事該怎麽辦?”楊泰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咱們即刻動身去懷仁找李靖他們。那李靖、玄化都是皇上委派的剿匪特使,權力極大,到了懷仁後咱們把今日發生之事原原本本的跟他們講明,那李靖、玄化皆是深明事理之人,想來必會為咱們遮掩庇護。”楊嵩點頭道:“也隻有這麽辦了。隻是咱們就這樣一走了之,也沒給邱鐵雲一個交代,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楊泰道:“事急從權,那還管得許多?大哥你切莫迂腐了!”劉勝道:“二哥說的極是,我看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動身才好。“頓了頓又道:“咱們最好走小路奔柳河套,這樣就可躲過村人的耳目,免得邱鐵雲得到消息隨後追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楊泰道:“你說的有理,那咱們就走小路吧。”
楊月忽然說道:“爹,我也要跟你們一起走!”楊嵩道:“你跟著幹什麽?你哥哥惹的禍,又不幹你的事,官府絕不會為難於你,你隻管安心在家待著也就是了。”楊月道:“爹,我倒不是怕官府為難,我是想跟你們一起去剿匪。”楊嵩道:“胡說!剿匪都是男人幹的事,你一個女孩子能剿什麽匪?聽話,好好在家待著,別胡思亂想。”楊月道:“那李靖、紅拂女的女兒比我小了兩三歲,人家都能跟著爹媽去冒險,我又差什麽了?再說我一直待在家裏,實在苦悶,趁此機會,也正好出去透透氣。”楊嵩搖頭道:“不行!你今天就是說出多少理由,我也絕不允許你跟去。再說你娘剛剛去世,你應該在家為你娘守靈才是,你若跟去,誰來陪伴你娘,豈不是叫她孤單寂寞了?”無論楊月怎麽說,楊嵩終是不允,楊月無奈,隻得賭氣回自己屋去了。
楊氏雙俠忙將家中事宜向薑氏以及楊俊、楊方的媳婦做了交代,然後各自上馬,抄小路直向柳河套行來。不消多時,來到柳河套上,幾人沿著河岸,繼續往北而行。
正走之間,忽見岸邊的柳樹叢撲喇喇一陣晃動,接著隻聽得兩聲尖銳刺耳的怪嘯直刺進了耳膜。幾人心頭一凜,忙將馬帶住。
楊方道:“這嘯聲實在太難聽了,莫非大白天遇到了鬼怪不成?”一語甫落,隻聽有人哈哈大笑道:“我們雖然不是鬼怪,卻比鬼怪更難纏!”隨著話音,隻見兩條人影從柳叢中疾掠而起,眨眼之間便落到了幾人麵前,其身法之快,真是世罕其倫。
幾人大叫不好,紛紛跳下馬來,隻見麵前赫然站著兩個怪人。兩個怪人一個高瘦,一個矮胖。麵目猙獰,眼露凶光,發如亂草,醜陋不堪,真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楊嵩不禁脫口說道:“這不是逍遙雙煞嗎?”楊嵩所言不差,此二人正是窮凶極惡的逍遙雙煞。
原來二煞自管涔山倉皇逃遁後,沒走出多遠,便停下腳步。
申屠逍很不甘心的說道:“那小子實在是個難得的習武之才,我若輕易把他放棄,實在太可惜了!”申屠遙道:“你不放棄又能怎樣?那小子已被李靖、玄化他們救下,咱倆又不是他們的對手,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把那小子搶回來了!”申屠逍無奈的道:“罷了,這次就先算了,我若與那小子真有緣分的話,早晚還會遇到,那時我可說什麽都不能放過他了。”
二煞在嶺上宿了一夜,次日一早便進了太原府城,打聽明白了地趟門的所在,徑自找上門來挑戰。殺手無常俞守良和病太歲藍保都是成名人物,哪肯示弱,當下便於二煞動起手來。二煞功力深厚,俞、藍二人根本不是對手,隻抵擋了二三十招,便被打得一死一傷。二煞心中得意,隨後又來找活報應張太。等到得門上一打聽,才知張太突然暴病而亡,已死去多日。
二煞興致大減,便擬去寧武尋找楊、邱四俠。哪知殺手無常俞守良和病太歲藍保一死一傷的消息,不到半天便傳遍了整個太原武林界,很多人心裏不服,於是紛紛找到二煞挑戰。二煞好鬥成性,正是求之不得,如此一來,被他們打死打傷者又有二三十人之多。太原武林中人無不膽寒,再不敢招惹,紛紛退避三舍。
二煞折騰了兩日,見無人挑戰,便即北上,去往寧武。三天之後,到了寧武縣城柳河套一帶,沒想到事有湊巧,恰好遇到楊氏雙俠一家。二煞一見到武林中人,自然不肯放過,於是雙雙現身攔截。
且說申屠逍聽了楊嵩之言,嘿嘿笑道:“想不到我兄弟才到中原幾天的工夫,便闖下了赫赫名聲,竟然連寧武一帶的武林人也知道了我們的名號。哈哈,你說的不錯,我二人正是人見人怕,武功卓絕的逍遙雙煞。喂,你們又是誰?可敢報上名來?”楊泰哼了一聲道:“有什麽不敢的,別以為你們的名號就能把我們給嚇住。你們聽好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稱黑麒麟楊泰的便是。”一指楊嵩道:“他是我的哥哥,白狻猊楊嵩。”
申屠逍哦了一聲道:“這麽說來,你們便是那棲鳳莊的楊嵩、楊泰了?”楊泰道:“不錯!”申屠逍道:“我再問你,那臥龍莊的八臂蒼龍邱鐵霖,鐵爪神鷹邱鐵雲你可認識?”楊泰道:“他們邱家住在城北,我們楊家住在城南,中間隻隔著一座寧武縣城,你說我們認不認識?”
申屠逍縱聲笑道:“很好!我兄弟正想找你們,想不到竟然在這裏遇到,真是太巧了。我說楊嵩楊泰,聽說你們哥倆在山西一帶的武林中很有名氣,想來武功定然不會差了,我兄弟倒要跟你們比劃比劃,看看到底是你們的能耐大還是我們的能耐大,老二,咱們上!”二煞同時飛身而起,分向楊氏雙俠撲來。楊氏雙俠大喝一聲,也一齊出手。
劉勝深知兩個表兄非是二煞敵手,當下大聲說道:“兩個怪物甚是厲害,咱們一起上!”說罷徑向申屠逍奔去,楊俊緊跟而上。楊方舞動燕子鐺,向申屠遙殺去。申屠逍哈哈大笑道:“你們中原人真有意思,一打架就大幫哄,這樣也好,省的我們還得一個一個收拾。”五人並不答話,施展開生平絕技,狠命廝殺。
鬥得正酣,忽聽得馬蹄聲響,隻見河岸邊塵土飛揚,又有三騎馬飛奔到眼前。楊嵩偷眼一看,不禁心中叫苦,原來馬上的乘客正是臥龍莊的鐵爪神鷹邱鐵雲和八臂蒼龍邱鐵霖父子。
原來邱亮剛死去不久,便有幾個賭徒一路飛奔到臥龍莊,把他的死訊添油加醋的告訴了邱氏雙俠。鐵爪神鷹邱鐵雲一聽,真好似五雷轟頂,樓頭失足,當時就背過氣去了。後來邱鐵霖用薑湯把他灌醒,邱鐵雲指著棲鳳莊破口大罵,聲言若不將楊俊碎屍萬段,誓不罷休。當下強忍悲痛,到城裏找到邱亮的屍體,雇騾車拉回家來。
本來依邱鐵霖之意是先到官府立案,完全讓官府處理,但邱鐵雲在悲憤之下,非得要親手殺了楊俊才能解心頭之恨,故而並未聽從邱鐵霖的勸告,戴上鐵爪,直奔棲鳳莊來找楊俊報仇。邱鐵霖無奈,便也攜同邱明隨後跟來。
三人到了楊家後,邱鐵雲口口聲聲叫楊嵩出來答話,薑氏卻隻管裝聾作啞,一問三不知。邱鐵雲見不到楊氏雙俠等人,料知他們已經逃走,無奈隻得撥轉馬頭,準備回莊。正在這時,隻見一個村民挑著一擔柴禾從對麵慢悠悠的走來,一眼看到邱氏雙俠,便招呼道:“喲,這不是邱大俠、邱二俠嗎?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邱鐵雲道:“我們是來找楊嵩、楊泰辦事的,可不湊巧,他們竟都不在,大哥可見到他們了嗎?”村民道:“方才我在山中砍柴時,見楊大俠、楊二俠他們沿小路往柳河套方向去了,你們若有急事,馬上追還來得及。”邱鐵雲聽了,急忙打馬上了小路,緊緊追趕。
不消多時,來到柳河套,隻聽得前邊殺聲盈耳,隻見一夥人正自打得難解難分。三人不知何故,急催坐騎往前趕來,等到得近前一看,原來是楊氏雙俠一家正在合鬥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人。
邱鐵雲一見到楊俊,心中怒火頓時燃起三千丈,大喝一聲:“楊俊,你還我兒命來!”跳下馬來,直向楊俊撲去。邱鐵霖急忙上前把他攔住,說道:“二弟且慢!”邱鐵雲停步問道:“大哥有何話說?”邱鐵霖道:“咱們找楊俊算賬,怎好乘人之危,你此時若將楊俊打死,以後在江湖中傳揚出去,豈不叫人恥笑?”邱鐵雲把怒氣往下壓了壓,兩眼瞪著楊俊,默然不語。
申屠逍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嘻嘻笑道:“噢,看來你們兩家這是有仇啊,既然有仇,那就應該拚個你死我活才好。你們不是不願乘人之危嗎?那好,我兄弟就行個方便,先讓你們打一場好了。哈哈,我最愛看別人打架了!”虛晃一拳,縱身跳出圈外,喊道:“老二,你停下手來,咱們看場好戲。”申屠遙聞喚,忙晃動身形,躍到一邊的空地上。
楊氏雙俠等人正自感到難以抵擋,想不到二煞竟忽然停下手來,隨即也收了招式,立在當地靜觀事態變化。
申屠逍衝邱氏雙俠一招手道:“喂,你們不是要報仇嗎?那就趕緊動手吧,我兄弟在旁給你們觀戰,看看你們究竟誰先把誰打死!”大嘴一列,又發出一陣狂笑。
邱鐵霖見二煞並非良善之輩,心中甚是厭憎,此時聽了申屠逍之言,不禁大為惱怒,斜睨了二煞一眼,冷冷說道:“我們邱楊兩家的冤仇自然要了結,但也不歡迎你們兩個在此湊趣,有你們兩個在場,我們打的不痛快。你兩個既然肯行方便,那最好是走的遠一點才好,不要在這裏跟著亂攪和!”
申屠逍翻了翻怪眼道:“你剛才說什麽?你說你姓邱?”邱鐵霖道:“我姓邱又怎麽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申屠逍道:“這樣說來,你們莫非就是那臥龍莊的什麽八臂蒼龍邱鐵霖和鐵爪神鷹邱鐵雲了?”邱鐵霖道:“正是我們兄弟,你待怎樣?”
申屠逍磔磔怪笑道:“我兄弟此番來寧武,就是要找姓楊的和姓邱的,沒想到一到這就遇見了你們,嘿嘿,我兄弟的運氣可真不錯呀!”申屠遙道:“老大,今天良機難得,我看不如把他們全都料理得了,他們之間的冤仇就叫他們去閻王老子哪裏算去吧!”
邱鐵雲本來因為兒子之死心裏正憋著一股怒火,此時一見二煞猖狂傲慢不可一世的樣子,更是怒不可遏,他往前走了幾步,指著二煞喝道:“你兩個東西是從哪裏來的?竟敢在這裏指指點點,大放厥詞,真是臭不要臉!”申屠遙聞言甚是不悅,厲聲喝道:“小子,你竟敢這麽跟我兄弟說話,真是活膩歪了,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身形疾起,去勢如電,一式“惡鷹撲食”,向邱鐵雲當頭抓下。邱鐵雲忙閃身避過,大喝一聲,右臂倏出,猛向申屠遙的左肋抓去。邱鐵雲以手上戴的一對鐵爪馳名於山西武林,功夫自有獨到之處,這一抓之勢既快又狠,火候甚是老到。申屠遙叫了聲:“好個鐵爪功夫!”腳下疾旋,繞到邱鐵雲背後,陡伸二指,閃電般點向他背心誌堂穴。邱鐵雲身子一矮,左手迅速翻轉一抓,以擒拿手法來拿申屠遙的手腕。豈知申屠遙竟不避不讓,待到邱鐵雲的鐵爪堪堪抓到之之際,也不知用了個什麽招法,手腕竟倏地從他的鐵爪下脫了出來,邱鐵雲不由一愣,剛想變招應對,哪知申屠遙驀地肘下一沉,變指為爪,猛然向他肩頭抓到。邱鐵雲“啊”了一聲,急縱步向前躍出丈餘,這才堪堪躲過申屠遙的一抓之勢,若再慢上一點,恐怕肩頭至少要被撕下一塊皮肉來。邱鐵雲大吃一驚,暗道好險,心想:“難怪兩個怪物狂妄如斯,果然是功夫了得,非同凡響!”
申屠遙磔磔怪笑,揮掌再次攻來。邱鐵霖深知胞弟遠非申屠遙的敵手,再顧不得江湖中單打獨鬥的規矩,向丘明一招手道:“孩子,咱們一起上!”言罷,揮動一對混元管徑向申屠遙撲去。邱明舞動豹尾雙鞭也急功而上。
申屠逍哈哈笑道:“喂,還有我呢!怎麽把我給忘了?且讓我來陪你們玩玩吧!”說話間早落到邱鐵霖父子麵前,將二人截住廝殺。
楊嵩對楊泰說道:“方才咱們五人合鬥二煞尚且抵擋不住,而今他們隻有三人對敵,豈不更難應付?”楊泰道:“是呀,咱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二煞傷害呢?”楊嵩道:“你說的是。咱們雖與邱家有些誤會,但此時理應先把個人恩怨拋開,以武林道義為重,與邱家人同心協力,一起對付二煞才是。再說唇亡齒寒,咱們此時若不出手,一會等二煞將邱家人收拾了,又豈能放過咱們?”楊泰道:“大哥說的是,咱們這就過去幫忙。”當下五人分成兩夥,紛紛加入戰團。
正是:河邊興惡戰,龍鳳鬥凶頑。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