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風聲曆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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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呼吸後,湍雜的風聲臨近,如同烏雲般的魔獸朝著城牆飛來。
淒厲的鳴叫,尖銳的鳥喙,無數對翅膀扇起的狂風壓來,配上遮天蔽日的獸群,頗有一股天穹墜落的感覺。
拖著長長尾羽橙尾光雀,小巧但速度極快的疾風鳥,擁有色彩斑斕鳥冠的雄冠鳥,雙翼寬大隱約雷光閃爍的紫翼雷鷹,頭顱赤紅如火的赤頭雕,身似雄獅頭似獵鷹的獅鷲......
辨別著飛來的魔獸,萊棲的神色愈發沉默。
似穹頂覆壓的獸群鋪在空中綿延數公裏,愈強大的魔獸靈智便越高,綴在最後方遲遲不肯靠近,並不算高的智慧告訴它們,人類並不好惹。
隨著為首的魔獸在地麵上投下的陰影掠一條痕跡時,埃利諾突然高聲喊道:“放箭!”
嘣~嘣~嘣~嘣~
整齊的弓弦震顫聲響起,手指粗細的弩箭帶著風聲飛射而出,下一刻便來到獸群之前,瞬間貫穿了一隻雄冠鳥,弩箭帶著那彩色的鳥冠往後飛去,撞飛了幾隻飛鳥,擾亂了兩縷清風....
這樣的景象在三公裏的城牆前不斷上演,獸群行跡雜亂,卻毅然向前,血色飛濺四野,風依舊長鳴。
向天空中傾瀉箭矢的不止弩車,持弓的冒險者也搭弓射箭,弓弦震顫,流矢翔空。
剩下的魔法師和學徒們並沒有動手,獸群現距城牆百米,一般學徒們魔法的攻擊距離也隻能達到六十米,唯有萊棲使用天啟魔紋在學徒階段能使魔法跨越百米還能保證傷害。
至於那些火炮,純粹是質量問題導致攻擊射程十分尷尬。
血肉被撕裂的聲音,夾雜著魔獸的嘶鳴,每時每刻都有魔獸被貫穿而過,血液飛濺,羽毛飄零。
獸潮持續臨近,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遮蔽天空的大群鳥獸便來到城牆前五六十米左右的半空中。
埃利諾高舉著的手重重落下,喊道:“開炮!”
轟~
隨著巨大的轟鳴聲在耳邊炸響,沉寂許久的火炮終於展現了屬於它的氣勢,三十門火炮同時發動,火藥爆炸的強大推力帶著鋼鐵彈藥飛出,瞬間便撞上一隻魔獸。
赤紅色的火焰在那魔獸身前炸裂開來,周圍的數十隻魔獸也盡皆被那火焰吞噬,一陣灰黑色的煙塵過後,墜落下的隻有殘破不堪的屍體。
距離拉近,自開始便一直待命的魔法學徒們也開始展現他們的存在,爆鳴的火球拖著長長的尾焰飛去,淡青色的風刃劃過空氣發出曆響,銀色的電光嗶哩啪啦的飛射著炸裂....
這個距離下,獸群也開始了反擊,各式的奇異攻擊如狂風驟雨般襲來,甚至有魔獸直接衝撞到城牆之上,崩裂一塊石磚,啄下兩片血肉,帶走三條生命。
即便那些控製火炮和弩箭的士兵躲在護欄之後,魔法學徒和弓箭手有城衛軍持盾保護,在狂暴的攻擊之下仍然有不少人殉亡。
但這附近的戰鬥烈度還是未曾達到埃利諾的想象,城門周圍遭受的攻擊太少了。
有幾位些手持厚盾的城衛軍愣愣看著零星的攻擊,不知所措,反而是遠離城門附近,受到魔獸的攻擊如雨注雪崩,甚至有很多魔獸突破防線飛到了後方,被城內暫時留守的士兵也冒險者擊落。
埃利諾一臉驚詫,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和汪洋序列魔獸戰鬥過的萊棲卻察覺到了,側頭喊道:“格蘭先生!”
聽到萊棲的叫喊聲,埃利諾也下意識向那名叫格蘭的魔法師看去,頓時,一股臣服之感出現在他心間,甚至下意識的想要躬身行禮。
他首先看到的並不是格蘭,而是菲洛米娜,那位身著暗藍色長袍的、女士在埃利諾看來一直是溫和的,但現在的他卻頓時收起了當時的想法。
此時的菲洛米娜,不像是一位魔法師,而更像是位女王,一位執掌萬千的君主。
暗藍色的長袍無風自動,晶瑩的水流盤踞在她頭頂,隱隱構築成王冠的形狀,不時伸手指出,便有一道水流激射而出,被攻擊的魔獸未曾躲閃,更像是自願赴死一般。
再看向她的身後,格蘭雖不像他老師那樣威儀浩大,但同樣有君王之相,另一位藍色法袍的莫裏溫則手持法杖依靠在護欄上,周身水流環繞,所有來到近前的攻擊都被隔絕。
埃利諾隱隱領會兒子的意思,強忍住行禮的衝動開口喊道:“菲洛米娜閣下,請您去那邊支援!”
說著,他指向了東側,北城門附近的器械和人員是最多的,但現在有菲洛米娜在,那些魔獸已經隱約往旁邊湧去,在這樣下去,堆砌在北城門的器械再排不上用場了。
聽到聲音,菲洛米娜看了眼埃利諾,隨即輕輕點頭,移動腳步往東側走去,而格蘭也轉而走向西邊。
這兩人剛一離開,北城門附近的所有人心頓時一鬆,仿佛卸去了重擔般,但魔獸也是這麽想的,原本零星的攻擊變得愈發凶猛。
埃利諾不禁露出苦笑,他不是非凡者,而因禁令,非凡者相關的事情不能告知他,如果不是萊棲有提醒,他可能要再過段時間才會發現,城門附近的壓力是小了許多,但其他位置就慘了。
如果是小規模的獸群,僅菲洛米娜一人,便能將之隔絕城外。
但獸潮的形成不僅因為那隻君王序列的翻濤者封號,更多的是魔獸們傾向於遵從強者,在強大魔獸的驅使下,弱小的魔獸根本毫無選擇,要麽立刻死,要麽不斷前進而後死在城前。
兩人漸行漸遠,被君王權柄支配的獸群也逐漸匯聚到北城附近,狂暴的攻擊如驟雨般落下,大量魔獸悍不畏死的直接衝來。
萊棲揮手甩出幾道淡青色的風刃,轉瞬擊中一隻僥幸躲過箭矢和火炮的魔獸,然後便不再出手。
不止是他,莫裏溫等魔法師和三位留在城牆上的戰士類非凡者也都很少出手,隻在那些存在威脅的魔獸靠近時才會發動攻擊,大部分時間隻是在觀察獸潮。
這是在昨天的會議上討論過的內容,他們這些非凡者的主要目標並不是那些普通魔獸,而是隱藏在其中的序列級魔獸。
風聲曆嘯,獸潮依舊。
戰鬥隻持續了十多分鍾,北城牆前的部分範圍已經完全被羽毛和血肉覆蓋,城牆之上也盡是血色,其中大多是魔獸的,但也有守城者的。
守在北城門的四百位城衛軍已經有三十六人陣亡,其餘著也滿身傷痕,即便是作為指揮官的埃利諾,身上的戰甲也同樣染滿了鮮血。
一隻手無力的耷拉著,其上拳頭大小的傷口隱隱泛著焦黑,但現在的他卻無心關注傷勢,即使腳下的護欄旁就擺放有治療藥劑,埃利諾也沒時間使用,死死的盯著北方,盯著獸潮。
經過各式陷阱的阻攔,奔跑在荒原上的魔獸比之飛行的要晚了太多抵達城牆附近。
在埃利諾的計劃中,利用陷阱阻攔地上的魔獸,在這段時間內集中應對空中的魔獸,但現在,十多分鍾的狂轟濫炸和所有冒險者不竭餘力的攻擊,空中的魔獸還是看不到盡頭,這還是在很多魔獸飛往其他地方的結果。
彈藥雖然還剩下不少,但大部分魔法學徒都已精神力耗盡退下城牆,現在向魔獸發動攻擊的大都是弓箭手,剩下的魔法學徒也都喝了數次藥劑,但能補充的精神力卻也極為有限。
即便萊棲這些非凡者們出手的頻率增加了,依舊有大量的魔獸突破防線,進入城內造成動亂,還好城內也存在能遠處攻擊的冒險者。
“他媽的,現在才過來!”,城牆下傳來德文的怒吼聲。
三位身著棕黃色軍裝的軍官正不緊不慢的撥開人群靠近城門,左臂上是黑色的盾牌形臂章。
略有些好奇的抬頭打量著城牆之上,低聲的交談中還帶著些許笑意,鋪天蓋地的魔獸在他們眼中好似歌劇一般。
德文昨天曾在車站見過這三人,阿爾文所帶來隊伍中的非凡者。
十二號駐地所在的地方雖也時常會遭遇獸群,但在軍隊的定期掃蕩下,獸群的強度簡直不要太弱,而像普裏斯城所遭遇的,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
看著德文幾欲燃起烈焰的雙瞳,為首的那人拿了條方巾擦了擦手,麵露微笑,隨意道:“德文統領,我們三人已經來到半個小時了,隻是你未曾看到而已。”
隨手將白色方巾丟到地上,那人又輕笑了聲,自顧著往軍營走去。
德文下意識看向落於地的方巾,卻瞬間有一股氣血湧上,麵色漲紅,青筋暴起,那方巾明明是一條餐巾,其上還沾有油脂和果汁。
再想到三人走來的方向和話語,他們分明是剛從一家餐廳內走出。
拔下腰間配槍,德文指向為首那人,咬牙道:“你們說的來,就是在餐廳中吃飯?”
微眯起眼眸,身為軍官的這人眼神中流露出寒意,卻故作淡然道:“我是米達洛.肯斯亞,你,拿槍指著我?”
肯斯亞家族雖然比不上沃納和阿爾文身後的勢力,但現任的肯斯亞伯爵依舊是彭拉行省的總督,也就是自己的父親,阿爾文命令自己也就算了,小小的城門統領也敢命令自己?
他向著德文逼近一步,周圍的士兵放棄了空中的魔獸,轉而將弓箭對準了米達洛。
咧了下嘴角,米達洛眼中寒光更甚,附近的地麵微微顫抖,腳下鋪築的石磚逐漸開裂,而他身後的那兩人則不斷退步,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對決。
氣氛逐漸僵硬,但隨即,噗~的一聲打破了僵局,這聲音十分細小,但此刻,每人都確信自己聽到了這聲響。
一發黃銅色的子彈射中了米達洛抬起的左臂,並貫穿而過,在地麵上濺射出一朵血色之花。
德文愣了下,朝子彈來源看去,埃利諾站在城牆邊,滿臉血汙,手中的槍口隱有煙塵飄出。
“幹什麽呢!現在是戰鬥,戰鬥!要是換個時間,老子一槍崩了你的頭!”
非凡者們雖然有很多詭異莫測的能力,但在低位階時,它們依舊是人,依舊受傷就會死。
捂住左臂的傷口,米達洛看向城牆之上的埃利諾,眼中滿是怒意,卻不得不將其壓到心底,他知道這守城將軍並不一般,他擁有索倫親王的劍,即便真將自己殺死了,也不會有人為自己複仇,除非想要得罪索倫親王。
無視下麵那人難看的神色,埃利諾繼續吼道:“看什麽看!在城牆邊待命!”
隨意扯起布條封住傷口,米洛達帶著兩人往城門附近走去,嚴肅以待的士兵也將弓箭重新對準了空中的魔獸。
麵色陰沉的埃利諾轉身回到另一側的城牆,地麵上的魔獸距城牆也隻有不到三百米。
當它們臨近城牆那一刻,獸潮才算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