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帝君先祖的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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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許被母親抱在懷裏,好奇的看著周圍的銀色流光。
    “娘,咱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去帝君陵裏麵。”
    “帝君陵?我怎麽感覺現在好像在空間通道中?帝君陵不是就在眼前嗎,為什麽不直接飛過去?”
    許榗解釋道:“那周圍有陣法,不能直接飛,隻能進入這種深層空間,按特定的路走才能到。”
    他們在許遠樺的帶領下,沒過多久就找到了出口,一步邁出,麵前出現了一道黑色大門。
    小許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竟然還能看到帝君先祖的雕像,旁邊的空地上有好多飛舟,長老們正在指揮飛舟依次離去。
    “這也沒走多遠嘛。”
    小許想起自己站在高台上眺望帝君陵的時候,這麽近的地方,這麽明顯的大門,他硬是沒看到,很明顯這是被陣法掩蓋了。
    族長掏出一枚令牌,上麵用上古文字寫著“許常”兩個字,玄龜曾經教過小許上古文字和現代文字的關係,隻要掌握一定的知識,就能從字形上推出含義,小許粗略看了看,便明白寫的是什麽了。
    族長劃破手指,滴上一滴鮮血,“許常”二字頓時變得鮮紅,族長輕輕將令牌按在黑色大門上,山體深處傳來一聲悶響,黑色大門緩緩朝內打開。
    族長將令牌留在門上,五人走入門內。
    砰的一聲,大門猛地關閉,嚇了小許一跳。
    收起心來,小許好奇的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他們此時處於一條走廊之中,牆壁上點著昏暗的燈,十步一盞。
    眾人向前走去,滴滴答答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回繞,小許忍不住握緊了母親的手。
    眾人很快來到一個大殿之中,大殿盡頭掛著一幅畫像,畫的是一個人坐在池塘邊,小許看向那個人的臉龐,隻能看到一團迷霧。
    畫像麵前擺著一桌祭品,一位灰衣老者正跪坐在一旁,守著銅廬裏麵的火光。
    煙霧繚繞,小許卻依然能聞到老者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氣味,透露著陳腐,與死寂。
    聽聞腳步聲,老者抬頭看向眾人。
    小許發現他並不瘦,甚至有些雄壯。
    “叔父。”
    老者向許遠樺點頭示意,身子卻一動不動。
    “映榮,這位便是我之前給你說的,在我這一輩中排第二十七的,許榗,許聖座。”
    “許榗嗎……”
    老者的聲音在“榗”字上麵拖的很長,小許發現他用的也是常林的土話,不過父親的名字他能聽懂。
    老者依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跪坐在蒲團上,側身對許榗拱手行禮。
    “常林許氏許映榮,見過許聖座。”
    他現在用的是大陸通用語。
    許榗沉默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道:“你的父親是許遠郴?”
    “正是。”
    話語仍然有氣無力。
    許榗點頭道:“老十七啊,老十七。”
    上下又打量了一遍,道:“你確實很像你父親,半步鬥聖的修為,也算不錯。”
    “謝,聖座誇獎。”
    老者拱手答謝,問道:“聖座既然脫離許家,按道理這種地方是沒資格進來的,如今竟然來了,難道是在宗社之中的玉冊上留過名了嗎?”
    “是,但我以後,估計再也不會來許家了,此番回來,隻不過是為了卻一些念想,不會常留許家,也不會為許家做的任何事情撐腰。”
    “原來如此,在下曉得了。”
    老者的聲音依舊平淡,沒有一絲波動,似乎一位鬥聖巔峰強者的庇護也就那樣。
    許榗又道:“我今後是不會與許家有任何來往了,至於他將來怎麽樣,那就看他自己了,我也管不著。”
    說著,摸了摸小許的頭。
    老者死寂的目光中終於出現一抹神采:“這個孩子,是聖座的兒子嗎?”
    “對,是我的兒子。”
    許榗平靜地答道:“是我九星鬥聖後期的時候,生的兒子,順帶一提,他母親懷他的時候,是六星鬥聖後期。”
    老者聞言一震,顫顫巍巍的伸出手,道:“可以讓我看看他嗎?”
    “當然,映兒,上前去。”
    小許乖乖的走到老者麵前,將小手放入他的掌中。
    老者雙手合攏,靜靜地聆聽著他的脈搏。
    這個人很怪,眼神有點像師叔祖剛剛睡醒來的樣子,但是皮膚卻不似師叔祖那麽冰冷,看來是肉身,不是金屬做的身體。
    小許心裏想到。
    老者眼中的死寂,小許經常能在內城那群天天打牌的老頭身上看到,但渾身彌漫的氣息卻十分罕見,師叔祖這些金屬身體的前輩,氣息是堂堂正正,充滿陽光的,不像他這般陰暗。
    “好孩子,真的是好孩子……你以後,可要好好努力呀。”
    老者輕輕拍著小許的手背,戀戀不舍的鬆開。
    小許跑到母親身旁,他身上的氣息真的很討厭。
    老者眼神再次歸於死寂,緩緩道:“聖座此次回來,是要看帝君先祖留下的話嗎?”
    “是,不僅是我,我還想讓我妻,我兒,都看看。”
    “孩子可以,聖座的夫人就不行了,她沒有許家的血脈,是看不到的。”
    “無妨,我看完之後將記憶傳輸給她就可。”
    “聖座是在說癡心話吧,有帝君先祖的禁製在,記憶無法外泄的。”
    “嗬!或許我並不用傳輸記憶,而是能讓她直接看到。”
    許榗冷哼一聲,指尖拋出一滴血液,滴入畫中,一股莫名的精神力自畫中向外擴散,許榗伸手將它擰成一條細線,從中分叉,一條連接到他身上,另一條強行連接到木沅槿身上。
    畫卷突然不停抖動,似乎是察覺到了異常,池塘邊的人竟緩緩站起,向畫外走來。
    “哼!不過是一條帝境靈魂的訊息。”
    許榗冷哼一聲,自身威壓釋放,畫中的人竟被強行按回原位。
    “聖座快快住手,我相信你了,不要毀了帝君先祖留下的畫。”
    老者大驚失色,一旁的許遠樺也開口勸阻。
    木沅槿主動隔斷那股精神力,道:“榗,不用了,之後我在你的記憶裏看吧。”
    許榗點了點頭,將木沅槿的那條線接到小許身上,畫卷察覺到了血脈正常,隨即停止振動。
    “聖座真的是好手段啊,我本以為隻能通過血液進入畫中,沒想到還能這樣。”
    老者讚歎道,臉上卻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願聖座早日突破帝境,再建立一個許氏,也好讓我們同姓之人沾點光。”
    “嗯,謝你吉言,映兒,滴一滴血到畫上,能看的更仔細些。”
    小許聞言,隻能忍痛讓母親在指頭上劃開一道口子,將血液滴入畫中。
    恍惚之中,小許隻感覺天旋地轉,眼皮止不住的打架,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已出現在一片池塘外。
    “這裏怎麽這麽像……丹塔後麵的那個地方。”
    “這裏的確就是英靈殿附近的那片池塘。”
    許榗微笑解釋,身影逐漸凝實。
    “哇,老爹,你也在。”
    許榗笑道:“按道理來說,每個人看到的都是一個獨立畫麵,是老爹做了些手腳,把咱倆看到的疊在一起,咱們才能互相看到。”
    “老爹你真厲害,不過這裏真的是英靈殿旁邊的那個池塘嗎?我連通天塔都看不到。”
    小許四處望了望,朝上看不到那巨大的通天塔,朝下看不到內城那些古樸的房子,甚至連池塘都隻是一角,其他地方都裹了一層灰蒙蒙的霧,隻有畫中的場景清晰地展現著。
    “那是因為當初留影的時候,畫師隻畫了這一個角落的風景。”
    許榗解釋道,牽著兒子的手,讓他不要害怕,二人同時看向池塘邊坐在搖椅上的中年人。
    畫中的場景似乎察覺到了他們,凝固的時間開始流動。
    中年人留著少許八字胡,眼睛很有精神,笑著說道:“怎麽?可以開始了嗎?”
    說的是大陸通用語,小許發現,盡管過去了兩百多萬年,但大陸通用語貌似沒有多大變化。
    看不見的角落傳來了一聲:可以,中年人清了清嗓子,稍微坐直身子,對著他們說道:
    “本來呢,我也沒想著搞這一出,就想著和以前的那些前輩一樣,留一本自己的自傳,再寫幾句鼓勵兒孫的話,如此這般就好,沒想到老劉非要搞這一套,還請了前輩你來作畫,那我也隻好借著他的光,留下這段影像了。”
    畫麵外傳來一道聲音:“陽鏡客氣了。”
    許常向畫麵外拱了拱手,繼續說道:“很多該說的話呢,都在自傳中寫了,我的一生有何過錯,有何遺憾,自轉裏也都有,如果你修為達到聖鏡,可以去英靈殿的第二層翻閱我的自傳,族裏傳承的那本是後來抄的,蘊含的真義沒有原本強烈,想看的話,還是推薦看原本。”
    “不知道,你是我的多少代子孫,也不知道,這幅畫到底能不能傳承下去,或許此刻看著我的,並不是我的子孫後代,而是某個實力高強的聖境,不過也都無所謂,五代之外,就是外人了,無論是誰,都一樣。”
    許常話語中透露出一種豁達。
    “常林許氏,現在也傳承了二十三萬年,足夠了,我死後,你們要是還能傳承上二十三萬年,我就相當滿意了,不過大概率不可能,這種頂梁柱一去就隨風而散的家族太多了,我不抱有太多的期望。”
    “現在許家的族長,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活的長就這點壞處,五代之內的子孫後代一死,認識的全都是陌生人,幸好,我還有不少好朋友,也能免得寂寞,哈哈。”
    “我奉神明之命,開拓邊界之地,神明因此在我的家鄉周圍劃了好大一片地給我,我用我的名字命名,取名常林,又花了幾萬年,把我突破鬥聖時隱居的湖泊改造成現在這個規模,並以我的帝號為名,取名陽鏡湖,我三個兒子的後代在此繁衍,經過這麽多年,終於達到了現在的規模,成為東洲赫赫有名的常林許氏。”
    “我自是希望我的子孫後代能一直繁衍下去的,隻是天意不可違,哪有不衰敗的家族呢?該說的話早就說了,應該遵守的底線也早就給你們立了,我死之後,你們聽不聽隨意,反正我也看不到,總之還是那句話,跟其他的家族一樣,跟著委員會走,聽天盟的話,不要做那些違禁的事情,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們。”
    許榗父子人默默的看著他,他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家族能夠延續兩百萬年,成為大陸上為數不多自中古時代傳承下來的大族。
    “好了,話就說到這裏,說多了你們煩,我也煩,就這樣吧,前輩作的這幅畫是半帝級的靈器,應該能傳承很久很久,不管你是我的子孫後代,還是靠著修為強行看見的,都希望你不要毀壞這幅畫,讓它繼續傳下去。”
    畫麵外傳來聲音:“陽鏡樂觀一點,沒準你死後不到十萬年許家就沒了,這幅畫被委員會拿下,擺在英靈殿你的畫像旁邊,供後人觀看呢?”
    “姓劉的你死開!”
    許常撿起一塊石頭,向畫麵外扔去,惹得那人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不鬧了,前輩的作畫可是寶貴的很,不能浪費在這種家夥身上,最後自我介紹一遍吧,我名許常,出身東州,帝號陽鏡,修為是六星鬥帝,此生最大的榮耀,是在第五次諸天之戰中,一人斬殺敵方五帝,而且是真正的帝境。”
    許榗不由屏住呼吸,真正的帝境!
    “隻可惜此生止步於六星鬥帝,中階鬥帝二十四萬年的壽元,我隻剩不到五百年,不出所料,今生是無希望突破到高階了,如果出了意外的話,這幅畫應該傳不下來,哈哈哈哈。”
    許常躺在搖椅上,身子輕輕擺動,隨意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現在的時代離我過去多久,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我的子孫還是外人,更不知道你是否是鬥天界的人,雖然最後一種的可能性很小,我界有神明坐鎮,更有蕭仙留下的底蘊,千萬年之內是亡不了,但一切都說不準,沒準哪個不長臉的子孫,就把祖傳的畫拿出來賣到上界呢?哈哈……”
    許常依舊一副懶散的樣子,緩緩說道:“不管你是誰,修為如何,人生中有沒有經過磨難,有沒有遭受過別人的冷嘲熱諷,我隻想送你一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遇到能力所及之內可行的善事,就去做吧,不用考慮那麽多,有時候,太過瞻前顧後,是會喪失很多東西的,我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嗬嗬,但行好事,莫問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