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救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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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後。
自應城在遞百城以東五萬裏,是楚色國境內眾多凡人城市當中的一座,其所屬的江帶府一帶水網密布、土地肥沃,是遠近聞名的糧倉州府。
大清早,東城門前大街上一輛進城的牛車側翻,車上載的果蔬散落一地,引起附近的閑漢和乞丐哄搶,一時把大路堵死,進出城的人馬車輛都排起長龍。
於文騎著騾子領三輛牛車出城時恰好遇上堵車,招呼趕車的短工把車趕到路旁,自己去旁邊的小鋪子買了幾斤大白麵饅頭,給三人每人分兩斤。
三人對他千恩萬謝。
於文問:“老西,我瞧見你們將燒餅饅頭隻吃了一半,不合口味嗎?”
老西道:“哪能啊!我是要帶回家孝敬娘老子,阿七和老佶給小兒女解饞。”
於文笑罵:“窮吧,吃不飽吧?說過無數次,讓你們把家裏小兒女送到我莊上辦的義學私塾認字,一個個盡管敷衍我。自己沒本事,兒孫輩也學不到本事,活該一輩子窮。”
老西、老佶憨笑:“家裏吃飯的嘴多,做事的勞力太少,沒法子呀。”
阿七突然捉住一個乞丐大罵:“小兔崽子,敢偷我的饅頭!”拳頭雨點般打下去。
被抓的小偷年約十五、六歲,骨架子不小,但是瘦骨嶙峋,衣不遮體,頭發蓬亂,皮膚油黑沾滿塵土。一邊挨打,一邊奮力把裝饅頭的荷葉扯破讓饅頭掉到地上。
老西和老佶見狀都加入到揍人的行列,一邊打一邊罵:“偷東西就算,還敢糟蹋糧食,你個天打雷劈的小畜牲!”
於文在旁看著沒有阻攔,直到看那少年有點撐不住時才說:“停下來,再打下去人要被打壞。阿七,我再補給你一份饅頭,這些就算了。”
三個人收手,仍舊罵罵咧咧。少年乞丐掙紮爬起身,一聲不吭地把地上沾滿塵土的二斤饅頭扒拉起來用破衣服兜著,一瘸一拐地鑽進旁邊的小巷。
少年乞丐穿街過巷跑出近兩裏,翻路邊籬笆來到一個廢棄的菜園。
園子裏兩個年紀約十一、二歲的瘦弱男童高興地招呼:“叢哥回來啦。”
旁邊的荊棘叢、灌木叢裏從地下陸續鑽出來十個年輕更小的孩童,四女六男,大的不過七、八歲,小的約三歲出頭,全部嚴重營養不良,有幾個病得不輕。
“快過來,還是熱的,趁熱吃。”叢哥把饅頭全部分給小夥伴。
“你自己不吃嗎?”有個小女孩問。
“傻了吧,我帶回來的我自己能不先吃?趕緊吃吧,馬上居魔鬼就到,他一到你們都吃不成。”
“小雜種,你說誰呢?”一個穿著幹淨布衣的凶惡男子突然從園子後冒出來,上來一腳把叢哥踹到地上猛踢,“老子收留你們養你們,敢背後罵我,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膽小的孩子被嚇哭。
男子訓斥:“大清早的號喪嗎,再哭把你浸糞池!”
小孩子們被嚇得噤若寒蟬。
男子踢累了才收腳,凶狠地對他們說:“你們這群賠錢貨,再賣不動,便砍手砍腳、割掉舌頭給我到街上討錢去。”
籬笆被人踹破,於文從破洞走進來對男子說:“滾吧,看著厭眼!”
男子掏出一把匕首威脅他:“哪來的野漢子,敢管寒星幫的事。”
於文從旁邊籬笆破洞上折下一小截枯枝,猛一甩手。
男子慘叫一聲,右手掌被枯枝釘穿,匕首掉地,嚇得腿腳發軟癱在地上。
於文慢慢走上前:“老爺我現在不想殺生,滾去告訴星見窗,人被常山蠍領走了,要是不服可以到城東五十裏的落葉莊理論。”
男子連滾帶爬地走了。
叢哥爬起身說:“老爺不該放他逃跑,他是個魔鬼,專門從人販子手裏買小孩,女孩稍微齊整點的轉賣到不幹淨的地方,男孩轉賣給黑幫,體弱的砍手砍腳割舌頭買給丐子,病的扔進河裏淹死。去年到今年,我親眼看到他這麽處理了十四個小夥伴。”
於文掃過他一眼,向孩子們說:“收拾一下,我送你們去城裏撫孤堂。”
叢哥大急:“不能送那裏,居魔鬼跟那裏有勾結,轉背就會領出來。求老爺不要把我們往火坑裏推。”
於文反問:“照你看該怎麽辦?”
叢哥撲騰跪倒:“求老爺大發慈悲收留我們吧,隻要給口飯吃,我們給您為奴為婢。”
“我有家有業的,收留你們就要惹上麻煩,被人天天堵門叫罵找麻煩,憑什麽?”
叢哥一咬牙:“我小時候測過有靈根,隻要老爺收留我們,我當仙師之後繼續奉您為主給您賣命。”
“仙師?”於文笑了,從背後拿出一隻布袋扔過去,“那些髒饅頭吃下去會鬧肚子,這些幹淨的分著吃,你們跟我走。”
回到停車處,三個漢子看到他懷裏抱三個、後麵領十個孩童過來便笑道:“於老爺不愧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我們就知道您做善事去了,這麽多全都帶回莊子嗎?”
“不然呢,我好心掏錢辦的義學私塾成天空空蕩蕩,既然你們都不肯送孩子上學,我隻好自己找學生上課嘍。”於文打趣,“前麵道清開了,上路吧。”
一騾在前,三輛牛車載著孩童出東門沿泥路晃晃悠悠地回莊。走出十裏,後麵馬蹄聲疾,十幾匹馬追上來把他們團團圍住。
領頭一名虎背熊腰、凶神惡煞的大漢跳下馬,來到從騾背上下來的於文麵前打量一陣,大笑著抱拳作揖:“二哥,真的是您呀,沒想到您金盆洗手榮退之後隱居在這裏。”
“星見窗,十年不見都混到一方堂口的扛把子啦。”
“要不是當年在您手下做跟班時您對我的栽培提攜,小弟不會有現在的造化呀。”星見窗笑嘻嘻地說,扭頭一擺手,“把人帶上來。”
後邊的打手從馬背上抬下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扔在地上,正是姓居的男子。
星見窗道:“知道他得罪了二哥,特地綁過來賠罪。”
於文厭惡地別過頭:“這家夥壞了規矩,按幫規處理掉吧。”
星見窗的臉色有點不自然:“二哥離開久了,新幫主對有些規矩有些改動,所以……”
於文從袖筒裏摸出一錠銀子拋過去:“明白,不是所有的規矩都有變吧,這個你拿去,車上的人我帶走。”
星見窗接在手裏掂掂,把銀子拋回去:“何必您破費,小弟擔得起。”
於文伸指一彈把銀子原路彈回去:“不能壞了規矩。”
星見窗接住,抱拳道:“多謝二哥。”
於文示意地上的男子問:“星堂主,他家裏還有什麽人?”
“光棍一條。”
於文又掏出兩大錠銀子扔過去:“埋了吧,瞧著厭眼。”
那男子大急,無奈被塞著嘴隻能奮力扭動身體發出嗚嗚聲,眼睛裏全是求饒的意思。
星見窗接過銀子,回頭對手下點點頭道:“沒聽見二哥發話嗎?去四個人,馬上辦,給老子辦利索點!”
出來四個打手抱拳領命,抬上男子先行離開了。
於文問:“你那對鐵膽帶在身上沒有?拿給我看看。”
星見窗招招手,旁邊的跟班把一對核桃大的鐵球送上來。
於文抓在手裏五指收攏,像捏麵團似的把兩隻鐵球揉成一團歪七扭八的鐵塊,雙手扯成兩截扔到地上,叮當有聲。他笑著說:“給你打這對鐵膽的鐵匠偷工減料,我有一對全鋼的鐵膽收藏,你改天派人到落葉莊來取。”
這一手鎮住在場的所有。星見窗臉色微變,道:“二哥風采不減當年,要是不執意榮退,恐怕幫主也做得成。”
於文示意把他拉到近前,摟著他的肩膀壓低聲音說:“我以前帶你們的時候說過,咱們混黑幫的心腸不狠不行,但是不能黑得過分、毒得離譜,你自己掂著點,要給子孫積點陰德。”
星見窗頗無奈地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於文見勸不動他,鬆開他肩膀,朗聲道:“以後再有這樣砸手裏的孩子,都送到我的莊上,我照價付,不過不能把人弄殘嘍,否則我不給錢。”
“好嘞,我會吩咐下去。二哥變得菩薩心腸,讓小弟恍若隔世。”
於文笑著作勢踢他:“沒學問,有你這麽用詞的嗎?”
天擦黑的時候,於文一行回到落葉莊。落葉莊他的是私產,占地過千畝,規模在當地算小的。
他安排長工將健康的孩子帶下去安頓,年齡太小的和生病的五個孩子挑出來。他指揮仆婦燒水給五個孩子收拾幹淨,分開安排住到兩間廂房,親自給三個生病的孩子診脈看病、開方煎藥,衣不解帶地照料了十幾天,把他們一一治好。
回莊園半個月後,於文把十三個孩子叫到自己的院子裏。
經過半個月的調養,孩子們都精神多了,漸漸有了生氣,麵色紅潤起來,大家見麵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於文笑眯眯地自顧自看書,等他們安靜一點,放下書說:“你們誰能記起自己的身世,父母,地址,告訴我,我派人送你們回家團聚。”
十三個孩子中有十一個搖頭的,兩個年齡十一、二歲的男孩記得身世。於文拿筆記下來,叫仆人帶他們出去,安排人前往地址尋訪。
叢哥走到他前跪倒磕頭:“感謝於老爺的大恩大德,我叢汶焸說話算話,自今往後我的命就是您的,為您赴湯蹈火、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辭。”
“喲嗬,說話一套一套,念過幾年書?”
叢汶煛身體一僵,勉強地大聲回答:“小時候念過五年私塾。”
於文點點頭沒有追問,換個話題:“這麽說靈根也是家裏測出來的,剛才問誰記得身世,你為什麽沒有說?”
“小的已經家破人亡。”
於文拿出一塊水晶圓球示意:“這個認識吧?”
“認識,測靈根用的。”
“過來試試。”
叢汶焸聽話地上來,握住晶球屏住呼吸注視圓球。圓球開始發光,但隻發白光。他有點訝異:“老爺,這顆測靈球好像有點不一樣。”
“我的這顆隻測有沒有靈根,不測具體哪些靈根。”於文轉向其他孩子,“一個一個排隊來,都來測一測。”
他是臨時起意試試看,哪知結果讓他簡直要懷疑人生:剩餘的十個孩子個個有靈根。
其實測靈球是能夠測出靈根情況的,隻有他知道測出來的結果:其中一個男孩是四重靈根,其餘四女五男都是五靈根。
於文悄悄打開屋裏的隔絕禁陣,讓孩子們在自己前邊站成一排。他伸出右手輕輕一抖,手心上方騰的衝起三尺高的火焰。
孩子們一陣驚歎。
於文再抖抖手掌,火焰消失,手心上方變出一團藍光衝起一丈多高,然後化成冰雪紛紛揚揚地落下。他連續變換,將五行法術都使過一遍。
孩子們已經看呆,叢汶焸更是興奮得臉漲得通紅,身體微微顫抖。
於文收回手,笑眯眯地說:“看到沒有,這是仙術,有靈根的人都可以學會。剛才你們都測試過,都有靈根,所以也可以學會。想不想學?”
孩子們被深深地吸引哪有不願意的,這些天他親自照料的五個孩子更是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腿腳撒嬌要學修仙。
世上每十萬個人裏頭才有一個人有靈根,如果考慮貧困的因素,絕大多數貧苦人家的孩子沒有機會測試靈根,那麽最樂觀的估計應該是一萬分之一的概率。
他麵前接受測試的十一個孩子百分之百有靈根,比例高得太離譜。他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上天把這些孩子聚齊送到我麵前肯定有一番深意。
當天事後,他不但沒有馬上安排他們開始修仙,反而用法術將這段記憶從他們的腦中抹除。
他想到一個計劃,需要一步完善,對這些孩子的安排不能夠一時頭腦發熱就草率行事。簡單講,首先需要對孩子們作一番必要的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