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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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梁台的探險隊總共六名成員,原計劃全部用金丹期,但臨出發前原先邀請的陣法師被仇家打傷而退出,不得不臨時招募。呼梁台首先排除金丹期,因為臨時招募的人不知根底用起來風險很大,最好招募實力稍弱點的便於控製。
    於文因為這個原因被選上,在入口的半月地帶他的表現讓人眼前一亮,憑紮實的陣法功力贏得了同隊五名“前輩”的尊重。
    這邊的隘口情形迥異,對麵高山朝隘口方向伸出一道三裏長的石梁,恰似一座天然石橋,隘口略下一點的位置有一座兩裏長的吊橋連接到石梁。於文過吊橋和石梁考級路上的表現中規中矩,與道行境界高度一致。
    接下來的行程,呼梁台帶隊同樣采取沿河穀貼水麵遁行的套路。一路上於文隻在陣法上表現優異,戰鬥等方麵依舊是築基期頂峰的水準。
    經過一段時間行軍,於文對比上次的經曆總結出三大不同:一是繞行高山的距離近了許多,二是遇到的陣法陷阱難度小得多,三是前來襲擊的妖獸降到五級左右,攻擊頻率明顯少一些。
    他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多半有點道理,即迷宮的主控陣法規則會自動識別團隊行動者的境界等級,按照最高境界等級分配難度。許多人覺得由元嬰老祖帶隊最安全,實際上因此遭遇更大的危險,因為對元嬰期不算危險的考驗放到金丹期身上絕對要命。
    他檢討上一次的經曆,認為上次自己使用的神識辨別距離超出普通元嬰期將近十倍,被迷宮的主控陣法發現並判定為高級別威脅,所以整支隊伍被分配到超高難度的考驗。
    這一次進來的前後,他不但老老實實地始終運行靈根仙法,而且主動將神識感應距離壓縮在五十丈以內,有意地降低偵測陣法陷阱的速度和靈敏度,為此還觸發過幾次陣法陷阱。
    效果看得見,小隊遭遇到的危險、推進的速度都遠遠優於他前一次的隊伍。呼梁台帶隊在第十七天成功發現第一座傳送陣,那是在一座突出的懸崖上邊,守護的妖獸是一隻七級頂階的妖獸。
    於文當時那個鬱悶:一個是七級頂階妖獸,另一個是煉虛期以上的扇蜃,這特麽讓不讓人活了?
    經過艱苦奮戰,付出一名金丹期成員重傷、其他人個個帶傷的代價,呼梁台小隊擊斃了戰鬥力比正常值偏低的守陣妖獸,全隊順利傳送到一條裂穀底部。
    第二層的迷宮更加複雜,死路、岔路明顯增多,攻擊的妖獸中六級所占比例有所增長,而且他們碰到了上一層時沒碰到過的迷宮變局,這使得小隊的受傷頻率增加,不得不時常停下來休整。
    十天後,在一次迷宮變局中有成員受傷,呼梁台帶領大家找地方搭營休整。歇了一陣,河流上遊有遁光快速下來,散發的靈力波動是金丹中期境界。
    遁光在他們旁邊停住,一名麵相十四歲左右的女孩現出身。她的相貌隻能說端正,跟漂亮不搭界,而且明顯是用法術強行將相貌固定在十四歲左右,實際年紀遠遠不止。
    女孩的眼睛靈動,她遠遠地衝這邊施禮道:“江湖救急,如果有人問,拜托說我在前邊岔道左轉了。”說完也不管他們答不答應,跑到營地下手二十餘丈處用一柄辟陣寶劍飛快地將那裏一座陣法陷阱劃開躲進去。
    呼梁台感歎:“她好厲害的陣法功底。小於……咦,你死盯著她幹嗎?看不出你好這一口啊!”
    於文的確從一開始就盯著少女看,看得入神,看得發呆。他聽到呼梁台的打趣後辯解:“我瞧著她很眼熟,肯定在哪兒看見過。”
    呼梁台一副“我很懂你”的表情說:“她可是你前輩,你要努把力才會有希望。話說,她在陣法上的能力比你強多了。”
    於文道:“呼前輩說得對,她是前輩嘛,晚輩自愧不如。”
    沒過多久,又一道遁光循河而下,到他們前邊停下,現出一名麵相二十幾歲的青年人,身材挺拔、相貌堂堂。他向大家抱拳問:“請問諸位道友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名女孩經過?”
    呼梁台用手一指:“看到了,十分鍾前經過,在前邊岔道左轉了。”
    “多謝!”青年人彬彬有禮地道過謝後追了下去。
    過了幾分鍾,女孩從藏身的地方出來,拿辟陣寶劍在陣外一陣比劃,就地擺出某種陣法。她速度很快,不到三分鍾搞定。收起寶劍過來,道:“多謝道友幫忙。幫人幫到底,呆會他肯定會回來,能否讓我到你們營地裏躲一會?”
    呼梁台有些猶豫,跟幾名同伴小聲商量。
    女孩補充道:“如果幫我這個忙,我免費幫你們探陣送到坮原。”
    這個條件讓呼梁台很動心,於是拍板道:“好吧,不過醜話說頭前,如果麻煩很大,就恕我們對不住了。”
    女孩笑嘻嘻地跑過來:“那是當然的,放心吧,不會惹麻煩的。”
    於文剛才一直低著頭,在女孩經過身邊時忽然伸手遞上一塊玄銅牌:“你帶上這個,可能有點用。”
    女孩看見他的模樣時如遭電擊,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他左看右看。
    於文催促:“趕緊藏起來吧,估計那位很快要回來了。”
    女孩“哦”了一聲,一步三回頭地跑進營地找地方藏好。
    幾分鍾後,青年人手拿一塊羅盤式樣的法器遁回來,觀察法器後直接找到女孩原先藏身的陣法前喊話:“師妹,你別鬧了,師叔和我師尊叫我保護好你,你這樣到處亂跑我很難辦呀。”
    原來的陣法外閃過一道光,青年似乎看到了什麽,高興地踏前幾步,渾然不知身周圍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淡綠色光芒。
    營地裏旁觀的人看得真切,紛紛小聲議論:“中套了,好厲害的陣法師,悄無聲息就把一名金丹中期的高手困在裏邊。”
    青年渾然不覺,一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沒說兩句話就變味:“我對你真心真意,此情天地可鑒。你的冰雪聰明、你的絕頂美貌隨便哪一樣都讓我如癡如醉,沉迷其中不能自拔……”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肉麻。
    營地裏眾人聽著,有人小聲道:“看上去人五人六,沒想到這麽虛偽!”
    別的不說,至少在美貌這一項上群眾的眼睛是雪亮滴。
    於文忍不住用漢語說了一句:“巧言令色!”
    四個字,卻有兩個聲音同時說出的,而且同樣都是漢語。
    於文猛回頭,看見女孩一臉見到鬼似地看著自己,然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用漢語說出下半句:“鮮矣仁!”
    呼梁台回頭問:“小於,你剛才說什麽?咦,你們倆個渾身抖什麽?是發病還是怎麽地?”
    於文沒理他,接著用漢語說:“君子喻於義。”
    女孩用漢語接:“小人喻於利。”
    於文用雙手結出四個手印,女孩同步用漢語念出真言:“臨,兵,鬥,者。”
    女孩接著結出五個手印,於文同步用漢語念:“皆,陣,列,前,行。”
    再無疑問了。
    於文大叫一聲:“六妹!”
    “二哥!”
    女孩一個縱跳撲進他懷裏抱住他的腰,他接住她摟著她的頭,兄妹倆抱頭痛哭。於文、於雪這對失散兩百多年的兄妹意外重逢,形音悲戚、聲淚俱下,兄妹倆仿佛要將血肉分離兩百餘年的悲痛全部地、徹底地渲泄出來。
    這一頓號哭差不多半個小時,兩人才漸漸收聲。
    呼梁台插話進來問:“小於,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於文驕傲地攬著於雪的肩膀說:“呼前輩,這是我失散二百一十五年的同胞妹妹,名叫於雪。”
    “啊,恭喜恭喜!你們兄妹倆都是陣法奇才。”
    “我妹妹才是真正的陣法天才,打小就有天賦,比我強太多。隊長您放心,餘下路程破陣的事包在我們兄妹身上。”
    於雪也道:“呼道友放心,我於雪說過的話絕對兌現。”
    有人在旁邊問:“於道友,你的同伴怎麽辦?”
    被困在陣中的青年人依舊神采奕奕地對著虛空說個不停。
    於文問:“小妹,他是誰?”
    “同門師兄奕秩侗,很討厭的人。”
    於文麵色不善:“青毓仙閣的人?”邊問邊伸手到懷裏摸東西。
    於雪提醒他:“我現在也是青毓仙閣的人,你別亂來啊。”
    呼梁台在旁邊聽見,道:“原來是仙閣的弟子,失敬失敬。”
    於文從懷裏摸出一顆紅色藥丸扔向奕秩侗那邊,落在陣法前,跌碎後飄出淡淡的粉色煙霧,悄然滲進陣法裏。
    呼梁台嚇一跳:“小於,你幹什麽?”
    於雪擔心地問:“那是什麽?”
    於文道:“一點迷煙,讓他睡上一天一夜才能醒。不然任由他這麽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影響大家休息。”
    奕秩侗很快打著哈欠就地倒下沉沉睡著,呼梁台檢查沒發現毛病才放心,可見青毓仙閣的影響力不小。
    於文和妹妹到一旁說話。沒見到時候有千言萬語,見麵時萬語千言卻不知從何說起,兩人相對無語重又啜泣起來。
    於文先打破悲戚,說:“當年說好三百五十年來接你,到今年二百一十五年,哥說話算話吧。”
    於雪眼淚狂湧:“兩百多年來我天天提心吊膽,生怕你活不到三百五十歲,生怕你就算真的活著來了也已經白發蒼蒼、老態龍鍾、行將就木。”
    “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挺年輕的,沒有老。”
    “顯年輕有什麽用,你才築基期,今年兩百四十九歲,還剩幾年好活的。”
    “你還說我?你一個兩百多歲的老妖婆裝成十幾歲小女孩,好意思嗎?”
    “我怕你認不出我來才……辛苦保持這副模樣我容易嗎?你還笑!你自己不是也一樣!說這些做什麽。還好你現在隻差一步到金丹期,我這些年攢下許多靈丹,用藥堆都要把你堆進金丹期。”
    於文心裏感動,正待說點什麽卻聽見於雪接下來的話。
    “你現在老胳膊老腿的我下不去手,所以必須讓你晉升到金丹期,我才好每天狠揍你一頓,連揍三年,以報我小時候被你虐待之仇。”
    好強大的怨念!於文感覺後頸皮涼嗖嗖的。
    於雪說著說著又哭了:“老哥,你要活下去啊,我在這世上活著的親人隻有你一個了。”
    於文拍著她的後背安慰:“放心,老哥我肯定能活很多年,咱們於家在家鄉一帶人丁眾多蔚為大族,你的親人有很多。”
    於雪哭了一會漸漸收淚,問:“你成親沒有,嫂子是喬靜姐姐嗎?”
    “沒有。”於文鄭重地說:“小雪你記住,以後回到家鄉碰到喬靜,或者跟她長得相像並且自稱是她的女人,不論她說什麽,你一個字都不要相信。”
    “她有問題?”
    “家鄉有非常恐怖的敵人等著我們,她是幫凶。”
    “看你欲言又止的模樣,咱家的敵人有多麽可怕?我都已經金丹期,那肯定至少是元嬰期以上。我得努力盡早到元嬰期,不然家都回不去,要我說二哥你真是太能折騰。”
    於文笑得眼睛眯成縫:“你這麽囉嗦,確實像兩百多歲的老太婆。”
    兄妹倆開幾句玩笑將悲戚的氣氛掃盡。
    於文問:“你被人下了追蹤咒?”
    “剛到仙閣的那些年我抓到機會就逃跑,惹惱仙閣的高層,就在我身上種下追蹤咒讓所有人盯住我。他們說既然你哥哥誇口三百五十年之內來接你,這個印記就保留三百五十年。”
    於文將奕秩侗身邊掉落的追蹤法器抓過來,放到她身邊看,果然有個信號光指向她,光線很微弱,距離稍遠點就沒了。
    “你剛給的玄銅牌有點效果,可沒用的,這隻追蹤盤是很低級的法器,用上高級貨就藏不住了。”
    “改明兒我找幾個化神期的朋友看看能不能銷掉咒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