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悟道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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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返回迎賓穀的路上,蒿鶴隨透露青毓仙閣有個內部戰力排行榜——青榜,此榜每一甲子更新一次,曹央詬在最新一期青榜上排名前三十。
之後的日子裏蒿鶴隨每天向上閣發送飛箋,有時候一天達三、四封,每封飛箋的反饋感應都顯示已收閱,可回音始終半點也無。
幾天後,曹央詬帶著一個同伴又找上門,這個名叫盍璃瀕的隱修要單挑於文替曹央詬找回場子。蒿鶴隨悄悄告訴於文,盍璃瀕排在青榜的前二十名。
於文慨然應戰。雙方再立賭約,於文若輸就在慶典上祼站示眾,曹央詬則不必如此了,反之則是盍璃瀕和曹央詬一塊在慶典上裸站示眾一天一夜。
第二場賭戰打了將近一個小時,結果是於文獲勝。
接下來的近四個月裏,迎賓穀仿佛被徹底遺忘,而曹央詬倒是短則三五天、長則旬日就會帶人上門找於文賭戰。
青毓山靠近青毓仙閣地盤的中央,山體跨度近千裏,山頂由雙峰構成,一名青峰、一名毓峰,高度均超過三萬丈,上閣就在青峰峰頂的巨型宮殿群中。
嚴格來講上閣是對青峰峰頂宮殿群的統稱,是青毓仙閣的核心決策機構——宗老評議團和掌事閣的駐地。所有的峰主、閣主自動成為評議團的長老,由他們推選出十二名成員組成掌事閣,每兩百年換屆一次。
仙閣體量龐大、事務繁钜,掌事閣隻主持製定大政方針,即便如此任事之人仍會牽扯太多精力而影響修仙大道,故而掌事閣的長老多由年紀偏大、晉級無望的人出任。
閭瑁明是本屆掌事閣的首席長老,元嬰後期初階修為,一副老態龍鍾模樣。一道傳訊飛箋飛進大殿,他接過拆開看,手指在腿上輕叩著沉思不語。
容嗥題正坐在下首位置,看到便問:“首座,又是蒿鶴隨發來的?”
閭瑁明輕輕搖頭:“是銳流衝洞主的信,申請使用龍沙穀試練場。”
“用來對付於文?”
“不錯。”
“當我聽說郝師弟負責接待任務時就知道有貓膩,他的背後站著曹央詬,青榜前二十名裏洞主占據十二席,全都與曹洞主相交莫逆。你們用頂尖的隱修對付於文,我不能說不對,但方式方法不夠光明正大。”
“容師兄看看這個。”閭瑁明挑起兩個卷宗傳過去。
容嗥題打開看兩眼就放下,道:“這兩件事我在回山後讀過簡報,鳴雨和相鄰地區的鎖鑰島的大陣重啟之事未必跟於文有關係。”
“早不發生,晚不發生,偏偏在於文出海的時間段和地域內發生,說他與此沒有任何關係,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信的。可惜同行的重妍雪被他藏起來不知所蹤,我們無法通過她弄清楚真相。
如果兩起事件同他有關,那麽他的修為和手段之強悍,仙閣內除兩位太尊之外恐無人是其對手,一旦舉行宗老評議會公開處理他的挑戰之時壓製不住他,仙閣的臉麵何存?。”
“其實他上門找碴,我們毋須講客氣,有足夠的手段消滅他!”
“一百多年來,他救下的仙閣弟子從元嬰期到築基期總人數過百。還有這次大海潮,他一個外鄉人欣然接受救援鳴雨地區的任務,那裏的局勢扭轉他出力很大。他有這麽多、這麽大的功勞在前,仙閣不好做得過於決絕呀。”
“道理我明白,我是不甘心仙閣被一個外鄉人逼得畏首畏尾。”
“仙閣並非怕他,更非對付不了他,而是念在他有大功勞的份上希望盡可能平和地處理好問題。現在我們幾乎所有的峰主、閣主都派在沿海救火,正好以不公開的方式調動留守山門的隱修去試探他的深淺,勝了可以令他知難而退放棄挑戰,不勝也能做到知己知彼。”
“這四個月曹洞主共鼓動七名隱修出戰,其中包括青榜第二、三位的邗曜隔和邛悟藏。十場生死賭戰,我方單挑、二打一、三打一通通落敗,難不成要急調青榜榜首的璽不歸峰主回山接著打?”
閭瑁明揚起手上的飛箋:“龍沙穀是仙閣內難度第一的試練場,璽師兄五次闖關無一成功,我們讓於文進去闖關比從前線召回璽師兄來得更周全。”
龍沙穀是山脈腹地中一條天然的大裂穀,長兩千多裏,穀內、穀外全程覆蓋上古時代遺留的陣法禁製。作為試練場它從不對外開放,隻供青毓仙閣內部元嬰期的弟子悟道或者考核之用。
按照賭戰約定,曹央詬和另外七位隱修先一步進穀充任守關角色,於文稍後隻身入穀,整個龍沙穀隨即被超巨大的陣法之光封閉,陣法禁製運轉所造成的靈光和大小疏密不等的轟鳴聲開始每天每時每刻在龍沙穀上空激蕩回響。
一個月後,於文闖到距離出口十裏的地方,陷在風暴卷起的漫天黃沙的重圍裏。黃沙凝聚成無數沙人,它們堅逾岩石,能撕碎法寶的靈光,身體被打散之後能飛快地原地複原,像是高月坮原中央宮城裏陽兵大軍的翻版。
沙暴中還有數量不詳的身高超過一百丈的金屬巨人揮舞巨大的兵器攻擊他,它們的身體能硬抗法術和法寶的打擊,它們的動作一點都不笨拙或遲緩,譬如邁出一步所花的時間與正常人相同,而跨過的距離幾百倍於人,可想而知其動作速度多麽快、攻擊力量多麽恐怖。
困擾更大的是有無數股五彩光焰從周圍的沙塵暴裏伸出來集中到他身上,形成朝不同方向拉扯手腳的巨力使他每移動一寸都艱難無比,還伴有強大的迷魂魔音直接攻擊元神。
好在於文在陷入殺局之前一直用三具築基期和兩具金丹期仙儡結成防禦陣法充當護衛,它們第一時間抵擋住首波突襲,盡管很快在沙人和巨人的攻擊下連同各自的法寶套裝一起被碾成碎片,卻給他掙足了反應時間。
他迅即判斷形勢處境,祭動寶蓮旗護身,先用萬朵寶蓮隔斷所有的攻擊,再騰出另一隻手拿起五雷正法令作法催動開。
五行正法天雷降下九天,雷束一分為五,五道顏色不一的雷束依照令牌所指令的方向螺旋掃蕩開去。天雷所過之處,沙人、巨人、五彩光焰統統湮滅,電光最遠掃到了十裏外的出口前。
僅此一擊,於文執令牌的手臂連帶小半邊身體萎縮成骷髏狀。他不敢耽擱立即瞬移到出口前,用溪山仙劍斬碎殘餘的幾個沙人,一口氣衝進出口。
龍沙穀出口外,順利衝出來的於文就地坐下開始服丹療傷——一個月的連續作戰,身體積累下不輕的內、外傷勢,體力和精力嚴重損耗臨近崩潰邊緣。
曹央詬等八名隱修聯袂自出口出穀,他們的狀態要稍好一些。實力最強的邗曜隔顧不上休息把人聚攏,布下隔絕禁製,眾人在裏邊開始激烈的爭論。
於文沒敢花太多時間療傷,一俟枯萎的小半邊身體基本恢複便出定醒來。
八名隱修圍過來,邗曜隔出麵說:“於道友,這一場賭戰你又贏了。關於賭約我們想到一個新方案需要你首肯,大家一致決定帶你去青毓仙樹下悟道一次,用來取代舊的賭注。”
“你們要反悔?”於文勃然色變。他所有的築基期、三具金丹期仙儡連同它們所裝備的釋文、釋符法寶套裝消失在穀中,其他法寶、符寶、靈器、靈丹等消耗甚多,而戰利品是個零,已經虧大發了。
邗曜隔態度決絕地說:“請見諒,不論於公還是於私,我們寧可死也不願在慶典上裸身示眾。如果你不肯通融,我們願意承受背誓天罰的考驗。”
於文氣結,他們連食言反悔都講得如此理直氣壯、慷慨悲壯,簡直是八朵不一般的奇葩。
曹央詬緩頰道:“青毓仙樹下悟道是非常寶貴的修煉機會,隻對仙閣的正式弟子開放,我們帶你去其實背著天大的罪責,你差不多就得啊。”
於文想想總不能枉做小人真的將八人往死路上逼吧,況且他心底對仙樹下悟道確實有點好奇,遂在額外索要一筆靈材、靈藥、靈石後鬆口答應了。
八人擔心事情節外生枝橫生變故,不旋踵拉他直奔悟道山。
悟道山也在青毓仙閣的腹地,距離龍沙穀不到兩千裏。從外邊看它隻是山脈中毫不起眼的一部分,邊緣由一條怪異樹種、藤斛、荊棘叢共同構成的防護林帶圍起來,內部縱橫三千裏,青毓仙樹就生長在正中央位置。
進出悟道山的唯一通道是一座巨型石堡,平時至少有三名峰主或閣主駐守,因為大海潮的緣故原駐守人被抽調去別處公幹,現在由隱修臨時接管,邗曜隔正是主要負責人。
無論防護林帶還是石堡,於文的神識從它們的內部感應到極端危險的氣息,給他的感覺很接近當年在簌落盆地測繪過的神秘遺跡的外圍陣法。
穿過石堡,仿佛掉進木係靈氣的海洋裏,木係靈氣不但濃鬱,而且極其精純。而見到的景象更令人驚歎,這簡直是珍稀植物的天堂:到處是稀奇的樹木花草,許多種類隻存在於傳說中或者秘聞典籍裏,沒想到在悟道山裏有活株生存,而且不是單株孤本,而是小種群。
他發現有的珍稀仙木花草分類集中在某一塊區域裏,有的則依據天然的共生關係幾種、幾十種成體係地生長在同一區域,裏麵還放養不少植株生長和繁殖所必需的昆蟲、禽鳥,每一塊區域內有陣法保護,不同的區域間有陣法隔開,或許悟道山原本就是一座巨大的、規劃完美的仙木苗圃。
生長在悟道山中央山頂的青毓仙樹是個奇妙的存在,你無法準確形容出它的模樣,或許隻有兩點可以做描述:一是高大,它的高度達到兩裏、樹冠覆蓋直徑五裏;二是它有發達的須根,憑借龐大的須根係統才能支撐起龐大的樹冠,吸取到足夠的養分和靈氣。
於文遠遠看見它的影子時腦子裏閃過許多種親眼見過的仙木的影子,例如鏡獸牧場的煉魂塔、碧窮穀的魔魂樹和碧落銀河樹、繩愆殿外的藏月桂花樹等等,它恍若無數種樹木的糅合體,但又樸實得宛如路邊的普通大樹。
八人在樹冠區邊緣停下。邗曜隔對於文說:“你進去隨便找個地方,貼著樹幹或者倚著須根都一樣,去吧。正常悟道考驗時間是十天,可是你進來的事肯定瞞不過上閣,我最多能拖延三天時間,所以你隻有三天時間。”
“哦。”於文點點頭,問,“怎樣悟道?”
“有一篇專門的悟道心法,隻能傳授給仙閣的正式弟子,你不是,不能傳授給你,你須自己想辦法。”邗曜隔說這話時似乎有種奸謀得售的小得意。
“你們耍我?”於文勃然大怒。
天性沉默寡言的邛悟藏或許是看不下去,又或者是怕他翻臉,難得地開口說道:“心法確實不能傳授給你,但我可以提示你,青毓仙樹是木係靈物,能勾通五行中的木行道意,所以悟道心法本質是一篇上古大能領悟木行道意的心得片斷,如果你手頭也有解構、解析木行道意的經文不妨替代試試。”
“多謝提示。”於文說罷拂袖轉身走進樹冠下,不想再跟這班人廢話。他拿出一隻銅羅盤,迅速選擇一處上佳位置,是在一根普通的根須旁邊。
銳流衝道:“我有不好的預感,我們的算計很可能落空。”
邗曜隔不在乎地說:“那又如何?我們是隱修,不是任事者,更不是隨便拿人當槍使的當權派,用不著為此頭疼。”
樹冠底下,木係靈氣純淨到純粹的地步,有木係靈根的修士吸一口空氣都足以幸福的醉倒。於文背靠根須盤腿坐下,很快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