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內宅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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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理說,賈璉身邊的大丫鬟,尤其是賈赦賜下跟著賈璉一起長大的,都應該睡在賈璉屋子裏的隔了碧紗櫥上的。
    這是大戶人家為了方便少爺通人事了,好讓少爺嚐個鮮;也能提前懂得些男歡女愛的好處。免得爺們總和小廝廝混,沒個什麽啟蒙教育的,染上什麽龍陽之好,有礙子嗣。
    可賈璉如今才十六七的年紀,兩個大丫鬟也不過十三歲的光景,賈璉實在下不去手。
    尤其是賈璉嫌棄丫鬟身上賈府那種貼心下人總愛替主子拿主意的毛病,也就遠了這些丫鬟,小廝,奶嬤嬤們。
    這是賈家兩府下人的通病,仿佛隻有能幫主子拿主意,能幫主子拿對主意,能貼合主子心思幫主子拿出好主意的下人,才有受到提拔的資格。
    也不知道是賈家主子太沒主意了,還是賈家下人都太有本事了。
    賈璉不知道隻有賈家這樣,還是大戶人家都這樣。他初來乍到對別人家的情況不是很了解,賈璉的記憶裏也都是一些賈府的庶務,就是商鋪,地租之類的事情。對這些也不是很了解。
    但賈璉自己就是不喜歡這樣,他還是習慣自己給自己拿主義。
    另外,賈璉也覺得自己院子裏的人,沒一個心思單純的。裏外裏都和二房,和老太太院子說不清道不明。
    似乎都有七拐八拐的關係。
    即便賈璉屋子的人多半都是賈赦安排,是他死去的娘留下的人。
    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人際變化大了去了,當年的人也早就不是當年的人了。
    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人心就不好揣測了。
    遠的不說,就說賈璉的奶嬤嬤趙嬤嬤,那可是曾經他娘的陪嫁丫鬟,應該說是最貼心的人物了。
    可如今老主子沒有了,她嫁給賈府的家生子,心思似乎也就變了。
    她有兩個兒子,與賈璉差不多大,照理說自小要是送到賈璉身邊當個書童,將來也是有前程的,這一起長大的情分還能差了她趙嬤嬤怎地。
    即便不看趙嬤嬤是賈璉的奶嬤嬤,看在先慈張氏的份上,賈璉也會厚待她的。
    可她似乎就認定了即便不向賈璉靠攏,這關係也夠她吃一輩子了,而她需要的是怎麽和榮國府扯上關係。
    兩個兒子想盡辦法往賈珠身邊送,送不過去了也沒熄了心思,如今又想著往賈寶玉身邊送,要給那小屁孩當二門外的長隨。
    甚至還舔臉來求賈璉幫忙。
    好一個書香門第出來的丫頭,如今也成了賈府中四處竄動關係,把利益看得比人情重的了。
    連賈璉的嬤嬤都是如此,就更不要說身邊的丫鬟了,好的沒學會,勢利眼倒是寫了個十成。
    難怪賈寶玉總說。
    ‘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之寶珠,出了嫁,不知怎麽就變出許多的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再老了,更變的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分明一個人,怎麽變出三樣來?’
    其實不是女孩變了,而是再好的人,丟在這賈府的大染缸裏,那就出不來好玩應的!
    這不,自己還沒怎麽地,屋裏的大丫鬟就惦記起自己的行蹤來了。
    賈璉也不理,轉身就是往外走。
    那披香見賈璉走的匆忙,忙披著衣服追了出來,一邊追還一邊喊道。
    “爺,莫要貪玩,早點回來記得給老爺請安,有老爺護著,咱們院子的日子才過的舒服啊!”
    這聲音不小,說著披香還抖了下隻是披在身上的衣服,然後瞥了一眼南廂房。
    那廂房裏,常寧窗戶開了一個小縫正在偷看,看了披香如此,不滿的冷哼了一聲。
    “狐媚子,不知道晚上怎麽折騰爺了,大早上的就起來顯擺,也不知道顯擺給誰看!院子裏也沒個奶奶,誰還能捧她當主子了不成!”
    這一幕幕都落在內院粗使丫鬟的眼裏。
    而走出內門往外門走的賈璉全當沒看見。
    類似這樣的事情,賈璉院子有,賈赦院子有,似乎每一個賈府的院子都是如此。
    賈璉想管也管不住,榮國府說是賈家的榮國府,其實倒不如說是這些下人的榮國府。裏外裏的關係,那叫一個盤根糾結。
    根本就不是你吼兩嗓子就能治住的,再說賈璉也沒有那個權力去處理的。
    罵一頓不頂用,打一頓沒準還能鬧到賈母那裏去,最後奴才可能沒什麽,賈璉沒準還撈一個不仁的名聲,罰他們月例更不可能,那不是賈璉擁有的權利。
    而這一幕幕,也讓賈璉明白了皇帝的無奈。
    哎!算了!
    這院子裏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要不得了。
    說著賈璉正走到門房,卻發現這門房沒開門。
    這小院的一進門處會有門房看守,是婆子們上夜的作息之地。每夜等賈府大管家的老婆巡視完畢,就要將門一鎖,不準進出。
    可是天一亮就要開啟的,防備的也是個院子人多手雜的,誰的主子仆人丟了點什麽東西,說不清楚,因為這點事鬧到官府去也不好看。
    更重要的是防備那後宅門裏的陰私;丟個孩子死個貓的,即便是處處設卡都時有發生了,何況沒個防備了。
    這時辰賈璉是拿好的,本是該開門的時刻,誰知道,今個也不知道誰起晚了,二門竟然沒開。
    守夜的婆子見是賈璉要出門,滿臉的不樂意,扭扭妮妮的看著賈璉道。
    “二爺,門沒開呢,要不您再回去歇歇!等開門了我再叫您!”
    這純純的敷衍的話,她們手頭就有鑰匙,萬一走個水什麽的,連個門都開不了不就壞了。一屋子人還不都燒死了。
    如此說辭不過是看賈璉年輕,雖然在府裏是受待見的,但是也沒多重視。
    想著賈璉這麽早出門定然是有急事,她們想卡要一些好處。
    府裏不招人疼的小姐都常被她們刁難,這早就成了習慣了。
    可惜今個算她們倒黴了。
    賈璉一晚上沒睡,正是脾氣大的時候。
    剛剛院子裏又上演了一幕宅鬥爭寵的畫麵,正是心情不美的時刻,哪還受得了這個。
    二話沒說,噹的一腳上去,這兒門就被踹開了。
    原來二門門栓都沒插,就指望那麽半指寬不到的黃銅鎖,想擋住人出去,似乎有些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