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盛傳，魚的記憶大概隻有七秒，估計“美人魚”也不例外。
    何清很快忘記有切磋失敗一回事，轉而伸手拽住楊東升的袖子，水眸裏流淌著一汪澄澈透亮的清泉，一臉爛漫表情像個孩子一樣純真無邪。
    其聲線俏皮活潑，如泉水叮咚作響。
    “我有一套劍術傳承摸不著頭腦，不如你幫忙指導一下！”
    這說的還是人話麽！
    楊東升簡直羨慕的不要不要，不惜推翻自己剛得出的結論，或許何大小姐沒趕上時代，但是生來贏在起跑線上，人家如假包換的公主命，身患公主病怎麽啦！
    他好不容易才控製住麵部肌肉，不讓嫉妒的口水外流。
    “先說說什麽傳承？”
    “《劍器渾脫舞》！”
    靠北！
    劍器，不用解釋，渾者，全、都也，又作all，渾脫，不就等於脫光光，萬萬沒想到現在的陪練工作內容豐富多彩，一時情急激動之下，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脫衣舞？”
    再次瞧見楊東升秒變小流氓，眼神老是不自覺的往場外遊走，一副色授魂與快要流豬哥涎的糗樣。
    何清笑眼盈盈睫毛彎彎表示見怪不怪，開始抑製不住的對一個異性產生好奇，一個人臉上到底可以戴多少張麵具，哪一副麵具底下才是真正的自己。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真是豈有此理！
    再讓楊東升囂張下去，飯碗怕是要保不住，張唯唯身為助理在場外再也坐不住，小姐喜歡幫人數錢她管不了，小流氓當麵調戲自家小姐她管定了。
    於是把手伸進小包，抓起一袋軟囊囊的紙巾，看也沒看就痟狗後腦勺砸了過去。
    結果紙巾袋臨身之際，楊東升腦袋後麵就跟長了眼睛似的，手腕徒然翻轉連刀帶鞘一記揮擊，如同棒球賽場上表現最完美的擊球手。
    “biu！”
    隨著親手砸出去的東西落到自己腦袋上，張唯唯終於認識到彼此之間的武力差距，大紅臉一下子臊到後脖頸，動作手忙腳亂的撿起“七度空間”。
    把它緊緊攥在手心裏，丟下一句話便落荒而逃。
    “小姐，中午好像吃壞肚子了，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這個小流氓不學無術，渾身上下長滿了心眼，滿肚子都是花花腸子，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怪誰？
    泥巴掉在褲襠裏，不是屎也是便便！
    楊東升覺得自己百口莫辯，把常旌夾在嘎吱窩裏，表情極其無奈的攤攤手，“你一定幫我解釋清楚，全都是誤會一場，怪隻怪文言文一字多解！”
    事實證明，無論用心良苦，還是良苦用心，全都屁用不頂。
    何清則是沒心沒肺笑的花枝搖曳，臉頰泛起一抹魅惑妖冶的紅暈，水眸升起一層水霧彌漫的雲氣，一張笑靨如空穀幽蘭遺世而獨立。
    頂著楊東升一雙了無生趣的真紅白眼，何大小姐很快意識到失態之處，急忙抬手捂住粉紅薄唇，進而終止一個人癡線的傻笑，翻手拔出鈴音，開始演繹“一舞劍器動四方”的絕代風華。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將劍法之剛柔並濟和舞姿之矯健輕盈融為一體，僅是演練便要求形神兼備，首尾相顧，連綿不絕，“站劍”如龍行虎步，動如脫兔，靜如處子；“行劍”如行雲流水，矯如遊龍，疾如戲鳳。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盡管楊東升不通音律，不懂“打令”之節奏轉換，但是深諳劍術和劍道，也能領略劍舞之獨特魅力。
    劍以載道，舞以盡意。
    他微微眯起眼睛細細品味著，不肯放過其中任何一個細節，並且不斷在腦海中二次複盤重組，緩緩分解成為劍法、身法、步法三大要素，步法是身法矯健的根本，身法是劍法連綿的基礎。
    三者緊密結合，層層遞進，缺一不可。
    跟劍器渾脫舞的門檻之高相比，四平劍術對初學者極其友好。
    不像劍舞要求一心多用，看的人眼花繚亂不說，對練習者要求之高令人咂舌，強調用意不用力以心禦劍，劍隨身行，步隨身動，劍舞合一。
    倒是與六合古拳法之內外三合有異曲同工之妙，其一，眼合手合；其二，步合身合；其三，劍合意合。
    隨著“嗡”的一下劍鳴聲響起，楊東升赫然起身加入劍舞之列，一手持劍一手持鞘，腳下連踏數步踩出有力鼓點，節奏由慢而快其間頻頻催發，猶如戰前擂鼓三通，將氣氛帶入大戰一觸即發的緊張之中。
    不一會三通鼓畢，轉而聲低八度音，劍出若龍驤虎步，將軍沙場秋點兵。
    下一刻，步履聲沉重如同重錘扣擊，將氣氛一舉帶入三軍交戰的激越之中，萬馬奔騰何壯哉，奮勇當先破敵營，一劍入陣膽俱寒，再劍披靡勇不當。
    二人東西相望對舞，一人使正宗的公孫劍器舞，另一人使山寨的將軍滿堂勢。
    梁上有雙燕，飛複雄與雌，兩者之間遙相呼應盡現陽剛與陰柔之美，一者形如素霓翩若驚鴻，其儀婉婉如鳳翔九天攬月；一者身如霹靂體若雷霆，其姿翩翩如龍潛四海捉鱉。
    等張唯唯從外頭重新整理完回來，一顆心止不住拔涼拔涼的希碎不已。
    小流氓的花招堪稱無孔不入，平常見慣別人眉目傳情，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通過劍舞抒情達意，隻能一個人在場外嗚呼哀歎。
    “我要如何拯救你，我的小姐！”
    張唯唯一直等待曲終人散的一刻，但是左等待右等待始終不見散場，該死的“打令”根本不存在固定旋律，二人如同鴛鴦對食周而複始，飛來複去烏鳶起來沒完沒了。
    明明三個人共處一室，她卻一個人如坐針氈。
    好不容易聽到“叮”的一聲信息提示，張唯唯終於等到一條助攻短信，倏地起身衝場中喊道，“小姐，傍晚氣候多雲轉陣雨，大少爺通知你早點回家！”
    一語驚醒夢中人，何清仿佛從雲巔跌落穀底，目光灼灼的盯著罪魁禍首，眼神少有的犀利不饒人。
    張唯唯抓起外套風風火火的衝過去，將自家小姐包裹的嚴嚴實實，然後小心翼翼的幫她把鞋重新套上，“楊東升，今天天色漸暗，陪練的事情明天再說！”
    楊東升停下來扒開手機一看，發現一條來自小明同學的未讀消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出席劍道社的迎新聚會。
    從小姐姐不經意的眼神和語氣當中，他解讀到了“戒備森嚴”，回頭渾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嗯，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說完自顧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