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這一次換徐小年震驚了，他感到無比好笑地反問了一句：“你？憑什麽？”
    蘇言認真地回複道：“不是我，是我們，我和我的夥伴。”
    “你是白癡嗎？你知道什麽？你了解什麽？你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真的令我作嘔。”
    “啾？”一直未曾發聲的小狐狸兀得叫了一聲，她用自己的小臉輕輕摩挲著蘇言的臉頰，眼中也寫滿了好奇，好奇蘇言會怎麽回答。
    “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訴我；我不了解，但你了解。我並不高高在上，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有什麽特別的能力，而如你所見，我隻是個普通人。”
    “是的，我有特別的能力。”徐小年承認道，緊接著，他又嘲諷道：“我能看見未來，但依舊什麽都做不到，你又能做什麽？”
    “看見未來？那真是了不起的能力。”蘇言讚歎了一句，而後他望著徐小年，輕聲說道：“和我講講吧，你知道的，你了解的。”
    徐小年終是累了，他白日猜想的沒有錯，這個人的腦子確實有點問題，他不想和蘇言再作糾纏，於是徐小年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語調冷淡，“就當是遺言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於是，徐小年開始講述。
    那是三年前無比平常的一天，至少對於生活在桃花鎮徐家村的人來說是這樣的。
    婦人們曬著陽光，賞著桃花坐在屋外聊天織衣，我們放了假在桃林裏嬉戲玩鬧，一切都很好，和往日一樣的好。
    直到村長爺爺突然急匆匆地跑過來說，釀酒的工廠停工了，男人們都失了工作。
    起初人們不以為意，認為隻是暫時的。但慢慢地，村子裏的人發覺不對勁了，一個月，兩個月，複工的消息遲遲未到，隻聽說越來越多的釀酒廠關門，越來越多的人失了工作。
    失去工作這件事情對於別的地方的人來說不算什麽，這份工作沒了那就去找下一份，總不會餓著自己，但桃源市不一樣，這裏的人怠惰，懦弱，失了一份工作對於大部分桃源人來說就不會再有第二份。
    嗬！就這樣，日子一天天地難過了起來，逐漸連正常的生存都不行了。
    終於第一個餓死的人出現了，是村長爺爺。村裏的人為他挖了墳墓，立了墓碑，好生安葬。
    接著像是連鎖反應一般，越來越多的人死去，然後活著的人就為死去的人挖墳，立碑。
    終於，輪到我的家人了。
    我記得那天，餓的幾乎不成人樣的母親把我叫到跟前，把她的口糧交給了我，笑著跟我說：“小年，你一定要活下去。”她依舊那麽溫柔。
    那之後，我就能看見未來了。
    在我看到的未來裏，留在村子裏的人都死了，於是我告訴大家逃，逃到外麵去，沒有人聽我的。
    他們每一個都微笑著，溫柔地看著我，和我說：“小年，你要活下去。我們也會活下去的。”
    但是，留下來隻有死路。
    我不知道他們在留戀什麽。
    直到父親也去世了，隻剩下我和大年。
    我逃走了，逃到了桃露鎮。那時候的桃露鎮很亂，而且死氣沉沉，有很多人和村子裏的人一樣餓著肚子。
    我的眼睛告訴我，懦弱活不下去，不傷害他人活不下去，於是我開始用我的能力偷東西，養活我自己和大年，我還想救村子裏的大家。
    但是，我最終誰都沒能救下來。
    我替所有人立了碑。
    徐小年的敘述很簡短，很平靜，平靜到仿佛不是在講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般，許是猛烈的痛與悲已經被時間鐫刻在了他的心頭，如今的撕裂縱然疼地鑽心，也再難讓他動容。
    末了，徐小年抬頭望著蘇言那雙清亮的眼睛問道：“這樣，你還覺得你能拯救什麽嗎？”
    蘇言沒有立刻回答，他回想起在來桃源市之前所查閱的資料，其中並無一星半點曾記敘這些。
    “但是現在好起來了，不是嗎？”蘇言又想到昨日與今日於桃露鎮所見到的繁華景象，於是他這樣對徐小年說道。
    “你說桃花祭嗎？”
    “是的。”
    “嗬。”徐小年冷笑了一聲，“唉。就當是我虧本了，這個忠戒免費送給你吧，大哥哥。聽我的，快逃，逃離桃花鎮，逃離桃源市。”
    “否則，你會和我們一樣，變成這裏的土堆。”
    蘇言沉默了片刻，問道：“你看見了？”
    徐小年回道：“沒有。”
    “那又有什麽可怕的呢？”蘇言笑道。
    徐小年別過頭去，不再理會蘇言這個渾身散發著令他感到討厭氣息的人。夜晚寂靜無聲，在這之後，蘇言和徐小年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們就這般靜默著坐到了天亮。
    晨光來臨之時，徐小年發現自己又能看見些什麽了，不是完整的圖像，而是一顆閃爍著光芒的星辰。
    在這個蘇言話療的夜晚，白莯在檔案室內找紅了雙眼。
    望著周身已經翻看過的小山高的資料，白莯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他從中並未翻閱到一點兒有用的信息。
    “唉……”白莯無奈地歎了口長氣。
    “小莯小莯，我找到一本日記還有一本小說？這個地方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在去查閱電子資料無果後，回到檔案室陪著白莯一起努力了許久的黎雨突然頗為驚訝地喊道。
    “可能是誰放錯了吧，在經曆了這漫長的洗禮後，對於他們會犯這種錯誤我已經不覺得奇怪了。”白莯雙手伸開，作讚美太陽狀，無力地說道。
    “說不定能有什麽發現呢，先看看再說。”
    “那你看吧，我接著找。啊！上天能不能垂憐我一次。”
    黎雨在銀架後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而後翻開了手中積了些許灰塵的日記，日記上沒有記載年份，也沒有作者的署名，甚至日子也是跳躍的，值得寬慰的是，字跡在經曆了漫長的歲月後，還能夠較為清晰地辨識。
    4月3日，陰。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但我的心情很不錯。
    我今天狠狠地教訓了在學校裏欺負人的同學，在受到被欺負的同學的感謝和圍觀者傾慕的眼神時，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像書裏記載的那位劍客一般，是一個絕世大俠。
    希望下次還有這種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