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長龍火光含露，在姬染周身盤旋，熾熱的靈氣漩渦不斷地壓縮著室內的空氣。
    焚燒空氣。
    神秘的第三種力量體係者不同於修行者，他們需要空氣呼吸。而姬染的打算正是焚盡室內不多的空氣，逼迫福淩現身，而後給其致命一擊。
    “這位修行者先生倒是好打算，那在下便遂您的願。”依然優雅的聲調，福淩從被靈氣火光照亮的黑暗中現出了身形。
    借著靈氣火光，姬染以及蘇白二人如今能夠較為清晰地看見福淩的模樣。
    瘦長身形，蒼白瘦削可見頰骨的臉，血紅雙眼，左手拄著一根漆黑的拐棍，或許該叫手杖，黑色的燕尾服，白領長襯衫半截紮在褲腰之中，係著同樣豔紅的領結，還有便是尖到似乎可以刺穿人的皮鞋。
    十分紳士。
    同樣十分優雅，一如其語調嗓音。
    可惜姬染是欣賞不來這些的，他暢快地大笑了聲：“老鼠終於舍得現身了？”
    福淩微笑著搖了搖頭，四指握著手杖，食指貼到薄薄的嘴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緊接著在姬染愣神的瞬間，張開了滿是利牙的嘴，一聲尖嘯。
    無形的聲波穿過姬染凝聚而成的靈氣長龍，傳進了姬染的意識之中。
    這是完全針對姬染的一次攻擊，力度把握地恰到好處，沒有一絲多餘，也沒有一點浪費。
    聲音落進意識，掀起混亂的海嘯，姬染失去了對靈氣長龍的控製。
    含露火光的靈氣開始消散，在空中綻放，爆發出好看的色彩。福淩看著眼前的盛景，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提著手杖，踩著優雅的步伐，在漫天火色裏走向了還沒清醒過來的姬染。
    姬染隻感覺很糟糕，非常糟糕。
    意識聯結靈識，福淩的聲波攻擊將他的意識攪地一團亂，連帶著他的靈識也產生了波動。
    靈識是修行者蘊納識海之處，靈氣的海洋依托無垠的靈識才得以存在與拓展，若靈識受損，識海便會萎縮，靈海便可能枯竭，這對修行者來說是巨大的打擊。但一般來說，能夠開啟靈識踏入修行之境的修行者，其靈識大都堅如磐石，難以撼動。
    除卻部分針對靈識的術式，普通的精神攻擊都難以動搖靈識。
    福淩的聲波也不例外，雖說使得姬染的靈識產生的波動，但未曾損傷到姬染。不過壞就壞在這個波動，因為姬染是啟靈境靈海級的修行者，靈識之中開辟了靈海，方才的輕微波動放大到姬染的靈海之中便是一場巨大的海嘯，一場靈氣的海嘯。
    這海嘯使得姬染感覺十分不好，早知如此，不若將全部靈氣付諸於“火龍吟”，不藏什麽後手，如今反倒害了自己。
    就在姬染暈暈乎乎，嚐試著平息靈氣海嘯時，福淩已然走到了其身前。
    漆黑的手杖抬起，福淩以一種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結束了這場戰鬥，敲暈姬染。
    “咚！”
    不知何種材質製成的手杖對上肉做的腦袋，發出一道愉悅的聲響，福淩十分陶醉地將這一聲納入耳蝸，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吳叁柒。”幸福過後，福淩叫了一聲。
    “我在。”不遠處的角落裏傳來了回答。
    “把這位修行者先生送到陸先生那兒，我想陸先生會很高興的。”
    “好嘞。”吳叁柒從角落的陰影裏走出，感慨著這糟糕的一晚總算要結束了。
    此刻，躲在一旁的蘇白二人有些著急了，他們今晚的目的便是等到姬染，然後向其谘詢一些事情，作為麵對玉無涯小老頭的資本。
    但是現在人要被另一夥奇怪的人帶走了，一時間二人有些拿不定主意。這一次不同於荊虹泉旁偷林照，那個叫福淩的神秘男人讓人摸不透底細，他能夠輕鬆拿下姬染，正麵作戰未必不能輕而易舉地擊敗蘇言和白莯。
    至於偷，按照現今的局麵著實是無從下手。
    可是，姬染是目前十分重要的線索，絕不能輕易放棄。
    兩難。
    然而時間並不會因為蘇白二人的困難而停下腳步，就當二人躊躇之際，吳叁柒已經扛著姬染走下了雲端大廈第十七層，但奇怪的是，福淩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清冷的月光穿過沒有玻璃遮擋的窗戶灑在福淩瘦削而蒼白的臉上，福淩則靜靜地沐浴在這月色之中，神情肅穆，像一個虔誠的信仰者。
    過了許久，福淩開了口，語調優雅：“如此月色，那邊的二位何不與在下一同欣賞。”
    說話間，福淩將握在左掌中的漆黑手杖換到了右掌，並指了指蘇白二人所在的方向，繼而放了下去。
    他們不是要用什麽儀器才能探測到靈氣的波動嗎？
    白莯心中暗驚，沒作聲響，他懷疑福淩可能是在詐他們。
    麵向清美的月光，福淩微微一笑，說道：“那邊的朋友是不是懷疑在下使詐，是不是好奇為何在下不使用儀器便能發現你們。”
    被看穿了。
    白莯扭頭看了一眼蘇言，漆黑的瞳眸在夜色中發亮。
    蘇言讀出了那眼神中的含義：等會兒我拖住他，你去追姬染。讀懂的同時蘇言更加明白如若他讚同了，那便是將白莯置於九死一生的境地。
    上次桃源市之行，舒小小給予白莯的創傷還未痊愈，白莯此時的戰力不比方才與福淩對上時的姬染強幾分。
    加之福淩神秘莫測，即使是全盛的白莯也未必能在其手中討得好處，所以蘇言斷然是不可能讚同白莯的計劃的。
    按下白莯蠢蠢欲動的手，蘇言堅定地搖了搖頭。
    月光柔美，鋪下一地銀霜，福淩踩著那霜，轉過了身，血紅的雙眼在嵌進了一座銀架的牆壁前不停地打量。
    他真的知道我們在哪。
    見狀，蘇言準備散去隱身之術，與福淩殊死一搏。
    可下一秒，福淩忽然開口輕念道：“衰蘭送客鹹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繼而提起手杖，轉身離開了保管室門前。
    “看來是在下弄錯了，罷了，回和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