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解除，蘇言散掉籠罩在他與白莯身上的靈氣，二人在朦朧的黑暗中顯出身形。
    白莯抬手打斷了蘇言想要開口的念頭，率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也在想，但我認為隻是想我們是想不明白的，所以哪怕是個圈套，我也準備鑽它一鑽。”
    蘇言將想說的話重新咽了回去，吞了口水，說道：“這很危險。”
    白莯輕笑道：“但也是機會，對嗎？你一定在想要去，我說的對嗎，蘇言？”
    蘇言沒有出聲，白莯扭過身來，“蘇言。”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蘇言，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但我一直有一種感覺，很玄妙。那份直感告訴我，我一定可以相信你，全天下沒有任何人比你更值得信任。所以，我相信你。但同樣的，請你也相信我，我不會白白將自己犧牲掉的，黎雨還在等著我。”
    黑暗中，蘇言楞了一下，他問道：“為什麽現在說這些？”
    聽到蘇言的反問，白莯一下子放鬆了許多，他笑著長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別在顧慮彼此了，從聽到林照錄音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想好了吧？或者更早？找到那個透明小盒的時候？”
    蘇言沉默著，沒有出聲。
    白莯靠著不再那麽冰冷的牆，繼續道：“所以我說我不知道，也不明白。你明明才剛剛加入異事處，有一個月嗎？好像沒有。但是為什麽？你心中有著那麽大的善意？你要救這座城市，哪怕不知道是否要救，為何要救，怎麽救，但你的眼睛告訴我，你要救他，你就是要救他。”
    月光輕輕撫摸上白莯的臉，他仍然在說：“而且，你不願意牽連與連累任何人。你隻想著如果犧牲你自己可以做到，那便犧牲掉好了。你那熾熱的善意，對整個世界的善意究竟從何而來？蘇言。”
    冷月微移，白莯重新歸於黑暗之處，他最後笑了一下：“但是，我不在乎。因為我們是一道經曆過生死的同事，也會是能夠一起共赴黃泉的朋友。所以，蘇言，請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
    靠著牆，猛然一借力，白莯穩穩地站起身來，麵向月光中的蘇言，他伸出了手，輕聲道：“現在請讓我說，走吧，我們一起去拯救，由你我親自去。”
    絕美的月色，堅定的信念。
    蘇言搭上了從黑暗中探出了那隻手，他其實很想告訴白莯，他相信他，從一開始，便相信著。
    正因為相信，他才不能夠放任他去犧牲。
    正如他們對彼此所訴，一起麵對。
    荊玉市，和廟。
    正如其名，和廟是一座廟宇，一座凋敝荒零許久的廟宇。從十多年前開始這裏的遊客便一天比一天少，直至三年前，這裏一年都難見一位遊客，更不用說特意前來供奉祈福的香客了。
    荊玉市遺忘了這座廟宇。
    今夜，它迎來了新的客人，兩位少年。
    蘇言推開厚實的大門，一縷悠長的香氣撲麵而來，寂寥的廟宇內燈火通明，是擺滿了桌沿與地麵的紅燭。
    橘黃色的葳蕤燈火烘托著幾尊肅穆又和藹的金像，寂靜的正廳內供奉著金像的花圈隨忽來的清風搖曳。
    福淩微笑著從主像後走出，他又換了個裝扮，一個蘇白二人從未見過的奇怪裝扮。
    隻見福淩胸前掛著一個銀色的十字物飾，身穿黑色長袍，肩披紅色小衫，左手拿著白燭，右手握著書本，緩緩向蘇白二人走來。
    “初次見麵，我是福淩，二位晚上好。”將白燭放在紅燭之中，手握黑色封麵書本的福淩朝蘇白二人深深鞠了一躬。
    待他再度立起身來時，白莯全身的靈氣已然洶湧欲動，但福淩依舊保持著那副微笑模樣，隻是本該顯得慈祥的笑容在他那雙血紅的眼睛與瘦削的臉頰襯托下，僅令人感到森寒。
    翻開手中的書，福淩先是輕聲說道：“在下並無惡意，兩位不知名的客人。相反，作為和廟現今的主人，在下忠實地歡迎二位的到來。”
    蘇言搖了搖頭，視線在金像與福淩之前來回了數次，否定道：“不，我不認為你這身裝束符合這裏主人的身份。”
    聞言，福淩的眉毛揚了一下，饒有興致道：“在下也這般覺得，可是自在下接管這裏起，便沒有人告訴在下這裏我主人該是個什麽模樣。所以，如若您知道的話，煩請告訴在下。”
    比起無意義的寒暄，白莯更想知道福淩究竟在盤算什麽，沒有遲疑，白莯向來直接，“福淩先生，請問你引我們過來是為了什麽？像對付姬染那樣，將我們一網打盡嗎？”
    將手中的書本翻過一頁，福淩古怪地笑了一下：“這位不知名的先生，您有做在下這行的潛質，隻是要再狠辣一點與機警一點。”
    “什麽？”
    “讓在下想想。”福淩合上書，在原地踱了幾圈，兀得轉過身來，露出白齒，笑道：“想來在下的這一行業叫做‘間諜’，一個十分古老的名詞。如若您二位不理解的話，在下願意花費一點寶貴的時間為您二位稍作講解。”
    “間諜？”蘇言重複了一遍這一名詞，白莯則微微皺了下眉頭，直視福淩道：“我知道，一種從事非法情報工作的人員。”
    福淩笑道：“有趣的解釋，大抵如此。”
    白莯道：“所以，你是誰的間諜？”
    福淩又翻開了手中的書，將其翻至了中間部分，微笑道：“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如若在下做誠實的回答，在下是自己的間諜。但顯然，這個答案不能解釋您二位心中的困惑，所以在下便是您二位的間諜，修行者與超凡者的間諜。”
    白莯並不對這個答案感到驚奇，蘇言亦然，雲端大廈中，福淩念出玉無涯小老頭與他二人所對的暗語，之後並放過了他二人，蘇白心中便大致有了這樣的猜測。
    隻是白莯心中更具象，蘇言則朦朧一些。
    得到部分答案的白莯接著問道：“所以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雲端大廈，還帶走了姬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