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硬幣。”
    蘇言將福淩給予的那枚硬幣放在手心之中，放在陽光之下。
    吸盡光芒的黯淡。
    閃爍微光的明亮。
    兩種相悖的特性在這枚硬幣的正反兩麵展現，散發著深邃的魔力。這是一枚特別的硬幣。
    或許這也是福淩製作的秘密道具之一。
    福淩……
    蘇言在腦海中勾勒出這個名字所指代之人的模樣，清晰而又模糊。一個突然出現的“敵人”，一個突然出現的“合作夥伴”，一個奇怪的人，一個神秘的人，一個未知的人……
    白莯曾多次詢問福淩想要什麽，福淩的目的究竟為何。
    福淩給出的答案可以說是“敷衍”，縱然他給予了白莯數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去彌補這種“敷衍”，但在白莯的眼中，白莯的意識裏，福淩一定是在說謊，一定是在隱瞞和欺騙。
    包括他的展覽計劃，無論從什麽角度去審視都是漏洞百出。
    為什麽要通過展覽黑卡來尋找預言中人？福淩給出的解釋是節省時間，追求效率。
    這個答案，白莯是不信的。
    為什麽展覽黑卡還要特地邀請薑子葦和暗影組織兩方？福淩對此甚至沒有給出解釋，他隻說預言中的至善者大概率是個有特別能力的人，出現在這兩方之中的可能性最大。
    這個回答，牽強，矛盾且無力。
    還有最奇怪的，為什麽福淩好似從一開始便篤定預言中的至善者就在荊玉市內，而從未考慮過在別的地方。
    種種因素的堆砌，致使白莯有一萬個理由去懷疑福淩，不信任福淩。而這些懷疑使得白莯愈發地喘不過氣，因為越是懷疑，白莯越是發現如果他的懷疑是真的，他無力反抗。
    但是……
    蘇言將手心中的硬幣高高拋起，光芒在空中閃爍。
    “我覺得他（福淩）不曾欺騙。”
    他或許真的想做預言之人的馬前卒。
    “黑卡……預言……嗯，很有意思。不愧是福淩先生，居然能夠在這座無聊的城市裏找到這麽有趣的東西。”
    寬敞而明亮的辦公室內，一個留著銀色長發，連眉毛都是花白色的男人在仔細閱讀過蘇言遞給他的請柬後，饒有興趣地點頭稱讚道。
    蘇言在銀發男子閱讀請柬的時間裏，偷偷瞄了一眼他桌上的身份銘牌——陸明玉。
    “把她抓起來，扛了送到陸先生那兒。”
    蘇言還清晰地記得在荊山山腳下“偷”林照的那個夜晚，那個貓娘曾提到的陸先生，十之八九指的便是眼前這位陸明玉。
    而且這位陸明玉的身份應該很高，很有可能便是暗影組織的負責人，但他剛剛對福淩的稱呼是——福淩先生？並且語氣中的尊敬之意不似作假。一個負責人，組織的最高領袖尊敬地稱呼下屬為先生，這可能嗎？
    顯然不可能。
    那麽隻有兩種可能了。
    一、陸明玉並非暗影組織的最高領袖，領袖另有其人，且福淩在這個組織中的身份地位高於陸明玉。
    二、陸明玉確實是暗影組織的最高領袖，但福淩並非他的下屬，而是有著更特別的身份，所以陸明玉才會尊敬地稱呼其為先生。
    蘇言不知道該傾向於哪一種可能，他覺得兩種可能都有很大概率是真的，但不管是哪種，福淩都很特別。
    還有，從陸明玉方才的表現來看，他是不知道黑卡存在的，也根本沒聽過什麽預言。
    從這一點上來看，福淩確實如白莯猜疑的那般欺騙了他們。
    可是，福淩為什麽要在這種信息上欺騙他們？
    蘇言想不明白。
    好在也不需要他再多作思考，因為陸明玉開口了，“那麽，這位同誌啊……”
    同誌？蘇言的眉頭皺了一下，他又聽到了這個詞，上一次是在玉無涯，從疑似是薑子葦的小老頭口中聽見的。
    蘇言了解這個詞語，他從師傅的口中得知這個詞語。
    “同誌，這是一個光輝的詞語。”
    “一個在很久以前的人間界，有著相同信念的崇高人們在相互稱呼時所會用到的詞匯，它閃爍著最耀眼的理想的光輝，同時也閃耀著人性的光芒。”
    而在蘇言不久前醒來，在梧州生活的短暫時光裏，他從未見有人使用這個光芒萬丈的詞匯。
    就如師傅所言，這是一個存在於過去的人間界，已經被時光掩埋的詞匯。
    但是現在，在短短的幾天內，他兩度聽見這個詞匯，聽見一個在現在的人間界近乎銷聲匿跡的詞匯。
    這很奇怪。
    如果白莯在這兒，他一定會這麽說。
    陸明玉的話語不會隨著蘇言的思考而中斷，他仍在繼續講述：“這位同誌，根據福淩先生在信函中的意思呢，是讓我領著你視察一下我們在荊玉市的工作情況。不過敝人還有些小事情要處理，不便奉陪，我會讓第一小隊的隊長陪你參觀參觀，你看可以嗎？”
    蘇言點了點頭，下意識的。
    而他的意識此刻在消化陸明玉話中所透露出的巨大信息量，以至於他整個人看上去冷冷的。
    其實那是木住的狀態。
    不過這一形象落在陸明玉的眼中，那便是蘇言表達不滿的抗議舉動。
    於是陸明玉接著補充道：“請你轉告福淩先生，敝人一定如約參加先生舉辦的展覽，並與先生詳細探討……一些事宜。”
    待陸明玉說完這些，蘇言大致理出了一個新的可能，一個新的猜想。
    陸明玉是暗影組織的最高負責人，但隻是荊玉市的，這個組織真正的領袖另有其人。
    福淩的身份很特別，地位也很高，在整個組織中，福淩的地位是高於陸明玉的。
    做大致總結與推斷便是——
    陸明玉是荊玉市暗影組織的負責人，一個分部負責人；福淩則是地位更高的組織總部的人，一個神秘組織勢力核心的人員之一。
    而這個組織掌握著未知的第三種力量體係，從荊玉市的這個組織的表現來看，他們對修行者和超能者懷有不知名的敵意。
    一個掌控強大力量的對他們懷有敵意的神秘組織，一個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神秘組織，一個不知道足跡踏足多少地方的神秘組織……
    他們是敵人嗎？
    人間界的敵人？我要打到的敵人？
    蘇言想起小青山的祟，想起在雲端大廈是吳叁玖服用神秘物品後流露出的死亡與冰冷氣息，以及他慘烈的死狀。
    他覺得，他抓住了什麽。
    而此時，陸明玉辦公室的門開了，走進來一個高挑美貌的年輕女子。
    蘇言隻見她將右手握拳，置於心口，眼神堅定地看著陸明玉，恭敬道：“先生。”
    陸明玉也依照貌美女子的模樣，握拳放在心口，回道：“同誌，我們終將走向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