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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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失憶前好像很強的樣子!
    火石離膛,硝煙彌漫,天地靜寂。
    這一次,貳叄沒有被白色的煙氣嗆到,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濕潤的空氣,雙臂如負千斤,無力地垂下。
    這一次,白莯近距離聽到了,無比真切地聽到了無數次攪碎他睡夢的兵器,在耳邊轟鳴的聲音。
    暴足!
    風青色的氣繚亂,近乎掀起狂嵐。白莯化作了離弦的箭失,變作了街巷中流動的風。
    貳叄聽見了呼嘯。
    金發的少女看見了火色的光,亦看見了青色的光。
    “鐺!”
    青光追上了火光,脆鳴之聲從兩道光的交集碰撞之處傳來。青色染上冰色,冰中蘊著海藍,清冷寒涼的氣在光芒的中心散逸,壓抑痛苦的低鳴從光芒淩亂之處傳出。
    劃破天際的圓舞在灰色的世界中帶來攝人心魄的瑰麗光芒,冰藍色的寒冷之花在虛空之中盛開。
    離膛的火石從中間被斬裂,落在青石板路上的兩瓣浸潤著寒霜。
    所有光芒皆散去,金發的少女看見了跪倒在地上的白莯。他的匕首碎成了水中漂浮著的黯淡鐵片,他的手掌撐在石板路上,青黑色的石板被染成了醜陋的紅褐色。
    少女抬頭,將視線落在了白莯的身後,那裏站著一個好看的男子,比她的冬還要好看上幾分的男子。
    但,縱然風流俊秀無雙,那男子在她的眼中,亦不值得,亦隻是該死在她的刀下,或是死在冬的槍下的普通人。
    為什麽要拚上自己的生命去搭救一個素昧平生的普通人?黃鸝重新看向了白莯,她的眼睛中寫滿了不解。
    不過,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多想,之後冬會告訴她,先生也會告訴她。現在,她該走上前去,斬獲屬於她的勝利。
    “停下。”
    黃鸝邁出了第一步,悲傷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
    不知什麽時候,那個好看的男子站到了她原先的敵人身前,並伸出了手,將他原先的敵人護在了身後。
    那句悲傷的“停下”也是自他口中傳出。
    白莯的眼皮動了動,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他所不願意的事,終究是到來了。
    蘇言,蘇言。
    蘇言還是來到了這裏。
    可是,你不是她的對手,你也不該來到這裏。這一次,真的會死的。白莯撐著身下的青石板,想要站起身來。
    “咚!”
    然而,完全脫力的身體讓他跌落地更低。
    在與離膛火石的較量之中,他看似無比驕傲地勝利了,可是規則賦予的力量,那無比強大的動能,哪裏是那般簡單便能夠戰勝之物。
    身體中不餘下一絲可以調動的靈氣,肉體更是脆弱地一觸即裂,這些便是挑戰規則的代價。
    但是,但是,要是他再厲害一些,這種程度的挑戰……
    可惜,沒有但是,不入蛻凡,終究是肉體凡胎。
    要交代在這裏了嗎?
    雨,又開始下雨了。
    冰冷的雨水滴在白莯的亂發之中,激地他打了個寒顫。
    “停下。”
    “這裏由我接管了,你們可以回去待命了。陸明玉有新的任務交給你們。”
    雨水滴滴噠噠地從灰色的天空中落下,蘇言的聲音則斷斷續續地傳進了白莯的耳中。
    你真的很不會撒謊。
    白莯突然很想抬頭,很想走到蘇言麵前,看看他撒謊的時候是一副怎樣的神情。
    黃鸝本不在意蘇言可笑的停下的指令,但突然蘇言提到了先生的姓名,這讓她不由得遲疑了起來。
    有些無助地,黃鸝回頭看向了貳叄。
    貳叄不知何時收起了槍,轉而撐起了一把黑色的傘,他舉著傘,快步走到了黃鸝身旁,為她遮住了自天穹上落下的冷雨。
    他握起少女的手,又一次說道“走吧。”
    少女看了看他的冬,又看了看逐漸被雨幕遮住容貌的蘇言,將長刀收回了鞘中,反握住俊秀男子的手,與他一同走出了雨巷。
    金發的少女與俊秀的男子路過蘇白時,白莯好似隱約聽見,男子輕輕說了一句謝謝。
    “還能走嗎?”
    大雨之中,一隻手伸到了白莯的眼前。
    他笑了笑,伸出了那隻沒被血水浸潤的手,搭上了雨簾中的手,回道“當然。”
    蘇言抓住白莯的手,將他整個身子的重心壓向自己,攙扶著他走向了玉無涯。
    “啊……太可怕了。那究竟是什麽?火紅色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覺自己會死。”
    雨水從他們二人身邊避開,溫暖的靈氣包裹著白莯,蘇言後怕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沒見過嗎?”
    “沒有。”
    “完全不認識?”
    “不認識。”
    “我有些懷疑你是不是人了。”
    “怎麽了,不認識那麽恐怖的東西有問題嗎?難道那不是什麽很新的東西?武器啊或是術式之類的?”
    “沒什麽,不認識也好。”
    “我也覺得,那種可怕的東西,還是不要認識,不,最好不要出現的好。”
    ……
    雨漸漸地又下得大了起來,蘇言攙著白莯走得很慢,兩人在一段短暫的交流後一齊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還是蘇言先開口說道
    “我想,我們在荊玉市稀裏糊塗地亂跑的日子,快要結束了。事情已經有些眉目了。”
    “那你講給我聽聽吧。”
    白莯有些疲憊地回了一句。於是蘇言開始講述,從陸明玉講到壹壹,從壹壹講到姬染,再從姬染講到福淩,最後講到預言。
    “理想海,惡獸,喚醒……這樣嗎?聽起來很玄幻,比夢還要玄幻。”
    “你覺得福淩在說謊嗎?”
    白莯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這可能是福淩說的最真實的一句話了。方才你見到的那兩個人……在你到來之前,殺了兩個普通人。”
    “我看見他們的屍體了。”
    “他們已經開始沒有顧忌地向普通人下手了……當年我剛到梧州時,便遇上了一起很糟糕的事件,也是一個組織,他們的計劃臨近功成,但遭到了阻力,很多他們組織的成員精神出現了問題,變得瘋狂,開始屠殺普通人。”
    “我……不明白。”
    “壓力。愈是龐大的計劃,愈是瘋狂的計劃,在其臨近成功,或是到達某一關鍵時刻時,執行這項計劃的人會承擔著無比可怕的精神壓力。這種時候,他們承受,但他們更渴求發泄。”
    “但不必是這種方式,對嗎?”
    “是的。所以陸明玉不是為了單純地發泄壓力,他另有所圖。他是在逼迫我們現身,然後鏟除我們,因為我們是他喚醒計劃最大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