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去而複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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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鬥法大會始終是你等四宗之事,我等就是一群邀來看戲的,你等如何打生打死,關我司辰宮何事?”
    一個尖聲尖氣的男聲響起,出自看台一側身穿錦衣官服的人群中為首一人之口。
    “承蒙方道友好意,我風伯穀雖有弟子與此人有些仇怨,但還不至於令我風伯穀小題大做,插足小輩之間的恩怨。”
    又一男子擼著懷中的妖禽,笑眯眯道。
    接著又有幾方勢力出言婉拒,顯然能坐到一方勢力的高層位置,都不是傻子,看不出雷公府的算計,而且跟楊錄有仇怨的都不是核心門人,犯不著出麵撐腰。
    但各大勢力高層的言外之意,卻是如果有門人弟子自願加入,那就不管宗門的事了,隻是門人弟子的個人仇怨,不牽涉到宗門。
    “廖成龍,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禁止楊錄參賽,以為這樣就能避免我雨師門加入,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雨師門必將傾盡八品圓滿門人相助雷公府,屆時不論楊錄參賽與否,你閻羅殿之人我雨師門見一個打一個。”
    裘三娘冷笑道。
    廖成龍麵色一滯,他還真就這麽想的,不讓白君朔參賽,雨師門就沒了相助雷公府的借口,但現在對方完全不要臉麵了,他還真拿她沒辦法。
    “裘道友息怒,我等如今在此爭執半天,但當事人卻早已不知所蹤,我亦不知其去向,如之奈何。”
    廖成龍露出為難的神色,心中想到卻是,既然你裘三娘不要臉,那我也豁出去這張臉了,看誰臉皮厚。
    哪知裘三娘似乎早知道他會這麽說似的,冷笑道:
    “不勞你費心,我即刻便命人四處張貼告示,放出消息,就說閻羅殿弟子楊錄在我怡春院白嫖不給錢,現全縣搜捕此人,凡提供線索者,賞銀百萬兩,凡抓回楊錄者,賞銀千萬兩,如何?”
    聞言,廖成龍感到胃也開始疼了,要是真讓裘三娘這麽做了,他閻羅殿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他現在可以確定了,雷公府和雨師門肯定私下裏達成了某種交易,不然僅僅隻是為自己的女兒撐腰,犯不著拿整個雨師門相壓,甚至甘願被雷公府當槍使,她認識的裘三娘還沒這麽傻,況且她隻是一個司長,又不是門主,還沒有這個權力。
    可那又怎樣,雨師門與雷公府沆瀣一氣,設下此局,就是明擺著要把閻羅殿踢出局。
    想到楊錄這個始作俑者,嫁禍給柳全後就直接跑路了,現在還在逍遙法外,而他卻還在這裏給他擦屁股,而且還是被迫營業擦屁股,他就感到一股血直往腦門竄,額頭青筋跳了跳,對一旁臉黑如鍋的柳姓中年人冷哼道: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去把楊錄抓回來,難道要我去抓?”
    “我這就去把那狗賊抓回來!”柳師兄咬牙切齒。
    他柳全何等人物,走在哪裏不是受人尊敬,什麽時候受過這等氣,居然被一個新晉丙級巡察使當槍使,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莫名其妙背了一口黑鍋,而且這個人還是他當初招進來的,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當即祭出一件木鳶禦空法器,殺氣騰騰地朝閻羅殿的方向激射而去,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也不敢真殺了楊錄,但打個半死出口惡氣還是可以的。
    ……
    白君朔使出一招禍水東引後,就駕馭黃葫蘆,直奔閻羅殿去了,這裏是沒法待了,他怕繼續待下去,那些怨種先不說,姓柳的首先就要給他來個狠的。
    他心裏明白,這次是徹底把姓柳的得罪死了,繼續待下去,自己準沒好果子吃,他那點伎倆騙騙那群怨種還行,肯定騙不過廖成龍這些人精,還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先暫避鋒芒再說。
    他想著隻要自己離開了,回閻羅殿暫時不出來,不參加鬥法大會,那些怨種就拿他沒有辦法,至於之後姓柳的要找他麻煩,他還怕他不成?就是不知道廖成龍會不會給他穿小鞋。
    哪曾想他剛回到閻羅殿住處沒多久,就感到柳師兄的靈場在急速靠近,他麵色微變,知道柳師兄不可能直接來抓他,必然是受了廖成龍的指派,應是要拿他回去問罪,搞不好就是拿他給雨師門賠罪,於是二話不說,駕馭黃葫蘆朝山外飛去。
    ……
    數個時辰後,白君朔神清氣爽地駕馭黃葫蘆朝雷公府方向飛去,手上撐著一把紅傘,擋住天上的落雨。
    在距離閻羅殿一百裏的一處山林中,柳師兄被五花大綁,倒吊在一顆樹上,遍體鱗傷,一顆腦袋腫成了豬頭。
    他那雙腫得隻剩兩條縫的眼睛,此時還殘留著濃濃的震驚和不解。
    先前他回到閻羅殿,感應到楊錄朝山林逃去,冷笑一聲,追了上去,誓要把他打個半死,方解心頭之恨。
    然後楊錄大概自知逃不掉,在此處山林中停了下來,拱手作揖向他求饒,他怎麽可能放過他,獰笑著含怒一擊打向他,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他臨身的刹那,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到了楊錄身上冒出了兩個神祇,但是太快了,他沒有看清,意識就陷入黑暗了,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被倒吊在了這顆樹上。
    “啊!!!楊錄,我跟你勢不兩立!!!——”
    山林中響起一陣淒厲的咆哮,驚起鳥雀一片。
    踩在黃葫蘆上正朝著雷公府方向飛去的白君朔,顛了顛手上的紅傘,抖掉雨水,心頭陰霾似乎也隨著雨點一抖而空。
    在最後一刻,他用死神道統天賦神權,一擊轟在猝不及防的柳師兄身上,多虧柳師兄身上穿了件甲胄類中品防禦法器,才沒有直接弄死,而是重傷昏迷。
    然後他把柳師兄五花大綁,倒吊在樹上,弄醒後開始暴力盤問,最終確定對方隻是遵從廖師兄的命令來抓他回去參賽,而不是他以為的那樣派柳師兄來要他的命,給雨師門賠罪。
    這讓他不禁感到慶幸,幸好這姓柳的命大,沒有被他直接弄死,不然他就真的隻有亡命天涯了。
    在確定了自己沒有危險後,白君朔心情放鬆下來,然後注意到柳師兄這塊肥羊,眼睛一亮,開始人生第一次摸活人的新奇體驗。
    將他身上的甲胄拔了下來,穿在自己身上,又將他身上的儲物戒等一切財物搜刮幹淨,令他驚喜的是從儲物戒中找到一件方天畫戟中品攻擊法器。
    最後隻剩一條褲衩給他保留最後的尊嚴,白君朔揚長而去。
    飛身落在雷公府校場邊上的一棟屋頂上,白君朔撐著一把紅傘站在那裏,向集市和看台上掃視,夜空下的身影顯得有些鬼鬼祟祟。
    見楊錄此人重新出現,在那探頭探腦,四處打量,一副我就是不過去,一旦發現不對就隨時跑路的樣子,看台上的諸人都有些無語。
    廖成龍嘴角抽了抽,也不管柳全去了哪裏,看向雨師門一方的裘三娘道:
    “裘道友,你看楊錄去而複返,照舊參加鬥法大會,他與令愛之間的仇怨,不妨交由兩位年輕人私下自己解決,可好?”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讓雨師門繼續插足鬥法大會,尤其是偏幫雷公府,但他也知道,楊錄歸與不歸,其實恐怕都改變不了雨師門整體的決定,不過他也要盡量爭取一下,不然這次鬥法大會,閻羅殿就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果不其然,裘三娘拍了拍女兒的手,看向他道:
    “小女說,她自知修為尚淺,恐不是楊錄這卑鄙小賊的對手,於是請了她師兄也就是我這不成才的關門弟子洛痕代替出戰,生死勿論,——痕兒還不來見過廖師伯?”
    你這就是真的不要臉了,廖成龍腹誹一句,但他也知道對方是鐵了心要偏幫雷公府了,隻能作罷。
    “既如此,生死勿論我看就免了吧,鬥法無情,要是傷到了令徒,我怕你直接裏子都不要了,要親自下場與年輕人鬥。”
    廖成龍忍不住刺了一句。
    “笑話,洛痕八品圓滿,那楊錄不過八品六果,拿什麽輸?”裘三娘冷笑道。
    廖成龍頓時被問的啞口無言。
    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模樣的白君朔,幹脆盤膝坐在了屋頂上,在一些人看死人的目光的注視下,一邊煉化路上吞服的速法丹藥力,一邊等著第二天鬥法大會開始。
    ……
    翌日。
    “咚!——”
    忽然一聲鍾響,驚醒眾人,接著便見四道流光從天而降,落在看台上四個高高在上的坐席之上,露出四個穿著樣貌各異的人來。
    隻見是一個長眉老僧,一個鶴氅老道,一個紅麵中年,一個雷公臉大漢。
    四人甫一現身,看台上烏泱泱站起一片人來,無論是裘三娘等各宗一眾高層,還是像方乾等各派一群天驕,都向著上方的四人拱手行禮,規規矩矩。
    白君朔也不敢造次,從屋頂上站起身,跟著眾人一起見禮,聽著左一片“方丈”“觀主”,右一片“殿主”“府主”,白君朔方才知道,那長眉老僧是寶光寺的方丈,鶴氅老道是白雲觀的觀主,紅麵中年是閻羅殿的殿主,雷公臉大漢是雷公府的府主。
    白君朔心驚肉跳,在他的感應中,那四人的靈場如同高山一樣高不可攀,如同大海一般深不可測,自己則如同山麓的飛鳥,海中的扁舟,隨時要力竭,隨時要傾覆。
    “這就是五品術士?!”白君朔暗暗心驚,與之相比,身為六品術士的廖成龍等人,則如同高山上的一塊巨石,大海中的一頭蛟龍,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五品與六品差距竟然這麽大?!看來修為越到後麵,每一個品級之間的差距會越發得大,甚至我懷疑到了更後期,一果之差也會如現在五品與六品的差距一樣大。
    正應了一句話,山外有人,人外有人,我絕不能自滿,雖然我現在有天賦神權這樣的大殺器,稍不留意,六品術士也會陰溝裏翻船,死於我手,但是麵對五品這個級別的術士,別人說不定一根手指就能摁死我。
    白君朔暗暗告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