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舊故裏草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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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欲煉心路是一種磨煉修士心誌的幻境,有些類似修士進階時的心魔幻境,可以將修士深埋於心底的某些欲望無限放大,以此來讓修士淪陷其中。
不過相對於心魔幻境的凶險,極欲煉心路則不會對修士有任何實質傷害,不僅能夠磨煉心神,甚至能夠在其中尋覓到一些心魔的蛛絲馬跡,為日後晉升更高境界墊下些許基石。
眼見長廊兩側堆放的無數靈石,將雨雖知曉這不過是極欲煉心路衍化而出的幻境,但初見之時其心神依然是蕩漾起了一絲波瀾。
畢竟這等龐大數量的靈石,即使是對結丹修士甚至是元嬰老祖都有著極大的誘惑力,遑論他一個剛剛築基的修士。
不過自從得到那功效逆天的無名龜甲後,將雨的眼界之高,早已遠超同階修士,其心誌之堅自然也非常人可比。
因此,隻是眨眼的功夫,在其心神中蕩漾開來的那絲波瀾便又迅速平複了下來。
當他再次睜眼之時,眼神之中已是淡漠無比,而此時長廊兩側堆放著的無數靈石對他而言,已與草芥無異。
“憑這些便想亂我心神,卻還有些不夠。”
將雨嘴角微翹,對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廊深處稍一凝視,便開始緩緩朝前走去。
而隨著將雨的行進,長廊兩側本就數量驚人的靈石竟又開始快速增多,不過片刻功夫後,靈石所形成的小山就已連成一片,幾乎將整個長廊淹沒了去。
其中不乏龍眼大小甚至是雞蛋大小的中高階靈石,隨意的散落在長廊的青玉地麵之上,閃動著誘人的絢麗光彩。
然而麵對著這些在外界能夠引得無數修士為之瘋狂的高階靈石,將雨卻是一副麵不改色從容前行的模樣,甚至還有所嫌棄的將一些擋路的靈石踢飛而去。
一時間長廊中各色靈石亂飛,撞擊著青玉地麵發出陣陣清脆之聲,倒有著幾分悅耳。
正當將雨再次將一塊靈石踢飛之時,長廊兩側畫麵忽然一轉,無數靈石轉瞬之間便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個大小不一飄忽不定的光團。
而這些光團之中各色高階功法,丹藥應有盡有,靈性十足的頂階法器數量也頗為不少,任何一件都不比將雨儲物袋中的汞梭,止水盾差上絲毫。
而將雨越是向前行進,光團中寶物的等階也越是水漲船高,隨著幾件缺失的成套法寶夾雜著數量頗為不少的法寶殘片從身側掠過,一柄宛若翠玉鑄成的三尺長劍,以及一根銀燦燦的扁拐,由遠及近緩緩遊離到了在了將雨麵前。
從此兩物之上散發而出的比恐怖靈壓來看,赫然是兩件貨真價實的法寶。
盡管將雨心中早有預料,但猛然見到仍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駐足鑒賞了一番。
畢竟將雨踏入修真界僅有數年之久,除了豔宮善蕙師祖的玄門照骨鏡之外,還真沒見過其他結丹修士的法寶,未想卻能在極欲煉心路中得以一飽眼福。
隨著兩件法寶向著身後飄然而去,長廊兩側的畫麵又是毫無征兆的一陣突變。
一陣金銀兩色的耀眼光芒閃動過後,將雨目光所及竟全是塵世中的黃白之物,其數量之巨足以讓任何一個凡人幾生幾世吃用不盡。
此時此情,將雨不由得想到凡界之中父親殞命後的一段光景,想到自己流連病榻卻心係大考,為了些許銅臭之物不惜賣掉家中祖宅。
“紅塵中的一些往事雖已埋藏在了心中的某個角落,但仍是無法徹底釋懷……不過,即便是修真界的各種珍奇寶物都無法撼動我心神分毫,這極欲煉心路衍化出這等凡俗之物企圖蒙蔽於我,未免……”
心中思緒雖有些紊亂,但在催動了醒神術後將雨的心神頓時又變得清明無比。
然而就在將雨心神為之一鬆之際,其頭頂天靈卻忽然大開,一股無比渾濁之氣也是在周遭空間中匯聚而出,並不容他有絲毫反應的一貫而入……
塵世之中的夜國無處不透露出安逸閑適,尤其是北疆這座春雨浸潤後的芙蓉小城。
不論是古稀老者欲尋安享晚年之地,還是失意俊傑欲往大隱隱於市,此地的一切都能恰到好處的滿足所有人的期許。
當陽光穿透清晨的霧靄灑落大地,城中維持了一夜的寧靜,又逐漸被喧囂所替代。
傳承了百年之久的藥鋪中,打著嗬欠的小廝憊懶的取下門楣下的木板,將帶著潮氣的藥材撒在笸籮中,晾曬在沿街的石階上。
那個被養在外麵的風塵女子,如同往日一般吃力的拉一輛寫著大大粥字的小木車,行走在去往菜市口的青石街道上。
心中盤算著今日起的晚了,熬好的各種稀粥是否能夠賣的出,不知又會失掉多少個銅板的進項。
熟人相遇的談笑,街邊小店的叫賣,討價還價時的吵嚷,還有偶爾路過的馬蹄,車輪在地麵青石上發出的脆響,數十年如一日,未曾有過絲毫改變。
芙蓉城東有座紅磨坊,坊中有條蜿蜒纖細的芝麻小巷,巷子裏都是些以賣書籍,字畫以及筆墨為生的小鋪子,雖說平日裏少有人閑逛至此,卻也落得個書畫街的名頭。
而因近些年生意慘淡至極,巷子裏不少人家不得不將鋪麵關掉或是租借給旁人,致使芝麻巷中衍生出了不少書畫筆墨之外的營生。
巷中的芙蓉橋邊,年前才剛剛開張的阿記米酒鋪中,一名二十來歲頭戴海藍色頭巾的女子,斜挎著滿滿一木盆略帶酒漬的碗碟,一步步的跨下青石台階,俯身蹲坐在了岐水河邊。
手中竹刷在木盆邊緣磕了兩下,又取過盆中的土碗沁入初春時節還有些冰涼的河水之中,靈巧的涮洗起來。
待得滿滿一木盆的碗碟被清洗的光潔如新,女子抹了一把汗津津的額頭,不自覺的望向岐水河對岸的那處小院之中。
此處院子曾是一名落魄書生的居所,不過為了南下大考,書生不得不賣掉這處祖宅,而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也不知是高中了還是死在了哪個角落。
而買下這處宅院的人也從未來此灑掃打理,似乎已經將此地忘在了腦後,因此一晃兩三年的光景院子便荒廢了下來。
望著草木叢生的蕭瑟院落,女子眼中有著數不盡的哀愁流露。
“就真的不回來了嗎!”
心中縱有萬般思緒流淌,最後也隻化作一聲歎息,隱沒在了麵前河水的叮咚聲中。
呆愣了半晌,女子這才端著木盆走上河邊的石階,然而不經意的回眸間,竟發現對麵院門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將雨!”
一聲有些綿軟哽咽的呼喊,夾雜著木盆碗碟滾落碎裂的刺耳聲,在清晨的芙蓉橋邊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