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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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雨隻記得他賣了自家院子南下趕考,結果馬車剛剛行出芙蓉城銀錢就被人給搶了。
而之後的記憶卻是一片模糊,更是不明白自己此時此刻為何會出現在自家院門前。
此時在他的腦海中似乎多了一層無形壁障,他雖篤定這層壁障之後必定隱藏著許多事情,奈何卻無法窺探分毫。
努力的回憶了一陣,將雨隻覺頭痛欲裂,便隻得放下了心中思緒。
而這個時候芙蓉橋的另外一邊,碗碟破碎的聲響以及一名女子的呼喊同時傳入了耳中。
“阿男!”
將雨應聲轉過頭,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眼簾,讓得他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隨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麵上瞬時又浮起些許慚愧,撓了撓頭這才輕聲喚道。
雖是簡單的兩個字,卻將對麵女子以為的夢境變成了現實,眼眶中些許晶瑩液體終究是挽留不住,隻不過被河風微微的輕撫便徹底的潰堤。
“你怎麽才回來,不是說幾個月就回來的嗎!我還以為等不到……”
哭聲,笑聲,埋怨聲,哽咽聲,寥寥幾句,卻讓得女子將所有的情緒用盡。
而到得這時,她身上的力氣也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腳下一軟便癱坐在了露水未幹的石階上,就這般掩麵抽泣了起來。
“我的小祖宗,二十出頭的老姑娘了,一天天什麽事也幹不了,這麽些碗碟說碎就碎!哭什麽哭!老娘又怎麽你了……”
石階邊的米酒鋪中,有些肥胖的中年女子聽聞碗碟稀裏嘩啦的脆響,大叫著疾跑了出來,見著石階上一片狼藉,一時心痛不已。
又見阿男在一旁泣不成聲,便將手中抹布往地上一扔,叉著腰吼了起來。
正是氣急之時,眼角餘光瞥見橋那邊走來一人,語氣不由得一緩的皺眉望去。
“六嬸!”
看清那人麵目的同時,一道熟悉的話語聲也是傳入耳中。
“小雨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這幾年你都幹什麽去了,前年南下考上了嗎,這身板倒是好多了……”
六嬸一愣後,幾步搶上前去,接著便是一連串連珠炮似的追問,令得將雨一陣的啞口無言。
而她出了名的的大嗓門這麽一陣鬧騰,自然是將周遭街坊都吸引了過來。
以前的將雨因為常年臥榻少有外出的緣故,與這些街坊並沒有多深的交情。
因此這些人也不過隻是稍加寒暄了一番,便又各忙各的營生去了。
待得人群散去,將雨被六嬸推到了裏屋,而此時的阿男也已平複過來,正笑意盈盈的捧著一碗米酒放在了將雨麵前的桌案上。
“死丫頭!老娘可還在這呢!去,到外麵看鋪子去!”
見阿男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意,並時不時往將雨麵上瞄上一眼,一副癡傻的模樣,六嬸當即就是一個瞪眼的嗬斥道。
待得阿男撩簾去到外間,六嬸忽然又搖頭長歎起來:
“去年井邊王員外的二公子拖了媒婆來,可這丫頭竟威脅你六嬸,說我要是答應下來,她立馬就綁塊石頭沉到岐水河裏去,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狠狠揍了一頓還是不依!”
秀才,在北疆這座邊陲小城中也算是有些身份之人,而現在的將雨也並非往日那副病殃殃的樣子,將阿男嫁於他實是六嬸所願。
不過即便如此,卻從來沒有哪戶人家求著別人娶自家姑娘的道理,因此六嬸也隻得動了些心眼,想讓將雨先提及此事。
將雨自然知道六嬸的言外之意,心中欣喜的同時,連忙坐直了身子,麵色肅然的道:
“阿男等了我這許多時日,這份情意我是不能辜負的!雖說如今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不過這兩年身子倒是利索了,雖不敢說能給阿男大富大貴的日子,但謀個衣食無憂必然是不成問題!”
此時將雨身後的布簾被輕輕掀起一條縫隙,阿男正滿臉緋紅的立在其後偷聽著,又被六嬸狠狠瞪了一眼,這才放下簾子去到了外間,緊接著便又是一陣稀裏嘩啦的碗碟碰撞聲響了起來,似乎又碎了不少。
而六嬸在將雨方才一番話過後似乎被打開了心結一般,心情大好之下根本就沒理會外間的響動,笑眯眯的將將雨麵前酒碗推了推,隨即便拿起抹布一個勁的擦著桌子:
“後麵的事情還是等媒婆上門再說吧!哪有新姑爺親自上門說親的,可別壞了規矩。別光顧著說話,嚐嚐米酒,這些都是阿男親手釀的!”
頓了頓她又道:“阿男這丫頭虛長你兩歲,你又是功名在身,說起來倒是我孤兒寡母的高攀了,你也別怪六嬸私心,隻是阿男……你也看到了,二十歲的姑娘了,一門心思還都放在了你身上,也隻好委屈你了!”
將雨端著米酒剛啜了一口,聽的六嬸如此一說,連忙將碗放了下來:
“嬸子說這話,將雨真就無地之容了,且不說我與阿男的情意,單單是嬸子服侍我這十數載,我將家便無以為報。都是一家人了,嬸子日後可別說這些話了。”
聞言,六嬸心裏就如同喝了蜜一般,肥胖的身子倚在了不大的方桌上,頓時一陣吱嘎亂響:
“對對對!今後就是一家人了,不說這些了,我去東市殺隻雞,今個晌午讓你嚐嚐六嬸的手藝!”
說著六嬸起身便向外走去,但剛走到門邊她忽然又回頭道:
“不是為娘的自誇,阿男這孩子是個心細的,會照顧人,你也算是有福的。”
說完便提起門邊的竹籃,笑意盈盈的撩簾出了裏間。
“丫頭進去陪小雨說說話,今天不做生意了。”
……
此後,將雨在父親原來主家的介紹下到了城中某個家族的族學中做起了啟蒙先生,加之平日裏無事時抄書得來的銀錢,短短半年時間就將祖宅贖回,並三媒六聘的將阿男娶過門來。
而他的學業也並未荒廢,經過數次的南來北往,終於在他三十二歲之時登第。
在將雨完全沉浸在幻境中時,其餘各宗修士同樣遭受到了濁氣灌頂,紛紛東倒西歪的癱坐在煉心路的長廊之中。
麵上神色更是千奇百怪,顯然每個人經曆的幻境也都有所不同。
還有那不堪之人,早在濁氣灌頂之前,便已在極欲煉心路幻化而出的無數靈石以及法器功法之中迷失了心誌無法自拔。
而這些人多半是眼神空洞的穿梭於長廊兩側,對出現的每一件寶物都是一副難以取舍的樣子,想來一時半刻是無法醒轉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