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話 這個差事不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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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蕊連忙用手擋開。
    那公子非但沒有收手,反而順勢抓住了她的手腕,“膚如凝脂,指若蔥根。這樣一雙酥手怎能少點東西?”
    說著,另一隻手拿起一隻玉鐲就往新蕊手上套,“小爺我有的是錢,隻要妹妹乖乖地,這一攤的首飾我都買來送你哦!”
    話音剛落,一旁突然插進一隻手,將他的手腕狠狠捏住。
    “金子!”新蕊見到化羽像看到了救星,連忙躲到他身後。
    眼前的一幕可把化羽惹怒了,光天化日竟然有人公然調戲新蕊,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化羽一邊抓住那廝,一邊目露凶光準備好好修理一番這個登徒子。
    然而,四目相對,他卻大吃一驚。
    化羽四下張望一番,然後拉著那廝閃到一旁僻靜處,“公主殿下,你怎麽這副打扮?”
    荼蘼見到化羽自然也想了起來,她不由白了一眼,怏怏道:“這也能被你認出來?”
    “拜托!”化羽上下指了指荼蘼,“就你這樣還扮男人?護衛呢?一個都沒帶?”
    “帶那幫礙眼的家夥幹嘛?”荼蘼說著瞪了化羽一眼,“小子,我警告你,就當沒見到我,否則我——”說著伸出兩根手指又比劃起挖眼睛的動作,接著就想跑。
    化羽反手一把扳住荼蘼的肩膀將她抓了回來,並用嚴肅的口吻說道:“聽著,如果現在是在宮裏,你想做什麽不幹我的事。可這是宮外,你一個人亂跑被我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喂——你想幹嘛?”
    “首先,我不叫喂!我姓金,官職是威衛將軍。其次,我現在要做的事是送你回宮!”
    “你敢?”
    “為陛下分憂是臣子的本分。”
    荼蘼見狀眼珠子轉了轉,說道:“好一個忠心的臣子。行,誰讓我運氣不好,本公主認栽。反正也玩累了,回去也罷!隻是,你這手——可以拿開了吧?”
    化羽於是鬆開,然後雙手抱拳,“臣下恭送公主殿下回宮!”
    “哼!”荼蘼應著不緊不慢地抬腳走路,卻趁化羽一個不備撒腿就跑,不想正撞上新蕊捏著小拳頭堵個正著。
    荼蘼心裏正罵,化羽已經來到近前,一把將荼蘼攔腰抱起扛在肩上。
    “你——大膽!”荼蘼說道,“你敢懟本公主無理?你再不鬆開我可喊了!”
    化羽卻輕蔑道:“喊?我扛著自家兄弟有何不妥?若是有氣,就等回了宮做回公主再發落我好了!”
    “你以為我不敢?”
    “敢!你是公主,有什麽不敢?”
    “就不怕我殺了你?”
    “那也得等回宮之後。為了有機會殺我,還是先回宮吧!”
    一幫宮人為找公主忙得團團轉。侍衛薑源領了皇命正要出宮尋人,便有宮人飛奔來報:“公主回宮了!”
    就見荼蘼被化羽“押”著不情不願地走進宮門。
    聖駕前,化羽拜叩道:“臣無召入宮,還請陛下降罪!”
    齊瑞忙伸手扶起,並道:“愛卿護送公主回宮,明明有功,快快平身!”
    一旁的荼蘼輕蔑地撇了下嘴,“鷹犬!”
    她還特意衝化羽道:“別以為捉我回來就能討父皇歡心?”接著又看了眼辛芒,“你們這些武夫,還是好好學學什麽叫做君心難測吧!”
    “胡鬧!”齊瑞厲聲道,“你私自出宮朕還沒有責罰,又在這裏胡言亂語,折辱朝廷重臣?朕念你年幼無知暫緩發落,還不快向二位將軍道歉!”
    誰知荼蘼根本不接這個話茬,反而強勢道:“父皇既知兒臣年幼,為何還要送我和親?”
    齊瑞眉頭一皺,“你從哪裏聽到的流言蜚語?”
    “流言?大泱國王木木什麽什麽,父皇不是還打算納他的女兒為妃嗎?我就納了悶兒,如果大泱公主入了宮,而我嫁給了她爹,那父皇和大泱國王到底誰該叫誰嶽父,誰又是誰的女婿呢?”
    荼蘼這句話一出,化羽在心裏噗嗤就是一樂,這種話也隻有這位小公主敢說。從這點來看,小公主雖然刁蠻,卻也有可愛之處。
    卻見齊瑞雙眉一豎,怒道:“來人,將紫宸殿所有宮人重責五十大板!”
    話音剛落,卻聽荼蘼“哼”了一聲,衝紫宸殿上下左右道:“我說什麽來著,這就叫伴君如伴虎。”
    齊瑞聽罷火冒三丈,他緊緊攥了下拳,命令道:“水月閣宮人一並責罰五十大板!”
    誰料,荼蘼輕輕抬了下下巴,一臉漠不關心的樣子,仿佛挨打的不是她身邊伺候的人。
    皇上金口一出,這板子可是實打實的。這幫宮人也不管是否無辜就這麽劈裏啪啦挨上了。不多時,便有人來報,說已經有一名宮人板子還沒挨夠便一命嗚呼了。
    此時,化羽不由偷眼看著荼蘼,心裏話:“你好歹認個錯啊,就因為你自己任性就要連累這麽些人命?”
    可眼前這位金枝玉葉非但沒有反應,竟還甩甩衣袖揚長而去了,倒將皇上晾在了那兒。
    回去的路上,化羽向辛芒抱怨說:“剛才那情形太尷尬了,我真後悔管這個閑事。”
    辛芒笑笑,“荼蘼公主母妃早亡,陛下對她寵愛有加,性子確實驕縱了些。”
    “何止驕縱,簡直毫無憐憫之心!不過有句話她說的倒是沒錯,”化羽刻意壓低聲音道,“果然,伴君如伴虎。”
    辛芒瞪了他一眼,“在陛下身邊服侍,最忌諱耳朵長,舌頭長。你以為荼蘼公主怎麽知道和親之事的?一件尚未定奪的事轉眼便傳至後宮,陛下此番也是在給他們提個醒。”
    回到家中,新蕊便好奇八卦起來,“她真是公主?她為什麽女扮男裝?為什麽調戲我?”
    “我看,那荼蘼公主八成是腦子有病。”
    “咯咯,我猜皇上一定也不大喜歡她。”
    “為什麽這麽說?我可聽說這荼蘼公主很受寵的。”
    新蕊搖了搖頭,“不可能。荼蘼是花季最後開的花,荼蘼過後花期就結束了。所以,荼蘼代表的是逝去,是終結,是末路之美。公主的名字未免有些悲傷。”
    化羽聽得出神,轉而說道:“這都哪兒聽來的,奇奇怪怪。那個,你弄吃的沒有?我餓了!”
    ……
    齊瑞雖然罰了一眾宮人,但父女哪有隔夜仇,這便親自跑到水月閣求和,再三保證和親之事絕對子虛烏有,都是那些宮人們瞎傳,荼蘼的臉上這才雨過天晴。
    她想了想,突然問齊瑞:“父皇,白天那個將軍叫什麽?”
    “將軍?你說辛芒?你忘了,你小時候他還抱過你呢。”
    “不是他。我說那個年輕的,捉我回來那個。”
    “他啊,他叫金子。”
    “金子?哼,他得多缺錢?”
    “誒,你可別看他年紀輕輕,這些年跟著辛芒立了不少戰功,是我朝最年輕的威衛將軍。”
    “是嗎?那他身手也還行嘍?”
    “何止還行?據辛芒說他不僅劍術了得,箭法更是百步穿楊。”
    “是嗎?那——就他了!”
    齊瑞一愣,詫異道:“就什麽他了?”
    荼蘼則突然做小鳥狀,“父皇,今年秋圍我也想參加。我要讓金子教我射箭!”
    雖說讓一名威衛將軍當公主教習著實大材小用,但齊瑞還是爽快答應下來。
    一紙詔書送到化羽手中,弄了他一頭霧水。
    公主興起要學射箭,宮中侍衛萬千,隨便哪個不能教?怎麽偏偏選中了自己?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公主的意思?
    這日,化羽奉旨來到水月閣,卻被當值宮女擋住,“公主尚未起身,請將軍在此稍後!”。
    化羽抬頭看了看太陽,這個時辰還未起身?誰讓人家是金枝玉葉,天生的嬌貴呢!
    掌事宮女瞟了他一眼,也不說往偏殿讓讓,化羽隻能立在外麵等候。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才見一幫宮女端著盆盆罐罐進進出出忙活起來,料想該是起身了。可緊接著又要用膳,化羽隻好繼續站在殿外等候,終於挨到伺候膳食的宮女們出來,又說公主要沐浴。
    化羽再次看了看太陽,心裏已經很不耐煩,一轉念自己從軍數載,多難的仗沒打過,這點累她還以為能折騰到自己?
    果然,公主一番沐浴,時間就過了正午,掌事宮女又傳話說公主乏了,需要小憩。
    睡了吃,吃了又睡,這日子不是豬過的嗎?化羽心裏罵道,臉上卻雲淡風輕,不就是讓繼續等嘛,老子恭候便是,看你能變出幾多花樣,又能耗到什麽時候。
    這個時節的太陽正是毒烈,化羽站的地方偏一點陰涼都沒有,可他既然打定了主意,哪怕是站到披星戴月,站到海枯石爛也要“奉陪到底”!
    於是,在捱過毒日當頭之後,公主寢殿的門終於開了。
    雖說恨得牙癢癢,但看到荼蘼公主的一刹化羽還是狠狠地被驚豔了一下。
    就見荼蘼發髻高束,一身女兒家的戎裝帥氣又不失俏麗,配上那張絕世出塵的容顏,任憑誰都很難不心動吧!可是,她那任性又傲嬌的神情真是讓人很難生出好感。
    化羽雖然心裏如是還是上前躬身行禮道:“在下參見公主殿下。”
    荼蘼瞟了他一眼,連一句假模假勢的客道話也沒有,“父皇讓你教我騎射,你都會些什麽啊?”
    “陛下命臣教授的自然是在下擅長的。”
    見化羽不卑不亢,荼蘼輕蔑地說道,“那我得考考你。”
    “公主請便。”
    荼蘼見狀挑了下眼角,然後衝身旁招了招手,幾個宮女列隊走過來在院子當中站成一排。
    荼蘼從她們身旁走過,逐一塞了件東西給她們,第一個宮女得到一把團扇,第二個是一隻茶盞,第三個分到一個果子,走到第四個麵前她想了想,轉身走到廊下從吊籃裏隨手掐了朵小花插在那宮女的發髻上。
    荼蘼拍了拍手,說道:“據說你可以百步穿楊,想必這些自是不在話下了?”
    化羽眉頭一皺,“公主這是?”
    “舉起來!高點!”荼蘼衝那些宮女道,然後轉過頭對著化羽微微一笑,“五十步外,你若是能射中這三個宮婢手中的物件兒還有她發髻上的花,就能獲得教習本公主的資格!”
    好像誰想教你似的?化羽暗道。瞧那四個宮女嚇得麵色慘白,渾身顫抖,他又想大不了自己認慫,好製止這場鬧劇。
    不想,荼蘼卻又說道:“要是辦不到也別勉強,我換別人來射好了。”
    “拿弓箭!”化羽當即道。
    荼蘼於是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等著看熱鬧。誰知,化羽站定後一手握弓,一手搭箭,就是遲遲不發。
    這下荼蘼可坐不住了,起身喊道:“喂,你磨磨蹭蹭幹什麽呢?”
    就見化羽衝著荼蘼深深鞠了一躬,高聲道:“公主殿下,真是抱歉。麵對這四名美女,我是真的下不了手。”
    “嗬?”荼蘼樂了,眉眼間盡顯得意之色,“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將軍的膽色的確不一般。既然如此沒用,就快滾吧!”
    那個“滾”字很是隨意,荼蘼說完這些還轉過頭衝身後的宮人們笑了笑。
    就在她轉回頭的一刹,一陣冷風擦著她的麵頰而過,荼蘼隻覺得有一根冰線在她脖頸處劃了一下,一抬眼,一枝羽箭硬生生釘在了廊柱之上。
    荼蘼下意識朝脖子上摸去,哪裏都好好的,唯獨耳朵上少了點什麽,定睛一看,那箭頭上釘著的正是自己的耳環。
    “你!”荼蘼回過頭氣呼呼地看著化羽,眼睛裏簡直要噴出火來,“你好大的膽子!”
    話音剛落,化羽已經來到近前,衝她一抱拳道:“在下的箭法公主可還滿意?”
    “滿意?”荼蘼咬著牙說道,“你剛才那是做什麽?是要謀害本公主嗎?”
    “此話怎講?是公主您要試在下的身手啊,而且,公主不是也毫發無傷嗎?”
    “毫發無傷?方才如果箭頭偏一點點,你想過後果嗎?”荼蘼幾乎暴跳道。
    化羽笑笑,“原來如此,的確是在下思慮不周。我隻是對自己的箭法自信,卻忽略了公主的感受。不過,公主也當懂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了吧?”
    荼蘼這才知道化羽是故意的,於是更加氣惱,“你這是在教訓我?”
    “在下豈敢。隻是有些道理怕公主一時忘了。”
    “放肆!”荼蘼怒道,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如此當眾給她難堪。
    但化羽毫不生氣,而是恭敬道:“公主息怒。公主方才讓在下滾,那在下這就告退。”說罷躬身施禮,然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