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話 小心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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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宅!”
曾經,連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窩棚都是種奢求,而今在這皇城繁華地帶竟有了自己的府宅,是靠自己凡人的雙手掙來的。
此時的化羽,眉梢都飛揚著清爽氣息。
“你回來了?”新蕊出現在門口笑迎道。
“你怎麽在這兒?”
“聽到你的腳步聲啦!”
“我說的不是這個!”化羽抬頭看看天又看看周圍,然後一把將她推進門裏。“這大白天,你怎麽出來啦?”
“是啊!我現在可以出來啦。也許過不了多久就不用回到花裏了。”
欣喜之餘,化羽打量著新蕊,“你這身衣服哪兒來的?”
新蕊一臉得意:“我自己做的啊!怎麽樣漂亮吧?”
“做的?”
化羽明白了,他趁其不備突然伸手在新蕊身上戳了一下,那件漂亮的花裙瞬時變成了一塊裹布。
“跟我使障眼法?”
新蕊小嘴一噘,“誰讓你隻給我士兵的粗衣,醜死了!”
化羽樂了,抬起手裏的小包裹,“所以,我給你買新衣服了!”
新蕊換好衣服,梳好發髻走出門。一樣烏黑油亮的大辮子,一樣嬌俏的身段,輕盈的儀態,她和過去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眼眸中的簡單和自在吧!
“走,我帶你去看樣東西!”新蕊說著一把拉起化羽往後院奔。
院子的裏兩塊小園子已經被耕好,還分別種上了東西。
“知道我種的什麽嗎?”
“你種的?”
“嗯!”蕊蕊點點頭,“這麽大的地方光禿禿的多難看啊。等著!”說罷便雙腳離地升至半空,接著一甩水袖繞著院子翩然舞動起來。
隨著她的水袖所指之處,那些嫩芽迅速長起,藤蔓也迅速沿著架子攀延,不一會兒院子裏已經綠油油一片,緊接著所有綠植上生出花苞然後依次綻放,頃刻間整座院子已經花香四溢。
新蕊落回地麵得意地看著化羽:“怎麽樣?”
“不怎麽樣!”誰料化羽當頭就是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你看清楚了,我可沒用障眼法!”
“我知道。”化羽撇撇嘴,“催生草木,雕蟲小技。不過——”化羽認真地看著新蕊的眼睛,“你要清楚你現在生活的地方是凡人的世界,最好的保護自己的方式就是以凡人的身份生活,所以那些術法以後就不要用了。”
“我知道。可這是在家裏,又沒有外人!”
“那也不行。你要從心裏把自己當做是凡人,才能真的用凡人的方式生活。否則,一旦術法用習慣了,以後很容易一不留神就使出來。”
“行啦!我知道了,一回來就絮絮叨叨,像個大伯!”
“什麽,我像大伯?我英俊得很呢!哪裏像大伯!”
看到化羽氣得瞪眼睛的模樣,新蕊忍不住樂出了聲,“好啦,逗你呢。準備好吃的如何?”
“你?還好吃的呢,你能把飯煮熟就算我看錯了你。”
“我是不會啊!”新蕊眨了眨眼睛,“誰說是我做?你當新兵那會兒不是因為廢物簍子被派去當過夥夫嘛?總該學了點本事吧!”
“說我廢物?還簍子?你這小丫頭長本事了?好——你等著!”化羽說著奔回屋裏抱起那盆蝴蝶蘭高高舉到頭頂,“信不信我現在就砸了它?”
新蕊一見軟肋被對方抓住趕緊求饒道:“別別,我錯了,再也不敢了。金將軍,金哥哥?金大善人!”說著一把抱住化羽的胳膊像個猴子般掛在了上麵。
二人正在嬉鬧,突然院門被人敲響,來的正是辛芒。
化羽雙手一攤,說道:“禮物呢?來賀喬遷之喜總該帶禮物的吧?”
辛芒樂了,“你小子——給!”說著甩過去一個小包,抬腿就往裏走。
化羽趕緊跟上,“這是什麽?就這麽把我打發了?”
“這可是皇城最有名的鹵味。”
“什麽最有名?這不就是街角轉彎處那家小店的徽記。糊弄外來人口呢?”
“行啦,你就別挑剔了。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跟你商量。至於禮物,過陣子我多叫幾個兄弟來給你暖房,你收他們的!”
“也行,那你多叫點人啊!”化羽說笑著將辛芒讓進屋。
二人剛坐定,門開了,新蕊端著茶水走了進來,乖巧有禮道:“辛將軍請喝茶。”
辛芒瞪大了雙眼看著新蕊,又看看化羽,“這是——什麽情況?”
化羽隻覺得三顆汗珠從額頭淌下,忙解釋說:“是我新招的侍女。這家裏這麽多事,需要人打理!”
辛芒狐疑地看著化羽:“哦?金將軍做事還真是效率啊!夠可以的。”
“碰巧,碰巧了。”
“嗯!機緣巧合?”辛芒說著問新蕊,“請問姑娘怎麽稱呼?”
“我叫新蕊。孤身在外,幸得金將軍收留。”
“辛蕊,跟我還是本家?”
“我是新年的新,和將軍不是一個辛。”
“哦,不是一個字——不對啊,”辛芒用眼角瞄著化羽,“你剛才叫我了?她怎麽知道我姓辛?”
“唰唰唰”——又是三行汗,化羽算看出來了,這丫頭今天是故意搗亂來的,於是趕忙說:“啊,我剛才叫你辛大哥了。”
新蕊巧笑一下,跟著說:“是呢,金將軍時常提起,說在軍中時多蒙辛將軍提攜、教導。”
辛芒眉頭微皺,“時常提起?金子,你不是說剛收的侍女?”
“那個,將軍不是還有正事嗎?”化羽趕緊把話岔開,“新蕊,我和辛將軍有要事相談,你先下去吧。”那眼神簡直是連推帶踹。
新蕊走後,辛芒依然用那頗有意味的眼神看著化羽,“將軍,正事,正事要緊!”
辛芒這才回歸正題,將大泱聯姻以及自己的擔憂係數道來。
化羽聽罷嗬嗬一樂,“打仗——沒錢,和親——女兒和麵子皇上哪個也舍不得。這等於打了個死結。”
“並不完全是顏麵問題,這分明就是個圈套。”
“我聽明白了。問題其實是時間。若是能晚個三五年,待國庫充盈,直接揮師北上,管他大羊小羊什麽羊都不在話下。”
“那大羊恰是看重了我朝連年征戰,才想趁虛而入。而我們缺的正是時間。”
“需要時間,那得拖——大羊他們自己就沒什麽糟心事?比方,後院起個火啥的?”
聽此言,辛芒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站起身指著化羽道:“好小子,還是你鬼主意多!”
化羽雙手一攤,“我什麽都沒說呢,你也知道,我隻懂打仗,剛就順口那麽一嘴。”
“你這一順口可勝過千軍萬馬!”
“將軍,你快跟我說說,讓我也驕傲一下。”
辛芒看著化羽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我早年曾在邊城戍邊,對於大泱王室也有所耳聞,剛才你一說我才想起。
當初,木木宇隆雖為長子,但其生母在有生之年都未封後。反倒是他父王後娶的王後生養了三個兒子。
所以,當時就有傳言說其父準備立嫡驅長,就是要把木木宇隆貶去偏遠地方讓小兒子當儲君,隻是未等旨意頒布就遭遇部族叛亂。
大泱先王在那次叛亂中為叛軍所殺。反而是木木宇隆借助其母族麗國的幫助平定了叛亂,繼位成為大泱新王。
之後,他將曾對自己王位構成威脅的幾個弟弟都派去了偏遠之地鎮守,然後依照風俗,迎娶了自己的繼母為王後。”
化羽聽著,嘴巴張大成一個圈,“大羊果真民風彪悍!”話剛出口心卻不由顫了一下。
一個畫麵清晰地浮上腦海,尙輕披著青羽的外衣用慵懶的眼神看著自己……化羽為自己的不堪感到羞愧又有種說不出來的惆悵。
“你在想什麽?化羽,你在聽我說嗎?”
化羽一下子醒了,趕緊回道:“當然。我剛在想原來將軍也如此八卦!”
辛芒卻一本正經道:“邊城雖小但地處邊境要塞,身為駐軍統帥必須知己知彼,所以對鄰國的一舉一動我都時時留意。”
“嗯!”化羽豎起大拇指,“受教了!”
“別打岔!而今,王後已故,你說她的三個兒子會怎樣?”
化羽晃了晃肩膀,“能怎麽樣?想要王位的如今沒了顧慮。木木的算盤不會告訴他的兄弟,但他打算和大國聯姻在這些弟弟們眼中卻不該是件喜事。行,我大概是懂了!”
辛芒看著化羽眼神裏有一些東西,他笑笑,“行了。明日麵聖我也有了主張。天色不早,我得趕緊回家去了。”
“你不留下吃飯啊?”
“不啦!跟你一個灶裏吃了好幾年,膩了。”辛芒說著就往外走。
“懂!”化羽送至門外,不忘高聲問候:“早生貴子!”
話剛出口,化羽突然皺了皺鼻子,哪裏飄來的香味,而且似曾相識。
化羽尋著香味來到後廚,新蕊在灶火前忙碌的身影映入眼簾,蒸籠裏正冒著熱氣,那香味正是從那裏散發出的。
化羽一愣,然後靜靜地靠在門口看著新蕊。
他想起在四羽閣的日子,那時也不知道是閣規還是尙輕故意整他,反正每日隻有清晨一餐簡單餐食,根本吃不飽。那時候,隻有夭蕊會偷偷給他送吃的。
“正長身體呢,多吃點多吃點!”那時,夭蕊總是一邊說一邊將白胖的包子往他手裏塞。其實,夭蕊不善廚藝,隻有包子拿得出手。
原來,她忘記了所有事卻還記得包子。想到這兒,化羽出神地笑了。
新蕊回過頭,衝他樂道:“怎麽樣,承認看錯了我吧!哼,我還以為多難呢!”
“看起來不錯,就是不知道吃起來如何?”
“那快嚐嚐看!”新蕊將一盤新出籠的包子送到化羽麵前,“我猜是以前你當夥頭兵的時候我耳濡目染,就學會了!”
“得得,說好的往事莫提。”化羽說著抓起一個包子,燙得他“哎呦”一聲撒了手,然後捏著耳朵直跺腳,惹得新蕊在一旁晃著腦袋咯咯樂。
那個傍晚,在這間小小的廚房裏,化羽竟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
翌日,辛芒進宮麵聖。齊瑞聽了他的意見後眉頭微微舒展,卻依然麵帶疑惑,“此法可行?你有把握?”
辛芒如實道:“此法尚不成熟,把握自然也無十足。但,臣下想,既然木木宇隆對北疆遲早是個隱患,倒不如扶植一個容易掌控的君主。”
齊瑞點點頭,“既然如此,可以一試。”說著他看向辛芒,目光堅定,“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必須盡快有個決斷!”
“遵旨!臣下早年在邊城駐防的時候就曾在大泱境內安插眼線,如今正是用到他們的時候。臣下這就飛鴿傳書,讓他們將大泱王室的現況調查清楚。”
“嗯。還是你深謀遠慮。”齊瑞說著眼角卻微微顫動。
正在此時,有宮人來報,說荼蘼公主又不見了。
一早開集,化羽便和新蕊上了街,新家需要置辦的東西還真不少,他們於是決定分頭行動。
這是新蕊化形後第一次逛街,一時間眼花繚亂,看什麽都新鮮。她來到一個賣首飾的攤位,看著琳琅滿目的各色珠釵簪花滿眼的喜歡。攤主見了趕忙上前推銷。
新蕊隨手拿起一隻耳環往頭上比。
攤主笑道:“這位小娘子好生別致,這耳墜子戴在額間也別有一番風韻。”
“耳墜子?”新蕊脫口而出。
這時,身後突然一個聲音道:“人別致,自然戴什麽都風情萬種。”
新蕊轉過頭,卻見麵前站著一位公子,一身錦衣華服,發髻整齊光亮,那張臉白皙俊秀,若不是那抹小胡子說不定容貌更勝萬千少女。
那公子看著新蕊輕輕一笑,一雙桃眼將她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好生俊俏的小娘子,這頭發比錦緞還要黑……”說著一隻手就朝新蕊胸前的大辮子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