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萬福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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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禧追星的方式就簡單粗暴多了,直接讓楊小樓帶著戲班去西苑唱戲。
    譚鑫培正好也有意培養他,著重講了講給太後唱戲需要注意的各種小細節,畢竟不是普通的戲台。
    好在譚鑫培經驗豐富,在他指導下,楊小樓的演出很成功。
    慈禧心情頗好,指著旁邊的冰心瓜子等一桌糕點對楊小樓說:“這些點心賞你了,帶回去吧。”
    雖然楊小樓演出前已經從譚鑫培那知道了慈禧賞賜人的規矩,不過看慈禧竟然要賞給自己一碟瓜子,整個人也是蒙的,不都說宮中珠光寶氣、錦衣玉食嗎,怎麽連堂堂皇太後都嗑瓜子!
    楊小樓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壯著膽子道:“叩謝老佛爺,這些貴重之物,奴才不敢領,請……另外恩賜點……”
    “哦?要什麽?”慈禧問道。
    楊小樓說:“老佛爺洪福齊天,不知可否賜個字?”
    竟然向太後求字!楊小樓是真不知道咱大清聖母皇太後老佛爺的文化水平有幾斤幾兩,他隻是覺得向別人求字是尊重的意思。
    慈禧竟然也很高興,反正平時那些大臣也來求過自己的字,甚至晚清四大書法家之一,兩任帝師、三朝元老的翁同龢都稱讚過自己的墨寶。
    馬屁聽多了,連老佛爺自己都信了。
    “小李子,把筆墨紙硯拿上來。”
    慈禧抬起筆,大筆一揮寫了個“福”字。
    載振就在跟前,一看不太對,老佛爺竟然把“示”字旁寫成了“衣”字旁。
    楊小樓也一眼就看出來問題,糟了!
    這字要是拿回去,肯定被人議論,要是被笑話了,慈禧如此好麵子的人還不砍了他頭。
    但要是不拿回去,豈不立刻也折了太後麵子。
    楊小樓頓時陷入兩難境地,額頭上汗水都滲了出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接還是不接。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慈禧其實也看出來自己寫錯了,不過讓自己認錯也是不太好意思。
    好在旁邊的李連英腦子快,笑道:“老佛爺之福,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多出一‘點’呀!”
    李連英能做到總管太監,的確是機敏。
    楊小樓也是聰明人,立刻順著李連英的話說:“老佛爺福多,萬人之上的福,奴才怎麽敢領!”
    慈禧立刻順著台階下,順水推舟說:“好吧,改天再賞你。”
    台後的譚鑫培剛才都嚇傻了,還好渡過了個險關。回頭他就對楊小樓一陣責罵:“你說說你,求什麽不好,非要找太後求字!你下次幹脆直接求個死吧!”
    楊小樓一臉委屈:“我也沒想到太後福字都會寫錯啊。”
    是啊,誰能想到!小學語文老師都看不下去!
    傍晚時分,載振叫上李諭又來到了酒吧,一起來的還有醇親王載灃,也就是溥儀的親生父親。
    “貝子哥,今天怎麽有雅興叫我一起飲酒。”載灃問道。
    載振說:“醇王爺,我正想向您請教請教出國的事。”
    醇親王載灃去年剛出使過德國,是清朝有史以來第一次派皇室親王出使,不過事情卻不太光彩,是去給德皇威廉二世道歉。
    因為去年《辛醜條約》簽訂的第一款第一條,便就“大德國欽差男爵克大臣被戕一事”作出了規定,“醇親王載灃為頭等專使大臣,赴大德國大皇帝前,代表大清國大皇帝暨國家惋惜之意。”
    所謂“惋惜”之意,就是德國駐華公使克林格被殺一事。說起來這也是八國聯軍侵華的重要借口,自然也擺在了第一條。彰顯著列強們實則求的是正理,而不是後麵那四萬萬五千萬兩白銀的虛情假意。
    何其冠冕堂皇!
    但弱國無外交,人家怎麽說就怎麽是了。
    德國當時相當傲慢無禮,給載灃所帶使團的禮節要求竟然是:德皇在白廳坐見,王爺行三鞠躬禮;其他參讚隨員須“均照中國臣下覲君禮叩首”。也就是說,德國皇帝是坐著接見,清政府的特使醇親王載灃要行三鞠躬禮,其他隨員則要像拜見大清皇帝一樣行下跪叩首禮。
    當時的外交會麵,哪有下跪的,絕對是奇恥大辱。以後要是別的國家也如此效仿要求清朝使節,不就完犢子了!
    慈禧知道後也開始爭起來,都說了打人不打臉,怎麽又開始不給麵子了!
    太討厭了!
    折我麵子的事堅決不行!
    載灃當時已經到了德國與瑞士的邊界,夾在中間,不知如何時候,甚至德皇一度拒絕接見。
    好在後來其他國家出麵斡旋,才改成了都行鞠躬禮。不過在波茨坦的整個會見過程德皇一直端坐座位上,從未起身。
    但載灃覺得這樣已是“大局保全,國體無傷”了。
    後來英法等國知道大清親王出門了,想邀請他過來串串門,載灃也想周遊一下列國,德皇竟嚴辭拒絕,說他“有違專誠之旨”。
    是的,連這個權利都不給,隻能是專誠來給我德皇道歉的!
    載灃沒有辦法,隻好草草回國。
    德國十年後知道過來道歉的載灃竟然成了攝政王,其實也是追悔莫及。當然人家並不是怕了大清國,而是被周邊英法等國嘲笑不懂外交禮節。
    但現在溥儀還沒有出生,載灃地位也沒那麽高。
    總之去年出使德國算是屈辱性的,但這次載振就不一樣了,是大清主動去給英王賀禮,並沒有身份上低人一等的問題。
    酒吧老板郭唯一端上來了威士忌和蒸餾水,給幾人調好酒。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幾杯酒下肚,載灃給載振講起了在德國的“受辱經曆”。
    載灃說:“貝子哥,你是不知道,他們的軍威太勝,那些個我說不上來的機器也太強了。”
    德國一直重視軍事,對載灃震撼還是蠻大的。
    “醇王爺覺得我也會遭到屈辱待遇嗎?”載振問。
    “不不不!你絕不會,你是去賀喜,又不像我是去奔喪!”載灃又灌進肚子一杯威士忌,指著李諭說,“對了,你可以帶上他。”
    李諭訝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