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異域遇錦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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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沈牧在被流石擊中掉下城池後,便被楚力克帳下的偏將沙特裏所擒,押解到韃靼的大營後,已經氣絕身亡,便被沙特裏拋屍到了山林中,任由豺狼野狗吞噬屍體。
    而這位錦衣衛內應,本名叫李諍,在韃靼部負責馬匹的飼養和訓練。李諍發現沈牧被拋屍之後,存著一絲僥幸,找到他的屍體,卻發現他果真還有一息尚存。便悄悄將其救了回來,不曾料到沈牧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痊愈了。
    沈牧心中後怕,幸好這李諍抱著僥幸的心理,把我救了回來。不然,肉身被毀,縱然是大羅金仙在世,也難救我回陽。
    “沈把總,你先在這馬棚中休養生息,待我找到合適的機會,便著人將你送回威遠衛。大同鎮那邊,我也會打好招呼,朝廷對你不會有任何的不信任。而在這這期間,你身處敵營,危機四伏,萬事要小心。”
    這錦衣衛果然是皇家特許的存在,權勢直達天聽,自己身陷敵營,隻要這錦衣衛的幾句解釋,便能消除朝廷的懷疑。
    沈牧想到這裏,便客氣了幾句:“在下一心為朝廷實心用事,有勞李老哥,為沈某洗刷冤屈。”
    “沈把總無須客氣,你那堂兄沈奚,正是在下的頂頭上司。幫你就是幫我自己嘛!更何況,你我同為大明子民,在這敵營中,合該守望相助。”
    二人相互說了幾句寒暄的話,沈牧便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李老哥,我昏迷的這幾天,前方的戰事如何了?”
    “兩天前,也就是你墜城被俘的時候,城將欲破的時候,宣府遊擊將軍麻貴和副將尚表率領三千精兵來援,堪堪守住了威遠。在你昏迷的這幾天,雙方又交戰數次,互有勝負,戰局頗為僵持,一時之間恐怕難以分出勝負。”
    威遠衛尚在,自己的親人就暫時沒有危險。沈牧長舒了一口氣,心情自然也就放鬆了一些。
    隻聽那李諍繼續說到:“威遠衛,敵我雙方兵力相近。我軍固守堅城,定可固守,待敵虜力竭,危機也就化解了。”
    沈牧獲得了未來五百多年的記憶,思考問題的高度不可同日而語,“即使是這次收住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沈牧的這些話,有些犯忌諱,李諍聽後,神色微變,忙問道:“沈把總,何出此言?”
    沈牧雙眉緊蹙,“我中原自始皇起,曆朝曆代,無不遭受北方遊牧民族的不斷侵蝕。而我大明雖以武立國,太祖、成祖兩朝數次出兵北征,但始終未能斬草除根。後來幾朝,雖然不乏有勤於國務,勵精圖治的天子,但國力卻日漸衰退,再也無力北征。直到現在,時移勢遷,我大明泱泱天朝,卻再也沒有還手之力,隻能據城而守,可歎......”
    在李諍看來,沈牧的話有些大逆不道,便反駁道:“據我所知,這北虜無百年國運,我大明據城而守,不失為保存實力的良策,待這韃靼內亂重起的時候,我大明乘機攻伐,定可重塑江山。”
    “重塑江山?談何容易呀,韃靼部自俺答汗統領後,春秋鼎盛,上下一心,並無分裂之跡象。而我大明要征服這韃虜,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條中的任何一條,我大明並無優勢呀!”
    聽到沈牧的話,李諍的眼神一亮,說道:“無分裂之跡象?也不盡然,沈把總說的話,倒是讓我想起一件事來,如果能為我們所用,必將成為這次戰事成敗的關鍵。”
    沈牧心中一動,難道這韃靼內部存在什麽可以利用的矛盾不成?於是,沈牧趕緊詳加詢問:“李老哥,是什麽事?還請詳細說明。”
    “今天清晨,我把你從山澗救回來的時候,正好撞到有兩個韃兵前來取馬。我害怕他們發覺你的存在,警惕性比較高,就在馬棚外偷聽他們說話。兩人談話的內容,暴露了一個驚天秘密。”
    原來那火赤力,趁著楚力克在外征戰,假傳軍令,將楚力克大營的護衛親兵全部繳了械,換成了自己的人馬。據說這火赤力,仗著自己軍功卓著,早已對楚力克心生不滿。而此次楚力攻克雲川衛,一到此地便成了三軍主帥,火赤力卻從領兵將軍變成了先鋒,引起了他極大的不滿。
    沈牧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心中大喜,真乃天助我也。韃靼內部的矛盾如何可以利用的話,對於瓦解其內部勢力至關重要。
    沈牧與李諍密謀一番,定下了計策。
    身在敵營二十多年的李諍,對於蒙文十分精熟。二人取來紙筆,研好了墨,舔飽了筆,寫下一首隱意詩。
    隨後,李諍將隱意詩用蒙古族文字抄錄數十遍,藏於油布之內,隨身攜帶,便潛出了韃靼大營。他是韃靼軍中的馬夫,不會有人會過多的在意一個馬夫的行蹤。
    威遠衛衙門內,眾武將分坐兩列,盡皆低首垂目,沉默不語。唐進身著官服,端坐在大堂之上,他臉色愈加的蒼白,全身微微顫抖,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唐有孝。
    “啪......”桌案被唐進狠狠一拍,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這一拍像是用盡他全身的力氣。聲音低沉到了極致:
    “唐有孝,你......你......就看著沈牧被俘走,你不是自稱威遠第一戰將嗎?眼睜睜的看著沈牧被俘虜。你......你......我怎麽向幼卿交待......啊?”訓斥了幾句,唐進在也難掩心中的悲痛,掩麵不再說話。
    “爹......當時韃靼攻勢很猛,亂軍之中,沈牧被擊中頭部,栽下了城池,兒子......兒子......根本無力相救呀!”唐有孝跪在地上,頭深深的磕在地上,一雙虎目竟隱隱有淚水溢出。
    “你放屁,前幾天,要不是你私自出戰韃將火赤力,險些釀成大禍,沈牧他心係南城安危,才會提前帶傷上城?他騎馬上城,行動不便,這才讓投石擊中。”
    跪在地上的唐有孝,身軀一震,聲音略帶沙啞:“爹,這事......這事您......您知道了?我......我......”
    對沈牧的無限期盼,使唐進難以控製心中的怒火:“你什麽你,哼,這威遠衛還沒有能瞞得過我眼睛的事。於公,你是沈牧下屬,未經請示,私自出城,違背軍令,依律當斬;於私,你身為沈牧二哥,卻不能護其周全,有失兄長的職責。”
    堂下跪在地上的唐有孝,淚水洗麵,冷汗也已經浸透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