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這樣隻能被動應變的感覺李長思喜歡那是扯淡，但相比起之前隻能進攻時所謂的主動，他還是更喜歡現在這樣。
    麵對千萬倍於己的敵人說不慌是不可能的，但再多的人先鋒城就這麽大，需要防禦的地方也就這麽多，壓力還沒到不可接受的地步。
    合力破城的可能不是沒有，問題在於聚合如此之多妖獸力量的難度又是區區幾個二階妖修能承受的？依靠無數年來研究的秘法掌控這些妖獸已是難得，還妄想掌控他們的力量就有些異想天開了，哪怕借助法陣，他們所能做到的也有限。
    幾乎每時每刻都有無數妖獸倒下，但攻擊強度卻從未增減一分，這固然讓人難受，可同樣證明了妖獸背後的妖修能掌控的極限也就這樣了。
    之前數次強攻中突然的爆發，持續時間並不長，這給了李長思喘息之機，也讓先鋒城可以維係下去。
    “不能排除視敵以弱不是嗎？”聽到李長思頗為樂觀判斷的老者給他撒了點冷水。
    “這我明白，想好一點，準備做足一點，多的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今天天空難得的晴朗，萬裏無雲，更沒有討厭的飛鳥遮天蔽日，當溫暖的曙光照耀在城頭時，城外嗚嗚渣渣的咆哮慘叫就顯得格外刺耳。
    哄鬧聲衝天而起，在這場戰爭的第十年，又一次總攻發起了，減少天空力量的輸出自然不是妖獸不夠用，讓開位置才是原因。
    嘩啦啦！
    轟！！
    “你說他們明明占據著絕對優勢，為什麽一到這種時刻就喜歡搞將對將這一套呢？”看著城外也許是朱雀血脈，正在展現神姿的大鳥，李長思陷入了沉思。
    “習慣？”說實話，這種戰法連見多識廣的護道人都從未聽聞，他自認和萬妖山的妖族也打了快千年的交道，這種情況實在是罕見，也不知道對方的主帥在想什麽。
    城牆上，一眾圍觀的修士也有類似困惑，不過妖族在這時候削減了攻擊幅度他們還是樂見其成的，能休息的機會很難得。
    不知不覺，天空之上已經懸起了一輪圓月，月光照耀下，李長思困惑的麵龐清晰可見。
    “這是在玩什麽，沒玩了是吧。”看著還在展現身姿供獸群膜拜的朱雀，李長思深刻感覺這玩意兒可能有什麽毛病，除了讓妖族攻擊減緩給他們喘息之機外，還有什麽作用嗎？
    當然，他清楚這個可能雖然在客觀上已經發生了，但事實絕不會如此簡單，妖族這樣絕對有更深層的原因。
    有好幾次他都要忍不住打算親自出擊探探虛實，但理智讓他壓下了這種不智的想法，處於絕對劣勢的先鋒城還是被動應變的好，主動出擊一個不對就是滿盤皆輸，他們又不求取勝利，隻需要保證先鋒城不失而已。
    與此同時，妖族大後方，他們沒有築城的習慣，或者說這一次攻打先鋒城的主將沒有這個習慣，散落各處的殿宇就是他們的居所。
    在最中央，最高大的殿宇中，一位頭戴羽冠、身著五彩羽衣的老者在和一頭盤踞在空中的蛟龍對立交談。
    “我知道你心不平，但大局為重，你族中事應當為此讓路。”羽衣老者有些氣惱。
    “你們不是來了嗎，外麵的小崽子守了一天了，有收獲？”蛟龍也很氣，他不是真的看不清局勢，實在是無奈，城池中的人族實在是滑溜得很，自己任何手段都瞞不過他，現在的局麵他真不是故意為之。
    天上密雲重重，星月無光，暗淡的天光配合城外的一片血紅，人間煉獄不過如此，這也是為什麽李長思一直望天的原因之一，不單純是為了裝深沉，實在是現在的大地真不是一般的不堪入目。
    穹頂夜幕高懸，城中無量華光綻放。
    “傳令下去，大戰要到了。”李長思的神通之奇特非人力可以改變，哪怕妖族天驕的護道者可以遮蔽天機也一樣是做無用功。
    獵獵呼嘯的狂風吹得人神清氣爽，然而此時此刻，無人有心享受這清涼，李長思命令傳下的一刻，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
    這十年來，李長思的料事如神他們深有體會，時至今日，哪怕沒有外來因素的影響，也沒有任何人會去質疑這位統帥的任何決定。
    天色漸漸放亮，一直在炫耀身姿的朱雀終於有了變化，炙熱的火焰覆壓而來，整片天穹都被火焰覆蓋。
    “他不是想要依靠一己之力破開大陣吧？”李長思無法理解這隻大鳥的意圖，不過敵人想做的，必然要去阻止。
    不過該讓誰去才能萬無一失李長思有些不確定，隨他來的天驕不多，那些人現在都分布各個要點，如果貿然撤出，對方又大舉來攻就不好了。
    這一次試探攻勢不會小，最突出的是眼前的朱雀，最重要的卻不一定是他，先鋒城的重重法陣才是根本，萬萬不可有失。
    “所以你打算親自動一動？”護道人問。
    沒有回答，李長思步入法陣中央，讓法陣的神異將自己的力量帶出陣外。
    一襲獵獵青衣的虛影乍一出現便被漫天火焰圍攻，不過在其周身更加灼熱的火焰反攻而去，一時間兩道截然不同的赤紅劃分了天空。
    “傳我法令，攻！”令旗轉動之間，法陣的能量在匯聚，數不勝數的靈石在極速轉換為靈力，匯入法陣核心。
    李長思的虛影身化符籙，飄飄揚揚飛向朱雀，適才還在大發神威的朱雀在此時卻難以動彈分毫，先鋒城一道光流將之打成齏粉。
    “真以為我閑得慌啊，陪你們費這功夫。”他指揮先鋒城作戰的職責很重，李長思的神通是先鋒城至今隻破一重法陣的根本原因，全身心地投入戰鬥在這方麵肯定會有缺失，這可不是有腦子的人該做的。
    上一次有人用，陪這群妖修玩一玩不是不行，但現在可沒有這個閑心胡鬧，防守就是防守，老想著反攻幹嘛。
    妖族中軍。
    “你看，我就說什麽計謀在他麵前都是空談吧，除了絕對力量，別的毫無用處。”蛟龍很得意，哪怕己方折損一員大將也一樣，反正時間還長，能看到這位所謂的護道人吃癟他很高興。
    兩族真正的天驕都有護道人在護持，或明或暗，這是幾位真君的決定。
    蛟龍按理說不會到這種戰場，他應該去更大的戰場發揮作用，不過李長思之前的表現有目共睹，蛟龍一族真人都在其手上吃了虧，不派遣同等級的天驕是不行的。
    原本預計在朱雀之後才會發動的真正攻勢，也在朱雀出乎意料的快速隕落之後而被放棄，管理權的再度更易讓戰爭回到了熟悉的感覺，天上地下皆被烏泱泱的妖獸覆蓋，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天的修士再度開始了忙碌。
    蛟龍緩緩閉上雙目，李長思穩坐高台，蛟龍不急於一時，李長思更是希望這樣僵持到地老天荒。
    時不時地試探從未停歇，也從未有一個試探成功，不論大大小小都被消除於未然，先鋒城依舊固若金湯。
    ———
    “他們這是準備要進攻了嗎？”
    “你這說的好像他們什麽時候停過一樣。”
    “我是說大總攻，也快來了吧，不是五年一次嗎？”
    “一切有統帥，統帥沒發話你急個什麽。”
    正所謂事物的發展總是不盡人意的，李長思的調令就在這時候下來了，也證實了接下來危局。
    片刻之後，先鋒城百十裏外，足足有近萬丈高的幾頭巨獸被驅趕了過來，一切阻礙其行進道路的存在皆被一步踏成爛泥。
    那巨獸看起來就像高大的山峰，明明隻有二階，卻在如此體型的加持下擁有不弱於三階妖獸的威勢，不過實際上差別極大，至少生存能力就不可相提並論。
    “城獸啊，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這種妖獸說起來還是人族培養的，專門用來攻城拔寨。
    “應該有不同。”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城獸，這東西在人族恢複大致的和平之後就很少見了，而且上限也就是二階，消耗的資源卻一點不低，多添點就能煉製三階傀儡了，移動起來速度也堪憂。
    就連李長思他們在之前也沒有配備城獸，沒想到在這時候卻在妖族的手裏見到了這種奇物。
    一聲顫抖的轟鳴聲過後，奇特的混沌光團向先鋒城衝擊而來，不過並未掀起波瀾，城獸的術法攻擊並不突出，其龐大的體型直接衝擊帶來的物理傷害才是根本。
    轟的一聲，重重法陣發生了劇烈的震顫，城獸開始了他們的工作，皮糙肉厚的他們使得先鋒城的反擊無法快速見效。
    在這時，其中一重法陣開始變幻，一道防禦立場籠罩了先鋒城，不過這樣也導致先鋒城暫時失去了進攻能力，二階法陣總是無法盡善盡美。
    好在城獸巨大的體型和不太靈光的腦子導致此時配合它們進攻的妖獸並不多，主要防禦物理攻擊的力場足夠了。
    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然而在這混亂的戰場中，這點雨水根本不會引起任何注意，可是這雨水粘著城獸之後發生的事卻無法忽略，轟然衝天的火焰讓城獸痛苦的嘶吼，攻擊城池的力度更加凶狠。
    現在李長思是不得不動了，能快速除去城獸的非他莫屬，這樣隻挨打遲早會被攻破防禦，之前說是完全防守，可先鋒城並未失去過反擊能力，現在這樣就算對方的主帥站在城外他也無可奈何。
    太上金闕經瘋狂運轉，丹田之中的靈力在極速匯聚，速戰速決容不得試探，遲則生變。
    叮鈴鈴~
    悠揚的鈴聲帶著擾亂神魂的力量擴散，讓城獸龐大的身軀停滯下來。
    李長思雙腳在空中虛踏一步，整個人躍起，擋在了城獸與大日之間，在刺目的驕陽中勾勒出了一個黑色的輪廓。
    雙手一托，虛幻的符影出現在胸前，陡然增大為百米之巨，浩然偉力在符籙中綻放。
    覆蓋方圓千米範圍的巨大火柱自天際垂落，帶著龐大的壓力轟向城獸，龐大的身軀讓它根本無法閃避。
    掙紮的城獸並未在火柱臨身之前清醒，現在的火柱和之前的火焰相結合，城獸的萬丈身軀竟開始被快速燃燒。
    如法炮製，同樣的手段將幾隻城獸盡皆覆蓋。
    “威力不怎麽樣嘛。”
    “它可要扛不住了，你說這個風涼話不像樣啊。”
    “不提這個，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吧。”一個蛟龍虛影出現在李長思不遠處，和李長思不敢親身前來一樣，他也不敢。
    “是啊，拿城獸這種東西引我出來是有什麽事嗎？”城獸確實很強，但對於李長思不算什麽問題，甚至給其他的天驕一點時間也完全可以解決。
    “聽聞你人族修真者脫胎於遠古巫祝，應當對於咒術並不陌生才是。”
    李長思有些無語，看到城獸龐大的身形已經消散之後，他的虛影也隨即消散，他懶得再廢話。
    其實不得不說這種手段很實用，借助他走出陣外的化身去詛咒本體，如果換個人可能就成功了。
    但先不說在這方世界使用咒術最重要的媒介，與天地的聯係自己早就斬斷了，和天地間的雙向聯係變成了單向，這些咒術都是無根浮萍，壓根找不到詛咒他的媒介。
    哪怕通過其它途徑，李長思神魂中的紫氣在經過數次蛻變之後，對於咒術的抵禦也非同一般，這樣做完全就是無用功，這一次危局成功度過。
    回歸城中，輕描淡寫地拍了拍衣衫，這種景象讓他在先鋒城修士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對於枯燥的戰爭，這種提氣行為的意義很大。
    “怎樣，可還有信心度過這一關？”
    “你怎麽老是打擊我的積極性，不怕我沒了鬥誌？”對於這個老頭李長思是有些無語的，什麽事不幹，一天天地就會給自己潑涼水。
    “我對你還是很有信心的，直到現在我都看不出你是怎麽做到今天的程度的，九重法陣隻失其一的戰績太突出了。”
    “你是想說，他們會準備更加強大的力量來我這裏？”這是不可避免的，不過還是那句話，先鋒城就這麽大，再多的敵人也就那樣，他真不在乎多幾個少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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